李大炮的抗战岁月 第10节

廖黑牛嘿嘿一笑,“你龟儿担心个球,就凭你炸的那三个铁王八,就算当不成连长,捞个排长还是莫得问题。”

果然,二十六师缩编成了一个团,外加一个营,李四维成了九连一排的排长,领了新军装、新武器,还有五块大洋,虽然新军装和新武器只不过是其他部队淘汰下来的,但那五块大洋却是银光铮铮的。

整编完成,部队又休息了一夜,第二晨曦微露,就已经在校场上整装待发了。

刘师长在高台上训着话,“二十六师的兄弟们,今天我们就要离开上海了,但是,我们不会离开战场,我们回去新的地方和小鬼子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血战到底,”在场的将士高叫了起来。

刘师长双手一压,“二十六师的兄弟们,你们永远都要记住,二十六师是打不垮的,二十六师的兄弟们会死,会伤,但绝不会怕!”

“不怕!不怕!”在场的将士群情激奋。

“出发……”刘师长命令一下,队伍便要开动起来。

“青天白日旗!”突然,一个声音在校场上响了起来,“快看呐,我们的旗帜飘扬起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市区东南方向硝烟弥漫,一栋高大的建筑顶端,一面硕大的青天白日旗正迎风招展着,朝阳初升,将那面旗帜照耀的更加光彩夺目!

李四维知道,那高大的建筑就是四行仓库,枪炮声远远地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

校场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仰望着那面高高飘扬的青天白日旗。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动静,聚集到了校场上,院子里,仰望着那面旗帜,神情激动!

“敬礼!”一个声音高叫了起来,慷慨激昂。

“敬礼!”两个,三个……十个,百个……无数个声音在军营里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庄严肃立,举手敬礼!

这时,军营里的喇叭响了起来,悲壮苍凉的歌声飘了出来,响彻军营:

中国不会亡

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

中国一定强

中国一定强

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守东战场

四面都是炮火

四面都是豺狼

宁愿死

不退让

宁愿死

不投降

我们的国旗在炮火中飘荡

飘荡

慢慢地,有人跟着和了起来,有人唱了起来……有的人带着川音,有的人带着东北音,有的人带着广东音,有的人带着西北音……有的人唱着唱着就哽咽了,有的人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了,有的人唱着唱着就泣不成声了……但那来自天南海北的声音却汇聚成了振聋发聩的呐喊——中国不会亡!

同样的场景在其他的军营里上演着,在学校里、在广场上、在战火纷飞的战壕里……一个个满含热泪的中华儿女遥望着那高高飘扬的青天白日旗,唱着喝着、喊着吼着,“中国不会亡”……那声音汇聚成了中华民族的呐喊,响彻了上海的每一个角落,那呐喊声刺破了云霄,响彻了寰宇!

李四维早已泪流满面,忘掉了前世的历史知识,忘掉了从何而来,忘掉了身在何处,眼中只有那高高飘扬在上海上空的青天白日旗,耳中只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袍泽兄弟的呐喊,心中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中国不会亡!

淞沪一战,国军调集了70个师,70余万人参与了这场大会战,这是抵御日寇的第一次大会战,中央军基本力量、空军、海军、以及川军、桂军、粤军、湘军、鄂军、东北军、西北军纷纷投入了这场轰轰烈烈的上海保卫战。

正是国军的浴血奋战,让日军伤亡9万多人,粉碎了日军3个月灭亡中国的狂妄计划,迫使日军屡次增兵达28万余人……而三个月中,国军的伤亡更达到了惊人的25万余人。

那一天,二十六师的驻地,有人眼含热泪,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泣不成声!他们的袍泽他们的兄弟他们自己,都为这片土地流过血……可是,他们却不得不退却,尽管那退却是为了蓄积力量,尽快那退却是为了争取最后的胜利,但是,他们毕竟退却了!

李四维却坚信,无论这一战的结局如何,那一个个英勇的国军将士曾用他们的生命守卫过这片土地,他们是真正的民族英雄——李四维很庆幸自己能和他们并肩作战,很自豪自己曾为这片土地负过伤流过血!

军中的男儿也会哭,但哭过之后,他们依然是铁铮铮的男儿!二十六师的将士陆陆续续地撤出了上海西郊,向南京退去,很多人仍然在频频回头,依依东望,望那在上海上空高高飘扬的青天白日旗和那弥漫的硝烟!

自11月9日起,日军击退国军零散抵抗,连占虹桥机场、龙华、凤泾、青浦。

11月11日,日军进至苏州河南岸,南市及浦东担任掩护任务的国军部队奉令撤出阵地。当日,上海市长俞鸿钧发表告市民书,沉痛宣告:远东第一大都市——上海沦陷!

11月13日,国府发表自上海撤退之声明:“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

上海陷落之后,日军规定上海的报纸需要先由日军审核,然后才能出版。在上海的《大公报》毅然做出停刊的决定,主笔王芸生在最后一期写道:“我们是报人,生平深怀文章报国之志。在平时,我们对国家无所赞襄,对同胞少所贡献,深感惭愧。到今天,我们所能自勉兼为同胞勉者,唯有这三个字——不投降!”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长江之上大小船只挤得满满当当,船上满载着机械设备和机关学校的人员,船只沿江而上,它们的目的地是重庆,是大西南……

长江两岸蜂拥汇聚的难民和撤退的军队交织在一起,绵延无尽,声势浩大!

李四维他们撤离上海的时候,青天白日旗依旧在四行仓库的楼顶迎风飘扬,激励着千千万万为守土浴血奋战的军民。

二十六师缩编之后,只余一团外加一个营,但将士们都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精锐,一路上军容严整,进退有度。

李四维成了正式的排长,军装虽然是旧的,但领章上已经挂上了少尉军衔;武器虽然是旧的,但长枪已经换成了盒子炮……李四维带着三十多人的队伍,走在大道上,不知不觉间便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了!前世,他只是个蜗居小镇的宅男,何曾想过一下子就成了堂堂的国军少尉了!

廖黑牛依旧只是一个小兵,李四维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那尊大神,但貌似廖黑牛一点怨气也没有,一路上紧跟在李四维身边,步履轻快,还不忘回头调侃黄猫儿,“猫儿,你娃咋的了?是不是还怪老子昨晚去逛窑子没带你?你娃娃要知道,你伤的可是腿啊,老子带你去了,你也干不成事!”

黄猫儿当了一班的班长,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地跟在李四维和廖黑牛身后,神情有些低落,被廖黑牛一调侃,只得苦笑:“廖大哥,老子在老家可是定了亲的,正经人家的女儿,出落得花儿一样的人物……老子哪会去逛窑子嘛!”

“哦,”廖黑牛来了精神,“你娃娃有她的相片吗?”

“莫得,”黄猫儿摇了摇头,甜蜜地一笑,轻轻地指了指脑袋,“老子把她装在这里的。”

“原来你龟儿是想婆娘了哦,”廖黑牛哈哈一笑,大家跟着哄笑起来,黄猫儿这才明白上当了,瞬间便涨红了脸。

二班的班长是唐和尚,一个白白胖胖的高大青年,刮着一个光头,听说当兵之前是某座大山里的和尚,不过在李四维看来,这娃肯定不是个正经和尚,只见他一拍黄猫儿的肩膀,怪笑道:“你娃娃倒是个痴情种,你知不知道‘情深不寿’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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