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第306节

“还差得远呢!”闵若英淡然道,“比起曹天成,吴鉴,马越,我还不值一提。”

“陛下过谦了,这三位中,便是最年轻的曹天成,可也比陛下大了二十岁,他们已是垂垂老矣,在陛下这个年纪,他们只不过刚刚晋级九级而已,如何能与陛下相比。”

闵若英淡淡一笑,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有着相当的自信,当自己到了他们那个年纪,必然能高高在上的傲视这些对手。

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块手巾,慢慢的擦着手,环视了一下四周,“卫泽龙,孙承龙留下来,其它的都退出去吧!”

周围的侍卫恭身退出,院子里只剩下了这二位供奉。

“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去一趟前太子府。”闵若英淡淡地道。

两名供奉身子微微一颤:“陛下,有些事情,属下们去做便好了,陛下便不要出宫了吧!”

闵若英瞥了两人一眼,“我去送他一程。”

丢下这句话,闵若英大步向着后宫方向走去,“马上派人将这里修好,我回来时,要看到一个和先前一模一样的书房。”

“遵命,陛下!”两人深深的弯下腰去,眼中露出的却都是惊惧。

昔日热闹的太子府,如今却已几乎成了鬼宅,偌大的宅院内,杂草都快要有半人深了,一片黑沉沉当中,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住着前太子闵若诚和他的家人。

裹着厚厚棉衣的秦一推开了书房的门,步履蹒跚的端着一个火盆走了进去,放在了闵若诚的脚边,换走了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盆。

“秦一,把这盆端去给坦儿吧。”闵若诚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昔日丰神俊朗的他,如今已是瘦成了皮包骨,颧骨高耸,整个人几乎快要变成一个衣服架子。“炭不多了吧?”

闵若诚把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咳嗽起来,这炭可不是他以前用的那种无烟炭,而是一燃起来就会冒起股股青烟,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柴炭味,可即便是这样的炭,他们也已经不多了。

“殿下放心吧,总会想到办法的,回头我去宫里再去想想办法,哪里还有一些奴才的旧识。”秦一躬身道。

“辛苦你了。”闵若诚叹息道,虽然知道秦一是闵若英放在这里监视自己的,但一直以来,秦一却也算是恭敬,做事也仍是尽心尽力,近两年下来,原本对他的提防之心也早就无影无踪了。

“这是奴才的本份!”秦一的身子弯得更低。

“坦儿睡着了吗?”

“已经睡了。”秦一道:“奴才刚刚从王妃那里来,王妃请殿下早些休息呢,不要熬夜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闵若诚嘿嘿笑了起来:“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秦一默然不语,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对方,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奴才告退!”他躬着身子,退出了书房。轻轻地掩上房门,隔着窗纸,看着内里那个瘦骨嶙峋的身影,听着不断咳嗽的声音,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刚要转身,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上,秦一整个人顿时便僵住了。好半晌,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一张久违的脸。

“陛下!”他一下子跪了下来。“您,您怎么来了?”

屋里的咳嗽之声一下子停止了,半晌,屋里的人缓缓走到了门前,兄弟两人,隔着一张薄薄的门板,就这样默默的站着。

跪在地上的秦一感到自己的膝盖就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房门缓缓打开了,露出了闵若诚的身影。

闵若英背负着双手,走了进去,秦一有些惊惧的爬了起来,看到跟在闵若英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脸庞立刻扭曲起来。

两个人手里都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些酒菜,但那酒壶,他却是认得的,那只看起来精致之极的酒壶他是认识的。因为以前,他也奉先皇之命,给很多人送过酒。

当然,毫无例外,看到这只酒壶的人,最后都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他乡遇故知

兄弟两人对面而坐,闵若诚盯着那个酒壶看了半晌,有些怆然的叹了一口气。曾经的兄友弟恭,恩怨情仇,将在今夜之后泯于无形。

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原本我是想让你活下来的。”闵若英声音低沉,“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惩罚,但是很不幸,兮儿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如果你还活着,便会横亘在我与她之间,这块心病便永远也无法让我们真正和好,所以,只能让你走了。”

“兮儿怎么会知道?我并没有跟她说什么?”闵若诚抬起头,看着对方。如果说双方现在还有一点点相同之处,那便是对这个妹妹都是怜惜有加。

“杨毅没有死,郭九龄帮着她查到了杨毅的下落。”闵若英简单的道。

“郭九龄,他不是你的心腹爱将么?”闵若诚诧异地看着对方,突然又笑了起来:“你瞧,二弟,你现在已经开始尝到背叛的滋味了吧?你如此阴狠,只会让那些一心跟随着你的人慢慢的心冷,与你愈行愈远。”

“你错了,郭九龄并不是背叛。”闵若英摇了摇头:“是我忽略了一点,他出身军旅,对军队有着极深的感情,在亲眼目睹了西部边军的覆灭之后,他对杨毅恨之入骨,这才是他偷偷去查杨毅的原因。最后结果如此,却是我始料不及,原本以为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我心软了!”

“后悔该将郭九龄也杀掉?”闵若诚冷笑。

“不错,如果郭九龄也死了,兮儿没有了耳目,便也没有今天这些事了。”闵若英叹息了一声:“战争开始了。”

“终于还是开始了!”闵若诚脸上闪过一丝潮红,闭目半晌,重新睁开了眼睛,却是自己提起了酒壶,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祝你旗开得胜,一帆风丰,大楚最终一统天下,你也成为天下共仰的一统之主。”

“我以为你会骂我穷兵黩武,置百姓生死于不顾。”闵若英道。

闵若诚摇摇头:“齐楚两国,谁都想一统天下,既然已经开战,那谁也无法将这匹脱缰的野马停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祝你得胜,是因为我是大楚的皇子,闵氏的子孙。而抛开这一点,我也祝你最终不得善终,那些因为你而横死的人,最终会来找你的。”

“多谢!我一定会击败齐国,一统天下的,只要完成了这个心愿,就算不得善终又如何?历史之上,将留下我重重的一笔,我将与李清大帝一样,并列为天下雄主。”闵若英站了起来,厉声道。

凝视着闵若英,闵若诚的脸上表情极其复杂,缓缓地端起了酒杯。

“你为什么不求饶,至少也替你的儿子求饶?”闵若英突然问道。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我所料不错,现在坦儿和他的母亲,应当已经先我一步而去了吧?”闵若诚眼中泪水长流,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盯着闵若英,他举起了酒杯,一仰脖子,一大杯酒尽数灌进了咽喉之中。

缓缓地坐倒在椅子上,他盯着闵若英:“闵若英,好好记着,不要让闵氏亡在你手。”

闵若英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哥哥,缓缓跪倒在地上,以额触地,“大哥,一路走好。你我之间的恩怨,待我死我,咱们在九泉之下阎罗殿上再来清算吧。”

室内再无动静,只余室外寒风呼啸之声。良久,闵若英缓缓抬起头来,坐在上的闵若诚双目圆睁,却是早已气息皆无。

他站起身子,坐在了闵若诚的尸体对面,脸上,是一种解脱,却也有着深深的哀戚。闵氏子孙,从来不互相残杀的优良传统至他为止。

“秦一,你进来吧!”

秦一推门而入,看到仰靠在椅子上的闵若诚,虽然早有所料,此时仍是忍不住双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前太子府诸人浸软暴疾,合府皆望。”闵若英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

秦一咽了一口唾沫,翻身爬了起来,向着闵若英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多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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