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哈里筹粮的另一个办法就是向图海求援,因为他知道,因为依靠水军的便利,图海随军带了很多粮草,如果能从图海的大营调些粮食过来的话,还是能够解燃眉之急的,而且图海的水军经营多年,在土垒炮台包围的水寨里还囤积了大量粮草,如果能从那里运来粮食,那么扬州城的粮荒就能解决了。不过图海的水军与扬州路途不算近,而他的水军军队又不多,路上运粮实在太危险,所以图海在收到信后,只是答应从军中调些粮食,但什么时候能运到就不能保证了,由于陆地上遍地都是中华革命军的民兵部队,所以只能派船走水路去扬州给达哈里送粮食。
为了稳定军心和保持军队的战斗力,达哈里并未减少手下军队士兵的配给,没有饷银要是连饭都成问题那他就完蛋了,但现在的情况也渐渐的变坏了,有的部队已经开始杀马加餐了。现在达哈里倒有点期待中华革命军赶快进攻,以结束这种无聊的等待,但那中华革命军的部队南面有不少,北面也很多,可就是不动,似乎他们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踏青的。
又过了一天,根据最新的探马汇报情报,北面有一支中华革命军的队伍向着西南方缓慢的前进,当到了丁沟村以后,那支军队就再也不动了,就把大营扎在这个离扬州城不到七十里的小村子里,每天练兵,但就是不动。
另一个让达哈里感到不安的消息是,那些派到西边去抢粮的人空着手回来,有的干脆就回不来了,而且他们报告说,在西方一百多里处,来往的行人断绝,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达哈里听后一惊,他猜测可能有一支大军正从西面悄悄的赶来,有可能想与北面的那支中华革命军来夹攻扬州城。探马派出去了,但他们还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就让达哈里更担心了。所以每当手下那些斗志昂扬的部下将领向他请战,去战那北面不知道是谁带领的中华革命军时,都被达哈里拒绝了,他可不想让扬州城因此而兵力空虚被中华革命军钻了空子。
这天,达哈里正在清点府库中剩余的粮食,忽然卫兵来报,说有一人前来求见。达哈里随着卫兵回到衙门,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图海的一名侍卫,那名侍卫立刻将图海的要炮和说明张华汉在中华革命军水军船队上指挥战斗的信给了他,看到图海要炮,他心里暗暗憎恨,悔恨自己对图海说自己有多少门大炮,但是问人家要粮食人家给你,你不给人家炮就说不过去了,他对那名侍卫说道:“告诉你家将军,运粮船一到,卸下粮食就给你们把炮送上运粮船。”
张华汉正在军帐内与一帮军官们推演攻城战法,这时他的亲兵报告有人找他,他立刻出了军帐,看到是特别行侦队负责人刘小六。
张华汉带着刘小六进了旁边的营帐内,刘小六待卫兵走出营帐门,立即向张华汉抱拳行礼,道:“属下刘小六拜见首领!”他也是太湖出来的,算是老人了,自然知道张华汉的底细,也算是张华汉的亲信了。
张华汉笑了笑道:“哈哈!这么久没见到你,你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怎么样?现在你的人发展的如何了?”
刘小六道:“托总首领的洪福,我的人自入扬州城以后,一切事物皆顺顺当当,不仅外围弟兄多了几倍,而且已经在江淮附近一带扎下了根,许多城里都有咱们的产业,就比如这扬州城里就有本堂的七间客栈、八座赌馆,另外还有三个青楼投靠了咱们。现在我带的队伍每月的收入除去各项开销以外,还能节余五千余两,弟兄们的日子也很红火,他们都心里乐和着呢!”
张华汉听完,淡淡一笑,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指着身边的另一张椅子说道:“别站着了,快坐下。”刘小六道:“谢总首领赐座!”说完便规规矩矩的坐了下来。张华汉问道:“你刚才说你们赚的钱很多,但我问你,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你们该不会光记着捞钱了吧?”刘小六说道:“总首领的命令属下们怎敢忘记?我本来在扬州,听到消息您带队要打仗,就立即过来见总首领来了,开始得到消息您在运河上,但不料那运河的的江面被满清水师封锁了,我只好绕道,结果找到咱们的舰队后却发现你不在舰队里,是在这里,所以耽搁了些日子才来到这里找到您。我的部下离开杭州北上以后,一到南京,我们就开始四处活动,看看哪里在征兵,哪个满清官员在招募家丁。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们已经有一百多个弟兄混进了各将领官员的家里,甚至连达哈里的府中都有我们的一个弟兄,不过他是厨子,得不到什么重要的情报。”张华汉兴趣盎然的问道:“哦?达哈里的家里有我们的人?他是哪里人?什么时候进的特别行侦队?”
刘小六道:“他是苏北一带的人,祖上世代都是厨子,烧得一手好菜。前两年的时候,我去苏北办事,正好遇到他被几个青皮殴打,我出手相救,从此他就跟了我,也算是我手下的老兄弟了,绝对可靠!”
张华汉微笑着说道:“烧得一手好菜?这下达哈里有口福了,只是不知道现在他吃得下去吗?对了,我听说满清军水军里的主将是图海,不知道在他水寨里有没有我们的人?”
刘小六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也觉得奇怪,那图海原来的仆人家丁全部都在满清朝廷的京城,正是需要人手之时,但他却并没有从外面招人。不过更奇怪的是,他封锁运河建立水寨后没几天,水寨里就多了许多的丫鬟、仆人,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张华汉皱着眉,说道:“原来如此。你刚才说你还派人混进了军队?混进去了多少人?在哪些部队?”刘小六说道:“约有两百个弟兄混进了军队,他们还在军中发展了不少的人,不过属下谨遵总首领和总队长的命令,不敢随便将人招入外部人员,但他们绝对是可以一用的,现在据属下估计,我们能够控制的军队人数应该能超过三千人。由于我的辖地只是苏浙一带,所以混进的军队不多,也就是京城的禁军、图海的水师,还有一些趁着达哈里招兵的机会混进了他的部队。”张华汉听到这里,眉毛一扬,问道:“什么?你说有弟兄混进了达哈里的部队?”刘小六道:“是啊!怎么?总首领有什么疑问吗?”张华汉问道:“他们现在都是什么官职,有军官吗?”
“只有三五个下级军官,像什么伍长、什长之类的,其他的都是士兵,总首领如果想让他们策反一些部队,恐怕不行。而且我听他们派来送情报的人诉苦说,在达哈里的部队里没有发过饷,也可以说根本就没有钱发,有几个弟兄嚷着要回来呢!”刘小六看着张华汉无奈的说道。
张华汉眼前一亮,问道:“那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上他们?”刘小六道:“应该可以,以前我以老乡的身份去过达哈里军队中几次,都没问题。不知总首领有何差遣?”张华汉眯着眼笑了。
大运河就像一条彩练,横亘在中国的最东边,南起杭州,北达北京。自从元代开通以后,它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南北交通大动脉,南边的大米源源不断的通过这条动脉运到北方,而北方则通过它向南方回馈以毛皮、牛马、药材、土特产和煤炭等物。除了用于物资的运输之外,运河还承担着南北文化交流的重任,通过这条运河南来北往的才子佳人、文人骚客留下了多少脍炙人口的不朽诗篇,又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情爱故事,这些事情有谁统计过?又有谁能统计的清楚?有谁还记得怒沉百宝箱的痴情杜十娘?有谁还记得“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倒霉李煜?
其实,运河开凿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战争,在这一点上,中外如一。中国的地理特点决定了河流的走向,大多数河流都是由西往东流,这就使得军队和军粮的南北运输变得非常困难,为了顺利的进行战争,各国各朝的统治者就纷纷开凿运河。早在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就命人开凿了邗沟,将长江与淮河连接起来,通粮运兵,一举击败北方强邻齐国,并携胜利之威与晋鲁国君和周天子的代表会盟于黄池,一度称霸中原。对于夫差的称霸,邗沟功不可没,因而后来它也就成为了京杭大运河的一部分。到了南宋,为了抵抗金兵南下,南宋在淮河南岸建立防御,而运河则成为最重要的运输命脉,可惜南宋君臣只知苟安,毫无进取之心,致使忠义之士心恢意冷,陆游的一句“铁马冰河入梦来”道出了多少辛酸,多少无奈,而其中又夹杂着多少铮铮铁血之气!
太平年间,运河之上舟来船往,熙熙攘攘,而运河的两岸又布满了民居、商铺、茶馆、酒肆,使得人们沉醉其中难以自拔。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战乱和水患阻断了大运河,北边的东西运不来,而南边的货物也运不出去,而且黄河的泥沙使得运河淤积严重,有的地方已经不能行大船了。
虽然战争是可怕的,但处于战乱中的人们总要继续奔生活,运河上的船夫也是如此,他们靠着在南方各处跑一些短途运输,还是能够勉强糊口的,所以在南边的运河上还是能不时的看到一些船,船上的船夫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摇着桨,听着那些熟悉的号子声,人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太平岁月。
但最近一段时间,在扬州一带的运河上却看不见任何船舶,就连打鱼的小船也难得见到一艘,这是因为在这里有两支军队正在对垒,运河的两岸时不时的会有双方的游骑出现。运河的西岸是满清军的部队,而东岸则是中华革命军的部队,他们经常会同时出现在运河的两岸,并隔着运河怒目相视,甚至会以火器对射,这就将那些草民百姓吓的纷纷不敢出来了,不过本来大多数人都被满清军驱赶到扬州城里当“难民”,这里也看不到老百姓的影子。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天色总是阴沉沉、灰蒙蒙的,北风不停的吹到人的脸上,好象又要下雨了。张文远将右手竖直,让手下的士兵们停下马,他骑在自己的马上,抬头望了望天,嘴里喃喃道:“难道又要下雨了?”像是要应证他的预言,几滴雨珠落到了他的脸上,在那被风刀留下的几条裂纹上溅开,并很快将其浸润。“嘶”张文远倒吸了口冷气,用右手轻轻的抹了抹脸上的冻伤,他是岭南人,很不习惯这里的气候,本来他是明朝卫所里的一名小校的,但后来跟随南明的军队投降了满清朝廷,与南明军作战勇敢而升职,而后满清朝廷派他来帮助在黄河南岸战败逃跑的达哈里重建汉人军队,当汉军建立起来后,他就留了下来。
让张文远感到不快的是,虽然自己为了重建达哈里的汉人部队累死累活,但那达哈里似乎并不把自己的功劳记在心上,仅仅把自己提升为游击将军了事,而那些军中重要的汉人将领却全是达哈里的亲信,整个满清军汉军的军队完全是达哈里亲信的天下,那些家伙拍马屁一个顶俩,但干正事却个个是窝囊废,更气人的是,他们合伙排挤其他将领,而达哈里也乐得其成,就因为自己说了几句练兵的真话,他就把自己贬为把总,连降两级。
想到这里,达哈里叹了口气,用那带有浓重广西口音的官话吩咐部下:“穿上蓑衣,戴上斗笠!”他自己也立即将背在身后的斗笠戴上,并从马鞍后面解下蓑衣,将其穿上,然后他摸了摸身后的那支满清朝廷花重金问西洋人买的燧发枪,想道:“哎!今天又不能用了!”前几天他在运河边巡逻时,与对岸的中华革命军的骑兵遭遇了,双方随后发生了对射,当时正在下小雨,自己一方所用的燧发枪很难发火,十枪里能有一枪打响就谢天谢地了,但对方手里的枪却丝毫不受风雨的影响,每枪必响,而且那些枪的射击速度很快,自己刚打出一枪的工夫,他们的枪就能响三四声,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自己带着部下落荒而逃。
看着落下的雨水,他用手摸了摸腰间的腰刀,嘴里轻轻说着:“老伙计,这下就全靠你了!”这把刀是当年参加过戚家军的曾祖父留下的,据说曾祖父曾用这把刀砍下过十个东瀛倭寇的脑袋,那保养的很好的刀身上,似乎还能看见隐隐的血痕,并透出阵阵杀气。想当年他动身前往明军的大营时,当时还在世的父亲亲手把这把刀给他挂上,一再叮嘱他要多杀鞑子,为国尽忠。可惜的是,这把刀不但没有痛饮鞑子血,反而被鞑子建立的朝廷派来随他的主人屠杀反对鞑子的自己人,真是有些让人寒心,但是想到当时所有人都投降了,而且不投降就是死,让那个时候的张文远只能随波逐流了,有时候,人和事,真是变化无常啊。
张文远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右手一挥,命令道:“出发!”说完,他双腿一夹战马,口中吆喝一声,便带头冲开越来越浓的雨雾,向着未知的命运奔去。
第九十六章军营演戏钓大鱼
虽然下的是毛毛雨,但雨下的很密,将整个大地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中,并随着北风飘着,很快就把那一队骑兵隐没了。凛冽的寒风还在吹,蒙蒙的细雨仍在飘,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沿着运河的东岸,由北向南巡逻。他们的速度并不快,身上穿着的蓑衣和头上戴着的斗笠上不时有凝聚成的雨珠落下,虽然风寒雨冷,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抱怨,也没有一个人乱动,远远望去,他们就像是一群骑在马背上的稻草人。
张文远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部下,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虽然达哈里招募的汉军军队中军纪松弛,多数士兵都是懒兵和兵痞,但张文远并未随大溜,他对部下要求很严,而且一有机会,他也会以同样的要求来约束其他部队的士兵,制止他们那些骚扰百姓的举动,所以他在军中没有多少朋友,不过他很自信,他一向认为,如果抛开火器不算的话,那么自己练出的兵至少能跟那赫赫有名的中华革命军中的精锐部队和八旗军的士兵打个平手。
张文远自顾自的想着,忽然听到部下一名士兵喊道:“把总你看,那边有几个人影!”张文远顺着士兵的手指望去,看见离自己左手一百丈的地方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他满意的看了一眼那名士兵,说道:“很好!回去给你记功!跟我来!”说完便拨转马头,向那几个人影奔去。那些人显然也骑了马,但他们的马并没有战马那样的速度,而且当他们听到张文远的喊声后也停了下来,所以张文远很快就赶上了他们。
这些人一共五人,全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看不清他们的脸,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五辆马车。张文远命部下抽出腰刀将五人围住,随后他催马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听到他那独特的声音,其中一人摘下头上的斗笠,望着张文远说道:“怎么?张游击不认得我陈某了吗?”此时张文远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说道:“原来是陈兄。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这是到哪里去呀?”
姓陈的微微苦笑了声低声说道:“没办法呀!我的生意不能不管呀!你是知道的,我什么东西都卖,如今打仗,虽然其它的生意不好做,但这粮食可就变的紧俏了!我现在是去买粮食,准备运回扬州城高价贩卖。不瞒你说,我知道你们因为扬州城里人数的增加,粮食很快就吃光了,现在城里的那些“难民”已经开始吃人了!尤其是你们的军队不能缺粮呀!你们那达哈里将军为了怕军队没有粮食吃而暴动,不得不高价收购粮食,而且由于城外的军队为了抢粮食发生内讧,死了不少人,所以他已经把城外的大部分军队都调回城里了!张游击,我算是给你们达哈里将军排忧解难呐!”
张文远闻听此言,暗暗叹息,他何尝不知道现在扬州城的情况,便附和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八旗军骑兵都不见了呢!原来是被调回城里了,我还不知道呢。”那姓陈的人说道:“现在正在打仗,中华革命军那里也缺粮,达哈里将军下过军令,要是给中华革命军送粮就是资敌,我怕被达哈里将军以通敌之罪杀掉,本想偷偷的到南边买上粮食来扬州来卖,不料遇上了游击大人,大人明鉴,我的确是去扬州卖粮的。请将军看在几次见面的份上就相信我吧!如果将军要是不信,我这就立即回扬州,不,我回南京!”说完就要向回走。
张文远知道那姓陈的人的意思,达哈里将军下过军令,所有能运来粮食的都将以通敌罪暗中抢了,因为他没那么多钱去高价买粮食,但是一旦商人们能将粮食安全运到扬州城他就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夺了,要是明目张胆的抢夺的话,傻子才运粮来卖,他也就弄不上粮食了,地下的士兵半路暗中抢夺了粮食他达哈里也有说词,说那都是手下的士兵私下的行为,他一定查实严办,关键就是这个查实严办,查不实就没法严办嘛,什么时候能查实?等个百八十年再说。
听到那姓陈的人的话张文远都有些被上司的无耻行为而脸红,张文远急忙拦住他说道:“慢!你说中华革命军也缺粮?哦,那这么说来,谁知道你是卖粮的还是刺探军情的,我不知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但我必须把你送到大营,请达哈里将军发落。若是你说的是真话,那么说不定达哈里将军能饶你一命,而且说不定还会奖赏你呢!这样吧,我派十名士兵送你去大营。”说完便转头吩咐士兵照做,丝毫不理会那人的苦苦哀求。
当部下将那一脸苦像的人和他的随从带走,张文远决定亲自潜到对岸,仔细打探一下对方的虚实,看看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好在对岸的骑兵早就没了踪影,所以张文远和他的部下顺利的找到一支小渔船,渡过了运河。当张文远渡河的时候,那名贩粮食的商人正在企图贿赂张文远的那十名部下。他从包裹里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其中的一名士兵,说道:“弟兄们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各位收下。”那士兵看了一眼银子,眼里放出光来,他们虽然是跟着张文远的老兵,和那些从来没见过军饷的新兵比还发些饷,但毕竟也大半年没见过军饷了,这些银子可真是诱人呐!但他随后想起了张文远定下的规矩,只得吞了口吐沫,说道:“我们把总定得有死命令,凡是来路不明、目的不明的人送我们钱,我们一律不得收,否则轻则打二十军棍,重则杀头!你现在是我们押解的囚犯,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放你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银子我们不能收!”
那人脸上的神色一暗,但随即又恢复了商人那标志性的笑脸,说道:“看你说的,这真的是我的一点心意,莫非是军爷嫌银子少?不要紧,我这里还有五十两碎银,请笑纳!”说完又命随从拿出了五十两碎银。十名士兵互相对望了几眼,那领头的终于咬了咬牙,伸手接过银子,说道:“那就多谢陈掌柜了!对了,不知陈掌柜怎么称呼?哪里人氏?”陈掌柜笑着说道:“鄙人名叫陈大山,是直隶人,前朝的崇祯15年时举家搬到南京,经营布匹、粮食、药材,还有其它的杂货,总之,什么赚钱做什么!敢问军爷怎么称呼?”那士兵道:“我姓田,是个什长,你就叫我田老弟吧!”陈掌柜道:“不敢,不敢。我就叫军爷田兄弟吧!”田什长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商人就是胆小。对了,刚才听你和我们把总说话,看样子你们很熟啊!”陈掌柜道:“是啊!我去年去张文远将军的军营好几次,每次都能在军营里见到张游击,我们还在一起喝过酒呢!对了,他怎么又变成把总了?难道他又跟人吵架了?”田什长道:“何止是吵架,他还跟人打起来了!那人也是个游击,姓赵,是达哈里将军的一个汉人小妾的远房表姐的侄子。他在练兵时偷懒,还纵容部下士兵强抢民女,张游击看不过,就打了他一顿,结果被他告了一状,所以罗游击就变成罗把总了。”
陈掌柜道:“原来是这样。哎,我早就劝过张游击,要把那火暴脾气改一改,免得以后吃亏,他却不放在心上,这下吃亏了吧?”说完连连摇头,无限惋惜。见几名士兵默然无语,陈掌柜转换话题,道:“田兄弟在军中认识的人多吗?”田什长道:“在军中你的朋友越多,你就越不会吃亏,所以我喜欢交朋友,在军中认识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陈掌柜道:“我在你们军中有几个拜把子的弟兄,不知你认得不认得。”田什长道:“噢?难道你把生意做到军营里去了?”陈掌柜哈哈一笑,说道:“做商人也要交朋友,况且在这样的世道,你要是没有几个在军中的朋友,那么你的生意就不好做啊!虽然我那几个把兄弟现在的官很小,但谁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升官呢?”田什长道:“那倒也是!请问你的把兄弟都是哪几个,说出来,说不定我们真的认识呢!以后我们也多亲近亲近!”陈掌柜道:“跟我最贴心的把兄弟叫朱敢,也是个什长。”田什长道:“哦?是不是那个外号叫‘竹竿’的?”陈掌柜赶紧点头,道:“正是,正是!你果然认识他!他现在怎么样了?”田什长道:“我们俩还是很熟的,他经常拉着我去喝酒吃肉,我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而且我发现他比我还会交朋友,还跟好多兵拜了把子,这习惯不会是和你学的吧?”陈掌柜笑道:“难说,难说!说不定还真是跟我学的呢!他的那些银子还不是我给他的!他肯定是在你们面前卖弄了吧?”田什长道:“谈不上什么卖弄,他肯做财主拉我们吃喝,我们也就乐得装糊涂,反正不吃白不吃。”陈掌柜道:“不如我们也结拜吧!‘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决不会亏待了大家!”田什长见这人出手大方,而且为人豪爽,于是说道:“好!我们就结拜!”说完他转头望着那些士兵问道:“弟兄们,你们愿不愿意跟这位陈掌柜结拜呀?”那九名士兵齐声答说“愿意”。陈掌柜听后大喜,道:“我没看错人,大家都是痛快人!”说完他停下,吩咐随从们又从马车上取出五百两细丝纹银,交给那些士兵,说道:“这是做兄弟的一点见面礼,还请诸位收下。”那田什长赶忙推让,但陈掌柜态度坚决,所以最后士兵们还是全都喜滋滋的收下了,要知道,这可比他们三年的军饷都多。那田什长收下银子后,皱了皱眉,拉过几名士兵商量了一下,便对陈掌柜道:“陈掌柜如此豪爽,必定不是奸人,此去大营不知是福是祸,不如我们就此放了你吧!而且我们愿意跟你一块走!”谁知那陈掌柜却说:“不必,我今天结交了这么多好兄弟,实在是三生有幸,今天我是吉星高照,此去大营肯定是有福无祸!若是达哈里将军知道我带来了情报,他老人家肯定会奖赏我的!对于我这样的商人来说,不冒奇险就不能得到大富贵,我还没有当过官呢!想向达哈里将军讨个官做做!况且你们不是还想与我们大家一起结拜吗?不去军营怎么结拜?几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请继续带路。”田什长见他这样说,也只好随他,于是众人立即重新上马,向那达哈里的大营赶去。
那走在后面的陈掌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叫陈大山,而叫刘小六,是中华革命军特别行侦队总队长王小龙的属下,同时也是特别行侦队总队长在江淮一带的负责人,此去达哈里的大营,自己的目的不是与几个士兵结拜,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副将刘风清穿着一身普通士兵的军服带着大帽沿挡住了自己的相貌,他站在扬州北门城墙上,他向城里望了望,从离城墙半里多远的地方开始,紧挨着民居,出现了很多的窝棚,可以看见那些窝棚中只有很少的外面有人在动,大多数窝棚则死气沉沉。
副将刘风清咬了咬牙,骂道:“是谁怎么缺德将我出的将附近的村民赶进城里当炮灰的事情宣扬出去的,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你们宣扬出去也就是了,可是那些那些难民们也知道了,刚才要不是亲兵侍卫们救护及时,自己好悬没有被那群疯了的刁民打死!”他心里默默的向那些告诉难民们真像的人问候祖宗十八代的女性。
扬州城是五天前达哈里将军下令关闭的,所有城门全部由重兵把守,吊桥也全部升起,出了巡游的侦查的部队,禁止一切人员出入,没有达哈里将军的手令,任何胆敢硬闯的人都将被当场格杀!
此时扬州附近各地的村民已经被满清士兵们抓了个遍,而且为了防止细作混在难民中,同时为了防止进城时出现混乱,使细作溜出城去,达哈里禁止一切人出入城。
那些难民们见城门紧闭,只得向他处转移,但还有很多人或是没有食物了,或是确实走不动了,他们就在扬州城外搭起窝棚,听天由命。除了下令关闭城门外,达哈里还命令驻扎城外的大军入城。
与守城的满清军不同,张华汉率领大军开始包围扬州城,他派了陈子龙手下骑兵团的团长率领他的骑兵团和陈明天师长麾下的一个师的军队则秘密驻扎于城北五十里处的一个树林中,并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张华汉还命令那六个城外土寨上的士兵拆掉全部寨墙,全部都进入包围圈的连营里,还派人连夜跑到扬州城,在城门外一个距离扬州城最近的一个高地的地面下一尺的地方埋设连环地雷、火药桶,并将用于引爆的几个火药桶藏在高地的下面。
之后,张华汉派人连夜给指挥运河作战的海军第一舰队长海大富送信,让他将运河中的那支水师调过来交给自己指挥。
这些准备工作完成后,张华汉就命令士兵们开始在城里“演戏”。一些士兵被派到军营寨墙上,互相殴打,并做出争抢馒头的样子,而另一些士兵则专门在营帐里放枪,军营东放几枪,然后再跑到军营西放几枪,剩下的一些士兵则在城中腾出的几处空地上架起柴火放火,做出一副乱哄哄的样子。
刚开始时,配合作战的押运粮草和配合中华革命军正规军作战的附近中华革命军民兵们以为是正规军发生了兵变,惶恐之极,急忙赶到军营里应急,可进去后才回过神来,觉得那些“变兵”们似乎兵变的并不认真,而且他们好象是在闹着玩一样,打架时居然还笑嘻嘻的,于是纷纷进军营找军官们查询事情的原委,不过这些中华革命军民兵部队的人不但没有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反而被扣下了不准出军营,因为为了防止奸细的混入张华汉下了命令,所有人一进来就不准出去了,出去者以通敌罪杀无赦,中华革命军民兵部队们终于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至于演给谁看,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也有机灵的知道是做给扬州城的满清军看,中华革命军民兵部队和一些没有任务的正规军部队战士们就站在一边看热闹,他们有时候还出点子甚至直接参与让热闹更激烈更逼真。
为了检验一下效果,张华汉还专门亲自跑到营帐外观察了一番,从外面看营帐里只见内浓咽滚滚,营帐寨头上的中华革命军的士兵打成一团,当几个军官上前制止时,他们连军官一起“打”,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以为军营内发生了骚乱。但为了防止因此而真的发生骚乱,张华汉加强了巡逻力度,凡是抓住真的趁火打劫的人,不论军官还是士兵,一律就地枪毙!
第九十七章真正的“空城”计
正当军营内的中华革命军军队嘻嘻哈哈的演戏,无数战士们和民兵们都高高兴兴的看戏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忧心忡忡,他就是刘风清。在达哈里的指派下,他离开扬州城,联络当中华革命军民兵的手下,并在他们的帮助下潜进的中华革命军大营以后,发现了中华革命军异常后并要回去向主子回报。
但当他要出去中华革命军的营帐的时候,却发现军营的寨门紧闭,几百名士兵杀气腾腾的站在寨门边,不许任何人出入。他见此情景,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好暂时静观其变,继续在营帐中住了下来,并派手下四处打探。但他的手下很快就跑了回来,告诉他中华革命军的军帐只准进不准出。
刚开始感觉到是中华革命军是发生了混乱,刘风清心中一喜,于是便安心的等待。但第二天他就发觉事情有点不大对头了,因为那些所谓的混乱根本就没有丝毫真的混乱的意思,而且他们队形整齐,号令统一,就连放火也是在清理出的空地上架起木头烧,还不时向那上面撒些马粪和湿草,使其冒出的黑烟更多更浓。刘风清隐隐的感到这里面有阴谋,但又一时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