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砸在铁甲上的声响,过于清脆了些。
这个时候,甲胄的好处就体现出来。
戴着头盔的甲士,只需低头即可。
而戴着面甲的,甚至连头都不用低下。
古代不禁刀枪,却禁甲胄。
唯一的缘由,就是穿上这东西的战斗力太强,寻常兵器难以破防。
不禁弓箭,却禁强弩。
是因为强弩近距离能够射穿甲胄。
可林道提供的甲胄质量太好,估计只有床弩才能射穿。
‘砰砰砰砰~~’
蒙兀人最为强有力的武器,失去了作用,等于是将他们的战斗力削弱了一半。
而红巾军阵中的火铳,却是一刻不歇的不断射击。
火铳打的极远,杀伤力巨大。
更让蒙兀人难以理解的,是射击速度极快。
元军也有火铳,可装填流程繁琐复杂,半天才能打出一发。
距离近威力小不说,点火成功率也很低,堪比阿三发射火箭。
而且红巾军的火铳,都是成排的发射。
每次响起密集的射击声,总会有蒙兀人连人带马的倒下。
来往纵横的蒙兀骑兵,损失越来越大。
“快!”
焦急的李察汗,大声嘱咐身边亲卫们“去让那些走路的快点过来!”
骑兵对抗结阵的甲士群,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拖死他们。
不停的袭扰,拖着甲士们不得休息,最终崩溃。
除此之外,使用火炮与火铳,同样可以破阵。
现如今,面对着红巾军一个又一个连绵不绝的方形军阵。
袭扰什么的,穿行于两个军阵之间的蒙兀骑兵,会遭遇两边的交叉火力射击。
李察汗亲眼见着,一队上百人的蒙兀骑兵,冲入了相隔上百丈的两个方阵之间。
等反身出来的时候,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十余骑。
这还袭扰个屁。
只能是指望军中的火铳火炮了。
他的几个亲卫,快马加鞭的跑向后方,大批步行的元军,正在加速赶过来。
大规模的战场上,步卒们很少会有奔跑的动作。
他们需要尽可能的维持步伐,避免阵型散乱。
这就使得,步卒们磨磨蹭蹭的走了许久,也未曾走过这数里地的距离。
没办法,李察汗只能是命令火铳与火炮加速赶过来。
‘呜~~~’
头顶的天空之中,再度闪过恐怖的无鸣声响。
下一刻,李察汗的神色巨变。
晴天霹雳竟然落在了火炮群中!
大地仿佛挨了一记重锤。
泥土冲上了天空,夹杂着残肢断臂乃至于炮管一起翻滚纷飞。
一节炮管从天而降,砸在了距离李察汗不远处的土里。
袅袅白烟升起,那斜插着的炮管,在李察汗看来,很像是墓碑。
“这还怎么打?!”
他的心神恍惚。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再看向远处枪炮齐鸣的红巾军。
武器装备上,完全被碾压!
损失惨重的蒙兀骑兵,有人被打急眼了。
怪叫着挥舞刀枪,落下眼罩遮挡战马的眼睛,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直接奔着红巾军的军阵硬怼上来。
拒马龙枪之下,连人带马都被串成了个串串!
就算是有人侥幸冲入了军阵,刀盾兵们涌上前去。
斧头锤子砸马腿,短矛直接将人怼下来。
甚至就连那些在火铳上装了铳剑的火铳兵,也会涌过来乱刺。
无论冲进去多少人,都没人能再出来。
此时,勇敢的蒙兀人已经战死。
剩下的人不敢再继续打下去,调转马头就开始逃亡。
骑兵的溃散,带来了连锁反应。
还没来得及赶过来,投入战场的大批元军步卒,在一发接一发,撼动心灵的152炮轰之下,同样开始溃逃。
整个战场上,顿时就是兵败如山倒。
“阿布!速走!”
王保保策马冲过来,拽着李察汗坐骑的缰绳就走。
“兵马~”
失神的李察汗,颤抖着指向城门方向“兵马~~”
此时溃散的元军,大都是在往城门方向挤去。
少部分向外跑的,则是被红巾军的军阵不断射杀。
战场上一片混乱,宛如末世。
“顾不上了!”
王保保无奈回应“全军大溃,这个时候什么都管不了了。”
的确是管不了,这种情况下也没人会听他们的。
能保护自己不被乱军干掉,就已经是邀天之幸。
‘隆隆隆~’
红巾军阵中的战鼓声响起,一个个巨大的军阵开始缓缓前压。
王保保摇头苦笑。
红巾军这摆明了是趁你病,要你命。
“趁机突围如何?”
已然是心慌意乱的李察汗,恍惚提议“冲出去,往草原跑。”
望着神色慌乱的义父,王保保微微一怔,旋即肃然摇头。
“跑不掉的。”
他示意正在逐渐前压的红巾军。
“这些军阵,呈半月形布置,堵死了所有外逃的道路。”
“唯一的通道,就是两座军阵之间。”
“可~”
不用详细去说,李察汗已经知道了。
红巾军的火铳打的远,打的猛。
想要从两座军阵之间冲出去,就得承受红巾军火铳的交叉射击。
得是多么硬的命,才能冲出去?
而且就算是冲了出去,还要迎接红巾军骑兵的追杀。
“死地,大都城已是死地!”
“走吧!先回去再想办法。”
王保保拽着缰绳,向着远处的城墙奔去。
此时数以万计的溃兵,正在涌向狭窄的城门。
还有不少溃兵,则是试图向外逃亡。
他们穿行于一座座红巾军方阵之间的空隙,接连不断的被火铳打倒。
就像是王保保说的那样,逃亡的人大多都是死在了火铳之下。
就算有人侥幸冲出去,也会被等候在后方的红巾军骑兵一路追杀。
这些红巾军的骑兵们,虽然骑术一般,可战斗意志却是爆棚。
缘由很简单,他们追杀的溃兵,是算作个人的战功奖赏,而不用算成整队战功。
一颗蒙兀人的首级三十贯起步,哪怕是屁股磨开了花,也要一路追到死。
这可都是钱!
眼见着死亡通道过不去,溃兵们纷纷奔向了城门。
开始的时候,城门处还好。
最先逃进来的人,虽然狼狈不堪,可至少能跑进来。
可随着涌来的溃兵越来越多,拥堵也不可避免的发生。
“滚开!”
“我父是右丞悟良哈台~”
“我姐是威顺王的妾室,让我先过~”
由勋贵子弟组成的怯薛军,之前一直拖在后面,逃跑的时候反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拥挤之下,一个个的自报家门,试图用身份抢出活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