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给你加一头牛,三岁口的,能值十匹绢。”郭二郎见他有些动摇,便立马又加上一头牛。
罗三在旁边听的是心头火热啊,十两黄金,加一头母牛,前面借的钱粮还不用还了。
这锅一卖,家业马上就能立起来了。
“无逸啊,你这是没真心把我当叔啊。”郭二郎见他仍犹豫,一副痛心无比的样子。
“二叔,既然你如此喜欢,那就卖你吧,”李逸无奈的道。
郭二郎一听马上变的兴奋,满脸通红,生怕李逸会反悔,马上就要立契约。
十两黄金,加一头三岁的母黄牛,先前借的典借的一两黄金、一石半小米、一匹绢也不用还了。
一口小锅,等于总共卖了近十二两黄金。
郭村长还把罗家堡的几个保长叫了过来,一同见证。
立契,签字,按手印。
“一定以后,两不休悔。如先悔者,罚黄金二十两充不悔人,恐人无信,故勒此契各各亲自押署,用为后凭。
戊寅年四月二十一日立契。”
郭村长不仅把正式的契约立了,还特意定了个很高的违约金以防李逸反悔。
他不知道李逸其实心里乐开了花,99块买的雪平锅,卖了十多两黄金,还有一头牛,这真是赚翻了。虽然他之前说一两秘银二两金,但铝合金卖出了黄金价已经十分满意了。
郭村长看着契约上李逸的签名和一众人的红手印,满意的郑重收入怀中,“走,去我家拿钱牵牛。”
罗家堡几位保长一个个向李逸道着恭喜。
“无逸啊,你师父若是还留有什么好东西,以后也可以卖给二叔,绝对给你好价钱。”郭村长挽着他的手道。
李逸则在想,有了十两黄金,那他可以考虑请人把无极观修复一下,总比住这稻草棚强,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趁现在长安房价便宜,直接落户长安?
附:关于石、斗、升,容量单位的石,各种粮食一石折算的重量是不同的。
首先唐代一升,为今0.6升。
其次不同粮食,容重不同。每种粮食又有精细等级不同,比如一等小麦的容重标准为≥710g/L,二等为≥690g/L,三等为≥670g/L,四等为≥650g/L,五等为≥630g/L。
而大米又有糙粳米:770公斤/立方米,糙籼米:750公斤/立方米,粳米:800公斤/立方米,籼米:780公斤/立方米,大碎米:675公斤/立方米。
稻谷600公斤/立方米左右。
粟谷从600-650公斤/立方米,小米从650-780公斤/立方米,
则唐朝上等精细的粳米,一石应当是48公斤,折80.4唐斤左右。今制一市斤十两500克,而唐朝一斤十六两596.82克。
但古代加工没那么精细,如果按750.公斤/立方米计算,则一石为45公斤,折75.4唐斤左右。
稻谷按600公斤/立方米则一石为72市斤,折60唐斤左右。
则唐朝一斗大米约120两,七斤半左右(唐),约4500克,一升则是十二两左右(唐)450克左右。
小米略少一些。
第5章 铤而走险
紫红色的母牛系在稻草棚外的白杨树下,
狗剩和石头两兄弟稀奇的围着牛打转,兰香更是已经割了一把草来喂牛。
罗三则和罗家堡的男人们围着这头牛观察,赞不绝口。
“头方角短,肩长体大,背腰平直,四肢粗壮,正宗秦川牛,才三岁口,能耕地能拉车,好牛。”
罗三则笑着对李逸道,“这牛怀里还带着一头小的呢,已经有几个月了。”
卖豆腐的罗二仔细瞧了瞧,“还真是,这买一送一了。”
李逸不懂牛,但也觉得这头牛挺壮的,就是看着好像有点怪,很像是肉牛,没一般的黄牛那么俊美。
这牛腿看着特短,壮壮的憨憨的,罗三说得有六百斤左右。
这头牛值十匹绢。
李逸有点不解的问三叔他们,“这头牛六百斤重,剥皮去骨去杂也能出三百斤净肉吧,怎么才值十匹绢?
现在粮价,十匹绢也才能买一石大米而已啊?三斤牛肉才值一斤大米?”
罗二嘿嘿笑道,“你小子难道还敢打杀牛卖肉的主意?我跟你说,这可是犯法的。
这牛确实能出三百斤肉,但不能杀也没人敢杀,只能耕田拉车。如今动荡饥荒,许多人弃荒逃灾,活命的粮食最值钱,这田啊牛啊,反倒没那么值钱了。”
一头牛十匹绢,放在太平年月也算高价了,只是跟粮价一比就很奇怪。
“都饿的活不下去了,不敢杀牛吃肉?”李逸问。
大家都笑了。
真正饿的活不下去的,哪里又会有牛,他们能有点种子都不错了。这种时候家里有牛的,那起码也是地主了。地主家大业大,没到杀牛充饥的地步,也就犯不着冒犯法的险。
朝廷律法:诸盗官私马牛而杀者,徒二年半……主自杀马牛者徒一年。
一口牛肉,两年牢饭。
这可不是开玩笑,杀自家的马牛都要徒刑一年。
黑市上有卖牛肉的,但这属于犯罪行为,牛多是偷来的。
“那如果我家牛摔死了,能不能杀了卖肉?”
“不能,得上报官府,衙门会派人来查验实情,就算耕牛老、病、残、死,需要屠宰,也得由官衙指定屠户来杀,牛角、牛皮、牛筋还要上缴,牛肉也是由指定的屠夫收购的。”
正因此,所以现在一头牛才值一石大米的钱,但黑市上,却能卖到五倍、十倍的价钱。
罗三提醒李逸,“你这头牛原是郭村正家的,是官府登记在册的,现转卖给你,可也仍在册,你若是私卖、私宰,到时可是要追责问罪的。”
“这么好一头牛,好好养着,能耕五十亩地呢,今年还能下头牛犊子,一岁之前的牛犊,管的就没那么严了。”
屠牛是重罪,甚至与铸造假钱、持刀抢劫一样是重罪,与图谋造反、忤逆不孝的十恶罪一样,遇天下大赦都不能赦免。
不得官当、荫赎,公私贱隶犯者,还要先决杖六十。
但其实也是可以打点擦边球的,那就是牛犊不在明确规定禁止屠宰之列,所以一些贵族、官员就打牛犊主意,说牛犊非牛,
‘水炼犊’、‘羊膏髓通花软牛肠’、‘烤牛犊’等菜肴,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搬上了自己餐桌。
如今斗米三百六十钱,而一斤猪肉得一百五十钱,一斤羊肉二百钱,至于牛肉,黑市上也是卖二百钱一斤,偷偷的卖。
李逸这头牛,仅是卖牛肉,都能卖六万钱,这还不算牛皮牛筋牛骨等等。
这真是暴利,但一般人还真不敢干这种事。
不过一百五十钱一斤的猪肉,也实在是惊人。
一只大鹅卖一千多钱,一只鸡或鸭,也要卖六七百钱,鸡蛋六文钱一个,鸭蛋八文钱一个。
最差的粗盐,也卖到三十多文一斤,好点的盐卖百文一斤。
植物油,如胡麻油、大麻子油、荏子油、菜子油、红蓝花油等,价格从二百多钱一斤到百来钱一斤,比猪油羊油贵不少。
现在的物价,简直跟疯了一样。
像罗三家,平时连盐都吃不起了,更别说油,一天两顿小米粥,稀的照出人影,掺野菜吃,平时摸点鱼虾田螺捉点青蛙一起煮都算有荤了。
可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已经挺满意了,
起码不用背井离乡逃荒,逃荒才是真正的惨,罗三当初逃荒,妻子病死半路,大女儿卖了,小儿子饿死,逃荒路上,到处都有饿死的人,那种绝望,人都麻木了。
傍晚,
李逸又煮了半斗小米,特意请罗三还有村里几位保长,以及同保的几个邻居一起吃饭,他们先前也帮忙做了见证人。
大唐四户为邻,五户一保,百户为里,五里一乡。
每个自然村里,本户跟周边四户为邻居,共同组成一个保,保有保长。这一保五户,是深度绑定的,
邻里起火,应告不告,应救不救,都要治罪。邻里被强盗及杀人,告而不救,杖一百,救不了,也得迅速报官,不报告也要以不救助论,当告不告,杖六十。
邻里要出县,得到衙门办过所,同保都要画押担保,出了事连带责任。
最重要一条,
若是保内有人逃亡,邻保还有责任追查和抓捕,三年内若不能查访追捕的,弃籍逃户的赋役,则由邻保摊逃。
这一保五户,真正的利益相连。
远亲都不如近邻。
晚饭倒也简单,煮了半斗小米,煮成干点的稀饭,这样就能煮出六七十碗来。
再煮一大锅蕹菜,一锅杂鱼小虾汤,加上卖豆腐的梁三送的一些豆腐渣,拌小葱煮了一锅。
都是简单的菜,可李逸偷偷的放了秘密调料,细盐、鸡精、生抽老抽、胡椒粉、料酒等,
这小味挠一下的就上来了。
对于整天稀粥配野菜,吃淡食的村民们,这顿饭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大家对这个曾经看着长大,时隔六年才回来就还俗的年轻人,都是非常的赞许,
都觉得李逸这人大方,能处。
有好几户村民,甚至主动的提出想把女儿嫁给李逸,比如卖豆腐的罗二老汉,就说他女儿三娘今年十六,家里家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愿意嫁给李逸,也不要什么彩礼,那头黄牛意思下就行了。
李逸一一婉拒了,说现在还没心思考虑这些。
现在手里有十一两黄金,李逸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把无极观修一修,那东西两院年久失修,但基础还在。
先把东院修一修,三间正房把屋顶换上,墙加固下就能住,厦屋则要重新起墙架梁。
但他问了罗二罗三,都说也就是买些木头,这些现在都不值钱,买旧屋的木头,更是现成就能用的,既便宜还不用等阴干。
其余的人工钱也便宜,请工匠师傅,一天一斗小米也够了,其余大工,一人一天半斗小米就行。
而剩下的帮工,喊村里邻居们帮忙,一天管一顿饭就行。
修复东院,三间上房,东西两侧各三间厦屋,基本上就足够满足生活所需了,主要开销就是木料,然后是工匠师傅的工钱,还有就是师傅和帮工们的伙食。
南北倒座房、耳房这些都暂时没必要弄,可以考虑打口水井。
其实罗三觉得,还不如直接清理一下崖坡,修复或是重挖几口土窑洞,有钱可以用石头做个门窗接口,既实用也节省,住的还比较舒适。
李逸觉得土窑洞终究不如房屋住的舒适,尤其这边崖坡才刚垮过一次,实在有点不放心。
手里头的黄金足够了,
李逸也就确定了修房的计划,不再犹豫。
“明日便请三叔跟我一起去买粮回来,二叔你集市上卖豆腐多年,人脉熟,你帮我问下木料的事,”
屋顶不用瓦,也用不起。
用黄背草,这种草盖的房顶,比一般的茅草或稻草更加耐用。
“黄背草苫顶最好,这草茎杆长且是实心,不仅结实耐用,还能节省椽子。”
修复屋墙则用土砖,也就是打胡基,这比直接打夯土墙效率快,挖土和泥打胡基,晾晒干后就能跟砌砖一样砌墙了。
罗二罗三等村民,以前也是经常帮人打胡基、夯土墙、苫屋顶的,对这些都流程相当熟悉,甚至连哪个老师傅手艺最好,也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