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公,非是我不愿成全,实在是这宅子是我进长安置的第一个物业,我和我妻妾们都很喜欢这。”
“二百万,我愿出二百万。”
宇文士及直接加价四十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虽非名门出身,现在却也并不缺钱。”
“是我冒昧了,抱歉,望海涵。”宇文士及并没有过多纠缠,李逸言明不卖后,他也就收回买回宅子的打算,但那个匣子却还是推了过来。“我一回长安,就听到不少浅水侯的事迹,都说浅水侯是个非常有情义之人,一点心意,交个朋友。”
“我这人也喜欢交朋友,不过你这样弄我可不高兴,金子你拿走,匣子倒是可以送我,我正缺个这么精致的小匣子,
欢迎以后宇文公常来,随便提点茶叶啥的就行,用不着见外。”
“好。”
宇文士及把那百两黄金取出,留下匣子。
李逸带着他逛了一圈宅院,宇文士及有些感叹物是人非。
他离开时,李逸送了他点自家产的柿子烧、腐竹、挂面、香皂等。
姬令仪听说宇文士及愿意花二百八十万买回宅子,李逸却没卖时,倒也没意外,自家这位郎君有时特别俗,非常爱钱,但有时候吧,却又能视钱财如粪土。
“那位宇文公对阿郎倒是挺尊敬的。”姬令仪祖父姬威,当年可正是依附宇文述,然后从太子杨勇的近臣转投到杨广船上,也成了大业权贵。宇文家和姬家往来也是较多的,“宇文述三子,宇文化及当年被称为长安轻薄公子,风浪浪荡,次子宇文智及,则纨绔无赖,为人阴狠狡诈,还十分贪婪。
唯有那位宇文三郎,风浪倜傥,博学多才,他父亲为朝中顶级勋戚,他又娶嫡长公主,却也很是谨慎低调。”
“若今天是另外两个宇文公子要来赎回房子,妾一定会劝阿郎卖掉,哪怕原价卖也行,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李逸道:“我也正是知晓宇文士及不会强买强卖,更不会事后报复,这才没卖的。今天跟他聊过后,我能肯定,此人将来必然能平步青云,他日成就甚至可能在他父亲之上。”
宇文述爵封许国公,官拜左卫大将军,后来还参预朝政,权倾朝野,但是太过贪敛。
“阿郎是说宇文三郎将来能官至宰相?”
“嗯,差不多吧。”
姬令仪轻笑,“妾都听阿郎说过杜二郎、还有隔壁的李将军,以及上次来过我们家的房玄龄、长孙无忌将来能当宰相,今天又说宇文三郎能当宰相,上次好像还说过秦王侍卫侯君集也能当宰相,
这宰相哪有这么好当的,你这嘴里都出了六个宰相了。”
“呵呵,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可不能对外人说啊。”
“放心,妾知轻重,这些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跟十娘也不说。”
李逸把她拉入怀,“最近妊娠反应没那么严重了吧,还吐吗?”
“好多了,只要不是太油腻的东西,就不会了。”
“我跟杨药监说好了,以后每旬他来给你检查一下,你这怀的双胞胎,还是得更加小心。”
“妾会注意的。”
“我现在就得开始给你提前准备好保姆、乳娘等了。”
“哪里用的着这么急,”
“有备无患吗?”
第233章 遭遇罗士信突袭
武德二年,正月廿七。
雨水节气都过了好些天,可却还没看到春天到来的迹象。
谷水河岸北还凝着层薄冰,李逸勒住躁动的坐骑枣红马,望着蜿蜒如龙的运粮车队碾过冰面,戴着鹿皮手套的手仍冻的僵硬。
早春的寒风吹过,如刀子般刮的脸生疼。
行走在唐郑两军交战区,李逸不敢轻敌大意,把太子赠的尚方明光鱼鳞山文甲披上了,外罩锦袍,还系了件大斗篷,防护倒是增加许多,可披着五十斤的铁甲,让他更冷了。
都马上二月了,就不能春暖花开吗?
他此时多怀念家里的火墙火炕火炉子,围炉煮茶看书,或是约几个好友,煮酒聊天,多么惬意。
可随着王世充率大军再围谷州,这次准备来势更加凶猛,谷州刺史任急向长安求援。
王世充这次带上了他得到的十几员瓦岗猛将,罗士信秦叔宝程咬金裴行俨单雄信等全是当世堪称万人敌之猛将,
任虽有智谋,可麾下却无可匹敌之猛将,谷州外围堡寨,接连被这些猛将攻破,任只得向长安求援。
任是太子建成的老师,太子此时主动向皇帝请求率兵救援。
原本他计划是二月出兵原州,讨伐李轨,接收河西。但现在河西形势很好,李建成便请求先出潼关救援谷州,击退王世充后再出兵河西。
秦王李世民请求由自己这个陕东道大行台率兵救援谷州,但最后结果却是皇帝同意了太子建成的请求,由他率兵两万紧急救援谷州。
李逸这个太子左卫率骠骑将军,本来就已经在出兵河西的行营名单之列,这次自然也被征召随行。
在潼关,李逸得到太子的一个任务,让他率一营千人,押送一批粮草。
这本来应当是相对轻松的任务,
但他总是有股不好的感觉。
再次望着运粮车队,他的一千人马,护卫着这支运粮车队,正经过一段很险要狭窄的地段,
依山沿河,道路狭窄,运粮车队行进的极为艰难缓慢,
冰雪路滑,车队走走停停,不时有粮车陷住,运粮的民夫只得费尽力气推车。
他抬头看天,天色已经不早了。
“丘旅帅,”
“将军有何吩咐?”丘神俨催马上前来应道。
“天色不早了,前面选个背风的地方,结寨立营准备过夜吧。”
“多派些斥候散开侦察。”
丘神俨自上次帮李逸擒了杜敬爱,两人关系也是更进一步,这次丘神俨主动找到李逸,说想要随军搏些功名,李逸也就帮了这忙,他向太子请求调丘神俨、赵永安、李德奖、武君雅、姬思恭等人到自己麾下,
又请求把刚点选上府兵的罗家堡的大富等十来人也都调来,李建成对这点小要求倒是全都同意了,发了一道太子令,事就都办好了。
“将军,咱们这个速度太慢了,要是不抓紧多赶点路,只怕要误了日期,到时不好交待。”
“安全第一,这里紧邻前线,洛阳郑军的部队随时可能渗透过来,万一遇上,我们可就不是误了日期这么简单,要是这些粮草丢失,那才是罪过。”
话未落,远处丘陵突有寒鸦惊飞,
李德奖催马上来,“将军,那边有情况,”
李逸急起举马鞭示警:“停止前进,”
东岸白杨林里惊起更多寒鸦,
所有人都不由的脸色大变。
民夫们慌乱间在押粮士兵的命令下推车结阵,数辆车首尾相连围个圈,地形受限,只能临时把一字长蛇的运粮车队,变成一个个的小车圈,民夫们从粮车上抽出长矛,站在圈内,握着长矛对外,紧张不安的左右张望着。
一千押粮士兵,也迅速结成了几个圆阵。
从东岸白杨林中冲出一支骑兵,
快马角弓轻刀,
数量并不算多,也就二三百骑,可李逸心头狂跳,他自己这边是对面十倍人数,但真要打起来,李逸可不敢说能赢。
对面明显都是精锐轻骑,这里已经是唐军后方,对方却能深入,足以说明这支骑兵很了得。
而他这千名押粮兵,加上千多民夫,民夫根本不能指望作战,就是手下千兵士兵,也大多是这次关中新点选的府兵,许多人都还不曾习练得战阵之术。
他手下真正能打的,其实也就是二百老府兵,可大多是步兵,骑兵仅一队五十人。
敌骑自林间奔出,
当先一员将军,黑马黑甲黑袍,个头并不魁梧高大,却执丈八马槊,显得极不协调,
可他冲的最快,
马槊寒光吞吐如电,
眨眼间已经冲到林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挑飞了两名持长矛的新府兵,
李逸远远望着,瞳孔骤缩,
好快的槊法,
“放箭!放箭!”他听到那边有队头大呼,阵中有弓箭手射出十几支箭,数支箭射中了他,但他却毫发无伤,反而是再次出槊,那把那位指挥放箭的队头又给挑飞了。
“哈哈哈,山东罗士信在此,谁敢挡我!”那将大呼。
“罗士信?”李逸脱口惊呼,掌心已沁出汗来,罗士信这个名字,他可是如雷灌耳啊,
当年张须陀麾下两员绝世猛将,便是秦叔宝和罗士信。早年张须陀在河南剿流贼,罗士信年仅十四岁,本是官府征召派到他身边的执衣杂役,罗士信却也要上阵杀敌立功,
被人笑说他年纪小个头又小,连披戴盔甲的力气都没有,罗士信大怒,当即披两副铁甲,悬两壶箭,飞身上马,张须陀见状许他出战。
敌军刚列阵,罗士信就驰马冲入敌阵,连杀数人,并斩下一人首级,抛向空中并用长矛接住,在阵前巡走,敌军被震慑,不敢靠近,张须陀挥军乘势进攻,大败敌军,罗士信追击,每杀一人便割下鼻子,回军后以鼻子报功,
从此深得张须陀赏识,后来杨广派人给张须陀画像,还特意让画师给罗士信和秦琼也画了副像带回去观赏。
这就是个短小精悍的万人敌,
今年其实也才十九岁,但已经战阵厮杀五年,大小数百战,张须陀战死后,跟着上了瓦岗,邙山大战,重伤被俘,王世充当年在杨广身边时,就早闻其勇悍之名,
得到罗士信后,对他封赏极厚,还亲自帮忙包扎伤口,每日同吃同睡。
李逸心中叫苦不迭,怎么就碰到了这么个杀神啊。
被这家伙割下来的鼻子据说都有上千了。
李逸的鼻子都有点痒了。
他可不想鼻子不保。
丘神俨、李德奖、温思恭、赵永安几人也算是骑射了得,也早听闻过罗士信大名,
不过他们却不畏惧,反而战意燃烧,大吼着就策马一起杀向罗士信。
若是能够斩此敌军大将,那就是大功一件。
李逸一时慌乱,
都不知道该如何指挥,
这地形狭窄,其实对双方都不是什么交战的理想场所,可罗士信明显根本不在乎这个,他身披双层甲,连坐骑都披着皮甲,就这么在阵前反复奔驰,马槊不时的刺倒、挑飞唐军,
他手下二三百骑,也都彪悍无比,
马上骑射,箭无虚发。
丘神俨四人冲向罗士信,
“来的正好,”罗士信大喝着迎上,
居然阵前斗将,
罗士信一人对战丘神俨四人,丝毫不落下风。
李逸此时恨不得能有杆巴雷特大阻,一枪把罗士信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