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伸手,“哦,让我瞧瞧二郎的诗。”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嗯,不错,写出了宫廷除夕守岁的欢乐景象,寒去春来,梅花飘香,烛火通红,君臣在新旧岁交替之际的欢乐,好诗。”
于是内侍遵旨把李世民的这首贺岁贴在了屏风上。
“夷,这两首诗也还不错啊。”纳言陈叔达拿着两首诗。
正是李逸帮李奉慈兄弟写的那两首,
“今宵是除夕,明日又新年,风霜催腊尽,梅柳得春先。”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李渊听后,也是点头,“这两首诗意境很相似,都属上乘,就是感觉好像没写完。”
萧则道:“此两首诗的意境不错,但感觉是出自一人之手。”
此话一出,
李奉慈在下面脸色不太好看了,李博义也是绷紧了脸。
李渊问,“这两首诗谁做的?”
陈叔达看了纸上的题名,“陇西郡王博义和渤海王奉慈。”
听到这两名字,殿中响起窃窃私语。
李渊面色也不太好看,他可是很清楚自己这两侄儿是啥能力,打小就是他抚养在府中的,不学无术的纨绔,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诗来。
“十三,十七,上来。”李渊喊道。
哥俩向李逸投来求救的目光,李逸也没想到,这么多人奉旨做诗,怎么还就能选上这两篇他胡乱拼凑的呢。
两首都不是完整的诗,
居然也能被一起选中点评,见了鬼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逸也只能眼神示意哥俩镇定。
两人上前,
李渊指着那两首诗,
“你们做的?”
李博义点头,
李奉慈偷瞄了瞄大哥,也跟着点头。
“好,那你跟朕解释一下你们写这诗时的想法,具体想表达什么意思?”
最简单不过的问题,
可哥俩居然大眼瞪小眼,
“说啊?”
李博义咬咬牙,“今晚是除夕,明天就是新年,风霜把腊梅花都吹落了,梅柳最先知道春的消息。”
李渊问,“风霜催腊尽的腊,是腊梅花?”
“嗯。”
“梅柳得春先,梅柳指的又是什么?”
“就是叫梅柳的一种柳树。”
底下大臣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渊脸色难看,“风霜催腊尽,难道不是说风霜催促着腊月尽快过去吗?”
李博义低头不敢出声,知道搞砸了。
李渊又问李奉慈,“寒逐一夜去,春逐五更来,你写的?”
不等他开口,李渊又道:“想清楚再说,休要欺君。”
李奉慈被欺君两字吓倒了,李渊对他们兄弟而言,既如慈父,也是圣君。
“是,是臣请浅水伯代写的。”
无数道目光投向李逸,上半夜打晕义丰县侯韦挺,还让韦挺削爵夺勋免职,这会又还帮两位纨绔郡王写了两首诗,
能文能武啊。
李渊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对陈叔达道:“找下李逸的诗,”
“找到了,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花椒犹未举,灯前小草写诗赋。”
“李逸,上前来,”李渊招手。
李逸只得无奈起身,早知这般,何必自找麻烦。
“不愧是写出三字经和弟子规的李无逸,片刻功夫就做了三首诗,不过朕看你这三首诗都写的有些仓促草率,再给你一盏茶时间,你把这三首诗写全了,若是作的好,朕就不追究你了。”
众人都看向这个年轻人。
会道术懂武艺,
想不到还有这等诗才。
不可思议。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
李逸迈出一步,诵出前半首,
顿了顿又迈出一步,“气色空中改,容颜暗里回,”
殿上懂诗的,已经在品味这句,并联系前两句了。
“还有呢?”
陈叔达追问。
“风光人不觉,已著后园梅。”
当最后一句念出,陈叔达击掌叫好,“对,对,就是这样,时光匆匆,岁月不居,最后这句绝纱,人还没感觉到时光流逝,但它已催开了后花园的梅花,妙,绝妙,这首诗,绝对能够流传后世。”
若只有前半首,还只是很普通,可补上后半首,全篇立马就升华了,时间、季节、人与自然,时间与生命。
“另一首?”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这样改好,押韵了,屠苏、桃符,也突出了对新年的美好愿景,改后更上层楼了。”
“还有一首,还有一首。”陈叔达追着道。
“才思枯竭了,抱歉。”
李逸的这句回答,反倒是让殿中许多人松了口气,要是再把第三首也改成一篇传世好诗,那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现在有两篇半好诗,也足够让他们妒忌了。
李渊让李逸再做一首,李逸也说才思枯竭,做不出来了。
“赐李逸花椒酒两坛半,”李渊哈哈笑着说出赏赐,代二王写诗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
不过李博义李奉慈哥俩李渊则罚了,
罚他们抄李逸这三首诗和刚才秦王的那首诗,各抄百遍,
“弟子规再抄一百遍,上元节前都要抄完,朕要亲自检查!”
哥俩愁眉苦脸暗暗叫苦,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不请李逸代写了,说不定还没这么大惩罚。
三人回到自己座位,
李博义倒是很快又精神起来,“无逸兄放心,三十两黄金,明日就让人送到府上,我们兄弟说话算话。”
“就是,我再送你一个波斯姬!”
“我送你一个拂姬。”
“免了吧,两位大王,”
“别推辞,一定得收,不收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朋友,来,喝酒。”
李奉慈给李逸倒了一杯,“早知道刚才让无逸你帮我们解释下这诗啥意思就好了,也不会被识破了。”
兄弟俩这光棍的样子,李逸挺欣赏的。
第210章 皇帝的密探
皇帝李渊坐在舒适的厕床上,
包着绵絮套着羊皮裘的坐垫温暖又舒适,厕床下摆着清理干净的马桶,里面放了一层香灰,能够吸收臭味。
不大的净房里还有暖炉供暖,也有香炉熏香。
在门口,还站着几个年轻的宫女,有人手捧香炉,有人端着金盆,有人拿着手巾,有人端着澡豆,
还有人拿着干枣,有人拿着宫廷特供的软纸,
用桑皮纸和上等棉絮制造的软纸,柔的如绸缎。
李渊鼻孔里塞着两颗小干枣,坐在那边方便边听左监门中郎将钱九陇的禀报。
“李逸曾多次使用五雷正法,每次口念法诀,掌击对手,便能引动雷电,让对手瞬间身体麻痹,甚至是昏迷,事后,被掌击处,都会留下瘀紫”
李渊一言不发,似乎有些便秘。
“先前拨给李逸的四名禁军,有一人叫赵永安,原是西河郡的猎户,弓箭、弹弓都玩的很好,李逸跟他学弓箭弹弓,还请他兼任御宿乡团结营的教头,每月给他四石粮食和两匹绢”
皇帝用力,脸憋通红。
钱九陇继续禀报着,
“韦挺跟洛阳那边有联系,他堂叔韦津先前在洛阳与段达出战李密,兵败被俘,后来李密兵败来投关中,韦津又回了洛阳,王世充对韦津很信任,不久前授韦津民部尚书、武阳郡开国公。”
“韦挺堂兄韦福嗣的儿子韦,从河北投洛阳,被杜淹举荐给王世充,授侍御史之职,
韦父亲韦福嗣,是杜淹好友,两人曾经在开皇年间想走终南捷径而被流放,但后来韦福嗣官至内史舍人,因卷入杨玄感谋反案而被杀,韦娶了裴世矩的孙女裴贞,裴贞的瑟演奏的很好,裴世矩如今为宇文化及的尚书右仆射”
钱九陇把大量收集到的情报禀报给皇帝,
“你的意思是,韦挺今天闹这一出,并非突然,而是故意冲着李逸去的,这背后还跟洛阳杜淹有关?”
“韦挺和杜淹以前也是旧识。”钱九陇道。
李渊终于拉出几粒羊粪球一样的干屎,长呼了一口气。
“这个杜淹,手倒是伸的挺长的,”
“听说杜淹对李逸这个女婿非常不满,而且女儿杜十娘出嫁的很突然,杜母郭氏本也不赞成,是杜如晦做主同意把杜淹女儿嫁给李逸的,先前甚至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杜淹向王世充建言,杀了自己亲侄儿,杜如晦的兄长,又囚了他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