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璋幡然惊醒。
这必是那萧和,临战之前派人前来暗中招降苏飞,并授以秘计,趁两军交战他疏于防备之际,突然发难将他刺杀。
“好个萧和,当真是阴险诡诈,可恨可恨~~”
“周都督啊周都督,你怎么就忘了,这姓苏的奸贼是夏口人,还曾为我所擒,你怎能安排他做我的副将啊!”
“周都督,你糊涂,糊涂啊”
潘璋是悲愤懊恼,脸形扭曲出无尽的悔恨,拳头狠狠的捶打起了地面。
突然。
他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竟强撑着身躯站了起来,拔剑在手,大叫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杀了这个叛贼”
这一声咆哮,将四周愣怔的士卒,立时尽数喝醒。
多数士卒见潘璋重伤,心下早乱了方寸,虽听得命令却无人敢动手。
只有七八名亲卫,鼓起勇气,挥刀拔剑扑向苏飞。
“胆敢反抗者,杀!”
苏飞屹立原地不动,陡然一声厉喝。
船上他的亲随部曲,按照事前交待,哗啦啦一片拔刀扑了上去。
一顿乱杀后,忠于潘璋的几名亲卫,尽皆被砍翻在地。
潘璋这时才发现,苏飞是早有预谋,不动声色的将大批江夏籍部曲安排上了旗舰,为这场兵变做足了准备。
“扑嗵!”
潘璋气力耗尽,精神与身体双双崩溃,长剑脱手,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主公啊主公,我早说过当初该斩了这厮,你偏是听信那锦帆贼的劝,饶了这奸贼一死!”
“主公,你害苦了我潘璋呀。”
“啊”
一通气若游丝的悲怨后,潘璋陡然间仰天一声痛苦不甘的哀嚎,旋即瘫倒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一下。
潘璋毙命!
苏飞松了口气,尔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高高举起在半空。
“这是萧伯温军师的亲笔信,他指长江为誓,必会将尔等家眷接至荆州,叫你们妻儿团聚。”
“潘璋顽逆不化,欲带着尔等去送死,我今已将他斩杀,要率尔等归顺刘豫州。”
“尔等谁若敢不从,有胆上前一战!”
苏飞环扫着众士卒,一通胡萝卜加大棒。
眼见主将潘璋被杀,这些士卒们哪里还敢再上前挑战苏飞。
再听得苏飞保证,会将他们的家小从江东接来团聚,这班江东士卒们残存的反抗心理,就此便碎了一地。
“我等愿随苏将军,归顺刘豫州!”
“我等愿随苏将军,归顺刘豫州!”
五六十号士卒,尽皆跪伏于地,齐呼愿降。
苏飞如释重负,血剑一收,喝道:
“那还等什么,速将帆索降下,把降旗升起来,再向各船传令,叫他们全部随吾归降关将军!”
号令传下,云帆降下,一面降旗高高升起。
左右江东战舰,眼见旗舰升起了降旗,皆是以为潘璋临阵倒戈,也只得跟着纷纷升起了降旗。
五千江东军,一支毫发无损,编制完整的水军,就此不战而降。
前方汉口。
八千刘军将士,此刻早已拉满了弓,握紧了兵器,算盘好了大杀一场。
正憋着一股劲儿呢,前方江东水军忽然下帆收桨放慢了航速,紧接着便升起了一面面降旗。
惊奇的议论声,顿时在各船上响起。
众将士们是既惊又喜,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江东军这是在整哪一出。
旗舰上。
周仓却指着前方,激动的大叫道:
“云长将军,江东军挂起了降旗,那潘璋认怂了,他要临阵投降将军啊!”
关羽却轻捋美髯,意味深长的笑道:
“不是潘璋欲降吾,是那苏飞欲降!”
周仓一愣,茫然的看向关羽,全然听不懂其话外弦音。
关羽的目光,却转向了夏口方向,眉宇间悄然添了几分庆幸之意。
“区区一纸笔墨,便令兄长不战而得五千精锐水军,他的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还总说自己不懂谋略…”
“兄长先得卧龙,又得这位萧半仙,当真是天命所佑也!”
“回夏口后,吾得问明银屏的心意,尽快将这桩婚事定下,免得夜长梦多,被别家捷足先登,抢了我这乘龙快婿…”
关羽轻捻着美髯,心中感慨唏嘘之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
柴桑,郡府。
正堂内,孙权正负手而立,凝视着那幅荆州地图,脑海中正谋划着一幅宏伟蓝图。
“此时此刻,我孙家的旗帜,应该已插在了夏口城头,公瑾和德谋他们的捷报,差不多也该到柴桑了吧…”
孙权捋着紫髯喃喃自语,嘴角是压不住的弧度。
“我军六倍于夏口守军,又有水军优势,可阻断汉军刘备援兵,此番拿下夏口城,应该是不在话下。”
“主公,宁有个小小请求,不知当讲不讲当?”
身后侍立的诸将中,一名英气勃发,面如刀削的武将,忽然揖身上前。
孙权回眸瞥了一眼,拂手道:
“兴霸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便是。”
那武将,正是甘宁。
轻咳一声后,甘宁正色道:
“主公夺取夏口后,定然是以其为基地,北取襄樊,西取江陵,进而全取荆州。”
“既是如此,主公势必要争取夏口,乃至整个荆州人心,以为主公所用。”
“故宁恳请主公,此次攻取夏口后,当收敛刀锋,万不可再次屠城!”
孙权嘴角微扬。
原来甘宁是担心,他会仿效上次伐黄祖之战,攻破夏口再次泄愤屠城。
“兴霸,你可是小看我孙权了。”
孙权回过头来,捋着紫髯淡淡道:
“吾为江东之主,岂不知人心向背有多重要?”
“前番屠夏口,乃是为报父仇而已,此番再取夏口,则是为开疆拓土。”
“夏口既破,满城百姓便已是吾之子民,吾岂会忍心对自己的子民屠刀相向?”
甘宁松了口气,拱手赞叹道:
“主公能知得人心者得天下的道理,当真是英明雄略,实乃我江东之幸也!”
英明雄略四字,听得孙权心下受用,捋髯微微一笑。
“主公,主公,周都督他回来了!”
值守城外水营的陈武,却在这里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孙权身形微微一震,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此时此刻,周瑜不应该率大军,已经攻陷了夏口城吗?
要回来,也应该是派信使回来报捷,怎么会是周瑜回来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霎时间笼罩全身。
“你是说,公瑾报捷的信使回来了吗?”
孙权抱着一丝侥幸,当即喝问道。
陈武头摇成波浪鼓,颤声叫道:
“不是信使归来,是周都督率我大军归来,看样子好像还是…还是……”
陈武吱唔了好一会,才从牙缝里吐出了“败归”二字。
孙权心头咯噔一下,急是大步流星奔出府堂。
甘宁与众将皆也吃了一惊,慌忙也跟了出去,一行人直奔水营。
当孙权赶往水营渡头时,败军已经靠岸,一名名披红挂彩的败卒,正垂头丧气的默默下船。
鲁肃,吕蒙,凌统等诸将,则是抬着周瑜刚走过栈桥。
这分明是大败而归的样子!
而且身为主将的周瑜,竟似还身受重创,昏迷不醒!
孙权倒吸一口凉气,愕然惊骇的僵在了马上。
失神片刻,孙权猛然清醒,翻身下马便冲向了鲁肃等人。
“子敬,子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军这是怎么回事?”
“公瑾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孙权将众人堵在栈桥上,情绪激动的喝问道。
众人黯然羞愧,皆是低头叹息,无人敢答。
“主公,公瑾箭伤迸裂,又受了刺激怒血攻心,至今还昏沉不醒。”
“请主公先将公瑾送入城安顿,传医者医治,我等再慢慢向主公禀报!”
鲁肃只得苦着脸请求道。
孙权只得暂压下怒火,令将周瑜火速运入军府,令医者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