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冲儿,已经是古今第一神童,奇谋诡计连郭奉孝都要甘拜下风啊!”
“为什么孤的冲儿,依旧不是那萧和对手?”
“为什么,为什么啊”
曹操是咬牙切齿,心中涌起无尽悲愤,恨到近乎抓狂的地步。
“魏公莫慌,前边就是下相城了,我们退入城中,收拢败兵与大耳贼再决雌雄!”
身旁许褚指着前方安慰道。
曹操抬头看去,只见下相南门已在百步之外,不由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
身后地动山摇,狂尘滚滚而至。
逃窜的魏兵,如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被割倒在地。
“张”字旗下。
张辽纵马拖刀,引着八百虎贲,已追辗而至。
“斩曹贼者,封万户侯”
“斩曹贼者,封万户侯”
奔行中的虎贲骑士,一边斩杀挡路的魏卒,一边放声高呼。
曹操脸色大变,眼中愤怒,顷刻间化为惊惧。
张辽这个叛臣来的太快,此时若强行入下相,这么多溃兵势必会相互拥挤,将城门堵到水泄不通,将他堵在城门下不得入。
到时候铁骑杀入,他岂非进退不得,必要落入张辽之手?
曹操眼珠飞速一转,急叫道:
“来不及入城了,全军即刻绕过下相,往下邳方向撤退。”
“传令给仓舒他们,即刻放弃下相城,一并退往下邳!”
曹操即刻勒转战马,改向下相城东方向驰去。
许褚想不明白曹操为何要弃城,却也不敢多问,只得喝斥着虎卫骑,拥簇着曹操改向东面而去。
下相南门城头。
曹冲,荀攸等留守众人,正巴巴的望着楚营方向,等着这场夜袭的结果。
杀声阵阵传来,漫空交织的箭网,隐约可见。
他们知道,一场激烈的夜袭战,正在进行。
曹冲负手而立,稚气未褪尽的脸庞,虽极力保持着从容淡定,眉宇间的不安却难以掩饰。
这位曹家神童,几次为萧和识破计谋,反被算计之后,终于对自己的智计产生了动摇。
今日一战,他嘴上不说,心里边却着实是捏了把汗,唯恐此计再出差池。
若再失算,令魏军遭受重创,曹操答应的世子之位,还算数吗?
“刘备大费周章,以甘宁袭我朐县,就是为逼迫我们抽兵回援郯县。”
“仓舒公子此计,反其道而行,实是神鬼难测。”
“那萧和虽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攸料其此番绝计不可能再有预判。”
“说不定,此时魏公已率我大军,攻破了敌营,捷报已在回城的路上了。”
姜还是老的辣,荀攸还是看出了曹冲心中隐忧,便是委婉的宽慰起来。
曹冲感受到了荀攸善意,遂是向荀攸一拱手:
“冲虽略有些小聪明,然则年纪尚轻,终究不及公达这般定力,让公达见笑了。”
“无论是政事还是兵谋,冲还有许多事,需要向公达你这个前辈讨教,将来还望公达你不吝赐教才是。”
荀攸嘴角微扬。
原本以为这位曹家神童,仅仅只是聪颖无双,智力超群,却于人情世故方面是短板。
现下曹冲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对他是一口一个前辈的尊称,分明是有意想笼络于他。
荀攸现下取代荀,成了荀氏一族的领头羊,眼见未来大魏世子屈尊拉拢,自然是求之不得。
于是荀攸忙作受宠若惊,还之一礼,尔后对曹冲是一通盛赞吹捧,委婉的暗示了荀氏愿向他靠拢的意思。
曹冲心领神会,当即历数了一番荀氏的功劳,盛赞荀攸乃国之柱石,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大魏还需要荀氏一族的贤才们鼎力相扶。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无需把话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即可。
曹冲言下之意,自然是暗示将来自己当家,依旧会重用你荀攸和荀氏。
得到了曹冲承诺,荀攸暗松一口气,忙一拱手:
“公子请放心,荀攸与荀氏一族,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皆当为魏公,为公子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曹冲心下暗喜,忙将荀攸扶起,正想要再夸赞抚慰几句。
“我军归来,是我军归来!”
一声士卒的尖叫声,打断了曹冲和荀攸的主臣默契。
二人以为是曹操凯旋,皆是精神一振,转头向着城外望去。
只看一眼,二人身形一震,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是有兵马归来,也都是己军的旗号。
不过却是旗帜东倒西歪,士卒惊慌失措,一副败溃而归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军竟是奇袭失利?”
荀攸倒吸凉气,愕然的目光急看向曹冲。
曹冲脸上自信从容已不再,瞪大的眼珠中渐涌惊疑,紧握的拳头也在隐隐发抖。
转眼间,数以万计的溃兵,已如丧家之犬纷涌而至。
远处方向,借着火光隐约可见,无数的楚军正如潮水般在后方追辗!
真相已清清楚楚!
曹操不光劫营失利,还是遭受了重创惨败!
“我军两倍于敌,就算楚军精锐,这仗也不该打成这副样子啊?”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冲失声惊呼,整个人已被无尽的惊愕茫然所笼罩。
这位曹家神童,再也强装不下去镇定,已是方寸大乱。
正惊疑不解时,原本逃向下相的溃卒,纷纷从两侧绕行而逃。
紧接着,一骑便飞马直抵城下,大叫道:
“城上的人听着,我军为楚军大败,魏公令尔等速速弃下相,向下邳撤退”
城头一片哗然。
原本就惊慌不安的魏卒守军,霎时间陷入惶恐之中,纷纷转头下城,争先恐后向着北门方向逃去。
曹冲却僵硬的站在原地,如被抽离了魂魄一般,目光呆滞恍惚。
他的计策,再次令曹操遭受惨败!
不光兵马遭受重创,连下相城都守不住,要弃城而逃的地步!
这一刻,曹冲不仅是迷茫困惑,背后更是升起一丝彻骨寒意。
他好似看到,明明已近在眼前的世子之位,此时竟在离自己远去。
“为什么?我的计策明明天衣无缝,为何会屡屡失利?”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曹冲拳头紧握到咔咔作响,满脑子无数个问号在回荡。
荀攸却长叹一声,苦着脸道:
“仓舒公子,我有种预感,此番我军失利,又与那萧和有关。”
“可不管怎样,我军惨败已成定局。”
“大势已去,我们弃城北撤吧。”
萧和!
这个名字响起时,仿若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在了曹冲头顶,令他浑身一颤。
“萧和,萧和…”
曹冲反复念着那个名字,牙关越咬越紧,脸形也渐渐开始扭曲。
那副表情,就像是一个自以为已身在山巅的天才,怀着一览众山小的心境,俯瞰天下众生。
这时却忽然发现山外有山,竟还有人比他站的更高,同样在居高临下俯瞰着他。
荀攸见曹冲恍惚不动,只得向左右虎卫使了个眼色。
众虎卫一拥而上,将曹冲强行架离了城头。
荀攸再望一眼城外滚滚而近的楚军,摇头一声无奈叹息,只得转身黯然下城而去。
东方发白,天光放晓之时,下相城头已升起了楚字旗。
这座北上下邳的最后屏障,就此宣告易主。
曹操弃城北逃,率残兵败将,一路逃回了下邳。
刘备收复下相后,大军休整不到两日,即刻沿泗水北上,直逼下邳。
东海郡方面,甘宁趁势西进,直逼郯城。
因魏军的主力,皆是聚集于下相一线,郯城守军不过千余郡兵而已。
在得知曹操再度惨败的消失后,东海太守大为震恐,竟选择了开城投降。
甘宁兵不血刃,拿下了郯县这座东海郡治所。
东海郡各县,随之望风而降。
而因东海郡的易手,徐州北部琅邪与南部的下邳和彭城两郡国,就此被从中截断。
徐州人心震动。
…
下邳,州府正堂内。
“下相一役,我军折兵近两万有余,逃回下邳的败卒,已不足三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