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却笑的从容自信,举杯呷起了温酒。
孙瑜只得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继续由着吕蒙“胡来”。
一刻钟后,船队已逼近刘军水营。
虽然江上已起雾,但刘营灯火通明,依稀仍旧能看到些许残影轮廓。
吕蒙向外瞟了一眼后,喝道:
“传令各船,给我以长蛇阵排开,船侧面向敌营,擂鼓呐喊!”
孙瑜大惊失色,腾的跳了起来:
“吕子明,你还说你没疯?”
“你这般一擂鼓,必会惊动了敌营,倘若刘备派水军杀出来,就我们这几十条粮船,如何能抵挡?”
吕蒙一拉孙瑜,笑着宽慰道:
“仲异将军莫慌,现下天色未明,又有雾气阻挡视线,刘备看不清我军虚实,绝不敢贸然派战船出击。”
“仲异将军,你只管安心坐着,等着收箭便是。”
孙瑜隐约听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完全明白,只得战战兢兢的重新坐下。
嗵嗵嗵!
各船之上,战鼓声骤然响起,喊杀声随之而起。
江上的沉寂被打破,仿佛无数江东战船,正呼啸而来,要攻上北岸。
北岸刘军水营。
梦中被惊醒的刘备,火速披挂衣甲,赶往了水营岸边。
此时近万水军士卒,已在关羽的督喝下登船备战,旱营的步卒也在陆续赶来。
江上大雾,无法分辨敌军虚实,关羽自然不敢派战船出击,只令以强弓硬弩乱射,以防江东水军突袭。
“伯温说过,那吕蒙甚是诡诈,也许这是其诱敌之计,云长的应对甚好。”
刘备赞同了关羽处置,当即喝令再调五千旱营弓弩手赶来,对着江上乱箭射之。
一队队的弓弩手陆续赶到,加入了放箭的行例。
不多时,徐庶法正等谋士陆续赶到,萧和也打着哈欠,最后一个赶来。
刘备将情况简明说与了几人,法正等对刘备的决断,皆无异议。
唯有萧和,看着昏暗的江面,耳听着那隆隆的鼓声和喊杀声,眼中的困意却渐渐为狐疑取代。
“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呢…”
萧和喃喃自语,思索翻转,眼眸飞转。
突然。
眼眸一亮,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
“吕蒙这厮,不会是在搁这儿跟我们玩草船借箭吧…”
第128章 给江东老铁刷波火箭!吕蒙想哭:萧和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吗?
萧和瞪大眼睛,再次向着江上望去。
夜色漆漆,雾气弥漫,只听得鼓声杀声震天,却看不清敌军虚实。
这种情况下,其实没办法断定,对方是否在玩草船借箭之计。
吕蒙虽非此计原创,但依其智计,也不是没有可能想到。
可也有可能,吕蒙确如刘备所推测,这只是诱敌之计而已…
想那么多做什么,火箭刷起来就完了!
念及于此,萧和遂道:
“主公,和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把箭矢改成火箭?”
火箭?
刘备微微一怔,回头看向了萧和。
左右众人亦是眼神疑惑,没能从萧和这话中,听出了深意。
“伯温军师,火箭与寻常箭矢不同,可是要消耗大量火油,火油可价值不菲呀。”
“既然能以寻常箭矢,就逼退了江东军,我们何必还要用火箭?”
老将黄忠,头一个表示质疑。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萧和光出计策不直接统军,自然不及黄忠对一应军械开销了解,当然也就不知火油有多贵。
萧和也无暇过多解释,只道:
“主公,我知道这火油贵,不过和以为,我们还是应当用火箭。”
此时的他,尚不能断定,吕蒙是否在用草船借箭,故而也不好下定论。
刘备自然也心存疑惑,但这份疑惑却大不过对萧和的信任。
“伯温说放火箭,必定有其道理。”
刘备遂一摆手,喝道:
“传吾将令,即刻令水旱二营弓弩手,全部都给我换上火箭射敌!”
号令迅速传下。
旱营弓弩手最先得令,迅速搬来火油,以最快的速度将普通箭矢,改装成为火箭。
旗舰上的关羽,听得这道命令,虽亦觉困惑,却依旧照令执行。
刘军更换箭矢之时,江上密密麻麻的箭雨,进入了短时间停歇。
江上,粮船内。
孙瑜听着箭矢射中草人的声音,已是满面惊喜,嘴巴张成了夸张的圆形。
“仲异将军,现下你应该相信,我吕蒙没疯了吧。”
吕蒙嘴角弧度上扬,为孙瑜添满了温酒。
此时的孙瑜,已是恍然大悟,再次看向吕蒙的眼神,已由质疑化为由衷的叹服。
他终于明白,吕蒙为何敢口出狂言,三日内补齐十万支箭,还敢立下军令状。
他也终于明白,吕蒙不用一名工匠,却要了粮船士卒干柴这些毫不相干之物,是何用意。
吕蒙一切反常之举,竟是为从刘备这个敌人那里,神不知鬼不觉,骗取十万支利箭!
“子明你此计,当真是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也!”
“吾今日方知,仲谋为何称你有韩信之风,为何敢力排众议,破格重用于你了!”
“仲谋能得你这等国士之才,真乃气运加身也!”
孙瑜是感慨万千,啧啧赞叹,举杯向吕蒙相敬。
韩信之风,国士之才……
对于武将来说,堪称为最顶格的评价称赞,吕蒙面上云淡风轻,嘴角却不禁微微抽动,极尽克制的压制着弧度。
“仲异将军言重了,蒙何德何能,敢与兵仙相提并论。”
吕蒙自嘲一笑,举杯反敬:
“若非仲异将军提醒蒙要设法立威,蒙只怕还不能灵机一动,想到这一策。”
“这杯酒,该是蒙敬仲异将军你才是。”
孙瑜哈哈一笑,说道:
“子明啊,这十万支箭带回去,曹洪等曹营诸将也好,韩老将军等我江东诸将也罢,我看他们谁还敢不服你!”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酒刚入喉,船外箭雨破空之声,陡然间停歇了下来。
“子明,大耳贼的箭雨停了,莫非是他察觉到了你的意图?”
孙瑜向外瞅了一眼,神情警惕起来:
“不如我们现下就撤回南岸吧,稳妥一些为妙。”
吕蒙酒杯悬滞在半空,脑海里陡然间闪过一个名字:
萧和。
那个识破了他白衣渡江之计,那个以一道铁锁横江,破了他二度偷袭夏口之计的奇人,现下可是身在北岸刘营啊。
孙瑜的担忧提醒了他。
那个萧和,未必不能识破他的计谋!
“得是怎样智计刁钻的人,才能想到这我条计策?”
“我就不信,我的每一道计策,都逃不过那萧和的算计…”
吕蒙被激起了斗志,尔后不以为然道:
“这会功夫,我们最多借了三四万支箭,离十万支箭还远着,现下我回去依旧是失信于人。”
“传令下去,各船转向,继续一字排开,以另一面船身受箭!”
说着,吕蒙继续淡定从容,又品起了煮酒来。
孙瑜心下虽是不安,但见吕蒙如此镇定,只好强压下心绪,陪着吕蒙喝酒。
一杯酒下肚时,五十船粮船已调整好方向,以空白的另一面排开长蛇阵,准备继续接受刘军箭矢洗礼。
下一个呼吸。
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突然间为无数星光照亮。
不,不是星光,是无数的火焰!
数千支火箭,从北岸升空,撕破夜色与雾气,如从天而降的飞火流星,向着大江漫空而至。
蓬蓬蓬!
左翼三艘粮船,应声中箭。
正常情况下,光凭火箭那一点火焰,绝计无法将战船引燃。
要命的却是,这些粮船四周,都扎满了干柴。
干柴烈火,自然是一点就着。
火焰急速蔓延,顷刻间,三艘粮船烈火狂燃,士卒的惨叫声远远传来。
四百江东水卒,立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