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
王翦的御赐金车停在路旁,芳草萋萋,没过了马蹄
身后,一人拎酒下马。
“老将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秦风入了亭内,端-起酒碗慨然道,
“临别之际,劝君更尽一杯酒,从此山川是两乡。”
“再见,不知是何时了。”
“您对我的教诲,秦风一直记在心里,永不敢忘怀!”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伤感。
古人的离别,更像是一种永别。
虽然王翦此去不远,但要再见……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他再次接到邀请,是前往王家吊唁……
“好。”
王翦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打趣道,
“老夫昨夜喝了那么多,实在是喝的想吐了。”
“但你既然这么说,这一碗必须陪你喝下去。”
“来,干!”
他举起酒碗,和秦风干了一杯。
一杯烈酒下肚,王翦道:
“秦风啊,其实老夫看你,就跟看自家孙子似的,甚至比看王离那小子还要更顺眼!
“所以,临别之际,老夫也要与你说道几句,你别嫌老夫烦。”
秦风连连点头。
“小子待王老将军,也如对爷爷一般敬重。”他拱手道,“老将军请教我。”
王翦轻轻抚须,沉声道:
“如今大秦即将一统天下,秦王更将成为天下唯一的王!掌控九鼎并攫取天下权柄!
“他的光芒,就犹如太阳一般耀眼!让六国旧人不敢直视!”
“而你,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更是秦王最青睐的宠臣!你秦风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成为真正的少年重臣!”
“锋芒太盛啊!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秦风若有所思。
“老将军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在父王面前太过于显露锋芒?立太多功勋……”
他抬头问道,
“以免他未来忌惮于我?”
王翦如今告老,其实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嬴政的忌惮!
位太高,权太重!威望太隆!
这样的人,留在朝堂是要撼动君王话语权的,所以必须得告老还乡,远离权力的中心!
或许……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被父王忌惮的一天?
“不,你父王是绝对不会忌惮你的。”
王翦否定道,
“具体的缘由,老夫不能细说,但老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一”
“王上对你和对老夫的心理,是完全不同的。”
“你不但不能收敛锋芒,反而要在他面前多多展现自己的能力,这才是最让他开怀的事儿!
“老夫要你注意的,是那些忌惮嫉妒你的朝臣。”
秦风微微有些疑惑。
为啥?
为啥完全不同?他又不是秦王的亲儿子!
不过,王翦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有他的理由秦风暗暗记在了心中。
“特别是廷尉李斯。”
王翦目光深邃,道,
“此人城府极深,而且能力手段极强,从一个楚国小仓吏,一步步成为大秦的廷尉!不过耗费了十余年!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他这样的人,正是王上最需要的左膀右臂!”
“故而,老夫可以断定,他的仕途绝对不会止步于廷尉,他最终一定能够拜相!”
秦风点了点头。
李斯这样有效率有能力的人,的确是最受父王青睐的。
他当丞相,板上钉钉!
因为嬴政需要这样一只高能之手,去给他以最快的速度推行一切的政令!
“他跟你有过节,而且过节还不小。”
王翦沉声道,
“他的儿子李由,毁在了你的手里,虽然是那小子咎由自取……但人总归不愿意反思自己的过错,每每都要归罪于别人。”
“以李斯的性子,他不可能不报此仇!”
“所以,你得小心他!别看他平日里这么温和,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他要哪天真动了杀心,那一定是时机成熟了,一定能够让你身处险境!极其危险!”
秦风冷笑一声。
“他那儿子犯的错,就该当判为副刑!判决和行刑都是他亲自签的字,如今反倒来怪我?”
他哼道,
“来便来!我可不怕他!”
“谁弄死谁,还指不定呢!”
李斯暗中恨他,他岂会不知?
可他不在乎!
你想弄死我?我还想铲除你呢!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多提防着他一些,别给人家钻了漏洞。
王翦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
“包括其他的大臣,你也多提防着一些。除了你父王,还有张苍为!”
朝堂之上不要相信任何人,去跟任何人推心置腹那都是愚蠢的行
“在朝堂里混,你真正能依靠的,唯有你自己!”
秦风听着这番教导,心中有些感动。
这老王头,一句句讲的都是肺腑之言呐!这是真的把自己当亲人了,才如此直白的用这些话语来提醒他!“多谢老将军教诲了,秦风谨记在心。”
他无比肃然的拱手行礼道。
“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若你真有危险的那一天,只要老夫还活着,一定跑来咸阳镇住那些宵小!”王翦霸气的道,
“老夫到底还是大秦的武成侯,跺一跺脚,朝堂都要抖上三抖!到时候,老夫看谁敢动你?!”
说完这番话,他也终于放下了酒碗,洒然转身道:
“哈哈哈……行了!吹牛吹的也差不多了,话说到这儿算是头,时候不早了,老夫走了!”
“秦风小子,保重!”
樗下一句话,他没有再多的流连,更没有再看咸阳一眼,直接登上了金车!!车轮滚滚,扬起一路烟尘。
帝国最后一名老帅,就这么迎着落山的太阳,朝着远方而去……亡.
第303章受秦王宠真是为所欲为!1/5
王翦告老还乡,并没有在咸阳激起太大的浪花,顶多是引起某几个知情人士的两声感慨。
风平浪静,悄无声息。
老帅稳健了一辈子,从未在该显锋芒时显锋芒,到了暮年,就更不会追求什么大排场大送行。
他悄悄的走,正如他默默的来。
来时,领兵统率,灭国破虏何等强悍!
走时,只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孙子云: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胜于易胜也。
王翦比之还要更高一个境界,他在战场内能够善战,在战场外,依旧能够善始善终!
老帅啊老帅,万世表率也!
次日,秦王叫大起!
七日一次的大朝“一六零”会,要求在咸阳400石以上大臣尽数前来参会!
秦风站在正殿门口,看着一个个大臣进入殿内。
右丞相隗状越发衰老了,他缓步的爬着台阶,走一步都要停歇一阵,手中的龙头拐杖微微发颤。
不是拐杖不稳,是他的手不稳。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左丞相王维,以及廷尉李斯等人。
他们正值壮年,走起路来龙行虎步,毫不费劲,片刻便赶到隗状前头去了。
“快!快!”
“时候马上到了!若是迟到,要被巡游御史参的!”
大臣们催促着加快了脚步,蹬蹬蹬的上殿。
“你也去吧,快去吧……”
隗状朝扶着他的门生轻声道,
“老夫慢点无事,王上不会怪罪。”
“你别失了宫中礼数。”
那门生也是朝中卿家,但职位只有600石,在朝堂里只能算是中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