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目光又看向新城公主,笑道:“新城,你最近还在给长孙诠通信吗?”
新城公主道:“偶尔通一封。”
常山公主刚才被她取笑了,哪里肯放过她,当即回击道:“你们不是一个月就要通三次吗?还说什么偶尔通一封……”
新城公主也不害羞,笑道:“我们是夫妻,多通信也没什么。”
李治道:“那你写信告诉他,让他今年回长安一趟,我明年要做一件大事,需要他帮忙。”
新城公主喜道:“兄长,那他回来后,能留在长安吗?”
李治笑道:“那就要看这件大事能不能完成了。”
新城公主奇道:“您要做什么大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治和两个妹妹说了一阵闲话,又去禁苑跑了一会马,回到甘露殿时,已过了申时。
临近晚膳时间,武媚娘带着药膳来到甘露殿。
李治用膳时,武媚娘不经意的说道:“陛下,最近可有洛阳僧人来长安,让您在龙门修建一座佛像?”
李治抬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朕没答应,媚娘,你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武媚娘微微一笑,道:“他们也找上妾身了,陛下,此事要不就交给妾身来办吧。”
李治皱眉道:“你准备帮他们修吗?”
武媚娘轻轻道:“陛下,妾身问过了,他们想修的佛像名为卢舍那大佛,有光明遍照之意,定能为我大唐带来祥瑞。”
李治望着她,道:“媚娘,前线还在打仗,你看后宫是不是应该节省一点。”
武媚娘迟疑了一会,道:“陛下,妾身已向佛祖许愿,修此佛像以示诚意,请求佛祖保佑,再为您诞下一位龙子,还请陛下成全。”
这话一出,李治心中一惊。
算日子,武媚娘很快就会怀下李旦,若是真让她修佛像,她肯定会更加认定,是佛祖保佑,才又得一子。
李治可希望自己老婆变成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略一思索,说道:“媚娘,朕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武媚娘诧异道:“陛下想打什么赌?”
李治笑道:“就赌两年之内,你腹内必会有一子。”
武媚娘奇道:“陛下怎会知道?”
李治道:“朕是天子,能与天地感应,自然知道别人不知的事。朕若赌输了,以后你想修佛像还是寺庙,朕一概不阻拦。”
武媚娘听出来了,李治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想阻止自己修佛像。
其实李治真不许的话,她自然要听从,皇帝肯用这种赌约的方式,已经非常尊重她这位皇后了。
武媚娘不是不知进退之人,神佛虽然重要,毕竟比不上丈夫的宠爱。
再者,李治要想完成赌约,就必须更频繁的宠幸自己,哪还有不答应的?
“陛下要赌,妾身相陪便是。”她妩媚一笑。
第237章 驸马回府
十一月中旬,皇帝下旨,将常山公主下嫁给弘文馆校书郎卢照邻,婚事立刻开始筹备。
常山公主自从病好之后,经常出宫游玩,又时常与新城公主举办文酒之会。
她性格温柔,又毫无公主架子,很受长安士子们追捧。
再者,如今待嫁公主只剩下常山公主一人,皇宫内其他的公主,最大的也只有九岁。
至少有七年,不会再出现新驸马。
此消息一出,卢照邻顿时成为长安城最受羡慕和嫉妒的人。
就连杜易简都对好友羡慕不已,更别提其他人了。
卢照邻每天上衙下衙时,不知要受多少白眼,就连同在偏殿办公的元万顷,每次瞧见他后,都会甩一个脸色。
卢照邻生性豁达,毫不介意,还写了好几首诗词,抒发喜悦之情。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十二月。
当长安人还在羡慕新驸马时,另一位驸马,长孙诠已经悄悄返回了长安。
长孙诠离开长安快三年,此时再次回来,心中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在城门口足足发呆了一刻钟,才终于牵着马向公主府返回。
一路之上,他走的极慢,而且不走大街,专从里坊之间穿过,就是想再感受一下长安城的烟火气。
穿行的路上,他自然也听到各种各样的消息,有前线战事,有田制改革,有天子出巡,还有公主下嫁。
不知不觉中,他已来到了公主府。
府门与他离别之时,别无二致,仿佛他是昨日才离开的一样。
只不过,府门外多了两排披甲执刀的侍卫,与以前相比,戒备森严的多了。
以前公主府门外并无这些披甲豪奴,长孙诠只当妻子独自居住,故而加强守卫,并未多想。
不料那些侍卫却都恶狠狠的打量着他,似乎在示意他离开。
长孙诠眼中根本没有他们,静静站在门外,目光望着鎏金的匾额,眼中闪过一道雾气。
一名领头侍卫见他始终不走,冷着脸道:“公主府重地,闲人不得逗留,速速离去!”
长孙诠看了他一眼,沉着脸道:“公主一向温柔,从不驱赶在门口躲雨遮风之人,这究竟是公主的命令,还是你等擅作主张?”
那侍卫大怒,“锵”的一声,拔刀出鞘,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老实报上名来。”
长孙诠暗暗皱眉,心道:“公主怎么选了这么一帮跋扈的侍卫?原来的张典校呢?”
正要开口时,一名男子带着一队侍卫飞奔而出,大声喊道:“且慢动手!”
那男子长孙诠认识,正是公主府的张典校,他后面的侍卫也都是长孙诠熟悉的面容。
长孙诠心中一松,道:“原来张典校还在。”
他的变化极大,张典校一时无法确认他身份,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长孙诠笑了笑,道:“张典校,你认不出我了吗?”
张典校睁大了眼睛,围着他绕了一圈,惊愕道:“您、您真是驸马?”
“你说呢?”长孙诠笑道。
离开长安时,他还是个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三年不到,他的皮肤已晒成了褐色,白净的面庞也仿佛染上一层黄泥,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充满了锐气。
张典校惊喜道:“果然是驸马,您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那两排侍卫听说眼前之人是驸马,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一阵,齐齐朝他拱手道:“我等冲撞驸马,还请恕罪。”
长孙诠瞥了他们一眼,道:“张典校,这些侍卫是新来的吗?”
张典校忙道:“驸马请息怒,这些人并不是公主府的侍卫,他们是……”
“是什么?”
张典校苦笑道:“驸马,请恕卑职不能说,您还是去问公主殿下吧。”
长孙诠一愣,不过几名侍卫罢了,为何不能说,难道是内领卫不成?
他不再多言,迈步跨过大门,穿过庭院。
一路之上,遇到的仆人都一脸惊诧的望着长孙诠,不知这人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瞧见张典校跟在他后面,众人也不敢多问。
长孙诠朝张典校问道:“公主何在?”
张典校道:“公主殿下在后园呢。”
长孙诠点点头,道:“你不必跟着了,我自己过去。”迈步朝着后园而去。
穿过一道月亮门时,忽然感觉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
那东西弹性十足,撞在他身上后立即弹了回去,将将摔倒在地上时,被身后几名宫人扶住了。
长孙诠侧头一看,原来是名小女童。
这女童的模样虽不认识,从衣服来看,应该极有身份。
她揉了揉脑门,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朝长孙诠道:“喂,你是谁啊,为何撞我?”
长孙诠笑道:“明明是你跑的太急,撞到我了,罢了,我向你赔个罪便是。”
小女童哼道:“这还差不多,本公主原谅你啦!”
长孙诠愣了一下,道:“您是公主?”
小女童昂了昂下巴,道:“对啊,不像吗?”
长孙诠顿时困惑了,这里是公主府不错,可公主应该是自己的老婆才对,怎么又冒出一个小公主?
“喂,你是谁啊?”小公主问。
长孙诠这时若说自己是驸马,难免有些孟浪,略一思索,拱手道:“在下长孙诠,见过义阳公主。”
小公主吃吃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义阳公主?”
长孙诠笑道:“长安城中,您这个年纪的公主,只有义阳公主和高安公主两位,您看起来很聪明,在下就冒昧猜您是年纪更大的义阳公主了。”
小公主喜不自禁,朝身后内侍宫人们道:“喂,你们听到没有,他把我当做阿姊呢!”
这小公主正是高安公主,她见长孙诠把她认成姊姊,十分欢喜。
一名宫人道:“公主殿下,这位是长公主殿下的驸马,您应该称他为姑父。”
高安公主愣了一下,睁着大眼睛,望着长孙诠,道:“你是我姑父吗?”
长孙诠笑道:“从亲戚关系来说,是的。”
高安公主点点脑袋,朝他行了一个晚辈礼,道:“高安见过姑父。”
长孙诠见她虽有几分活泼,却并不欠缺礼仪,暗暗点头,道:“公主不必多礼,你是来这里玩的吗?”
高安公主一拍脑门,道:“啊,不好,光顾着和你说话了,姑父,我还有急事,先走啦。”飞奔离开。
长孙诠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穿过月亮门,沿着一条花径走着,很快来到公主府的水阁。
远远望去,水阁四周围了碧纱帘,帘内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隐约可以瞧见三名女子的身影。
长孙诠见有外人在场,正琢磨着要不要直接过去,忽见纱帘被人掀开,一名女子走出水阁,定定望着他,正是新城公主。
隔这么远,连人的脸都看不清,更何况长孙诠容貌变化极大。
然而新城公主似乎有一种奇异的能力,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两人对视良久,新城公主提着长裙,朝这边飞奔而来。
长孙诠大步过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