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我妻武则天 第179节

  “侄儿武三思,拜见皇后殿下。”武三思隔着帷幕,朝着通室里的武媚娘见礼。

  透过纱幕,隐约可以瞧见武媚娘正坐在榻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应该是李显。

  “你有什么事吗?”冷淡的声音透过纱幕传了出来。

  武三思赶忙道:“侄儿没什么事,只是来向姑姑拜贺正日。”

  “嗯,有心了,退下吧。”

  武三思略一迟疑,道:“姑姑,侄儿还有一件事要和您说一下。”

  “讲。”

  武三思低声道:“前阵子,敏之害了场病,祖母忧心如焚,派人请了不少良医过来,结果有个不知事的泥腿,告到大理寺。那狄仁杰不分青红皂白,跑来府里问话。”

  “问什么话?”武媚娘声音抬高了一些。

  “他们说,咱们把郎中请在家里,平康坊一户人家的孩子病了,请不到郎中。当时宵禁,想去别坊看病,要办公验,耽搁太久,导致那孩子死了,竟赖在咱们头上。”

  武媚娘道:“真的死了吗?”

  武三思叹道:“是啊,好像是得了急症,哎,这种急症,郎中去了估计也救不回来,他们却赖咱们,您说气人不气人!”

  武媚娘沉默半晌,淡淡道:“退下吧。”

  武三思吃惊道:“姑姑?”

  “吾让你退下,听不懂吗?”

  这句话充满威严,武三思心中一惊,只好叩首告退。

  离开大殿后,他正准备出宫,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武表兄。”

  武三思转头一看,却见一名披着黄色小袍的小童走了过来。

  “啊,是五皇子殿下,武三思见礼了。”他陪笑道。

  李弘道:“表兄不必多礼,您刚才和母亲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武三思笑道:“一点杂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李弘催声道:“我最近听吴王说,武府的仆从在长安城欺行霸市,还有球手践踏庄稼,可有此事?”

  武三思变色道:“这……恐怕是小吴王道听途说,做不得真。武府下人都规律的很,从不仗势欺人。”

  李弘眨了眨眼,道:“那你刚才为何要在母亲面前说狄仁杰坏话呢?”

  小孩子说话就是直白,武三思一时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笑道:“在下只是提到老祖母,顺便提到狄仁杰,并非说他坏话。”

  李弘从领口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武三思。

  “表兄,这是母亲写的一本书,您回去后,有空多瞧瞧吧。”

  武三思接过一看,竟然是武媚娘写的外戚诫,心中一跳。

  抬头看向李弘,却见他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望着自己。

  这一瞬间,武三思竟在这位五皇子身上,感受到几分储君的威严。

  他恭恭敬敬的接过外戚诫,拱手道:“在下回去后,一定仔细研读。”

  长身一躬后,飞快的离开。

第195章 圣人天疾

  吴王李吉是跟着李贞一起入宫的。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宗室的宴会。

  千秋殿内的格局,与去年微有不同。

  四条长长的桌案,首尾相连,围成一个正方形,桌案上已摆满酒馔果菜。

  宗室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因皇帝未到,依礼不能入席。

  李吉年纪虽小,却因其父吴王李恪的缘故,知名度很高,不时就有位李姓宗室过来跟他打招呼,李贞则教他喊人。

  叔伯翁公的喊了一阵,总算认完了亲戚,可以歇息一会了。

  李吉站在李贞、李慎旁边,听着二人八卦一些宗室中的趣闻。

  只听李贞笑道:“嘿,十郎,咱们这位二十二叔,快十年不回京,今年竟然回来了。”

  李吉心中琢磨了一下,李贞的二十二叔,那不就是滕王李元婴吗?

  “哼,还王叔呢,我看就是个无赖,一回京就把京里宅子卖了,住在城南一间四合小院,每天出入,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不就是想告诉天下人,陛下苛待他这位王叔吗?”李慎翻了翻白眼。

  当初李贞向李治弹劾李元婴在封地横行不法,李治便派人调查了这位王叔,果然查出一大堆破事。

  李治下旨,将李元婴调到商州担任刺史,又将他的实封降为三百户。

  商州距离长安很近,李治就是为了就近监视李元婴,看他是不是还敢胡作非为。

  李元婴倒也老老实实过了一年。

  今年岁末,回到长安城,卖了宅子,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流民,天天在大街上闲逛,着实引起不少非议。

  李治忙着对付吐蕃人,也懒得去搭理他,李贞却一直看不惯这个王叔的做派,上门将李元婴冷嘲热讽一番。

  李元婴却根本不在意,依然故我。

  今天来参加宗室会议的亲王,大都穿的光鲜亮丽,就他一人穿的像个要饭的一样。

  此时李元婴就坐在门槛上,一脸惬意的翘着二郎腿,也不和别人说话,手中拿着纸笔,也不知在写什么。

  李吉好奇之下,悄悄凑到他斜后方,终于看清他在画画,将整个大殿的人都画了进去,画技精湛,栩栩如生。

  便在这时,内侍唱喏声中,李治来到殿内,身后还跟着一众嫔妃,以及宗室们的家眷命妇。

  往年都是皇帝邀请宗室,皇后宴请命妇。

  李治觉得这样不够热闹,吃不出年饭的感觉,今年就命人将桌案改了陈列,又让男女一起用席。

  反正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太在意男女之防。

  众人见皇帝将两宴并为一宴,也都觉得热闹,先向皇帝、嫔妃们拜礼,然后带着各自王妃夫人列席。

  在场最窘迫的就是李元婴的妻子于氏了,她见丈夫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过来拉她,羞的脖子都红透了。

  李元婴倒神色如常。

  这位滕王比李治还小两岁,长的也有几分风流俊秀,只可惜这一身衣服太掉形象了。

  武媚娘朝他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我在宫中,总听人说滕王奢华无度,挥金如土,今日一见,才知皆是谣言。”

  徐槿瞧出滕王是故意找李治的麻烦,微笑着捧哏道:“哦,这是为何?”

  武媚娘道:“你瞧滕王这身打扮,这才叫谨身节用,当为天下楷模。”

  李元婴神色不变,笑道:“皇后殿下过誉了。”

  李治微笑道:“好了,大家都入席吧,今日就是一场家宴,大家都不必拘束。”

  瞟了李元婴一眼,道:“心里有什么话,也可直接说出来。”

  李元婴被李治瞟了一眼后,心中一寒。

  他已瞧出来,这个侄子与他的兄长李世民不同,不在乎名声,倘若自己再搞事,只怕不会对自己手软。

  李元婴接下来很老实,一场家宴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李治接连参加大朝会、两场宴会,早已疲惫不堪,回到寝殿便歇息了。

  次日,直到巳时左右才终于起身。

  王伏胜过来服侍他穿衣,笑道:“大家,您总算醒了,孙神医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李治忙道:“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快请孙神医进来。”

  不一会,孙思邈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每个月初,孙思邈都要替李治把一次脉,察看李治恢复的情况。

  只不过,以往都是初四、初五左右进宫,这个月倒来早了些。

  李治笑道:“孙神医,大正日的,何不在家中多休息几日,初五再入宫也不迟。”

  孙思邈道:“陛下,草民是个劳碌命,过年没有人来找草民看病,草民就闲不住了。”

  李治伸出一只手,笑道:“那就有劳神医了。”

  孙思邈坐在榻前替李治搭脉,很快便搭完了,拱手道:“陛下,草民告退了。”

  李治忙问:“朕恢复的怎么样了?”

  孙思邈道:“陛下恢复的很好,不必忧心,平日记着多休息便是。”

  “您这么说朕就放心了,伏胜,替朕送送孙神医。”

  王伏胜一直把孙思邈送到了朱雀门外,本来还想送孙思邈回府,被孙思邈谢绝了。

  王伏胜见宫外有一名孙思邈的弟子等候着,便也没有坚持,转身回去了。

  他刚一走,孙思邈表情就凝重起来,骑着花驴,穿过横街,朝着大街而行。

  费十三快步跟在后头,急忙问道:“师傅,您不回府吗?”

  孙思邈沉声道:“十三,一个月前,你还记得老夫是怎么跟你们交代的吗?”

  费十三微微变色,道:“您让我和孟师兄做好离开长安的准备,隐姓埋名,以后不许再自称您的徒弟。”

  孙思邈道:“记得就好,你们这就离开吧。”

  费十三惊愕道:“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孙思邈淡淡道:“不必多问,一个月后,倘若老夫无事,你们再回来便是。倘若老夫……”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费十三也猜到与他入宫为皇帝看病有关,颤声道:“师傅,圣人……”

  孙思邈喝道:“还不快走!”

  费十三咬了咬牙,跪在地上朝孙思邈叩了三个头,这才离去。

  孙思邈仰头看了一会天空,一声感叹,骑着花驴朝英国公府而去。

  李正在府中后园钓鱼,听说孙思邈求见,命儿子亲自去门口,把对方请进府来。

  “孙老神医,大年初二,您怎么……”

  李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孙思邈的表情非常凝重,甚至带着几分忐忑。

  李还是第一次在这位老人身上看到这种表情,挥手让儿子和下人退下,沉声道:“孙神医,出什么事了吗?”

  孙思邈凝视着李,道:“李公,老夫去年十二月给陛下诊脉时,发现陛下的风疾似乎在加重。”

  李勃然变色:“怎会如此?”

  孙思邈道:“老夫当时还不能完全下结论,怕陛下惊惧过头,反造成风疾恶化,所以什么也没有说。直到今日,老夫才能肯定,陛下的风疾并非普通的风疾。”

  李脸色苍白,手掌微微发颤。

  “难道是天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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