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是这样的……”
其实王玄策前往天竺,就是因玄奘从天竺返回,带有戒日王的国书。
大唐礼尚往来,才派使节去天竺。
结果运气不好,王玄策刚抵达天竺,戒日王就死了,被手下大臣窃取王位,导致天竺重新分裂。
那些分裂的小国家,都知道大唐威名,各自奉上珍贵礼品给王玄策,向大唐示好。
叛王大怒,派人劫掠大唐使节团,王玄策随行之人大多被杀,只带着副使蒋师仁得以逃脱。
两人商议后,都觉得这样回去没法向太宗交代,于是来到吐蕃,以大唐名义,发檄文征召军队。
当时松赞干布还在,吐蕃依然臣服大唐,默许王玄策征调吐蕃兵。
另外,也有七千泥婆罗兵,主动应征。
王玄策和蒋师仁带着这一万多外籍军团,杀回天竺,沿途又有很多天竺小国附庸。
王玄策率军攻破叛王都城,蒋师仁活捉叛王阿罗那顺,天竺大震,五百八十多座城邑投降。
王玄策把俘获的叛王及王妃、子嗣等,俘虏的男女一万多人、牛马二万余送到长安献俘。
顺便也带回一个天竺方士。
唐太宗也没想到他带着三十多人出去,俘虏一万多人回来,册封王玄策为朝散大夫,领鸿胪寺少卿。
后来他又因天竺方士之故,贬为鸿胪寺主簿,一直受到排挤。
王玄策将戒日王朝的情况说明后,补充道:“陛下,天竺人虽不擅战,但将他们联合起来,也能成为一股制衡吐蕃的力量。”
李治瞧出他的想法,道:“你想再去天竺?”
王玄策双眼通红,道:“陛下,请让臣去吧,臣定竭尽全力,让天竺诸国,为我大唐所用!”
王玄策今年才四十多岁,两鬓就已斑白,可见他这几年来,过的颇为抑郁。
李治凝视着他,道:“那好,朕复你朝散大夫之职,再任命你为右武卫将军,准你带领一支使节团,再往天竺,联合各国,对抗吐蕃!”
王玄策大喜,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道:“臣谢陛下信任,定肝脑涂地,不负使命!”
第162章 一府两台
天还未亮,婴儿啼哭的声音打破了立政殿的宁静,从偏殿传到了正殿。
虽然偏殿离的甚远,武媚娘还是听到细微的声音,一下就惊醒过来,朝纱帐外问:“是显儿在哭,还是贤儿在哭?”
一名宫人低声道:“回殿下,是七皇子在哭。”
武媚娘立刻坐起身。
“更衣。”
几名宫人快步上来,递上一个手炉给她握着,随后伺候她穿衣。
江尚宫听到消息,也走了进来,赶忙道:“殿下,七皇子那边有保傅呢,您昨夜睡得晚,还是再睡一会吧?”
武媚娘道:“不了,怀孕的时候吾早就睡的厌烦了,起早一点,不碍事。”
武媚娘穿好衣服后,来到偏殿,将李显抱在怀里,好好抚慰一番,待他不哭了,抱着他到另一间屋子用早膳。
昨天李治去了汤泉宫,一夜没有回来,所以武媚娘直接和李弘、李贤开始用膳。
至于李显,被保傅抱在一边,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们用饭。
他看了一会,又睡着了,保傅便将他抱走。
膳后,李弘去崇文馆上学。
武媚娘则盘腿坐在暖阁内,审阅今年各地上供的贡品清单。
突然间,她注意到张多海走了进来,佝偻着肥胖的身躯,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武媚娘斜了他一眼,道:“肚子不舒服的话,就去东司。”
东司就是茅房,为宫人内侍所用。
皇帝皇后和嫔妃们用的厕所名为“更衣室”,每次上完,都会换一次衣服。
张多海委屈的道:“殿下,臣并非肚子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
武媚娘头也不抬,道:“有什么话直接说,别一副妇人模样。”
张多海挥手示意宫人退下,凑近几步,低声道:“殿下,臣听说陛下准备让内领府的人,对吐蕃动手。”
武媚娘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消息倒灵通。”
张多海陪笑道:“臣身为长秋台监,自然要多关注内领府和司宫台了。”
武媚娘淡淡道:“陛下和我提过此事,确有这么回事。”
张多海道:“殿下,内领府在长安城的眼线,虽比长秋台更多,但它毕竟没有积累,各地外府都还未成形,远不如长秋台在各地的行台。”
武媚娘道:“你想参与此事?”
张多海道:“臣也想替陛下分忧啊!”
武媚娘哼了一声,道:“你的性子吾还不清楚?你是觉得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想分功吧?”
张多海陪笑道:“主要还是想替陛下分忧。”
武媚娘沉吟了一会,道:“这事牵扯到对外作战,吾不便向陛下开口。”
顿了一下,道:“你可以去找王及善。”
张多海愣道:“您让臣去求王及善?”
武媚娘道:“你刚还说,内领府各地外府还未建好,若真如此,王及善现在也该头疼才是。”
张多海一拍手,道:“不错,他在凉州的外府上个月才建,松州的外府还没动工,极缺人手。”
武媚娘道:“借这次机会,与他合作一次,免得让陛下觉得,长秋台只会跟内领府、司宫台争功!”
张多海大喜,道:“臣这就去请他喝酒!”
“回来!”武媚娘喊道。
张多海十分熟练的一个回转身,又来到武媚娘身边,陪笑道:“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武媚娘道:“既然要请,就多请一人。”
张多海愣道:“谁?”
“自然是王伏胜了。”
张多海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了,苦着脸道:“为何还要请他?”
武媚娘翻动着手中册子,淡淡道:“你想想,如果只有你一人找王及善,他会同意吗?别忘了,内领府和司宫台才是直属陛下的司署。”
张多海笑道:“您不必担心,据臣所知,王及善与王伏胜暗中并不和睦。”
武媚娘道:“那也是暗中,明面上他们绝不敢表现出来。你让王及善告诉圣人,他只要长秋台协助,不需司宫台。你觉得王及善敢这么说吗?”
张多海愣了一下,道:“不错,此人精明过人,肯定不会同意。”叹了口气,道:“那好吧,臣去找王伏胜一起便是。”
张多海出了大殿,命人给王伏胜送了封信,只说邀请他和王及善在兴道坊喝酒。
他知道王伏胜是聪明人,肯定也想插手吐蕃之事,只要提到王及善,他一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王伏胜很快派人回信,并未直接答应,只说自己亥时之后,方有空闲。
张多海最看不惯他这种端架子的模样,暗骂一声,派人订好酒席,又将请帖送给二人。
两人很快派人回报,都答应了赴宴。
张多海因为提前跟武媚娘打过招呼,酉时就离开了皇宫,先去长秋台暗司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前往兴道坊。
张多海选择的酒楼叫八仙楼,他提前将整座酒楼包场,来到三楼包房,静静等候着。
不到一刻钟,王及善便先到了。
张多海拱手道:“难得王将军肯赏脸,鄙人不胜荣幸,快快请坐。”
王及善道:“张少监的宴请,王某怎敢不来。”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静静等候着。
一直到亥时中牌,王伏胜才终于来了。
张多海身为东道主,主动为两人倒了酒,举杯道:“今日王大监赏脸,王将军也给我面子,大家难得能聚在一起,可要开怀畅饮一番。”
两人都举杯和他饮了。
王伏胜是内明之人。
他确实很想参与对吐蕃的离间计,以防司宫台被边缘化。
只可惜以他的身份,不好主动向皇帝开口。
他心气高,不愿向王及善伏低,如今张多海肯做中间人,相当于给他台阶下。
虽明知张多海也有自己目的,他也不得不承这个人情,这次没有再给对方脸色。
三人对饮一杯酒后,张多海又单独为王及善倒了一杯。
“王将军,听说吐蕃细作猖獗,圣人决定反击。我在此恭祝王将军,能顺利完成圣人交代的任务,为我大唐立下大功吧!”
王伏胜微笑道:“在下也恭祝王将军。”
王及善没有多说什么,将杯中酒满饮,放下酒杯后,长叹一口气。
“不瞒两位,在下其实也正为此事忧愁。”
“哦,不知王将军为什么事烦心,有我长秋台帮的上忙的地方吗?”张多海明知故问。
王及善道:“内领府刚建不久,最开始的几个外府,都建在河北。临近吐蕃的外府,都未建成,短时间内,难以向吐蕃渗透。”
张多海笑道:“这有何难,我长秋台在松州、凉州各有一座行台,每座行台都有三十名人手。除管理的内侍外,其他人都是松州本地人,王将军需要的话,尽管拿去用!”
王伏胜也道:“我司宫台在沙州、益州也有两处行台,王将军不必客气。”
王及善拱手道:“两位肯如此仗义,在下感激不尽,明日就上禀圣人,请两位协助。”
……
月光清幽,仿佛一轮冰盘。
王及善回到内领府外堂,独自坐在黑黝黝的大厅内喝茶。
忽见火光闪动,程务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问道:“王将军,酒可喝完了?”一边说,一边点燃了几盏厅灯。
王及善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程务挺道:“张多海忽然请您喝酒,只怕有什么目的吧?”
王及善沉声道:“吐蕃之事,他也想插手。”
程务挺哼道:“这件事圣人交给咱们来做,凭什么让他插手?”
王及善道:“我已经答应他了。王伏胜那边也答应了,明日就向圣人请旨,请两台协助。”
程务挺急道:“这是为何?咱们自己也能干好此事,何必让那帮阉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