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部队正在奉斛律光的命令驻扎在此,并且每天大量的吸纳新兵练兵。
此时军营门口站了不少排队等着进去参军的人,显然在高洋的大力宣传之下,的确有很多汉人踊跃的参与到了高洋的招兵买马之中。
其实在这年头家里儿子多的话,选择一个送去参军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尤其是在家里有钱的情况下。
只是很显然………那么有钱殷实家庭也并不多,高肃特意的换上了一身比较低调的麻布衣裳,但是很显然骑着马来的他也并没有多低调………
从四周窃窃私语的讨论中大概也能听出来,即使已经募兵了一个上午,骑着马来投军的算上高肃也不过才寥寥数人。
果然在看到高肃骑着马来之后,前头的几个卫兵互相商谈了几句,其中一个便是上前对高肃搭话:“来投军的?”
高肃点点头,那士兵便是点点头道:“跟我来吧。”
高肃应了一声,便是翻身下马,牵着马和燕子回对视了一眼,便是直接省却了排队的功夫,在一众一同募兵的有志青年们羡慕的眼神下跟在那个士兵身后走了进去。
“你们的战马先拴在门外,有人会替你们照顾的,进去通名,另有人招待你们。”
高肃点了点头道:“我们的战马,不用检查吗?”
那士兵用莫名的眼神看了一眼高肃,沉默了一下之后方才开口道:“你以为牵你们的马去干什么了?”
高肃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那士兵便是不看高肃的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给你们过的,毕竟………”
那士兵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肃:“战马有问题的话,死在战场上的是你们自己。”
只要是骑马来的,不会不给通过的,如果明知道战马或是自己身体有问题还来送死,人家也不会拦着你来做这个炮灰。
高肃笑了笑:“有问题的话就不会来了。”
那士兵本早就该不耐烦了,却还是对高肃点了点头,高肃大概也能猜出来,燕子回和自己的马全都是上等货色,可以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东西,这士兵有这个眼力,所以不敢招惹自己。
高肃对他笑了笑,便是和燕子回直接走了进去,只见一个身着甲胄的幢帅此时正在查看花名册,见到有人进来了,便是抬头看了一眼,稍微因为高肃的样貌而停顿了一下,不过却只是不快。
这样的小白脸若是被编进军队,不管是谁都肯定是轻视的。
而那个幢帅当然也是如此,因此有些不情不愿的淡然道:“姓名,籍贯。”
高肃上前对那幢帅道:“高孝,渤海高氏。”
却并没说籍贯,然而只是这一句,便是叫这个幢帅抬起了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高肃之后,起身走出了帐外不知道做甚么去了。
过了一会儿便是回来了,只是脚步似乎有些匆忙,看了高肃一眼,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有些手忙脚乱的坐了回去,匆匆的对身边的主簿说了两句什么,那原本有些意外的主簿听了之后,也是沉默了下来,随后便是低着头默默的大手一挥。
“呃,这,这位………小兄弟,又叫什么名字?”
那主簿看向燕子回,燕子回则是只说了三个字:“燕子回。”
数九寒天,主簿却有些口干舌燥的擦了擦满头大汗,匆匆写了些什么,便是将两个木牌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你们的名牌,拴在甲胄上就是了,呃,你们应该有甲吧?”
高肃柔和的笑了笑:“自己带了。”
主簿挤出了个笑脸:“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便是陷入了久久的寂静之中,直到那旁边的幢帅瞥一眼,又瞥一眼………最后咳了咳,主簿方才是恍然大悟道:“两位,两位的军营在中兵军第三营,在下,呃,我,我派人送两位过去。”
高肃便是拱拱手:“多谢!”
随后那主簿似乎是有些脚底发软腰背似乎都微微有些发弯的走到两人身边,有些避如蛇蝎的伸手挤出个笑脸:“请,请!”
高肃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高肃笑着道:“主簿不是要带我们兄弟去吗?”
那主簿这方才是急忙回过神来点头称是,当先的走了出去,而身后的高肃便是和燕子回对视一眼,摇头笑了笑跟在主簿身后出去了。
“你,带着这两位………兄弟,去中兵军第三营报道。”
那守在门口的士兵闻言便是有些奇怪的看了高肃和燕子回一眼,却是不敢怠慢,急忙的拱手称是,随后便是带着高肃和燕子回去了。
“如坐针毡啊四郎………”
燕子回低声的对高肃说着,而高肃则是笑了笑对燕子回道:“等到了军中,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到时候能平常一些,如今………且先忍一忍吧。”
燕子回笑着点了点头,而那主簿踮着脚见高肃等人走了,这方才是急匆匆的抹了一把汗,虚脱了的转身急忙的进去了:“渤海高氏,还高孝………这不是………”
那幢帅也是有些擦汗:“我也就是听上面的吩咐办事,孝字辈来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一位了。”
主簿不免的有些胆战心惊,燕子回为什么不说籍贯?因为仆从家兵是主子的人,没有籍贯!
这不由得让主簿更是确定了高肃的身份,有些后怕的想着自己方才有没有什么不敬的地方………
而这边高肃和燕子回对那士兵道谢之后,便是走进了自己的军帐内,只见这军帐中十分简陋,中间一口大锅,两边一排床,拢共十个,没了。
高肃和燕子回进来的时候,床上还有个老兵,是真的老兵,头发都有些花白了,见到高肃和燕子回进来了,便是笑着起身:“呀,来新人了?还是几个后生!来来来快坐!什长去和幢帅报道了,让咱们先随意,你们先坐,先坐!”
高肃和燕子回便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是找了个军床坐下了,燕子回便是急忙的给高肃铺床,那老者见了,怔了一下,随后便是急忙的收回了视线,只在高肃看过来对他笑了笑的时候,急忙的跟着笑了笑。
“燕生,坐一坐吧。”
燕子回急忙应了一声,便是坐到了高肃身边,高肃刚准备和老者搭话,只听得外面传来了一声怯怯的声音:“请问………这里是中兵军第三营吗?”
高肃和老者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似乎有些怕生,看了看屋内之后,便是对高肃努力的挺直身子,却又想到什么一样微微含了含胸,看起来有些古怪,用有些稚嫩的声音强装着,却还是有些心虚气虚一般的大声道:“官长好!我是,我是要来报道的!奉命到您帐下效命!我,我叫………”
“花木兰!”
第140章 军户
四人有些尴尬的对坐着,花木兰和那老者坐在一起,高肃和燕子回坐在对面。
花木兰脸色有些羞红的低着头,时不时的抬起头看高肃一眼,随后便是急忙的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急忙的低下头。
闹了大笑话了………
在高肃解释了自己并非什长之后,花木兰便是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老老实实的坐在老者的身边不说话了。
而不知道为什么,花木兰微微有些别扭的扭动着身子,她总是觉得对面的那个人好像总是在打量着自己一样,她总感觉这个人有些怪怪的………
而那双眼神,好像能洞穿自己一样,不光是看穿自己的心思,还有自己的衣服………
花木兰微微有些紧张的紧了紧身上的对襟,双臂抱胸的趴在膝盖上。
高肃当然惊奇了,花木兰哎,后世几乎没有中国人不知道的巾帼女英雄,女中豪杰的代表之一。
不过现在不管怎么看,面前这个面白瘦弱看起来十分好欺负的小个子,都不像是那个女中豪杰的样子。
花木兰怯怯的抬起头扫了高肃一眼,随后确认了高肃是在看自己,便是急忙的低下了头,表情越发的可怜兮兮。
高肃见状便是收回了视线,那老者盯着高肃,方才是叫高肃回过神来,看了老者一眼,友善的笑了笑。
老者这方才是也跟着笑了起来,高肃见状心下暗中琢磨,这老头儿看起来是在军中厮混已久的,没想到却这样提携后辈………
三人方才通了名,这个花木兰自然是不用说了,就算是她自己不说高肃对她也基本上是门儿清。
因为是兵户,家里收到了征召书,但是父亲岁数大了,自己又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岁数还太小刚四岁不顶用,没办法只能自己代替父亲来了。
至于那个老者名叫蔡童,是个老鳏夫,一辈子无儿无女,全都奉献给大齐军队了。
按理来说像是这样的士兵只要超过了五十岁基本上就会被遣送回家乡,同时也会给他一大笔赏赐让他颐养天年才对。
所以以蔡童这个岁数来说,现在绝对不该出现在军营里面,然而当高肃问出来的时候,蔡童只是笑着对高肃道:“回去能有什么意思?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谁也都不认得我了,回去做甚么呢?反倒是不如在军中效力,哪一日不走运没了,便是我的运数到了。”
高肃闻言只是沉默了一阵儿,他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很显然作为一个精于世情的老者,他对于高肃并不是特别的信任,因此不会轻易的露底,而高肃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当蔡童试探性的询问高肃的来历的时候,高肃只是笑着对蔡童道:“家里都是打仗的,到了岁数了自然就来了。”
经过高肃和蔡童之间的交谈,花木兰似乎是觉得高肃不是什么坏人,当下便是对高肃有些气虚的问道:“那,那你和我一样,也是军户了?”
高肃笑着看着花木兰:“算是吧。”
花木兰闻言便是傻笑了起来,高肃见她如此,不免的也是微微摇头笑了笑。
花木兰生的倒并非是高肃想象中那样英气逼人的女将军形象,反倒是看起来颇为的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样子,脸上带着点儿傻乎乎的稚气,高肃看着一时间不由得便是有些失神。
高肃看着花木兰失神,花木兰又何尝没有看着高肃一阵羞怯………这个人生的好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好奇怪的感觉,虽然他总是温和的笑着,但是却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高肃从小生长在丞相府之中,就算是后来流落江南也是游走于权贵豪族之间,所以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子贵气。
这种气质是模仿不来的,只有真正从小娇生惯养的贵族身上才会有这样的气质,这也是为什么蔡童这等眼光毒辣的老者对高肃讳莫如深的原因。
三人交谈了一会儿,便是听外面传来了叫声:“老菜头!你个老帮菜还真躲上晌了?出来搬东西………咦?”
只见呼啦啦的便是进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看着站起身来的花木兰和高肃燕子回,便是嘿嘿笑了笑:“新兵来了啊?”
这五六个人手上肩上都扛着东西,大约是些粮食木柴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军装兵器。
蔡童便是急忙笑着上前结果东西,随后便是对高肃等人笑着介绍道:“这都是咱们行伍里的,之前北伐的时候………死了五个弟兄,所以才补你们进来的。”
众人闻言都是不说话的搬着东西,只是从他们紧紧抿着嘴上看,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闷的。
高肃便是笑着上前道:“我也来帮忙吧。”
随后便是从一个面容清秀,看起来比较温和的少年手中接过布袋,那少年抬起头看了高肃一眼:“谢谢,搬到里面去就好了,这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口粮。”
燕子回也是急忙的上前,而花木兰见状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上前,只是努力的试了试,却是小脸儿涨得通红也搬不起来。
这时候旁边的壮汉便是大笑着上前推开了花木兰道:“小豆芽,去一边晒晒太阳长高去吧,这交给我就行了。”
花木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到了一边,而四人当中一个汉子则是似乎十分不快,看了看高肃又看了看花木兰,低声的抱怨着:“四儿和虎子他们死的真不值当,就给咱们就换来这么几个物事,娘们儿一样的小白脸………”
燕子回双眼微眯的看着那人就准备上前,高肃却是伸手拦住了他,而那人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高肃和燕子回,便是搬着东西走进去了。
花木兰似乎是有些难过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肃看到了便是从一个敞开的麻袋中抽出来军装递给花木兰道:“你先去换军装吧。”
高肃当然清楚花木兰的女儿身轻易不能暴露,所以特地单独的给她挑了个大家都忙的时间换,果然花木兰急匆匆的应了一声,随后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看四周………急忙的向着偏僻的地方去了。
高肃本来还有些怀疑这个花木兰究竟是不是那个花木兰,毕竟他其实也就知道花木兰的家底和故事,但是也不知道花木兰是哪个年代的。
只是隐约记得课本上好像介绍过大概是南北朝期间的,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这个花木兰就是那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这要是同名的话,那岂不是尴尬了?
然而看到这状况基本上也就确定了,要是正常男人的话,接过军装恐怕当场就直接脱了换了。
高肃和燕子回就是这样的,两人直接当场脱了衣裳换了,而高肃则是故意的拖延着,等着那些老兵从屋内走出来又搬东西的时候,直接将里面的小衣都给脱了,露出了里面精壮的肌肉。
高肃的肌肉线条就跟他的脸一样相当优美同时又充满了力量感,虽然穿着衣服看起来似乎十分瘦弱,然而脱了下来,就能清楚的看到高肃的身材,阔肩虎背蜂腰螳螂腿,身形似燕,肌肉块块分明,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肌肉这种东西对男人的吸引力要比对女性的吸引力大多了,于是很快便是吸引了那些老兵的目光,众人便是都微微惊讶。
而那个壮汉则是对高肃笑着道:“小兄弟,练家子啊。”
高肃只是笑了笑,而那个之前还在吐槽的士兵见了高肃如此也是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满的神色消失了不少。
对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能听从命令行事的底层暴力机器们而言,你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对他秀肌肉秀实力,告诉他自己和你是一类人,告诉他我和你应当是一个层次的,他才会对你放尊重。
在军队这种地方,不公平,却也公平,因为大家只用最原始的方式:暴力,来解决问题,反而会将很多复杂化的问题变得简单。
就在高肃换好衣服而这些老兵们也把东西全都搬进来之后,花木兰也慌慌张张的回来了,高肃见状便是问她道:“怎么了?”
花木兰支支吾吾了一阵,随后便是对高肃道:“我,我的衣裳………有些大。”
高肃看了看发现还的确是如此,即使自己已经给她拿的最小的一号了,但是对于身为女性的花木兰而言还是有些肥大。
高肃见状也只能是上前将她的腰带紧了紧道:“只能这样了,这是最小的了。”
花木兰没想到高肃居然直接上手,脸色瞬间涨红,不过嗅着高肃身上的香气,却是害羞更多了一些,他身上,怎么会这么香………
高肃退后了几步,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的确是勉强的穿上了,但是这样勒着腰带反而越发的衬托出花木兰的细腰翘臀………女性化的特征稍微有些明显了。
不过本身有些男性的臀部也挺翘的,所以应该,大概也许不会被人发现,毕竟当初自己都能被韩子高啄了眼,在这个时代确实光看脸很难分辨男女,应该也不会有人在意。
“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