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王之乱内斗到五胡乱华,斗到江都之变,斗到安史之乱,斗到靖康之耻,斗到青州之变!
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因此当萧纪大军浩浩荡荡的顺流而下的时候,江陵城依旧是空虚的就只剩下个壳子!
王僧辩王琳甚至于陈霸先,任何一个南朝将领此时都没有得到回援江陵的消息。
然而对此萧绎并不担心,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馊主意………
宇文泰双眼圆睁,闪烁着精光的看着手中的萧绎的求援信,随后微微偏转过头,对身后的外甥尉迟迥沉稳但是依旧能听到语气中的兴奋:“薄居罗,我全权将谋取蜀中的大任交给你了!谋蜀制梁,在此一举!”
而年轻的将领则只是沉声应了一声:“是!我定然不辜负阿舅的期望!”
而此时的长江江面上,两艘大船正在并排而行,其中一艘船上站满了身着土黄色甲胄和军袄的士兵,另外一艘上面,则是歌舞升平,透过窗户似乎隐隐的能见到舞女婀娜的身姿缓缓的在舞动着………
萧栋有些忧虑的掀开船窗向外面望着,而一旁的弟弟萧桥则是急忙在桌子底下用脚踹了踹萧栋。
萧栋这方才是回过神来,却原来是叔父湘东王萧绎派来接他们去江陵的那位将军朱买臣。
只见朱买臣笑着对萧栋举起酒杯道:“臣为大王祝寿!”
萧栋便是急忙的陪着笑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方才是擦了擦嘴,对朱买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朱将军,我们兄弟就在建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带我们去江陵了呢?”
朱买臣闻言只是一笑:“大王这句话反倒是问住为臣了,臣只负责护送您等去江陵,至于去江陵做些什么因为什么,臣一概不知。”
萧栋便是有些着急的急忙对朱买臣道:“我们兄弟不会做甚么的,我们兄弟就只是种地的!不会对七叔怎么样!七叔想做皇帝就做,我们兄弟什么也没有,又伤害不到七叔,还是放我们回去种地去吧!”
朱买臣闻言便是对萧栋哈哈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大王不必害怕,湘东王不会对您做甚么的,可能也就是一叙叔侄之情,随后就放你们回来了呢?大王今日还是尽情歌舞饮酒,不要想那么多了。”
萧栋闻言便是忧虑的低下了头,而一旁的萧桥可能是怕兄长的话过激了激怒朱买臣,便是急忙的陪着笑举杯道:“对对对!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
朱买臣也是跟着劝酒,萧栋也只能是唉声叹息的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朱买臣随后便是起身笑道:“臣有三急,两位大王继续,不必在乎我,啊?哈哈哈。”
随后便是当先摸着肚子出去了,而萧桥则是趁机劝萧栋对人家客气一点,千万别再提这些事了,而萧桥则也只能是无奈的低头叹息。
谁料兄弟二人左等右等不见朱买臣回来,萧栋当下便是一惊:“不好!”
于是便急忙的跑到船边,一看果然朱买臣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另一艘船的船头,此时见到兄弟二人,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啊!大兄!”
萧栋低头看去,只见床舱内水面早就没过了脚面,不由得面色惨然。
萧桥大哭着扑向萧栋:“大兄!咱们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
萧栋惨然的笑着摇着头:“只愿………”
“来生不复生帝王家!”
第123章 睡觉!
北国的风雪终究是和江南不一样的,漫天的银霜刀子一样的刮着人脸,天地只见黑蒙蒙的,白的是地,黑的是天,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过了这里,前方便是。
而在这样的天气里,连守城的将士们都是缩在城脚下,围着篝火不愿意动弹,看到马车路过,只是在口中哈着热气的对马车上的车夫摆摆手示意赶紧进去。
于是马车停也不停的进去了,而士兵们则是从怀中掏出皮囊:“嘿嘿!热乎了!”
“哎哎,给我留点儿!”
“急个屁你,少不了你小子的份儿!先让老子暖暖身子。”
于是众人哄抢着便是将个酒囊喝的紧贴着好像一张纸,还犹自吸个不停。
“哟呵!狗儿,吃的不错啊,有肉!”
那士兵则是一口大蒜一口肉一口大饼的吃着,不时还发出两声哼唧,咽下去了方才是道:“啥肉啊………是豕!”
说着还展示给众人,于是众人抢夺的心思这方才是淡然了下来,随后便是有人嘿嘿笑道:“那,你这还不如我这萝卜缨子古扎香咧!”
这年头的人还不会劁猪,所以猪肉是腥臊哄臭的,基本上没多少人吃………当然主要也是吃不起。
“王无故不得食牛,卿大夫无故不得食羊,庶人无故不得食肉。”
这年头的普遍认知还是没啥特殊情况普通的老百姓是不会随随便便吃肉的,遇到好年景,逢年过节的时候杀只鸡,或是来了朋友,杀只鸡招待一下,这还算是勉强可以接受。
而猪肉尤其是本土的中华黑猪,是在宋朝的劁猪术发明出来之后,才渐渐的代替鸡鸭鱼成为了普通老百姓的主要肉食来源。
现在的猪肉很不好吃,但是不好吃也是肉,只有王公贵族不会吃,平民百姓还是视若珍宝的。
然而现在看看这些士兵对那猪肉不屑一顾的样子便知道,他们也早就吃肉吃腻了,根本就看不上这豕肉。
旁边的一个老翁便是挑了一根柴火丢进了柴火堆里同时叹息道:“你们这些后生啊,当年俺跟高王的时候,哪知道啥豕肉不豕肉的,人肉都要吃咧!现在日子好咧,反倒是连豕肉都看不上咧!”
众人便是都笑,其中一个更是笑道:“阿叔,这好日子也才刚过没几天嘛!俺家地今年又要丰收了,过几天年节,都上俺家吃肉去,俺到时候卡点儿羊肉尝尝鲜!”
众人都是笑,其中一个叹息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咱们齐国人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我都看见不少南梁的逃难到咱这边儿了,嘿嘿,前几日见个南梁的小娘是真的嫩,我想跟她商量商量要不给我做妾得了!”
众人哄笑,那老翁则是笑骂道:“手里有点儿闲钱都不会摆活咧!你小子几辈子地里刨食的,你还要几个小妮儿咧!”
众人又是哄笑,而那人则是依旧不以为然,剩下便是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我准备明年去后山那片儿再开个荒,我家小子多,到时候搭个那个那个县官儿前几天说的要帮咱搭的那个叫啥来着………”
“水车。”
“啊对就是那个顽意儿,好像是从啥啥齐民要术上来的那个,到时候后山那片儿也能过去水,我听说县官儿现在招人多开荒呢,那地原来没人要,现在我看都种上了,我也赶紧明年抢一片种上………”
而随着马车的渐渐离去,那些声音也渐渐地飘散在风中。
高肃坐在马车上闭着双眼靠着车上的柱子,他身上披着黑狐裘,头上戴着小冠,方才离得远又下着大雪,那些士兵方才是没有看清,不然的话就光凭这一点,高肃这副上卿的打扮就足以吓的他们自己跪在地上请罪了。
高肃虽然面上十分平静,但是藏在斗篷下的手却是微微颤抖个不停………
“郎君,前面有一处客栈还在开着门,咱们过去投宿一晚吧!”
高肃缓缓的睁开眼睛,对骑马跟在身边的燕子回点头道:“那你就过去问问,看看还有没有客房。”
燕子回应了一声,便是翻身下马上前没多时便是带着一众小二走了出来:“郎君,还剩下两个房间。”
高肃便是对身边正在酣睡的柳盼道:“盼儿,咱们到地方了,下车睡。”
柳盼这方才是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随后便是浑身哆嗦了一下,对高肃打着寒颤的道:“这,这也太冷了!”
高肃无奈的道:“忍耐一下,马上就要到邺城了。”
说完高肃便是和柳盼一起下了马车,小二们见高肃穿着不凡,言谈之间更是非富即贵,于是便是十分小心谨慎的上前,便是将马和马车要给带下去,高肃止住了带马车的小二。
随后上前对马车里面轻声道:“敬言,咱们到地方了,要在这儿借宿一宿。”
里面传来了一声十分柔弱以至于有些娇媚的声音:“咳,咳咳!知,知道咳咳!了!”
高肃有些担忧的回头看去,果然柳盼也是担忧的喊道:“阿姊,还是出来住一晚吧,这样窝在车里不像话。”
高肃也是劝道:“你这病就要慢慢养着,马车上不是住的地方,还是下来吧。”
柳敬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压下了咳意,对高肃他们道:“我,我没事,你们去住你们的,我去了,只会,咳………只会传染给你们。”
风寒会传染,虽然在后世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但是这年头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却是会要人命的,其实就算是后世的医疗条件,严重的烧成脑炎丧命的也不是没有。
“不是,不是只剩下两间房了嘛?盼儿,你和燕生一间,高郎自己一间………”
高肃无语的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随后方才是又转过身道:“你都这个情况了就别操心别人了,我们怎么住也不用你安排。”
里面似乎是沉默了下来,但是高肃知道,这个死丫头现在肯定是又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自己抗议,反正不听我的我就跟你犟!一路上都是这样犟过来的他会不清楚?
于是高肃直接爬上了马车,一把掀开了厚重的车帘,推开了车门,里面立马就传来了惊慌的声音:“你干嘛………出去!出,咳!咳咳!去!”
没多时,便见高肃怀中抱着用锦被裹着的柳敬言走了出来,此时的柳敬言两靥泛着不正常的粉红色,一双原本精明锐利的双眼此时却是微微迷蒙着,身上不时的散发着香气腾腾的白汽。
此时她微微咬着下唇瞪着高肃,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有些气恼的低声骂道:“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听起来却娇媚无比,像是在撒娇………
于是四周的小二们都是看的瞠目结舌,何时见过这样美艳的女郎?就算是去济南郡,都未必能看到这样的美人儿!
燕子回冷冷的呵斥道:“不想要招子了可以留下!”
这帮小二这方才是浑身直冒冷汗的一惊,急忙的低下了头牵着马匹和马车下去了。
高肃则是伸出手用自己的斗篷将柳敬言整个人都给遮住了,柳敬言这方才是老实了下来。
随后高肃便是抱着柳敬言径直进了店里,掌柜的见来的是个这个模样的年轻郎君,当下吓的便是急忙的出来迎接。
高肃却是直接越过了他,掌柜的也知道人家这个身份的不会和自己说话,于是只是拱着手站在一边,等着燕子回过来。
高肃则只是对燕子回说话道:“安排热水,还有把药煎了,再弄些吃食,要精米熬的粥,没有就去找!再炖些鱼汤来!尽快的送上来!”
燕子回应了一声,随后便是走到掌柜的身边直接将一锭金子甩给了掌柜的:“都听到了?”
掌柜的看着手中的大金锭眼睛都快直了:“明白!明白明白!立马就去办!”
这年头哪有花金子的?剪点儿碎银子花就已经了不得了,人家一出手就是这么大块儿金子,就这金子在他们这店里住一百年都够了!
所以别说这天寒地冻的上哪儿找精米和鱼去,就算是去河里现凿冰窟窿现捞他都去!
高肃将柳敬言放到了床上,而柳盼则是靠在门口,高肃伸出手想要摸摸柳敬言的额头测测温度,谁料柳敬言却是十分傲娇的便是转过头去了。
高肃见状便是回头瞥了一眼柳盼,低声的再柳敬言耳边道:“孩子在这儿呢你别给我作啊………”
柳敬言听着高肃带有威胁意味的言语却只是淡然的撇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高肃点了点头,便是起身对柳盼道:“盼儿!去睡觉!都什么时辰了!”
柳盼闻言便是看了一眼柳敬言,连忙的便是点头:“哦哦哦!我去睡觉!”
说着便是去了隔壁睡觉去了,高肃将柳盼赶走去隔壁睡,那么今晚他在哪里睡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毕竟给燕子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柳敬言睡不是………
柳敬言惊恐的看着柳盼这小子当机立断的便是将亲姐给卖了,随后头也不回的跑路的背影,恨得直牙根儿痒痒。
而回过头看到高肃的脸时,却又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反正小女子现如今患病在身,柔弱无力,你要是硬要做甚么也无力反抗,就由的你吧!”
高肃无语的看着柳敬言:“你这时候又不怕传染了。”
柳敬言回头瞪了高肃一眼,撇了撇嘴又是被转过身去:“谅你也不敢!”
正在这个时候燕子回便是端着药和鱼汤饭食上来了,对高肃笑道:“这老掌柜的在这历城好像还有点儿手段,没一会儿功夫凑齐了。”
高肃闻言便是接过东西放在案上,紧接着便是一面脱着厚衣裳挂在了一边衣架上,随后便是对燕子回道:“那你没打听打听突骑的消息?”
燕子回便是笑着道:“能不问吗?都打听一路了………这老掌柜的也说没听说过有个叫高突骑的。”
高肃闻言便是手上的动作一顿,却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便是坐在了床上,一面舀着药一面的对燕子回道:“也不知道突骑去了哪儿了?这眼看着马上就要离开黄河边上了,这个时候还找不到突骑………”
高肃无奈的摇了摇头,燕子回也只能是安慰高肃道:“高大郎武艺非凡,曾经咱们在一块儿的时候,等闲我和原春两个人一起上都不能近身,郎君放心就是了,高大郎就算是闯不出什么名堂,也万万不至于出什么事儿。”
高肃闻言也只能是点点头,随后便是对燕子回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也奔波一天了,咱们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在这儿等着,驻扎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突骑的消息。”
燕子回看了一眼高肃又看了一眼柳敬言,似乎是知道自己有点儿电灯泡了,当下便是急忙的拱手:“是,郎君和娘子也尽快休息。”
“嗤!”
燕子回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只是柳敬言却是发出了一声嗤笑,似乎是知道高肃在用疑惑的眼光看向自己,便是对高肃冷笑道:“这话说的,倒好似是………咱们俩要一块儿休息似的!”
其实柳敬言想说的是倒好似咱们俩是夫妻似的,这年头只有一起称呼夫妻才会一起叫郎君和娘子,夫妻彼此之间其实也是这样叫的。
燕子回平常都是叫柳敬言柳娘子,今日特地省了个姓,难免听起来好像两人是夫妻。
只是话到嘴边,柳敬言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便是转了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