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也不在意,便是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的?”
柳敬言慢慢的放下书,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高肃的桃花眼:“因为,感觉就像是你会说的话。”
高肃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柳敬言便是继续道:“反倒是我想要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人来说,了解一些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然而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因为他们一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估计可能就是自己隔壁的县城了。
而高肃对此的回答自然也很简单:“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柳敬言若有所指的看着书笑着:“那你现在应当是妻妾成群,屋舍如林了?”
高肃闻言便是看向柳敬言:“什么意思?”
柳敬言只是笑了笑,看高肃双眼微眯好像在思索什么,便是放下书对高肃道:“我听说北齐信佛的人不少,说你是从北齐来的,怎么不信这些东西?”
高肃看向柳敬言,两人直勾勾的对视着,随后高肃方才是对柳敬言道:“你还记得我是从北齐来的啊?”
柳敬言一怔,随后便是缓缓的举起手中的书又一次挡住了自己的小脸儿。
高肃双眼微眯的看着柳敬言,许久方才是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柳敬言沉默了片刻,方才是从书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好笑,我能有什么事儿瞒你?我有什么必要瞒你?”
高肃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是不再追问,正在这个时候,萧方等便是有些沉闷的回来了,看到高肃和柳敬言询问的眼神,萧方等便是叹息了一声:“高郎,你,你还是去看看妙吧。”
侯景的头被送回江陵,而萧绎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叫萧妙过来看。
果然看到了杀父仇人的头颅,萧妙疯了一样的暴起,丝毫没有往常的淑女气质,若是没有一旁的侍女们及时按住了她,她可能早就冲上去和建康的百姓们一样将侯景的头颅给生吞活剥了。
“公主自从回来了之后便是这样了,连饭也不吃,这样怎么受的了?”
高肃看着萧妙躺在床上的背影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后便是对身边的玉奴摆了摆手,玉奴应了一声方才是走了。
而高肃则是缓缓的坐在了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萧妙的肩膀:“如果心里憋得实在难受的话,还是哭出来吧。”
萧妙并没有哭,反而是静静的躺在那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是猛地一个翻身,紧紧的抱着高肃的腰,然后高肃便是只觉得腰上传来了一阵刺痛。
“你是蠢吗!我躺在这儿不动就是要你抱我啊!你怎么这么蠢啊!”
萧妙有些歇斯底里的吼着,而高肃则是忍受着腰间的疼痛轻轻的抚摸着萧妙的秀发。
随后萧妙便是猛然松开了高肃随后便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高肃感受着胸口上的湿意只是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哭了不知道多久,萧妙才是松开了高肃,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萧妙居然便是冲着高肃的唇咬去。
吓的高肃急忙偏转过了头去,萧妙用无比心碎的双眼看着他,而高肃则是看都不敢看她。
“你不喜欢我?”
高肃只是长得像个南梁,又不是真的,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更何况还是青梅竹马的关系,高肃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
因此高肃有些踌躇的数次开口又只能是闭上,许久方才是有些无奈的道:“你,你不会想跟着我的,你跟着我,只会是更加的颠沛流离。”
“我不在乎!”
萧妙紧紧的抱着高肃,轻声的抽泣声从他的耳边传来:“我现在,就只剩下你了,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高肃轻轻的抚摸着萧妙的后背,沉默不语………
第117章 破防
高肃有些失神的走在王府内,萧妙对自己的心意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高肃也正是因此而发愁,别说他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南梁,事实上就是他的确已经做好了动身回北齐的准备了。
他实在是不愿意节外生枝,更何况自己回到北齐之后面临的危险只会比南梁多,而绝对不会比南梁少。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会让另外一个连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于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吗?
高肃沉思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前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阿弥陀佛”。
高肃一怔,便是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去,只见那位神僧陆法和此时居然笑眯眯的站在自己的身前。
高肃便是回过神来,急忙的对陆法和行礼:“居士。”
陆法和便是笑着对高肃道:“施主看起来心神不宁的样子。”
高肃只是笑了笑:“的确是有些休息不好,让居士见笑了。”
陆法和便是对高肃笑着道:“称不上什么见笑,若是不嫌弃的话,贫道这里倒是有一些安神的法子………不是装神弄鬼哦,是真的草药。”
高肃闻言便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知道可能是陆法和知道了自己在背后到处说他装神弄鬼的事了。
高肃有些尴尬的道:“没想到神僧居然还会对我这种小人物有印象啊。”
陆法和似乎是听出来高肃话语中揶揄的神僧了,却并不在意,只是对高肃笑着道:“您可不是小人物,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高肃闻言双眼微眯,而陆法和只是笑眯眯的和他对视着。
高肃突然便是对陆法和说了一句:“其实,北齐的君主比这边更信佛,居士为什么不向北齐去传道试试看呢?”
陆法和便是哈哈大笑:“看施主的样子,好像那边的人,并非全然是真的信佛的啊。”
高肃只是笑了笑:“我只是提个建议,因为我有预感,您好像在江南待不了多久了。”
听到高肃这样说,陆法和便是哈哈一笑:“那希望能如您所说吧,到时候,还希望您能好好接待于贫道,啊?”
高肃深深的看着陆法和离去的背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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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边!这边!哪里走!”
只听得一声呼啸,浑身上下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王伟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魔爪,一道绳索捆上,随后便是将王伟给拉倒在地!
“可是贼相王伟吗!哪里走!”
王伟便是急忙的举手大吼道:“我是王伟!我是王伟!不必捆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那些士兵见王伟站起身来,不急不慢的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裳,将身上的稻草给丢到一边,随后便是气喘吁吁的道:“能否,能否给口水喝?”
一旁的士兵便是上前将水囊递给了王伟,而王伟则是气喘吁吁的一口饮尽。
随后这方才是缓了一会儿之后,长叹了口气:“此乃天要亡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于是王伟就这样被王僧辩的人给抓回了建康,至此除了主动向王僧辩投降的谢答仁之外,侯景的所有部署几乎是死走逃亡伤。
值得一提的是,谢答仁到了江陵之后反倒是被奉为座上宾,看起来萧绎的手下似乎是比较缺大将的,因此谢答仁和任约不久之后都被重新派遣了新的职务,而陆法和所说的任约以后还会被重用果然得到了应验。
萧绎不仅重用了任约,反而还将自己的另外一个侄女儿,庐陵王萧续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活生生饿死了自己老爹的凶手之一,最后成为了自己老爹的孙女婿………也真不知道萧绎是怎么想的。
反倒是那个见风使舵的赵伯超,这一次终究是使不起来了,他被萧绎直接给忘在监狱里了,没用多长时间,便是活生生的饿死在了监狱里面。
听说王伟被抓了,王僧辩便是亲自出迎,傲慢的站在王伟的面前,于是身边的卫兵便是齐声喝斥道:“贼相既然见到了我们大将军,为何不跪!”
王伟闻言依旧是昂着脖子道:“既云贼相,自是各奉其主,彼此都是人臣罢了,谈何下跪之说?”
那些卫兵刚要上前将王伟强行按下,王僧辩便是挥了挥手止住了他们,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王伟。
方才是对王伟道:“卿既为贼相,不能死节,又不能救君主于危难,此时仿若禽兽求活于野草之间,某不知,卿为宰相,竟有何用!”
王伟闻言便是长叹了一口气:“兴废在天,俱为时也,倘使侯氏能用我言,焉不知岂有明公今日!”
王僧辩闻言便是哈哈大笑,而一旁的尚书左丞虞骘见王僧辩似乎说不过王伟,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王伟的脸便是一口唾沫吐了上去:“奸贼!今日还能为祸吗?”
似乎是要给王僧辩出气,也似乎是有王僧辩在身边方才有了几分胆气,毕竟当初身为真正的尚书右仆射的王伟正眼都不瞧他们这些建康士族的………
然而虞骘没料到的是,即使是沦为了阶下之囚,王伟依旧是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回道:“君不读书,不配和我说话!”
一句话说的高下立判,虞骘也似乎是感觉自己有些没教养同时有点儿狗仗人势了,当下便是掩面羞惭的退下。
王僧辩见状方才是摆摆手道:“此人有趣,带下去,不日送回江陵!”
王伟抱拳:“多谢!只是尚有一事相求。”
王僧辩没想到这小子还顺杆儿爬,当下便是笑着道:“讲。”
王伟便是拱手道:“昨日至今,在下已经徒步八十余里,着实难挨,不知可否赏头驴子骑一骑。”
王僧辩闻言冷笑:“公项上头颅不日将西行万里,区区八十里有何叫苦?”
王伟闻言不仅没有害怕,相反还是笑着道:“若是如此,反倒是趁我心意了。”
王僧辩并没有将王伟放在心上,因为对于此时的王僧辩来说,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回去之后便是亲笔写了一封信,而这封信将跟王伟一同被送到江陵,这封信,正是王僧辩的劝进书!
高肃快步的走进自己的府内,燕子回紧紧的跟在身后,高肃脸色微微有些阴沉的道:“王伟这种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就要尽快的除掉,你觉得他能为我所用吗?”
高肃回过头看着燕子回,燕子回一怔,随后便是有些犹豫的道:“应该………不会。”
高肃一笑,燕子回这还是给自己面子了,准确的说应当是绝对不会!
王伟现在的眼光来说根本看不上没有根基年纪轻轻的高肃,有萧绎这种临门一脚的皇帝,为什么要苦哈哈的跑来追随高肃重新创业?
高肃继续对燕子回道:“那你觉得萧绎会用他吗?”
燕子回这回回答就比较肯定了:“绝对会。”
高肃坐到了座位上:“没错,萧绎手底下缺人,不光是缺武将,更是缺谋主,王伟这种人才不管到哪儿都会得到重用,他展示过自己的实力了,所以不用想萧绎一定会重用他,如果不用,对于现在的萧绎来说那就是自寻死路。”
高肃眼神闪烁着狠辣:“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王伟活着,否则萧绎真的成势,对咱们以后恐怕会有很大的威胁。”
燕子回抱拳道:“郎君准备怎么做?”
高肃摩挲着下巴:“我要你去外面宣传,就说王伟多厉害多了不起,把他的事情全都给我宣传一遍。”
燕子回闻言一怔:“可是这样………不是更让萧绎觉得不能杀王伟了吗?”
高肃笑着起身道:“萧绎是觉得不能杀王伟,可是你觉得这么厉害的人来了,谁最不愿意看到?”
燕子回当下便是回过神来:“郎君的意思是,江陵的这些大臣们会暗中排挤甚至是逼杀王伟?”
高肃笑着道:“你这么厉害,你来了还有我们的位置吗?万一真的你一来就做出功绩来了,那岂不是说我们真的是废物了?”
燕子回闻言也是笑着道:“郎君高明!”
高肃笑着摆手道:“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嫉妒啊,会冲昏人的头脑,连屈原都扛不住,他王伟又能如何呢?”
说着高肃便是从书架上抽出了一卷卷轴:“把这个送出去,他们会明白是什么意思的。”
燕子回接过随意的看了一眼,不由得对高肃更为的敬佩了,有了这个,还怕王伟不死?
柳敬言看完了手中的账本之后便是对身边恭敬的侍奉的总管仆人柳恩道:“今年一年的账本全都都这儿了?”
柳恩急忙的便是点头道:“是,今年全年并去年十一月十二月两月的账本全都在这儿,剩下的因为还没整理好,就暂时没送过来。”
柳敬言只是淡淡的道:“不用送过来了,反正都要出手了,送过来做甚么?”
柳恩闻言便是有些为难的道:“有句话,奴婢实在是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柳敬言闻言便是奇怪的抬起头看着柳恩道:“知道不该讲还讲什么?”
柳恩闻言急忙的低着头应了一声,却还是犹豫的道:“咱们的根基终究是在江陵,您非要迁去邺城,又这么快,有些东西着实是难以出手………”
柳敬言只是淡淡的看着账本道:“出不了手的就丢下,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柳恩闻言只能是苦笑一声,说的好轻松出不了手就丢下,那是多少的金山银海,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柳恩实在是想不明白柳敬言就是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但是他毕竟是跟着柳敬言吃饭的,既然柳敬言这样吩咐了他也只能是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