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看着独孤伽罗，而独孤伽罗似乎是感受到了高肃的视线，于是恶狠狠的抬头瞪着高肃。
高肃看着眼睑微微泛红，小嘴儿微微撅着的独孤伽罗，只是收回视线看向前方：“不需要，娘子已经遇到可以保护娘子一生的男人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我了。”
这下独孤伽罗是彻底沉默了，而高肃也是心底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成长的第一课，就是学会如何笑着道别。
“跑这么慢，怎么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驾！”
独孤伽罗发泄一样的用双腿踢了一下马，胯下的马仰天嘶鸣，前蹄猛地抬起，吓的独孤伽罗叫了一声，便是落到了高肃怀中。
高肃急忙的便是夹紧双腿控好马，随后便是在独孤伽罗兴奋的笑声中一磕马腹：“驾！”
胯下的宝马离铉箭一样飞了出去………
黄昏之下，高肃带着大笑不止的独孤伽罗兜风了许久，侧头看去，只见独孤伽罗秀发随风纷飞，似乎是感受到了高肃的视线，回头看着他灿然一笑，竟比落日都要闪耀几分！
两人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到了独孤府，独孤伽罗从马上蹦了下来，便是对高肃摆摆手笑道：“不用收拾了，这匹马送你了！”
高肃有些意外的看着独孤伽罗，独孤伽罗则是笑着一挺小鼻子：“这可是我的生儿礼物，我当然有支配权，反正我骑马也不多，也用不上这种好马，就送给你吧！”
高肃闻言刚要拱手道谢，独孤伽罗却是直接蹦蹦跳跳的进去了，高肃看着独孤伽罗，又回头看了看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不免伸出手缓缓的抚摸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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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高洋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感觉好像浑身上下都置身于火炉一样的燥热，而天地好像突然一瞬间倒转，就在他脚步有些踉跄的时候却又瞬间恢复………
于是数九寒冬之中，高洋将衣服脱得个精光，高澄和高欢的身影不断在眼前浮现，即使他根本没有饮酒，如今他们俩却时时刻刻的在他的身边不断的说着什么，含含糊糊的，高洋一点儿也听不清楚！
他燥热，他烦躁，他飘飘欲仙………
高洋先是急速的快步走着，到后来又是猛地狂奔，一开始还只是在皇宫内，所以大家虽然惊诧，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皇后急匆匆的赶来，便是急忙的将高洋给带回昭阳宫。
然而到后来高洋已经浑浑噩噩的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他浑身赤裸的狂奔着冲出了皇城的大门，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狂奔着，而身后是无数的文武大臣和侍卫内侍们，焦急的追着，生怕伤了他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将他拦下………
偶尔高洋也有清醒的时候，便是只能痛苦的看着高澄和高欢站在他的面前，于是他整日的饮酒，将这种清醒的状态抹除。
也正因为如此，他时时刻刻都仿佛处在半醉半醒之间。
而狂躁和不安让他变得更为敏感易怒，之前不知道谁又招惹他了，可能是李祖娥对高洋将薛嫔这个浪荡女招进宫里颇有怨言，于是高洋大怒之下，居然冲进了李祖娥的娘家。
当时他老丈母娘，也就是李祖娥的亲娘正在堂上坐着，看到高洋来了起身刚准备迎接，高洋一个箭步上去就是一个抱摔！
老太太五十来岁了，被高洋这一下摔在地上就动弹不得了只能痛呼，紧接着高洋便是抽出鞭子来破口大骂：“我打了我娘了，也要打你才公平！”
李祖娥的亲娘闻言便是讨饶：“我可是你岳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高洋闻言大怒：“我亲娘我都照打不误，更何况你这个丈母娘？”
于是当下怒抽了一百多鞭，抽的老太太皮开肉绽，四周众人只敢看着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有一说一，从古至今对丈母娘这么狠的，高洋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而高洋的残暴没有得到有效的遏制，以至于他越发的肆意妄为了起来，开始品尝到暴君的快感，嗜杀的滋味！甚至于仅仅只是内侍犯了一点小错，高洋便当场抽刀杀了！
这样长此以往，甚至于不需要犯错，不需要理由，理由仅仅是，高洋想杀人！
不光是内侍，这个手甚至伸向了朝臣！
一次朝会上高洋莫名其妙的将都督韩哲叫了出来，随后当中砍杀了韩哲，罪名？没有，理由？可能是皇帝看他不顺眼！
文武群臣瞬间便是紧张不安了起来，这谁敢往你面前凑啊？谁知道你啥时候一时兴起就杀人了？
为了缓解高洋嗜杀的欲望，杨无奈之下只能是从死囚牢中抓人出来给高洋杀。
高洋的嗜杀已经不满足于一刀一个了，他渐渐的杀出了水平，杀出了艺术………
什么炮烙鼎镬那都是寻常，肢解啊，生生焚烧而死啊，淹死啊………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死法，高洋几乎都要尝试一遍！杀人的刑具长锯、铁锥之类的甚至于直接摆在宫廷外面！
如果高洋想到了一种新的杀人方法，他就要立马尝试，渐渐的所有杀法都没了心意，高洋杀人的频率自然也就降了下来，从一天杀个十几二十个，变成了可能好几天才杀一个。
而杨可能是内心良心谴责也实在受不了这么残暴的刺激，所以他也立下了一个规矩，死囚牢中但凡是能活过三个月的，直接当场释放，一应罪行一概宽宥不论。
即使是如此，这个数字现在依旧是零………
别以为杨这样尽力的为高洋做事就能幸免于难，已经疯魔了的高洋坐在马桶上，而身为宰相的杨就要站在旁边，等到高洋拉完了起身，杨便是急忙的跪在地上上前用厕筹给高洋刮干净………
而有一次可能是不小心伤到了高洋，高洋暴怒的转身便是一脚将杨踹倒在地，随后抽出鞭子来便是一顿猛抽！几乎就要将杨抽死！
有一次高洋得到了一把割肉的小刀，于是他居然直接冲着杨的肚子上便是捅去！
还好杨此时体态肥胖，被捅了好几刀都没事，好在一旁的高归彦见状急忙的上前笑着接过小刀：“小舅子和姐夫玩游戏呢？”
高洋这方才是没把杨捅成这样………
然而有愿意帮高洋的，自然也就有看不惯高洋的，实际上还不少。
最开始只是开府参军裴谓之上书劝谏高洋，高洋读了之后大怒，便是对杨道：“这个蠢货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朕一定要宰了他！”
杨见状便是急忙的劝道：“这正是他的目的，陛下只要杀了他，他就流芳千古了！”
高洋闻言便是冷笑两声：“这个小人，我且不杀，尔焉得名！”
之后随着高洋的举措越来越倒行逆施，也越发的让汉门群臣看不过眼了，于是典御丞李集直接当面骂高洋是桀纣。
高洋听了也不生气，直接叫人将李集倒挂着丢到河里，又拉出来，笑意吟吟的问他：“现在呢？还将我比作桀纣吗？”
李集虽然被折腾的不轻，却是依旧破口大骂：“我错了，你不是桀纣，就来桀纣都不如你残暴昏庸！”
高洋见他这么硬骨头，便是将他丢下去拉上来，如此五六回，眼瞅着进气儿就没有出气儿多了，李集依旧是对高洋破口大骂他是桀纣。
高洋闻言方才是叹息了一声，命人将李集拉了上来放了：“见到这样的人朕今日才知道，原来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痴人！方知龙逄、比干也未必是多英勇的人物！”
截至到这里，高洋虽然看起来已经逐渐的走上癫狂了，只是却还并未对百姓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第189章 星陨
或许高洋做的唯一一件算是祸害百姓的事情，就是他当初曾微服私访，在街道上问一个妇人：“你觉得当今天子怎么样？”
那妇人也是实诚人：“疯疯癫癫的，看着哪像个天子？”
高洋直接叫人将她给砍了………
然而这样的疯狂却并没有缓解他精神上的紧张，高澄和高欢如今几乎已经常驻他的身边，并且不再说话，只是或是失望或是愤怒的看着他。
“废物！父子三人，竟然对付不过一个黑獭………”
高洋将手中的酒坛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周围的臣子见状皆是大惊失色，以为高洋又要撒酒疯杀人，谁料此时的高洋却仿佛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英雄天子一般，他猛地站起身：“魏收！魏收！”
魏收瑟缩着站起身：“陛下，臣在。”
这个魏收因为有才，所以被高洋留在身边，这么多年来一直负责为高洋草拟诏书，兼职编写史书。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人越发的性格骄狂了起来，经常对别人十分不屑的说：“你小子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魏收摆脸色！我告诉你们！这朝堂之上，我魏收让谁上，谁就上！让谁下，谁就下！”
曾经有人因为受不了魏收这么猖狂，便是准备联名告发魏收，魏收提前收到消息便是假惺惺的对高洋道：“臣著史书，想必很多人都想让臣死。”
高洋果然大为恼怒，便是将反对魏收的人全部处死，自然越发的叫魏收猖狂起来。
而也正因为如此，魏收也成为了高洋的宠臣之一，此时却也是吓的瑟瑟发抖，生怕高洋是冲着自己这颗人头来的。
只是高洋却是吼道：“明日！出兵！”
众人面面相觑，魏收也是试探性的道：“呃，陛下，准备征伐何人？”
高洋抄起酒杯便是狠狠的摔在地上：“势灭西贼！将宇文黑獭给朕抓回来！”
高洋清凉的双眼和身上的气质甚至于一瞬间让人差点儿哭出声，都以为这位英雄天子终于恢复正常了………
甚至于得到了消息的韦孝宽吓的连忙回报长安，而长安方面得到消息之后，也是顾不得寒冬了，连夜的命人前往黄河上凿冰，生怕齐国人踏冰而攻！
然而第二天睡醒了的高洋就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了，依旧恢复到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实际上不仅是高洋，齐国的大臣们都清楚，此时的齐国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再发动一场国战已经不是齐国能承受的了！
若是再来一次玉壁之战，沙苑之败，可能齐国就真的要从此一蹶不振了！
高洋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刚刚在南梁葬送了十万大军的他没个三四年的时间根本就恢复不到巅峰时期的战力，这个时候穷兵黩武的接连对西魏发动战争，恐怕并非合适的时机。
也正是因为如此，高洋越发的感到绝望，越发的沉迷于酒乐之中，以摆脱现实的焦虑和痛苦。
然而再如何麻痹自己，终究有清醒的时候。
满座的文武欢颜饮宴之时，高洋却是仰天大哭了起来，众人见状急忙的便是急忙的起身询问高洋如何。
高洋放声大哭：“黑獭不听从朕的命令，将以如何！”
刘桃枝起身拱手：“臣愿率三千骑！前往长安，擒回黑獭！”
高洋闻言龙颜大悦：“好！壮士！赏！”
只是刘桃枝也只是说的好听罢了，就连高洋，也不过是想接着刘桃枝这点儿豪气，最后的为自己提振一下士气罢了。
然而等待他的，依旧是无比漫长的痛苦，和内心空虚的内耗………
比起迷茫的高洋，此时的宇文护却是无比的目标清晰，明日，就是太师宇文泰回来的日子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动手，那可就来不及了………
宇文护时时刻刻的都在监视着宇文泰，所以他自然知道宇文泰回长安之后都做了些什么，自然更清楚宇文泰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所以宇文护觉得，他不能再等了！
如果在这样下去，宇文泰迟早会如愿，到时候独孤信和赵贵联手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那可就真的一辈子也没机会了！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能把握，可能一生的轨迹都将发生巨变。
因此这一次，宇文护决定再给自己的死士们一次机会！
“这一次如果不能成功，就不要活着回来见我了！”
宇文护阴狠的看着面前的死士，那死士闻言便是急忙的躬身道：“属下一定不会辜负中山公的信任的！”
宇文护看着死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双眼之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叔父，不要怪我，实在是您活着，挡住侄儿的道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宇文护变得逐渐焦躁，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让宇文护越发的有些惶恐，甚至夜半睡觉的时候都会被枭鸟的声音惊醒。
然而这一日，终究还是有消息传来了，宇文泰派人急招宇文护前往牵屯山驿站见面！
宇文护听了，只觉得五雷轰顶，他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呆呆的坐了一整天之后，方才是在怀中揣了一把匕首，掀开大帐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只带着自己的亲兵前往牵屯山与宇文泰汇合。
“中山公，太师正在等你。”
迎接他的是宇文泰的亲兵，面无表情，让他看不出来一点儿东西………
宇文护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却无比淡定的点了点头，转身对亲兵们道：“你们在此等候，不要轻举妄动。”
亲兵们也都是点了点头，却是无比紧张的握着武器和宇文泰的士兵对峙着。
宇文护在宇文泰的亲兵带领下走进了大帐，大帐内密不透风，甚至有一种腐朽的味道。
宇文护不免摒住了呼吸，一时间甚至只能听到他怦怦跳动的心脏声，大帐里并没有点灯，所以他尽力的睁大双眼。
看到床上那人的时候，宇文护不由得便是呼吸一滞，随后心中涌出无限的狂喜！
“太师，中山公到了。”
“咳！咳咳！知，知道了，让他进来，你们，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要来。”
“是。”
亲兵应了一声，随后看了宇文护一眼之后，便是转身离去了。
宇文护强压着内心的兴奋和惶恐，缓缓的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