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齐 第119节

  高洋吼一声便是揪一下,最后生生的将贺拔仁给薅成了斑秃!贺拔仁跪在地上疼的手足无措,甚至连痛苦哀嚎都做不到,头上呼呼的冒着鲜血………

  四周众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高洋一脚便是踹在贺拔仁的胸口:“臣子就是臣子!皇帝就是皇帝!有你们这帮奴才敢跟皇帝叫板的吗!有吗!”

  贺拔仁被踹倒在地直到这时候方才是痛苦的大叫了起来,双手想要捂头却又不敢,高洋大怒的吼道:“把这个老奴才给朕拉下去!废为平民!让他给朕滚去晋阳挖煤!滚!”

  众人当中有想要上前劝谏的,毕竟贺拔仁真的算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了,结果高洋双眼血红的骂道:“谁敢进谏,就跟他一个下场!你们也都想忤逆君主吗!”

  众人这方才是老实的低着头回到了队伍中,不敢再说话了。

  随后方才是有士兵急忙的进来将痛哭哀号的贺拔仁给拉了下去,随后高洋缓缓扫视众人,众人都是屏息凝神的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高洋这方才是眼神中微微的闪过几丝满意的神色,拍了拍手上残留的发丝,对众人沉声道:“明日,破山胡!”

  随着一声声号角声响起,高洋亲自骑在马上督战,手下的将士们听说了昨天连老将贺拔仁都被高洋给打发到矿洞里挖煤去了,一个个吓的振奋精神拼死搏杀。

  高洋不由得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正在这个时候左翼军却是出现了败退的迹象,高洋见状眉头皱了起来:“那是谁的部将!”

  手下便是急忙的拱手道:“回陛下,是中军都督贺廷玉!听说因为冲的太靠前,被敌军俘虏了!”

  高洋闻言大怒道:“一个都督怎么可能被俘虏!必定是手下将士怯战懦弱!方才会叫将主蒙羞!命人给我顶替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我救出来!我大齐的将领,怎么能叫区区山胡给俘虏了!”

  “得令!”

  于是当下便是早有本部兵马拍马出阵前往左翼支援,山胡本身就知道北齐刚刚灭了契丹和突厥,此时吓的只敢躲在密林里面抗敌不敢主动出击。

  此时高洋大手一挥之下命齐军进攻,本无多少战意的山胡便是望风影逃,三三两两的被大齐将士们砍瓜切菜一样的追杀进了密林深处,方才是罢手。

  负伤的贺廷玉听说是高洋亲自下令将他就回来的,当下便是感动的无以万分,回来羞愧的跪下给高洋请罪。

  谁料高洋却是摆手道:“必定不是你的罪过,将领被俘,是手下用心不利!将最先退逃的那一什给朕叫来!”

  没多时便是将一什人拉到了高洋面前,或许是知道自己做了逃兵被皇帝看到了,这十个人皆是低着头垂头丧气。

  高洋缓缓从他们身边走过,和他们每一个人对视,然而他们却是都低着头好像被罚的学生一样。

  高洋便是呵斥道:“熊兵一群!难怪会做逃兵!”

  众人闻言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高洋便是怒道:“朕平生最看不上的便是懦弱无能之辈!你们若是真有本事,做错事也要敢做敢认!怎么不敢看朕的眼睛,连一个狡辩的人都没有!懦夫!”

  说着高洋便是呵斥道:“你们什长是谁!”

  其中一个年轻人缓缓走出来,浑身发抖的对高洋行军礼:“回,回陛下,标下路,路晖礼………”

  高洋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随后缓缓点头道:“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利索,难怪,难怪………难怪会带出这么一群熊兵!”

  高洋说着便是一脚将路晖礼踹倒在地,大怒道:“战场之上连自己的主帅都保不住!手下士兵率先逃亡,你居然也跟着逃!我大齐军中没有这样的什长!”

  “来人!”

  路晖礼急忙的便是跪在地上对高洋磕头求饶,而高洋却是双眼越发血红的盯着路晖礼狰狞的道:“把这个懦夫的五脏六腑给朕掏出来!朕倒是要看看这个懦夫到底有没有生胆子!”

  “得令!”

  “饶命!饶命啊陛下!”

  贺廷玉见状便是张了张嘴刚想劝两句把责任揽过来,谁料高洋却是对着刚要拉吓的屎尿齐流的路晖礼下去时,高洋却是喊了一句:“就在这儿!”

  众人大惊失色的面面相觑,高洋却是双眼微眯的看着他们:“有问题吗?”

  “没,没有!”

  几个亲兵便是上前,掏出刀子来便将路晖礼活生生的剖心挖肚,那路晖礼惨叫着许久,方才是没了声息。

  一旁的贺廷玉早已是面无人色的掩面不忍直视,然而高洋却是冷冷的对着剩下的几个士兵道:“想活命吗?想活命就吃掉他的胆!”

  “陛下!”

  一旁的内侍忍不住提醒高洋,然而高洋冰冷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内侍吓的急忙的低下头退后几步不敢说话了。

  而那些士兵吓的面无人色两股战战,高洋呵斥道:“不吃就死!”

  “我吃!我吃啊!”

  其中一个实在受不了这种精神高压了,便是直接扑到了路晖礼的尸体上面,一面涕泗横流的大口吞着,一面的不时呕吐着,众人见状也是只能急忙扑上去争抢着,生怕吃不到会被高洋赐死………

  看着他们一面吃一面呕吐一面哭,高洋的眉头不由得缓缓挑起,而身后的贺廷玉则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高洋,这个年轻的皇帝,这个他一向敬仰的人的背影,陷入了震撼和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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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祸之福兮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故福不必喜,祸不必忧,至中至正,方为天道………”

  “老子云,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是故得道者必静,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就在天下“太平”之后,文化人萧绎终于可以放心的做他想做的事情教化苍生。

  当然主要还是士族们,谈玄论道,讲经著书,萧绎在龙光殿设讲座,日日与人玄谈,文武百官谁也不敢缺席,于是整日听萧绎讲论老子,仿佛此时天下已经清净一般。

  然而就在这一日,正当萧绎讲的正高兴的时候,便见一个侍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

  萧绎抬起头看去,脸上依旧带着高深莫测的淡然,仿佛此时的萧绎真的成为了能与老子相提并论的得道高人一般:“什么事?有什么可不好的?慢慢说,不必着急。”

  侍者闻言便是咽了口唾沫:“是,回陛下,是武陵太守宗均上报,西魏军大肆集结,似乎有向我攻来之态势!”

  “什么!”

  萧绎惊的直接站起了身,终于没功夫装世外高人了:“怎么不早说!给朕滚下去!议事!召集百官!议事!”

  萧绎急匆匆的站起身便是往外面跑去,急得甚至一时间都忘了穿鞋,跑出去两步方才是急匆匆的回来趿拉着鞋子往外面跑去,四周的文武们见状也是急忙的弯着腰跟在身边急匆匆的去了………

  领军将军胡僧上前抱拳道:“陛下,臣等以为,西魏向来与我国交好,万万不至于轻易对我宣战,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太府卿黄罗汉也是上前拱手道:“回陛下,臣也以为,会不会是情报有误?我们并没有做甚么激怒西魏的事情,西魏也远不至于不宣而战,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萧绎闻言便是缓缓的拈须道:“所言不错,朕不过是派人去跟他们商量领土的事情,就算是不同意,最起码也派个人过来吧?哪有一句招呼不打就直接派兵过来的?或许是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一旁的侍中王琛也是上前道:“启奏陛下,臣去年出使西魏之时,西魏太师宇文泰接见于我,态度十分和蔼,并无厌恶之色,向来太师对我国也应当是没什么恶意的,万万不至于攻打我国,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黄罗汉便是继续开口道:“军将长期驻扎边防,察觉别国动向有所紧张之下误传情报也是可能的,陛下还当时仔细斟酌,万万不能伤及两国情感啊。”

  萧绎缓缓点头,觉得众人说的颇为有道理,于是便是将这件事全然丢到了脑后,依旧是每日于龙光殿清谈玄论,就好像西魏此时渐渐逼近的五万大军是不存在一样!只是埋头在自己构建的这个单纯的世界当中………

  有部电视剧叫我的团长我的团,其中有一个片段是我军与日寇隔江对峙,天长日久之下双方居然搞起了“联欢会”又唱又跳浑然不似打仗,然而随着“死啦死啦”的一炮轰过去,回应的却是日寇早已对准了我军头上的无数炮弹的倾泻!

  也就是说在我们还又蹦又跳的时候,日寇早就将炮口对准了我们的脑袋,而我们却依旧傻乎乎的觉得这就是场联欢会,还傻乎乎的觉得对面今天打不过来!

  编剧兰晓龙老师对此的评价是:“中国人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命都不要,就要安逸,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就算是明天大祸临头也全然不在意。”

  我觉得这就是对萧绎行为的最好解释,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来,究竟为了什么,一个皇帝在明知道对方五万大军兵临城下,而自己无险可守的时候,居然还能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是误会,然后继续心安理得的大谈特谈玄学………

  尤其当这个皇帝还是一个从乱世中杀出来的皇帝的时候,则更给这件事增添上几分荒诞的黑色幽默。

  西魏军一路高歌猛进,由于没有得到萧绎的指示,以至于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抵抗,西魏军毫不费力的便是逼近了江陵城。

  然而对于西魏军的动态,高肃和段韶甚至都比萧绎关心!

  当得知西魏军已经杀向江陵的时候,此时正在围攻宿预的高肃和段韶齐齐的松了口气。

  因为高洋要揍山胡,所以只给段韶拨了两万人,要是西魏军的真正目的是来帮南梁夺回淮南一带的话,对于高肃和段韶而言绝对是一场硬战!

  所以段韶和高肃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着西魏军的动态,当得知西魏军此时已经逼近江陵城的时候,两人方才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但是紧随其后便是深深的疑惑。

  高肃奇怪的道:“如果西魏军一开始的目标是江陵的话………怎么萧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对此段韶也是充满了疑惑,如果说一开始西魏军的进攻目标就是萧绎的话,没道理萧绎会一点儿动作都没有啊。

  之前俩人害怕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萧绎不动,俩人都以为西魏军是冲着他们来的。

  “呃………咱们的探报说,南梁皇帝现在正忙着………忙着跟文武大臣们在龙光殿讲经老子呢,已经连续好长时间了。”

  高肃和段韶闻言都是颇为的惊讶,段韶甚至还又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说,就在西魏军大举入侵的情况下,萧绎现在每天在给文武大臣们讲道德经?他知不知道西魏军入侵的事情?”

  那斥候犹豫了一下:“呃,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们觉得,西魏军可能不是冲他们去的………”

  这件事荒唐到高肃和段韶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高肃方才是摇头叹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这南梁拿什么不亡?”

  段韶却是笑着道:“亡不亡的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最起码意味着,咱们这段时间安全了,可以放开手的干了。”

  高肃笑着点头道:“是,既然出了这么桩子事儿,王僧辩和陈霸先后院起火,估计也就没心思管咱们这摊子事儿了。”

  段韶点头,随后便是拍拍大腿笑着起身道:“明日,总攻!拿下宿预城,咱们也好尽快回邺城,过年。”

  高肃闻言却是笑着道:“其实如果现在这种情况的话,标下反倒是觉得,或许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段韶闻言便是看向高肃:“什么意思?”

  高肃笑着道:“西魏攻陷江陵的消息一样瞒不住,到时候城里面那帮人,尤其是那个带头的东方白额一听说没了指望,他靠着这个小城又能撑到什么时候?我进去劝他一劝,想必就能劝降他了。”

  段韶考虑了一下,便是点点头:“言之有理,那咱们就先围而不达,先暂时磨灭他们的斗志,然后等到江陵陷落了,再做打算。”

  高肃拱手称是,随后见段韶走了,方才是急忙的道:“其实………标下有些事恐怕要前往江陵一趟。”

  段韶有些奇怪的看向高肃,高肃便是拱手笑道:“也是亲自监视一下江陵城的动向,还望太尉允准!”

第162章 故人重逢

  承圣三年十月十日,于瑾率军与萧军会合,两路大军南下,齐逼江陵。

  十月十二日,得到消息的萧绎停止了讲经,并下令朝廷内外戒严。

  于此同时刚刚被任命为郢州刺史的神僧陆法和得知消息之后火速率军顺长江准备奔赴江陵救援。

  然而他才刚刚启程,便是得到了萧绎的命令,命他立刻返回郢州,自己能够退敌,不需他支援,让他收好郢州。

  得到这条诏命的陆法和仰天长叹,当着使者的面便是对萧绎隔空对话道:“法和乃是出家之人,大梵天王的位置尚且不稀罕,哪里会因为人间帝王的位置就背叛君主?我之所以出山来帮助君王,是因为前世与君王有缘,今生特来相助,陛下既然不许我援救,向来是业力造成的,已经是命中注定了。”

  说完陆法和面色平静的收回了进攻的命令,并且在回到郢州之后,便命人用白土将郢州的城墙给涂白,换上了白衣麻绳跪在城门口,提前为梁元帝萧绎守起了孝。

  而此时刚刚抵达石梵奉命出使西魏询问情况的王琛却急不可耐的给江陵朝廷发来消息,我已经到石梵了,根本就没什么大军压境,完全是小儿胡言!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的萧绎大出了一口气,随后停摆了许久的萧绎玄学知识小课堂再一次开课了………

  只是这一次文武百官皆是身披戎装的坐在那里听萧绎讲课,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承圣三年十月十五日,于瑾大军抵达江陵城下,此时后知后觉的萧绎方才派出中书舍人李膺前往建康告急,同时向天下刺史州将发布诏书命令他们勤王!

  然而就像是当初他爹萧衍被困在台城一般,萧绎的诏书如同石沉大海,很显然,这次“八百诸侯”也都清楚了,周室颓靡至此幽王迟早得死,救不救有什么所谓?

  而真正得到消息之后立马起兵勤王的,只有萧绎的小舅子王琳,以及驻扎在建康和京口的王僧辩陈霸先这对亲密战友。

  本来俩人密谋夺回广陵,然而此时老家都快没了,要广陵城还有个屁用,两人心急火燎的便是调兵逆长江而上准备勤王。

  只是哪里这么容易?就算是走水路,最快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俩人又要点起兵马,又要紧急的撤回此时正在向宿预和广陵进发的军队………

  萧绎这回可是坑惨了他们两个了,高肃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了他们的先锋部队,撒开手将他们杀了个大败,而他们急着回师去救江陵也根本顾不上了。

  至于另外一支援军王琳就更不用指望了,他是广州刺史,从广州赶到荆襄………就是现代坐高铁都得要一天时间吧?

  王琳本来是湘州刺史,只是有了陆纳这么一桩子事儿之后,萧绎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小舅子,便是直接把他打发到天涯海角去了。

  临行之前的王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他喝醉了便是跟那个李膺诉苦:“我王琳,出身市井的平民小人罢了!是承蒙官家的提拔方才能有今日,所思所想也都是为了国家尽力!如今天下未平,陛下就调我去做广州刺史,倘或有变,我岂能来救?分明就是不信任我罢了!我的欲望有限眼界也并不高,难道还能跟他争皇帝不成?为什么不让我担任雍州刺史,我一定屯兵耕作枕戈待旦,随时为官家效忠!如今叫我去做广州刺史,江陵真的出了变故,我连救都来不及救!”

  真叫王琳说中了………

  他疯了一样的赶路也不可能及时赶到,所以只能是望洋兴叹的埋头狂奔。

  承圣三年十月十五日的夜晚,萧绎强忍着恐惧和刺骨的寒冷登上了城墙向外望去,而就是这一眼,登时便是叫萧绎吓的差点儿两腿一软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只见五万大军手持火把甲光粼粼士气高昂,他们站在城门下,好似也在昂着头看着他,他们在告诉他,他们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擒龙!

  萧绎吓的浑身抖如筛糠,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大势已去,因此他抬起头看着头上的繁繁星空,就如同他父亲被擒那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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