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教皇发动十字军 第227节

  “帕拉丁每日组织的祈祷,何尝不是对你们灵魂的救赎?!”

  “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你们才能活下来,成为火种去点燃原野!”

  “但你们中,有人当逃兵了,而且其中还有哨兵,去当了逃兵。”

  提到哨兵的时候,站在队列前方的洛朗,面色更加不善了起来。

  经过那么一番演讲,不论底下士兵是否理解,洛朗去和连帕拉丁讨论了两句,还是选择去进行上报。

  安条克军这边的一整个营,都因为逃兵这个事忙活起来了。

  ……

  阿拉姆是有些迷茫的,他不清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安条克军在服役之初,就反复强调过关于逃兵的处罚,会极其严重。

  而且和普通的封建军队不同,安条克军队的主力并非骑士,而就是步兵主力。

  并且连长和帕拉丁,是针对自己连队所有士兵,进行过登记在册,并提交给总督府。

  而总督府也会派人前往各个村庄进行核实,换句话说在安条克军当逃兵的话,意味着会被追查到逃兵所在村落,势必祸及家人。

  总督府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兰斯总督上任的时候,就已经把两任安条克亲王给处死了。

  一个博希蒙德、一个雷纳德,连带着他们的亲信,被以雷厉风行的效率镇压,并使用断头台。

  当然,即便如此,人其实并不能很明确清晰的衡量利益,也缺乏绝对的理性。

  抱着侥幸的态度,对军队生活的厌恶,对战场的恐惧,总是会让人铤而走险。

  阿拉姆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三人,他缓缓的放慢了脚步。

  他犹豫了,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去逃亡。

  入伍之初的时候,总督府就已经预支过最初几个月的半份津贴,让阿拉姆去安顿家庭。

  他还有父母在安条克,当自己带着那些钱去探亲的时候,自己父母流露出了欣慰的笑。

  这只是动员罢了,等耶路撒冷被收复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带着更多的钱、带着荣誉、带着一切回到安条克。

  如果继续逃亡的话,他的父母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呢……想到安条克总督府所对待叛徒的果决,他的步伐忍不住又慢了一点点。

  其实军队生活也不错不是么?这里没有打骂体罚、没有欺压索贿,除了训练量重到让人无法呼吸。

  除了每日的生活作息精准到以分钟计算……

  至少在这里,他每天都能吃上口肉……而这是他过去半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离开军队的话,自己能怎么生活?

  他还能顿顿吃饱吗?

  在这个时代,饥饿才是常态,除了那百分之一的人外,其他所有人都需要为一日三餐而向生活发起殊死战斗。

  在这无垠土地上,每天都有无以计数的人,被饥饿所夺走性命,只能与鸟兽争食。

  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矗立在世人面前。

  阿拉姆脚步顿住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前面的那三人已经没了踪迹,而他自己身处荒野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阿拉姆找到一棵树,靠着它坐下。

  在月色里不知何去何从。

  接下来怎么办呢?

  阿拉姆他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忍不住合上眼,逃入梦境以避开现实中的不适。

  ……

  中世纪的军队,往往缺乏统一的调度能力,这一点在盖里斯麾下的部队中,也非常明显。

  不仅十字军其实是联军形式,盖里斯所能调集的军队,其实也是联军。

  目前来说,集结在提尔附近的盖里斯军队,可以分为四个派系。

  第二王国直属的常备军,的黎波里的领主征召部队,安条克总督府动员的兵力,塞浦路斯方向集结的志愿军。

  安条克方向,目前能做主的司令官,其实就是“虫豸”乔斯,还有最早的帕拉丁之一罗素。

  皮埃尔作为一名营长主官,已经是安条克总督府排名前二十的重要人物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麾下这些人所经历的苛刻训练,势必会造成士兵群体的不适应。

  可这又如何?

  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安条克军里的每一名士兵,都是宝贵的财富。

  总督府花在这些士兵身上的投资,每一份都能轻易的去维持三到四倍的封建军队,如果单纯从军事作战的性价比来考虑,这是非常不合适的。

  但总督府如果想真正治理安条克,就需要人才,需要的是大量能够帮助他们治理地方的人才。

  这些人才需要识字,需要了解国家,需要能够去愿意支持教团的理想。

  经历军队打磨的顽石,只要有十分之一能够理解天国降临的必要性,那么他们就将成为璞玉。

  就像盖里斯所说过的,天国的宴席上,不该只有少数人,而应当人人有份。

  皮埃尔听闻洛朗那边有四名士兵逃跑的事后,沉默了许久。

  但还是亲自带着卫兵,组织这一次的逃兵搜捕。

  教团就是教团,在这种事上,如果听之任之,那么他们与其他军队有什么区别?

  在这天夜里,皮埃尔没有走出太远,仅仅百来步后,他就看到了一位靠着树入眠的“逃兵”。

  皮埃尔再度沉默了,面色略微古怪。

  这鉴定起来,属实有些难办,哪有当逃兵只跑百来步的。

  其他抓逃兵的小队,早就走出几里地了,只有自己懒得走太远,这才在军营附近遇到对方。

  思前想后,他摇了摇这位明显睡的正香的家伙。

  眼前的士兵迷茫的伸了个懒腰,

  刚醒的他,还未摆脱睡梦里的美好。

  以至于都忘了自己在当逃兵,以至于没认出来皮埃尔是谁,只是觉得皮埃尔格外眼熟。

  皮埃尔沉默,阿拉姆迷糊,两个人瞪了许久,阿拉姆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当逃兵,而眼前的却就是自己的营长。

  “阿拉姆对吧。”

  “先知曾和我说过一些故事,你知道普鲁士人,是如何对待逃跑士兵的吗?”

  “普鲁士?”阿拉姆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虽然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有普鲁士人这个概念了。

  普鲁士最早以拉丁语形式出现在文献中,比如“Prussia”或“Prutenia”。这与原住民波罗的普鲁士人(Prūsa)的名称直接相关。

  当然了,盖里斯说的普鲁士人,自然是后世的普鲁士人,而不是同时代的。

  “普鲁士人会剥光逃兵上身的衣服,使之赤裸,走在两排总计200人的士兵中,每一位士兵,都被要求用沾水的木杖击打犯人。”

  “军士长走在犯人的后面,用长枪推着其前进,而一些士官,则会拿鞭子抽那些没有用力打逃兵的士兵。”

  “周围人要有乐手去奏乐,遮掩受刑者的惨嚎。这样的事,逃兵们需要经历三十六遍,历时三天。”

  阿姆尔有些畏缩,他心知肚明这是皮埃尔在恐吓自己。

  “那你听过瑞士么?”

  “也没……”

  “瑞士人比较简单,他们只是会当众吊死逃兵,并且让他的战友对着其尸体进行唾骂。”

  阿拉姆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口水……

  “营长。”阿拉姆说道。

  “什么事?”

  “我听海克还有提格兰他们说:想从西顿那边搭乘帆船回安条克。”阿拉姆没说的一件事在于,这个建议其实是他提出来的。

  “很好,那么,阿拉姆!”皮埃尔大声喊道。

  “到!”阿拉姆下意识的猛然间立正站直,大声应答,这是过去几个月里被刻在他脑海里的反应。

  “士兵!我命令你加入我的队伍,开始对那些违反了军纪的逃兵进行缉拿,对其进行应有惩罚,明白没有!”

  “是!”

  又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他根本没去花时间理解皮埃尔所下达的命令是什么用意。

  在这种情况下,皮埃尔再度拍了拍阿拉姆的肩。

  “下次出门拉屎的时候,记得找你的班长报告,然后别再拉到一半的时候睡着了。”

  “呃?”

  阿拉姆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算是过关了吗?

  总之,在有了明确方向后,皮埃尔联系了土科波轻骑兵,直接去搜寻。

  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其他几名逃兵便被抓回来了。

  有关海克还有提格兰他们事迹,在第二王国各军营进行了通报,他们被判处了一周的紧闭处罚,并且扣除了整整半年的津贴。

  至于阿拉姆本人,则因为开小差,而被禁闭了三天,扣除三个月的津贴,但没有去大范围通报。

  这样的处罚,在许多人看来其实都有些太轻了。

  似乎如果不用鞭子抽,就不能让士兵记住逃跑的代价。

  但,皮埃尔反倒是制止了那些加重体罚的建议,坚持以禁闭和扣除津贴作为惩罚。

  “我们不需要一群只会听令的木偶,我们需要人,活生生的人,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美,懂得羞愧,明白什么是丑恶,而不是单纯畏惧鞭子的人。”

  在营部的会议室中,皮埃尔正主持着一次排以上干部的会议。

  “洛朗。”

  “到!”

  “不要在你的连队里进行任何整顿,训练强度也不要再刻意增加了,接下来两天好好休息,之后的魔鬼周有的你们难熬。”

  “是!”

  知晓为何而战,明悟自己的丑恶,会因自己罪过而痛悔,这些都是没法用鞭子抽出来的。

  而是需要真正的信仰,这信仰并非什么口头上的言语,而是信到骨子里才行。

  神不单独存在,神与神的国就是天主之国是不可分离。

  只有相信天主是天国之主,穷人是天国的首席宾客。

  只有相信穷人的生命需要存续,相信天主将自己的肖像和模样印在了人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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