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教皇发动十字军 第205节

  自然是激起了相当大的浪潮。

  有关女王西比拉,其实是巴利安的傀儡等言论,也愈发的喧嚣尘上。

  事实上,现如今提尔的各项改革,也确实陷入了一个困境。

  伊莎贝拉与巴利安带来的人太少,不足以直接接管这边的领地,他们是通过大量的利益交换,才构建起当下这个行政状态。

  同时,王权也并没有直接的进行任何转移,而是停留在了西比拉手中。

  在如今居伊归来之后,西比拉的态度其实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不少贵族群体,都聚拢在耶路撒冷宗主教伊拉克略旗下,开始公开的串联。

  巴利安与伊莎贝拉等人,之所以没有同这些贵族直接翻脸。

  其实有一个原因在于,那些贵族们,并不是非常坚决的反对改革。

  他们其实是在反对改革的红利,没有被他们这些贵族吃干抹净。

  而这其实也就导致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在12世纪发展生产力,最要命的一点在于什么呢?是技术的不充足么?是思想的保守呢?还是说在于某些传统势力的反对?

  都不是,最最要命的一点在于消费者群体。

  与后世那雄厚的市场相比,这个年代的消费者团体所能进行的消费,可谓单薄的可怜,而这个时代的生产出的商品,也会因为一些最寻常的冲击而功亏一篑。

  故而在提尔,盖里斯让伊莎贝拉他们直接免除人头税,并降低田税,就是为了让农民群体多上那么一点可怜的消费能力。

  而就这点增加的消费能力,都使得提尔的物价发生剧烈波动,以至于影响到市民阶级的生活,可见这个时代无论是生产者还是消费者,都在维系着怎样一个危险的平衡。

  要么消费能力不足,生产出的商品无力销售,以至于生产者破产;要么消费能力一点简单的过剩就能造成物价的上涨,就能影响到其他人群的生活。

  这却就是提尔所面临的处境,因为消费者市场的薄弱,任何一点波动都让人难以忍受。

  给工坊降税,压低物价,是处理城市内部物价矛盾的方式之一。

  至于出口?

  这年头,提尔的主要出口对象是欧洲,在欧洲没有发现美洲金银矿前,欧洲具备消费能力的人群其比例,只会比耶路撒冷王国更低。

  要知道耶路撒冷王国的城镇人口占比是长期超过25%的,而欧洲的城镇人口占比则是在整个中世纪从未超过10%。

  这不到10%的城镇人口比例里面,又有多少是低消费能力的城市贫民呢?

  稍微估算一下,就会发现整个欧洲具备消费能力的群体,可能都无法超过两百万,分摊到一个个国家手里,那么也就几万到十几万之间。

  如果指望外部市场,能够消化掉日后第二王国的产出,这就大概率是一件极端尴尬的事情。

  可以说,议会中的矛盾,便在于改革的红利,到底是被贵族侵吞,又或者说是去培养新的消费市场。

第232章 贫国是富国的真实映照

  这个世界很大,巴勒斯坦也不过是弹丸之地。

  可、就这么一片弹丸之地,却凝练了数千年的悲歌。

  自古以色列人征服撒冷城开始,纷争的种子就已经播下。

  “与神角力者”雅各改名以色列,他的12个后裔,在迦南地兴起了12个支派,又在内战中彼此分割。

  南以色列留下了2个,分别是【犹太】【便雅悯】,北以色列则是另外10个,则在战争中被灭亡,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失去以色列认同。

  这段历史发生在公元前10世纪,到公元前8世纪左右。

  南以色列留下的是以耶路撒冷为圣城的【犹太】,北以色列则以撒玛利亚为圣地。

  至21世纪为止,依旧还有着【撒玛利亚人】在延续。

  但那10个支派并非消亡,而只是日渐失去了以色列的认同,他们的血脉依旧流传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成了巴勒斯坦人、有的成了阿拉伯人的一份子、还有的被同化为希腊人……

  当然,即便是传统的阿拉伯人,其实也自称亚伯拉罕的后裔,乃“与神角力者”以色列的兄长以实玛利的后代。

  相同的血脉,分化成不同的民族,又因为各种纠纷,而千年复千年的彼此相杀。

  这流人血的地,早已不知埋下多少尸骸。

  但、那又如何呢?

  这个世界上,在历史书中不曾记载的角落里,不止是各路将相王侯、豪杰枭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还有着被钉于十字架之上的苦难人。

  历史的尘埃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有若巨石滚滚而下,而他们、这些比之尘埃不如的人,也在日复一日有若西西弗斯一般,推着巨石在登山。

  只不过,与西西弗斯不同,绝大多数人没有重来的机会。

  那名为生活的巨石,一个闪失或意外,自山坡上滚滚而来,轻易间就能将他们碾碎。

  时至今日,北以色列的后人,那些与犹太人同族的兄弟后裔,依旧在服着西西弗斯的苦役。

  1188年12月,提尔

  又是一个夜晚过去,不少人没能活过昨天,但那并非所有人。

  成功活下来的人,在地中海气候秋冬的湿润空气中,迎来了新一天的清晨。

  在不少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亚伦就已经从自己的稻草堆上爬起来了。

  这些稻草是今年刚从城外买来的,因此还算新鲜,相对土地来说,而言更加的舒服。

  加上一层毛都快掉光的羊皮,其实就还挺暖和的。

  只不过,那光着的脚,却怎么也没法盖到,因此不免头有些昏沉,甚至鼻子一抽还打了个喷嚏。

  没有在意太多,亚伦随意的找了件满是洞,没打补丁的衣服套自己身上。

  当他小心翼翼的推开自家房门,听到房门发出吱吱声的时候,亚伦便汗毛一立,回过头查看自己身后,是否出现那个满身酒气的身影。

  所幸,自己老爹不胜酒力,睡的依旧如死猪,没被这点动静吵醒,因而不用去面对他的起床气。

  14岁的亚伦,是提尔这座城市里最贫苦人的一员,祖上也分不清是法兰克人还是本地人,只是的一代又一代的随波逐流。

  亚伦不识字,祖上几代人可能都不识字,但曾经大抵是阔过的,毕竟还能在城里留下间房子给他们作为容身之处。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房子不止住了他们一户人家,还是自己的叔叔一家,和他们分享着房屋产权,没有空余的房间拿去出租。

  当然,除去这间屋子外,所剩不多的财产也就是穿在身上的衣服,或被父亲揣在口袋里换酒喝的叮当响钱币。

  像他这样的家庭,在提尔城里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提尔作为一个繁忙的商业港口,每天都有大量的商品需要装卸,靠着在码头上卖力气也终归是条生路。

  他爹便是码头工人中的一员,因此他爹每天多少都能有点钱入账。

  特别是巴利安那伙人来了之后,港口那边原本的帮派都被整顿了一番,再也没人敢去明目张胆要贡钱,自己父亲口袋里的叮当响不时还能变成哗啦响。

  喝完酒回到家里时,居然还能扣出点铜子给母亲。

  “感谢上帝、感谢伊莎贝拉殿下,还有那些帕拉丁……”

  母亲的脸色在过去这半年里,露出笑容的次数也愈发增多,不过自己爹倒是一如既往的酗酒,以及殴打自己。

  想到这里,他在出门前,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亚伦倒是不会恨自己父亲,毕竟他虽然喜欢打自己,可依旧是家中顶梁柱,甚至还靠着从酒钱里抠出来的铜子,存下了一笔钱,拿去替自己找了个鞋匠师父。

  多好啊,鞋匠……

  亚伦踩着石板的脚有些发凉,说不准再过些日子,自己就能有双鞋了。

  冲自己爹能帮自己找师傅这点,亚伦就觉得他胜过至少三成的街坊邻居了,不是烂人里最烂的那批。

  打一个月前开始,亚伦就要日复一日,与今天一样去师傅那里干活学手艺当学徒。

  这一个月来风吹雨打,没一日空闲,哪怕是没活,都得待在师傅家里,伺候着师傅、师娘、师傅的儿子……

  师傅家的水是自己来挑,师傅家的衣服是自己去洗,师傅家的地也都是他去扫……

  靠着这么一份苦心,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师傅的态度,略有些好转,开始透露起一些量脚底的诀窍。

  就和自己妈说的一样,得把师傅伺候舒服了,这才能学到真手艺,日后才有机会靠这门手艺吃饭,然后去收自己的学徒。

  至于为啥不去偷师?

  这年头替人当学徒,要是没经过师傅允许,自己偷学手艺,被弄成残废都没人管。

  何况自己师傅也不算差,中午会管自己一顿饭,又是比之3成的匠人要当人,算是好人中的一员。

  走在街上,不时还能看见昨日庆典留下的痕迹,这是提尔城被解围一年的日子。

  对于提尔城来说,这确实算是节日,甚至于自己师傅还提前小半天放自己回家,看得出他师傅是相当高兴的。

  或者说自己师傅,其实对伊莎贝拉殿下是颇为拥戴的,时常逢人就聊殿下怎么还不加冕之类的抱怨。

  这伊莎贝拉来了,他们日子就好过了!帕拉丁们一干活,这提尔城就没贼了!

  自城外农民们被少征税后,进城买鞋的人都多了。

  日子、似乎变得不错起来,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自己爹多挣了些铜子和银币,每个月多了点饱饭,可自己母亲每个月都要抱怨几句。

  “咳、这又涨了!又涨了!”

  自家多赚的那些钱,又因为各种开销,而进了别人口袋。

  亚伦有些无言,他没文化,所以想不出什么词汇来描述自己的情绪。

  自己爹挣的钱多了、王国还免除了人头税、但日子却没能好起来。

  事情似乎不该如此,但这样其实又理所当然。

  未曾见过光的人,就是如此。

  沉沦中的人,不知何为沉沦。

  真正麻木的,也不会觉得自己麻木。

  只有在看见街面上,那些由帕拉丁们带队巡逻的人,亚伦才心有悸动。

  那些身影犹如炬火,带来一丝丝的暖意。

  在过去的一年里,因为这些帕拉丁们,码头的帮派被整顿了,街面上的混混们也少了,便是市场上的小偷扒手,也有人好好去管一管。

  这些帕拉丁们,是自由的。

  他们似乎天生就活在太阳底下,洋溢着生命的气息,充斥着莫名的信仰与希望。

  是的的确确与自己两个世界的人,他不过是阴沟里的鼠罢了,借着一丝缝隙窥探不属于自己的美。

  只是,这刚一走到路口,原本昏沉的头愈发的痛起来。

  亚伦捏着自己的眉心,身子摇摇欲坠,路都走不稳了,天和地同时在摇晃。

  恰在此时,一伙急忙赶路的人,撞到了自己。

  脚下一个不留神,亚伦倒在了地上,身子抽了抽,失去意识。

  在昏厥前,于模模糊糊间,亚伦似乎看见了太阳落在自己身旁。

  ……

  盖里斯是轻车简从回到提尔的,他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就和亚历山德罗斯几名帕拉丁,混在那些边境线上的难民中,进入提尔城。

  盖里斯现如今的身份很特殊,他在耶路撒冷王国中,除去一个骑士身份外,并无任何称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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