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80节

  沤室附近的里民一哄而散,只能弹室门口的几名伍人,急忙敲响大釜。

  “咣咣”

  大釜响了没有几声,弹室门口的伍人瞧见郭解冲过来,吓得跑出门外,从外面紧紧关闭里门。

  郭解指着旁边的积库说道:“莽通,你去把积库的门锁砸开,救出关押在积库内的细君,我去左塾的弹室,卫广去右塾的弹室,寻找卫君孺。”

  弹室内,卫君孺挣脱开麻绳的束缚,拔出藏在坠马髻上的一根木钗,抵在细嫩的脖子上,咬紧银牙,准备刺穿脖子用来自尽。

  她不是积库内性子软弱的细君。

  她是女骑夹毂(gu)。

  性子坚贞刚烈。

  即便是自尽,也不会轻易受辱。

  御车、骑乘需要许多时间方能练就,御车更是需要经年之久。

  卫君孺擅御车,比起将军的御者都要精湛,练就御车吃了很多苦,男子坚持不下来的夹毂,她却能坚持经年之久。

  就在于卫君孺坚贞刚烈的性子。

  卫君孺的一双美眸,盯着弹室门口:“谁若是救妾出去,无论丑陋矮短,还是出身低贱,妾便会嫁给那人,还了恩情。”

  她不是矫揉造作的公卿细君,整天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勾着一些男子。

  认为男子耗费钱帛讨细君欢心是应该的。

  卫君孺有恩必偿。

  活命之恩。

  应当用她市直千金的贞洁来偿还。

  一辈子守着那人过日子。

  夫君若是个混账,整日躺着不做事。

  卫君孺甘愿用廪给养着夫君一辈子,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呵呵。”

  卫君孺期待的弹室门被一脚踹开,没有出现,惨然一笑:“也好,妾用来保住贞洁的木钗有了用武之地,算是死得其所。”

  她伸长了玉手,木钗朝着香腻细嫩的脖颈狠狠刺去。

  死也要保留清白之身!

  “砰!”

  就在卫君孺万念俱灰,绝望的时候,弹室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日光透过门口,照进左塾的地面,形成一道光柱,照亮了只有一盏豆形灯,一张蒲席的简陋弹室。

  门口的光照下,站着威武雄壮的一人。

  那人身材雄壮,身披一副红绦鱼鳞甲,头戴冠,持刀挎剑,像是一位驰骋边塞的军侯冲进弹室。

  卫君孺痴痴的望着那人。

  恍若做梦。

  她不仅获救,还是被威武雄壮的军侯救下。

  一切似是做梦般。

  郭解冲进弹室,瞧见室内站着的一名细君,当场呼吸一窒。

  极其惊艳。

  卫君孺穿着一件寻常的麻布襦裙,再是普通的襦裙,依旧难以掩盖她光彩照人的一面。

  她的身子高挑又丰盈,肌肤光润如玉,鹅蛋型的玉脸,高挺鼻梁,细长峨眉,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极具古典美。

  郭解脑子里瞬间浮现一个词。

  国泰民安。

  没错,卫君孺长着一张极具东方美的鹅蛋脸。

  像是八六版西游记中的女儿国王国,也像黑猴中的亢金星君。

  一张国泰民安的脸蛋。

  更引人瞩目的是。

  卫君孺的身段高大,足足有八尺,也就是一米八多的身高,在西汉很是罕见。

  郭解从未见过身高八尺的男子,更何况是一位细君。

  以至于卫君孺的玉腿很长,妇人用麻布襦裙换走她身上的细葛襦裙,只能遮盖住膝盖往下一点,光润的小腿露出大片肌肤,再往上,丰润大腿若隐若现。

  极其销魂。

  郭解把持的住女色,不然,当初也不会一刀捅死夫人。

  如今,郭解见到长着一张国泰民安脸蛋,又有一双绝美玉腿的卫君孺,也是不由的呼吸急促几分。

  好在,郭解及时控住心绪,压下女色的欲望。

  郭解询问道:“你是卫君孺?”

  卫君孺点了点鹅蛋脸:“妾正是卫君孺,不知君子是谁。”

  她见过不少北军和南军的军侯。

  像门口那人一般容貌甚伟的人不多见。

  郭解拿下来腰间的二尺剑,直接扔了过去:“郭解。”

  一句郭解。

  更让卫君孺的眸子,光彩熠熠。

  她满心欢喜。

  竟是手搏猛虎,徒手捶死猛虎的郭解!

  卫君孺和长安的细君不同,不喜俊美的男子,也不喜司马相如那般整日谈赋唱乐的儒生。

  她颇为喜欢郭解这般的猛士。

  “阿姐!”

  卫广在右塾没有找到人,急匆匆来到左塾,见到弹室内的卫君孺,红着眼说道:“幸好长姐无事,不然,定要血洗了叔齐里,杀光邑里的掠卖者,给长姐报仇。”

  他瞧见卫君孺的襦裙过短,急忙脱下赤,想要把自己的袜借给卫君孺。

  谁知,卫君孺却是一脸的嫌弃。

  卫君孺的美眸流转,看向站在门口的郭解,鹅蛋脸难得出现一丝赧颜:“郭君,能否把你的袜借给妾。”

  本吏的袜?

  郭解一脸的错愕。

  “阿姐!”

  卫广怏怏不乐的抱怨道:“哪有不穿叔弟的袜,穿一个外人袜的道理,长姐难道是瞧上了郭解兄长。”

  他心中大喜。

  故意抱怨两句,提醒郭解,卫君孺似是看上了他。

  “呵呵。”

  郭解摇头笑了笑,直接脱掉袜扔进去,关闭弹室的木门,带着卫广一起守在门口。

  莽通砸开积库,带着一群布裙木钗的细君走过来,皆是二八年华的十六岁,似乎是穷苦人家出身,一脸的麻木,习惯了苦难。

  “郭君。”

  莽通沉默的脸容,难得出现几分喜色:“县三老掠卖的细君,全是平帻庶民的女儿,整日食不果腹,日子很苦,其中有不少细君是被父母卖到叔齐里,只为换得半石粟米,我说出金城闾里的富足,里民每日都能吃饱饭,一日三餐!”

  莽通的喜色中,甚至出现几分激荡:“只要有口饱饭吃,这些细君愿意去金城闾里。”

  金城里民的根。

  有了!

  即便是在长安,也不是人人都能娶妻。

  上百名里民娶了妻,再生一堆儿子。

  彻底在金城闾里扎根。

  守卫金城闾里,不再是仅仅还了郭解的恩情。

  也是守卫妻儿。

  守卫里民自己的家。

  只会视死如归!

  “善!”

  郭解一脸的欣喜,目光在弹室附近扫视几眼,找到一家曲尺宅院,门口种着两棵梓树,院墙是高大的夯土墙,不是周围里民的篱笆墙。

  他转头看向推开弹室门走出来的卫君孺,襦裙换成袜,愈发显得一双玉腿的修长,曲线完美,又长又直,忍不住多看几眼。

  郭解稳住心绪,带着所有人走进曲尺宅院,紧锁大门,又从大内搬来卧榻,挡在门后。

  “郭君。”

  这时,军假吏带着十余名材官急匆匆赶来,站在弹室门口焦急呼喊,寻找郭解的影子。

  郭解听见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瞧见是郡邸官寺的军假吏,搬开门后的卧榻,让军假吏和十名材官进来。

  曲尺宅院多了十一人,军假吏带着十名材官开始修筑工事。

  挡住曲尺宅院的大门。

  郭解三人站在院子的鸡埘旁边,商讨对策,抵御县三老和长带来的伍人、县卒。

  却瞧见麻木的细君还是一脸的目光呆滞,突然在卫君孺的带领下,开始做事,取水、杀鸡、淘米,进进出出灶房,搬出大釜,直接在院子内造饭。

  卫君孺呵斥道:“生死攸关的时刻,妾等细君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哭哭啼啼,就算做些造饭的小事,也要出一把力气。”

  莽通看了一眼卫君孺,一脸惊诧:“令姊,生得如此高大。”

  他想到自己只有七尺多的身躯,以往颇为自得,如今不免有些郁闷。

  竟是不如一名女子生得高大。

  莽通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卫广的长姐,倒是很适合郭君。”

  这句话不是他信口胡说,而是真心实意的良言。

  甘父跟着张骞前往西域。

  金城闾里缺少一位练兵的宾客,偏偏兵权不能假于他人之手,交给外人掌握金城闾里的士卒。

  若是郭解娶了卫君孺,把金城闾里的士卒交在她手,也就是掌握在自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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