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盯着隧口的几名亭卒,立即大喝一声:“前往长舍!”
河西马只能保住一半。
郭解为了安全着想,带着几人前往旗亭长的长舍。
长舍是私宅,只有几名僮奴,没有亭卒的驻守。
旗亭是柳市的官寺,驻守着披甲亭卒,手中有弓弩,防守严密。
另外,晋书佐携带许多游侠儿住在旗亭。
前往旗亭,无异于送死。
亭卒分出两人拿出红漆双弧盾,挡在入口,一人急忙跑去呼喊其他亭卒。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后。
郭解率先冲开手持红漆双弧盾的亭卒,带着几人冲出闾门,向左前往长舍,保住长舍内一半的河西马。
有一人没有跟过去。
张骞的河西马停在闾门口,望向四个闾里中间的旗亭,目光闪烁:“只有引走旗亭的大部分人,兄长才能安全,杀入旗亭抓到晋书佐,搏一条活路。”
底层人的搏命性子再度爆发。
张骞立即调转辔绳,向右奔腾,朝着柳市中间的旗亭赶去。
单枪匹马杀进敌人的营帐!
“嗯?”
郭解带着两人冲进长舍,发现身边少了一人:“张骞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他跟过来。”
三人下马,杀死长舍内反抗的僮奴,搬来踏碓、石磨、兰等等用具,堆放在长舍的门口,避免亭卒撞开大门走进来。
莽通搬着一个用来摆放刀剑的兰,听到郭解的询问,看见张骞调转马头前往旗亭送死,没有说出实话。
在他眼里,任何人的命都没有郭解重要。
莽通放下兰,说谎了:“张骞去了附近的一个乡亭,他和亭长是乡人,可以借来十名披甲亭卒。”
第85章 市旗
“郭解!”
万子孟跪坐在附近稼台里的里吏客室,听闻郭解闯入柳市,先是一惊,紧接着大喜:“本吏正愁没有机会砍下郭解的头颅,自己送上门,走,立即赶回柳市。”
稼台里距离柳市不远。
今天过来,商议侵占几名里民的田地,当做隐田,不用缴纳田租。
商议的差不多,可以立下强买强卖的券书,却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
万子孟得知郭解主动送死的消息,顾不上逼死里民,侵占田地,立即派人去叫来甲舍宅院的所有万氏族人,以及柳市万家养的二百名游侠儿。
他头戴赤帻冠,行滕,带剑佩刀,持盾被甲。
乘坐白布盖车。
车后面是浩浩荡荡的三百多人,身穿襦,手持二尺剑,一起杀向柳市的长舍。
斩杀郭解!
三百多人手持锋利的二尺剑,不停的翻墙进入长舍。
郭解、莽通再是骁勇,也挡不住密密麻麻涌进去的游侠儿。
义纵的搏耍剑本领稍逊一筹,多半死在三百多名游侠儿源源不断的进攻中。
形势危急。
除非万子孟携带的三百多人分出去一半。
万子孟坐在白布盖车的屏泥上,亲自驾车,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三百多人,颇有几分中尉率领北军剿灭大批群盗的气势。
万子孟心中颇为欣喜又自得。
今天,就让手搏猛虎的郭解知道一件事。
柳市万家为何能在长安声名鹊起!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柳市的门,前方是柳市的旗亭,越过旗亭才能抵达后门的长舍。
柳市的东南西北各有一个闾里,四里一市,旗亭又被称作市楼。
旗亭的旗字,来自于市楼上立着一面旗。
立旗于楼上,作为每天开市的标志。
悬鼓击之以罢市。
立旗开市。
击鼓罢市。
旗亭有一座土台,高约三丈,形似一座望楼。
土台上建有两层的精舍,是柳市最高的建筑,用来悬挂市旗。
晋书佐跪坐在二楼的精舍内,窗大开,俯瞰整个柳市,一边饮酒,一边听着俳优的乐舞,不停的摇头晃脑。
他在淮南国只是一个书佐。
到了柳市却是贵客上宾,享受着淮南国不曾有的各种莺歌燕舞。
晋书佐俯瞰整个柳市,感叹道:“难怪天子和诸王喜欢营造宫台,居高临下,俯视一切的感觉着实美妙。”
“砰!”
还没等他感叹完,精舍旁边狭窄的夯土台阶,冲上来一个人,一脚踹翻精舍的大门。
张骞一身血水,襦割烂几道痕迹,沾满了血水,发髻上也是变成血红色。
皂色帻早就不知扔到哪里。
张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步上前,凶悍盯着一脸惊色的晋书佐。
“哈哈!”
张骞狂笑一声,呸的一声,吐出嘴中血沫,一把抓住晋书佐长袍的领口:“赌对了!你果然在旗亭开市罢市的土台上,不在旗亭的长舍。”
他冲进旗亭,只有抓住晋书佐才能保住性命,吸引所有亭卒过来。
却有两个抉择。
一是前往亭长的长舍。
二是前往开市罢市的土台。
赌对了。
活。
赌错了。
死。
张骞的赌运还算不错,成功找到正在享乐的晋书佐,瞪着俳优道:“滚出去!”
比起心狠手辣的郭解。
张骞狠不下心,杀死无辜的俳优,拿出绳索把晋书佐绑住的同时,撵走吓哭了的俳优。
一群俳优连滚带爬,从狭窄的夯土台阶跑下去。
张骞把晋书佐绑在市旗的旗杆上,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见,尽量吸引更多的亭卒,减轻郭解的压力。
他绑好晋书佐,扯下晋书佐腰间的二尺剑剑鞘。
“呛啷”
张骞拔出来一看,是用精铁打造的上好二尺剑,扔掉手中满是米粒豁口的二尺剑。
一路冲杀过来,二尺剑都砍钝了。
“呸!”
张骞手持精铁二尺剑,一人挡在台阶狭窄的入口,盯着密密麻麻冲过来的亭卒和淮南国游侠儿,大喝起来。
“我等底层人唯有搏命,方能有一条出路!”
“来啊!来杀我张骞!”
一声大喝,震慑住旗亭的亭卒。
却让淮南国的游侠儿大怒。
“主辱臣死,二三子不想被淮南七公之一的晋昌处死,立即冲过去救下晋书佐。”
“杀!杀上去救下晋昌的族弟。”
“晋书佐若是死在他的手里,我等也无脸苟活,杀过去救下晋书佐。”
二尺剑如同密集的剑林,大量手持二尺剑的淮南国游侠儿冲上去。
杀向夯土台阶的最顶端。
杀向一人当关的张骞。
“父!”
柳市旗亭的求盗是万子孟的长子,望见远处旗亭的一幕,神色大惊:“晋晋书佐,似是被绑在市旗的杆子上,对,没错,绑住的那人正是晋书佐!”
“什么!”
万子孟大惊,立即放下辔绳,站在车架上望向旗亭的市旗。
淮南王刘安门下宾客,趋附至数千人,有七名最有才干的宾客,号称是淮南七公。
皆是文辞、鼓琴、术学等方面的佼佼者。
淮南王刘安一直想要招揽技击剑术的佼佼者,填补淮南八公的最后一人。
淮南八公唯独缺少剑术佼佼者。
所有一直用尽各种办法招揽雷被。
招揽技击剑术达到极致的最后一人。
晋书佐的族兄晋昌是淮南八公之一。
“小孺子!”
万子孟大怒:“你带上一百人,不,带上一半的游侠儿杀过去,救下晋书佐,记住,就算是你死了,晋书佐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晋书佐若是死在柳市,柳市万家必定衰落。”
求盗咬着牙,恨死了市旗附近的那人,立即携带一百多人急匆匆赶往旗亭的市楼。
尽快救下来晋书佐。
柳市万家谁都能死,唯独晋书佐不能死在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