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179节

  尸首口腔滚落的玉撞上桥栏,与平阳侯府门客的佩饰严丝合扣。

  郭解刀背猛击尸首天灵盖,腐肉间簌簌落下黑盐:“三年前云中郡盐车劫案,戍卒中的便是这等毒盐!”

  盐粒遇血燃起磷火,显出血色车辙印,轮距竟合未央宫金根车规制!

  王孟突然踹翻三辆盐车,暗格内藏的陶瓮轰然炸裂。

  毒盐粉席卷桥面,材官们的犀甲在雾中滋滋作响。

  郭解旋身劈断柳枝,蘸取灞水洒成弧幕:“韩闾临死前说过,毒雾起时,桥西柳林当有伏兵!”

  周肤的短剑穿透过去,剑锋却偏了三寸,郭解早算准毒雾折光的角度!

  他趁机擒住周肤右腕,指腹摸到陈年箭疤:“云中郡那支鸣镝,原来留了这般印记。”

  猛然发力间,腕骨碎裂声混着惨叫撕开毒雾。

  对岸突然传来楼船鼓角。

  王孟瞳孔骤缩,水衡都尉的蒙冲舰竟突破窦氏漕运封锁!

  他暴喝着劈断桥索,千斤闸石轰然坠落,却被郭解掷出的环首刀卡住机括。

  刀身承受巨力弯成弧形,盐蚀的血槽里簌簌落下黑砂。

  “这一刀,还你云中郡三十冤魂!”郭解凌空跃起,足尖点在悬空的闸石借力。

  环首刀如流星贯入王孟犀甲裂缝,刀锋穿透肩胛时故意偏斜,他要让这窦氏鹰犬活着见证阴谋败露!

  周肤爬向燃烧的盐车,怀中膏油引线浸满冷汗。

  他忽然咬碎后槽牙毒囊:“太主会为我们.”

  黑血喷在桥栏盐砖,蚀出残缺的“五”字。

  郭解扯开他胸前犀甲,暗藏的石粉囊与韩闾所中毒药同源。

  “丙寅日灞桥东第三车”郭解蘸取毒粉在简牍疾书,遇水显出的密文直指长乐宫冰井台。

  最后一辆盐车轰然倾覆时,他瞥见王孟袖中滑落的骨哨。

  哨孔排列正是公羊学派祭天礼器规制!

  “收队!”郭解归刀入鞘,刀鞘第五十九道刻痕浸透血盐。

  材官们拖着重伤的王孟退向渭桥,灞水呜咽着卷走残甲断刃。

  西风掠过焦黑的柳梢,惊起群鸦蔽空,那柳林深处,三十张擘张弩的望山正泛着毒芒

第175章 十年饮冰

  残阳没入灞水时,王孟染血的骨笛发出凄厉哨音。

  西岸柳林簌簌摇动,三十名弩手掀开伪装的盐垛,擘张弩的望山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郭解踹翻燃烧的盐车为掩体,火星引燃车轴暗藏的膏油,爆燃的浓烟暂时遮蔽了弩手视线。

  “锥形阵!”郭解低吼。

  材官什长张滕率队以钩镶为盾,三棱铜刺插入地面形成临时工事。

  这是戍卒对抗匈奴骑兵的守御法,每具钩镶间隔七寸,恰好卡住弩箭射角。

  首轮弩箭钉入钩镶的闷响中,郭解辨出擘张弩的制式,弩臂云纹与少府考工室存档的“建元三年丙字号”批文吻合。

  他翻滚至盐车残骸后,抓起缴获的窦氏劲弩,三棱箭簇对准柳林间的反光点。

  “西北柳树第二枝!”郭解喝令。

  张滕的钩镶猛然掀开,露出后排材官手持的武库连弩。

  特制的轻矢穿透暮色,将两名正在上弦的窦氏弩手钉在树干。

  这是水衡都尉改良的守城弩,箭杆中空灌铅,专破皮甲。

  周肤残部从侧翼包抄,环首刀劈开材官阵型缺口。

  郭解弃弩执刀,青铜刀镡精准架住劈砍。

  刀脊血槽卡住对方刃口,顺势旋腕卸力,这是北军材官营的标准缴械术。

  敌兵踉跄间,张滕的钩镶倒刺已锁住其咽喉。

  “留活口!”郭解暴喝。

  材官以麻绳反缚敌兵双臂,从其褐夹层搜出油布包裹的质剂,“建元三年三辅铁官输窦氏熟铁三千斤”的朱砂批文赫然在目。

  王孟残党点燃预埋的膏油,紫色毒烟从柳根处升腾。

  郭解扯下旌旗浸入灞水,湿布掩住口鼻:“散开队形!依云梦秦简所载火攻篇避烟!”

  材官们迅速以钩镶支地,借河风形成通风间隙。

  毒烟稍散,郭解率队突入柳林。

  地面突现陷坑,裹盐的竹签倒刺泛着青光,正是河东盐池处决逃奴的刑具。

  材官以钩镶为杖探路。

  暮色中,王孟的亲信持黄桦弩踞守古槐。

  郭解解下犀甲,露出内衬的熟牛皮,这是建元三年大农令改良的箭衣。

  他率三什材官蛇形突进,弩箭钉入皮甲的闷响中,已突至弩阵十步内。

  “掷钩镶!”郭解喝令。

  十具钩镶凌空飞旋,倒刺勾住弩手甲。

  材官趁势拉拽铁链,将敌兵拖入近战。

  短兵相接间,郭解辨出敌首护心镜的纹样,少府为长乐宫卫尉特制的獬豸纹。

  王孟持斫刀从树后闪出,刀法依稀可见北军材官营操典痕迹。

  郭解以环首刀格挡,青铜与熟铁相击迸出火星。

  七回合后,郭解刀背猛击其腕脉,斫刀应声而落,这是他在河东盐场镇压暴民时悟出的缴械术。

  “绑了!”郭解扯开王孟褐,胸前黥印与韩闾所刺“五蠹”纹路一致。

  材官撬开其口,取出暗藏的毒囊,胶东郡进贡的乌头碱,与未央宫冰井台失踪的贡品批号相符。

  暮色四合时,材官已肃清残敌。

  郭解验看缴获,擘张弩三十具,弩臂刻“建元三年丙申”考工铭文,窦氏私铸环首刀百柄,铁质与三辅铁官存档样本吻合,质剂二十卷,钤平阳侯府、窦氏别业及匈奴日逐王印,毒盐三百斤,盛装陶瓮与河东盐窖出土物同窑所烧。

  “押送廷尉狱!”郭解割下旌旗裹住证物。

  灞桥残月下,王孟嘶声咒骂湮灭在漕船号角中,水衡都尉的楼船士已封锁河道,平阳侯府的通关符节正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灞水西岸,水衡都尉的蒙冲舰破浪而来。

  楼船士手持特制的钩拒,将窦氏私盐船逼向浅滩。

  郭解站在桥头,环首刀指向漕运码头:“依《二年律令关市律》,私贩盐铁者当黥为城旦!”

  楼船什长李敢率队登岸,青铜钩镶锁住盐船舷梯。

  船舱暗格被撬开时,成捆的“卫”字款环首刀滚落甲板。

  郭解抓起一把验看,刃口云纹与少府存档的“建元二年丙字号”批文严丝合缝。

  “报!”李敢呈上缴获的质剂,“建元三年输匈奴战马千匹,钤平阳侯府朱印!”

  郭解展开卷帛,遇水显出血色暗纹,竟是模仿平阳公主笔迹的谋逆书!

  窦氏残部点燃预埋的膏油,紫色毒烟从盐船底舱升腾。

  郭解喝令楼船士以湿布掩面,仿效晁错《言兵事疏》中火攻篇避烟。

  李敢率队突入船舱,钩镶倒刺精准卡住敌兵甲。

  对岸突然传来楼船鼓角。

  郭解瞳孔骤缩,水衡都尉的蒙冲舰竟突破窦氏漕运封锁!

  他暴喝着劈断桥索,千斤闸石轰然坠落,却被郭解掷出的环首刀卡住机括。

  刀身承受巨力弯成弧形,盐蚀的血槽里簌簌落下黑砂。

  “杀!”郭解凌空跃起,足尖点在悬空的闸石借力。

  环首刀如流星贯入王孟犀甲裂缝,刀锋穿透肩胛时故意偏斜,他要让这窦氏鹰犬活着见证阴谋败露!

  郭解持平阳公主符节叩开廷尉狱门,青铜刀鞘在石阶上拖出细痕。

  狱吏验看符传时,他瞥见墙角盐砖的裂痕,正是昨夜灞桥缴获的河东毒盐。

  “卫司马在丙字狱。”

  狱丞引路时,袖中滑落的玉被郭解眼疾手快接住,与王孟腰间那枚同出一辙。

  郭解不动声色,指腹摸到玉内侧的刻痕:'丙寅日,冰井台'。

  丙字狱深处,卫广被铁链悬在盐砖墙上。

  孔雀石毒已蚀穿他的皮甲,溃烂的伤口泛着青光。

  郭解扯下褐浸入鱼脂,湿布敷在卫广伤处:“依《二年律令囚律》,未定罪者不得用刑!”

  狱吏讪笑着退开,袖中却藏着淬毒的竹签。

  郭解环首刀猛然出鞘,刀背击飞竹签钉入墙砖:“这毒签与灞桥伏兵所用,可是同批所制?”

  廷尉正王温之持军旗闯入,身后跟着十二名缇骑。

  他展开染血的素帛:“卫广通敌罪证确凿,即刻押赴市曹!”

  郭解冷笑,从怀中掏出灞桥缴获的质剂:“建元三年输匈奴战马千匹,钤的可是平阳侯府朱印!”

  他蘸取卫广伤口的毒血,在素帛上画出辟邪云纹,遇血显出的竟是模仿平阳公主笔迹的谋逆书!

  未央宫晨钟响起时,郭解持平阳公主符节叩开宫门。

  他呈上灞桥缴获的罪证,遇水显出的密文直指长乐宫冰井台。

  卫广被抬入太医署救治,孔雀石毒已蚀穿皮甲,溃烂的伤口泛着青光。

  “依《二年律令囚律》,诬告者反坐其罪!”郭解环首刀指向王温之,“这毒签与灞桥伏兵所用,可是同批所制?”

  冰井台的青砖沁着水珠,郭解举着火折沿石阶而下。卫

  广扶墙喘息,孔雀石毒的灼痛令他指尖发颤:“东南角第三块砖”

  他蘸取伤口脓血在墙上画出符咒,盐渍遇血竟显出道暗门轮廓。

  郭解以环首刀撬动砖缝,机括声惊起满室蝙蝠。

  暗格内二十口樟木箱整齐码放,箱角铜包边刻着少府考工室的“建元元年”铭文。

  掀开箱盖时,卫广瞳孔骤缩,成捆的素帛质剂上,“建元三年输匈奴盐铁”的朱批赫然在目,每卷都钤着长乐宫卫尉的獬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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