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吏! 第162节

  疯马拖着战车撞向盐堆,车舆内滚落成捆“元光四年“铭文的箭簇,簇身“河东工官“的烙记在火光中清晰可辨。

  高县尉弃车挥戟,月牙刃劈开郭解束发皮弁,却在触及铜护颈时迸出火星。

  郭解反手削断戟杆,断戟插入盐砖,露出内里腐锈的铸铁芯。

  此乃私盐贩熔毁农具所得劣铁。

  盐雾中忽现十辆蒙着生牛皮的冲车,车头包铁处用盐水淬出锋刃,正是吴起《车战六法》所载“盐锋冲车“。

  郭解急令县卒掀翻盐车为垒,硝盐混着腐肉倾泻成障。

  冲车撞上盐垒的刹那,卫广掷出武库所藏燧石,硝盐遇火爆燃,五架冲车化作《淮南万毕术》所记“硝火“之象。

  地窖深处忽传闷响,承重柱在盐蚀中崩裂,高县尉亲率甲士挖穿窖顶,盐砖如雨坠下。

  此乃晁错《守边策》中“盐攻“之术。

  郭解夺过敌弩连发七矢,箭箭穿透玄甲腋下皮缀。

  此乃《六韬军用》所载“甲之隙在腋“。

  中箭甲士踉跄坠入河流,盐水瞬间腐蚀伤口。

  高县尉环首刀劈风而至,刀身“卅“铭文在火光中森然。

  正是山东苍山汉墓所出形制。

  盐窖顶壁轰然塌陷,高县尉抄起武库所藏西周虢季子白钺。

  郭解挥剑格挡,错金剑与千年古钺相击,青铜碎屑混着盐晶簌簌而落。

  高县尉旋身横扫,钺刃劈断盐柱,郭解急退间剑挑其胫甲系带。

  此系带形制与杨家湾汉墓陶俑如出一辙,铁制护胫坠地,露出溃烂的盐蚀伤疤。

  高县尉靴底木齿插入砖缝,钺柄猛击水面激起盐雾。

  郭解掷剑入鞘,抄起武库钩镶突刺,倒钩刺入玄甲护颈缝隙。

  二人滚入盐卤缠斗,青铜甲片在盐蚀中层层剥落,露出内衬“长陵武库“的丹书。

  残阳如血染红盐丘时,高县尉残部退守河流结成“却月阵“。

  弩手踞守盐垛,将最后百支“建元二年“铭文铁箭压入大黄弩。

  郭解整顿县卒,将缴获盐车首尾相连为“车城“,仿吴起车阵之法推进。

  蹶张弩机弦紧绷之声与河流涛声交织,盐雾中忽见数支裹着素帛的鸣镝掠过。

  此乃汉军传讯之法,预示新一轮弓弩对决的序幕

第169章 河东

  灞水支流畔的盐垛在暮色中泛着惨白,高县尉身披髹漆筒袖铠立于驷马轺车之上,麾下三百郡兵按锥形阵推进。

  蹶张弩手正给三棱铜箭簇涂抹豕膏,此乃《居延汉简》所载戍卒保养兵器之法。

  “疾射!“高县尉挥动错银铜钺,百张蹶张弩应弦而发。

  郭解侧身避过贴面铜矢,箭杆缠绕的硝盐纸包在盐砖上炸开青烟。

  两名县卒掩面痛呼,指缝渗出的血水与盐晶凝结。

  这正是晁错《言兵事疏》提及的盐卤伤兵之法。

  “破其盾阵!“卫广率材官突前,手中钩镶倒刺卡住盾阵绞链。

  此物形制与满城汉墓出土铁钩镶无异,倒钩专克盾阵连结。

  郭解挥动错金剑劈断三柄长,铁头坠地露出蜂窝状劣铁,显是私铸兵器常见缺陷。

  盐雾中忽现十辆蒙牛皮冲车,车辕包铁处盐霜斑驳,俨然效仿《墨子备城门》所载冲车形制。

  “燔燧!“郭解掷出武库燧石。

  硝盐遇火即燃,五架冲车顿成火球,驾车戍卒皮甲内衬的纩帛竟助长火势。

  此辈着甲方式与尹湾汉简《武库永始四年兵车器集簿》记载全同。

  高县尉轺车冲破火墙,驷马面帘铜饰与未央宫卫尉规制相符。

  “西北盐垛!“卫广急呼。

  三十张改良蹶张弩架设完毕,弩臂缠裹的牛筋用盐卤浸渍增韧。

  高县尉残部退守河曲,依战例布却月阵。

  弩手踞坐盐包,将最后百支“贾“字朱砂箭压入大黄弩,此等强弩规格唯边郡候官得配。

  郭解解下鱼鳞铁札甲

  卫广带人掀翻盐车首尾勾连,县卒展开浸过鱼油的牛皮御矢,正合晁错《守边策》“革甲避锋“之议。

  双方箭雨交织如麻,一支铜簇穿透牛皮,箭杆中空灌铅增重。

  “换放血箭!“高县尉嘶声震落残垣盐粒。

  弩手抽出三棱箭,放血槽内嵌盐晶。

  郭解护臂札甲崩裂,露出内衬“轵县郭氏“织文。

  郭解伏身于柞木丛中,掌心摩挲着三棱铜箭簇的放血槽。

  此物形制与匈奴箭镞无异,却带着河东盐工特有的硝石味。

  三十步外,高县尉亲卫正在调试擘张弩,弩机“牙“、“悬刀“的青铜构件泛着冷光,正是少府考工室为边军特制的“大黄参连弩“。

  “风起时动手。“郭解对卫广比划《六韬》中的骑战手语。

  两名斥候悄然解下腰间蹀躞带上的火石袋。

  此乃戍卒引火器具,内盛硫磺与硝粉。

  河风骤卷松涛,高县尉麾下郡兵正在给弩臂缠浸油麻绳。

  郭解扣弦的三指猛然松开,鸣镝破雾的尖啸惊起寒鸦。

  卫广带死士自侧翼掷出蒺藜火球,烈焰裹着松脂爆燃,将盐雾染成青磷火色。

  “东南巽位!“高县尉挥动错金银弩机令旗,弩手变阵。

  三十张擘张弩仰角齐射,箭雨穿透浓烟,却只钉入郭解布置的褐草人。

  此疑兵之术载于《汉书周勃传》细柳营旧事。

  郭解趁势率县卒蹑足逼近,牛皮履踏地无声。

  距敌二十步时,众人突然掀开伪装的松枝,亮出武库特制“木幔“:三层柞木板蒙生牛皮,正合《墨子备梯》所载守城器具规格。

  高县尉弩手急换平射铁箭,箭簇入木三寸却难穿甲板。

  郭解部曲趁机架起十具踏张弩,弩臂刻着“建元二年长安工官“铭文。

  “放!“

  特制短矢穿透木幔缝隙,箭尾系着的浸油葛布遇火即燃。

  三名敌弩手皮弁着火,慌乱中撞翻盛箭竹,露出底层“贾“字封泥的铜箭。

  高县尉怒劈令旗,亲卫突从林间推出五辆“武刚车“,车壁蒙着犀牛皮。

  郭解冷笑挥剑,部曲迅速以蹀躞带结绳为绊索。

  首辆武刚车栽入陷坑时,车舆暗格滚出成捆“建元二年“纪年箭支,簇身“长乐未央“吉语竟被私改为“盐利恒昌“。

  卫广眼疾手快扯下半幅弩箭封缄帛,其上河东太守印文尚带朱砂余温。

  “换散箭!“高县尉嘶吼透着绝望。

  弩手抽出特制箭匣,三棱镞中空灌铅。

  一支铅箭穿透郭解左裾,将“槐里市府“染织的麻深衣钉入松干。

  郭解反手拔出箭杆作投枪,贯穿敌弩手咽喉的力道,恰如《史记项羽本纪》载樊哙“目视项王“之威。

  卫广趁机带人劈开车阵,缴获的铜弩机“郭“长竟达汉尺三尺七寸,远超《徭律》规定民匠可造尺寸。

  残阳染红灞水时,高县尉亲持柘木硬弓作困兽斗。

  郭解解下腰间错金带钩,反光直射敌目。

  箭发瞬间,卫广掷出武库制式铁盾。

  铜箭贯盾刹那,郭解错金剑已抵敌喉。

  高县尉筒袖铠下露出半角素帛。

  松林重归寂静时,灞水正冲刷着箭杆上的“贾信“朱砂批注。

  郭解摩挲着缴获弩机内壁的盐渍,冷笑道:“且看这'建元'纪年的铜件,比少府新铸的还亮三分。“

  卫广拾起半枚断裂弩牙,其内芯铁胎竟用盐卤淬火法锻造,裂纹走向与河东盐工尸骨上的蚀痕如出一辙。

  松脂火把在长陵中噼啪作响,郭解将错金剑横置案头,剑格处“轵县工官“铭文正对着高县尉溃烂的右手。

  四名狱隶按《二年律令具律》规制分立四角,卫广持简牍立于东壁,简上墨迹尚带地窖潮气。

  “建元三年三月丙申,盐官卒史贺领铁锭二百斤。“郭解指尖划过缴获简牍的编痕,“按《效律》,县铁官月俸不过盐十石,何来余铁?“

  高县尉筒袖铠上的盐晶簌簌而落:“此乃.“

  “啪!“

  卫广突然抖开幅素帛,帛上盐渍绘制的灞水支流图泛着诡异青芒。

  图中“长陵仓“标记旁,赫然钤着高县尉的龟钮铜印。

  此印正与江陵张家山汉简《奏谳书》案例十六所载县尉印绶规格相符。

  “《盗律》云‘主守盗值十金弃市'。“郭解剑尖挑起半枚断裂弩牙,“这盐卤淬火的弩机,够斩你族三回。“

  地窖深处忽然传来铁链响动,两名狱卒拖出个黥面盐工。

  那人右耳缺失的伤口覆着盐痂,正是河东盐池逃奴标记。

  卫广掀开囚犯褐,胸口“城旦舂“黥印旁竟烙着“高“字。

  “说!“郭解猛拍案上盐砖,震落简牍封泥。

  盐工独眼盯着高县尉:“建元三年正月,高公命吾等熔武库残矢“他残缺的右手比划着冶铁动作,“每熔箭簇十斤,可得精铁六斤“

  “狂徒妄言!“高县尉暴起欲扑,却被铁链拽回石凳。

  郭解使眼色让卫广展开卷宗,泛黄的简册上“建元三年武库损耗录“数字刺目。

  此乃从郡守府调取的存档。

  郭解抽出其中两枚木牍:“建元三年二月,长陵武库失铜箭簇三千枚。“

  他将牍片重重拍在盐砖上,“同月河东盐场报'耗盐百石'按《厩律》,官盐损耗过十石即需郡守查验,你这百石盐耗得蹊跷啊。“

  卫广适时呈上陶瓮,瓮中黑盐裹着未熔尽的铜箭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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