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马拖着战车撞向盐堆,车舆内滚落成捆“元光四年“铭文的箭簇,簇身“河东工官“的烙记在火光中清晰可辨。
高县尉弃车挥戟,月牙刃劈开郭解束发皮弁,却在触及铜护颈时迸出火星。
郭解反手削断戟杆,断戟插入盐砖,露出内里腐锈的铸铁芯。
此乃私盐贩熔毁农具所得劣铁。
盐雾中忽现十辆蒙着生牛皮的冲车,车头包铁处用盐水淬出锋刃,正是吴起《车战六法》所载“盐锋冲车“。
郭解急令县卒掀翻盐车为垒,硝盐混着腐肉倾泻成障。
冲车撞上盐垒的刹那,卫广掷出武库所藏燧石,硝盐遇火爆燃,五架冲车化作《淮南万毕术》所记“硝火“之象。
地窖深处忽传闷响,承重柱在盐蚀中崩裂,高县尉亲率甲士挖穿窖顶,盐砖如雨坠下。
此乃晁错《守边策》中“盐攻“之术。
郭解夺过敌弩连发七矢,箭箭穿透玄甲腋下皮缀。
此乃《六韬军用》所载“甲之隙在腋“。
中箭甲士踉跄坠入河流,盐水瞬间腐蚀伤口。
高县尉环首刀劈风而至,刀身“卅“铭文在火光中森然。
正是山东苍山汉墓所出形制。
盐窖顶壁轰然塌陷,高县尉抄起武库所藏西周虢季子白钺。
郭解挥剑格挡,错金剑与千年古钺相击,青铜碎屑混着盐晶簌簌而落。
高县尉旋身横扫,钺刃劈断盐柱,郭解急退间剑挑其胫甲系带。
此系带形制与杨家湾汉墓陶俑如出一辙,铁制护胫坠地,露出溃烂的盐蚀伤疤。
高县尉靴底木齿插入砖缝,钺柄猛击水面激起盐雾。
郭解掷剑入鞘,抄起武库钩镶突刺,倒钩刺入玄甲护颈缝隙。
二人滚入盐卤缠斗,青铜甲片在盐蚀中层层剥落,露出内衬“长陵武库“的丹书。
残阳如血染红盐丘时,高县尉残部退守河流结成“却月阵“。
弩手踞守盐垛,将最后百支“建元二年“铭文铁箭压入大黄弩。
郭解整顿县卒,将缴获盐车首尾相连为“车城“,仿吴起车阵之法推进。
蹶张弩机弦紧绷之声与河流涛声交织,盐雾中忽见数支裹着素帛的鸣镝掠过。
此乃汉军传讯之法,预示新一轮弓弩对决的序幕
第169章 河东
灞水支流畔的盐垛在暮色中泛着惨白,高县尉身披髹漆筒袖铠立于驷马轺车之上,麾下三百郡兵按锥形阵推进。
蹶张弩手正给三棱铜箭簇涂抹豕膏,此乃《居延汉简》所载戍卒保养兵器之法。
“疾射!“高县尉挥动错银铜钺,百张蹶张弩应弦而发。
郭解侧身避过贴面铜矢,箭杆缠绕的硝盐纸包在盐砖上炸开青烟。
两名县卒掩面痛呼,指缝渗出的血水与盐晶凝结。
这正是晁错《言兵事疏》提及的盐卤伤兵之法。
“破其盾阵!“卫广率材官突前,手中钩镶倒刺卡住盾阵绞链。
此物形制与满城汉墓出土铁钩镶无异,倒钩专克盾阵连结。
郭解挥动错金剑劈断三柄长,铁头坠地露出蜂窝状劣铁,显是私铸兵器常见缺陷。
盐雾中忽现十辆蒙牛皮冲车,车辕包铁处盐霜斑驳,俨然效仿《墨子备城门》所载冲车形制。
“燔燧!“郭解掷出武库燧石。
硝盐遇火即燃,五架冲车顿成火球,驾车戍卒皮甲内衬的纩帛竟助长火势。
此辈着甲方式与尹湾汉简《武库永始四年兵车器集簿》记载全同。
高县尉轺车冲破火墙,驷马面帘铜饰与未央宫卫尉规制相符。
“西北盐垛!“卫广急呼。
三十张改良蹶张弩架设完毕,弩臂缠裹的牛筋用盐卤浸渍增韧。
高县尉残部退守河曲,依战例布却月阵。
弩手踞坐盐包,将最后百支“贾“字朱砂箭压入大黄弩,此等强弩规格唯边郡候官得配。
郭解解下鱼鳞铁札甲
卫广带人掀翻盐车首尾勾连,县卒展开浸过鱼油的牛皮御矢,正合晁错《守边策》“革甲避锋“之议。
双方箭雨交织如麻,一支铜簇穿透牛皮,箭杆中空灌铅增重。
“换放血箭!“高县尉嘶声震落残垣盐粒。
弩手抽出三棱箭,放血槽内嵌盐晶。
郭解护臂札甲崩裂,露出内衬“轵县郭氏“织文。
郭解伏身于柞木丛中,掌心摩挲着三棱铜箭簇的放血槽。
此物形制与匈奴箭镞无异,却带着河东盐工特有的硝石味。
三十步外,高县尉亲卫正在调试擘张弩,弩机“牙“、“悬刀“的青铜构件泛着冷光,正是少府考工室为边军特制的“大黄参连弩“。
“风起时动手。“郭解对卫广比划《六韬》中的骑战手语。
两名斥候悄然解下腰间蹀躞带上的火石袋。
此乃戍卒引火器具,内盛硫磺与硝粉。
河风骤卷松涛,高县尉麾下郡兵正在给弩臂缠浸油麻绳。
郭解扣弦的三指猛然松开,鸣镝破雾的尖啸惊起寒鸦。
卫广带死士自侧翼掷出蒺藜火球,烈焰裹着松脂爆燃,将盐雾染成青磷火色。
“东南巽位!“高县尉挥动错金银弩机令旗,弩手变阵。
三十张擘张弩仰角齐射,箭雨穿透浓烟,却只钉入郭解布置的褐草人。
此疑兵之术载于《汉书周勃传》细柳营旧事。
郭解趁势率县卒蹑足逼近,牛皮履踏地无声。
距敌二十步时,众人突然掀开伪装的松枝,亮出武库特制“木幔“:三层柞木板蒙生牛皮,正合《墨子备梯》所载守城器具规格。
高县尉弩手急换平射铁箭,箭簇入木三寸却难穿甲板。
郭解部曲趁机架起十具踏张弩,弩臂刻着“建元二年长安工官“铭文。
“放!“
特制短矢穿透木幔缝隙,箭尾系着的浸油葛布遇火即燃。
三名敌弩手皮弁着火,慌乱中撞翻盛箭竹,露出底层“贾“字封泥的铜箭。
高县尉怒劈令旗,亲卫突从林间推出五辆“武刚车“,车壁蒙着犀牛皮。
郭解冷笑挥剑,部曲迅速以蹀躞带结绳为绊索。
首辆武刚车栽入陷坑时,车舆暗格滚出成捆“建元二年“纪年箭支,簇身“长乐未央“吉语竟被私改为“盐利恒昌“。
卫广眼疾手快扯下半幅弩箭封缄帛,其上河东太守印文尚带朱砂余温。
“换散箭!“高县尉嘶吼透着绝望。
弩手抽出特制箭匣,三棱镞中空灌铅。
一支铅箭穿透郭解左裾,将“槐里市府“染织的麻深衣钉入松干。
郭解反手拔出箭杆作投枪,贯穿敌弩手咽喉的力道,恰如《史记项羽本纪》载樊哙“目视项王“之威。
卫广趁机带人劈开车阵,缴获的铜弩机“郭“长竟达汉尺三尺七寸,远超《徭律》规定民匠可造尺寸。
残阳染红灞水时,高县尉亲持柘木硬弓作困兽斗。
郭解解下腰间错金带钩,反光直射敌目。
箭发瞬间,卫广掷出武库制式铁盾。
铜箭贯盾刹那,郭解错金剑已抵敌喉。
高县尉筒袖铠下露出半角素帛。
松林重归寂静时,灞水正冲刷着箭杆上的“贾信“朱砂批注。
郭解摩挲着缴获弩机内壁的盐渍,冷笑道:“且看这'建元'纪年的铜件,比少府新铸的还亮三分。“
卫广拾起半枚断裂弩牙,其内芯铁胎竟用盐卤淬火法锻造,裂纹走向与河东盐工尸骨上的蚀痕如出一辙。
松脂火把在长陵中噼啪作响,郭解将错金剑横置案头,剑格处“轵县工官“铭文正对着高县尉溃烂的右手。
四名狱隶按《二年律令具律》规制分立四角,卫广持简牍立于东壁,简上墨迹尚带地窖潮气。
“建元三年三月丙申,盐官卒史贺领铁锭二百斤。“郭解指尖划过缴获简牍的编痕,“按《效律》,县铁官月俸不过盐十石,何来余铁?“
高县尉筒袖铠上的盐晶簌簌而落:“此乃.“
“啪!“
卫广突然抖开幅素帛,帛上盐渍绘制的灞水支流图泛着诡异青芒。
图中“长陵仓“标记旁,赫然钤着高县尉的龟钮铜印。
此印正与江陵张家山汉简《奏谳书》案例十六所载县尉印绶规格相符。
“《盗律》云‘主守盗值十金弃市'。“郭解剑尖挑起半枚断裂弩牙,“这盐卤淬火的弩机,够斩你族三回。“
地窖深处忽然传来铁链响动,两名狱卒拖出个黥面盐工。
那人右耳缺失的伤口覆着盐痂,正是河东盐池逃奴标记。
卫广掀开囚犯褐,胸口“城旦舂“黥印旁竟烙着“高“字。
“说!“郭解猛拍案上盐砖,震落简牍封泥。
盐工独眼盯着高县尉:“建元三年正月,高公命吾等熔武库残矢“他残缺的右手比划着冶铁动作,“每熔箭簇十斤,可得精铁六斤“
“狂徒妄言!“高县尉暴起欲扑,却被铁链拽回石凳。
郭解使眼色让卫广展开卷宗,泛黄的简册上“建元三年武库损耗录“数字刺目。
此乃从郡守府调取的存档。
郭解抽出其中两枚木牍:“建元三年二月,长陵武库失铜箭簇三千枚。“
他将牍片重重拍在盐砖上,“同月河东盐场报'耗盐百石'按《厩律》,官盐损耗过十石即需郡守查验,你这百石盐耗得蹊跷啊。“
卫广适时呈上陶瓮,瓮中黑盐裹着未熔尽的铜箭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