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振兴方略 第42节

  他此时看起来沉静镇定的神情掩饰下,是已然惊骇欲死的内心,这么猛的火枪兵,他还是第一次见。

  但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很快,天武左营阵线上,战鼓声再度响起,火枪兵迅速收缩后撤,长枪手和刀盾手从军阵中冲出,对着这股乱兵进行最后的攻击。

  与此同时,位于许定国乱军侧后方的天骑营,也重新开始了行动,他们快速策马冲出,手中的武器迅速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逃兵的生命。

  在一阵节奏整齐的战鼓声中,身披各色甲胄的天武左营战兵手持刀枪盾牌,直接朝着乱军压了过来。

  他们气势如虹,锐不可当,踩着鼓点,刚踏出阵线不久,便加速冲了上去。

  而对面的许逆溃兵,此时已经开始失控,只有一部分骑马家丁驱赶着几百人冲了上来,其他都在四散逃窜,根本挡不住举盾杀来的天武左营。

  两支兵马很快撞在了一起,天武左营阵前的盾牌后,一支支伸出的长枪不断突刺,带起了一蓬蓬血雨,一个个无甲乱兵惨叫着倒在了盾牌前,然后又被推进的天武左营战兵踩踏而过。

  这几百冲上来的乱兵基本上无甲,也缺乏阵战技巧,手上的长枪都是些破烂货,根本破不开天武左营的盾牌,全程都是被单方面屠杀。

  朱慈和一众大臣此时正在不远处看着两军交战的情景,那些大臣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宛若木鸡。

  他们许多都是第一次来到战场,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战斗,结果一上来就给他们演示这样的战局,一时间惊得便是马屁都忘记拍了。

  马士英虽然带兵打过流寇,但南直隶的兵马战斗力并不算强,他除了剿灭地方百姓起义的时候,根本没见识过这样一击破敌,横扫全场的战法,此时同样惊骇不已。

  这些乱兵在火枪的打击下,已经死伤了上百人,之前又被箭矢射杀了几十人,伤亡比例本就超过一成,所谓的阵型和士气都已经开始崩溃,现在又面对天武左营全副武装的战兵冲击,根本就是毫无反击之力。

  而且,他们从未想过对面这支明军会那么强,心中一开始破敌请赏的信念,早就已经随着火枪的烟雾和橙红色的火光,随着不断倒下的同伴,以及对面传来的战鼓军号声,喊杀声烟消云散了。

  如今,天武左营的战兵和骑兵同时发起了进攻,这些乱兵无处可逃,纷纷挤在了一起,一些人因为摔倒在地,被活生生踩死,还有几十个抢先一步往后逃去的乱兵,也都被骑兵杀死在了周围的平地之上。

  那些骑着马,挥舞着手中刀枪的家丁,这个时候不少也都被惊慌之下,不顾一切转身逃跑的乱兵冲散了。

  他们许多人因为被乱兵堵住,根本无法脱身,还来不及逃出己方军阵,就被策马而来的明军骑兵用箭矢射杀,甚至是被那些溃散的乱兵用刀枪杀死,然后拖下马。

  黄得功并没有加入战场,他在天武左营冲锋前的阵地上看着交战的过程,从两军对峙到天骑营的骑兵两翼骚扰,火枪射击,战兵出击,再到如今的追击,完完全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明明只训练了半年时间,殿前军怎么会如此强悍.怎么会差的如此之大?”

  听着战场上传来的呼嚎声,黄得功嘴里喃喃道,他原本以为那一轮火枪齐射,已经够强了,没想到殿前军的战兵,还要更强。

  “难道是装备和粮草的原因,还是殿前军真的一日练五六个时辰?此战若是我来对阵,恐怕也不会比许定国好到哪里去!”

  此时看着眼前的战况,同样惊骇不已的,还有领着家丁在外围的高杰和刘泽清两人。

  他们也从来没想过殿前军来了三千多人马,最终居然只派出了区区一个千总部,两人都以为他们表现的机会来了。

  但结果完全出乎两人的预料,这一个千总部的战兵,只是齐射了两轮,然后便直接横扫了整支乱军。

  他们甚至只看到了不断推进的盾牌和贴着盾牌,不停哀嚎惨叫着倒下的乱兵,这怎么可能?

  见此情景,高杰,刘泽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带着家丁冲了过来,和同样在外围的天骑营一同夹击,再迟一点那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而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许定国和两个儿子原本还想趁乱突围的,但此时在慌乱之间,直接被这三股骑兵冲散了。

  父子三人此时身边只剩下了几十骑,许尔吉躲闪不及,直接被高杰麾下的骑兵斩落马下,许尔安则是被刘泽清带兵俘虏。

  许定国原本还想作困兽之斗,但他身边仅剩的二十余家丁,还被不断溃逃的数百乱兵冲击着,在这样的联合围剿下,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很快就被团团围了起来。

  而最终的战斗还没爆发就结束了,许定国直接被自己手下那些陷入绝望的家丁倒戈一击,打落马下,还被卸了武器,他又没胆子自杀,只能投降。

  常登贵亲自派兵上前羁押,准备将这个叛将送到朱慈的面前,交给陛下亲自处决。

  至于其他的一千余名乱兵,大半都被天武左营第一千总部愤怒的将士们斩杀在了战场之上,还有三百多人跑得够远,反应够快的,最终在不准杀俘的军令传来时,幸运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朱慈并没有带算放过他们,投降所有的军官,按照军律条款,全部都杀了,而那些普通士兵,也全都按罪罚做了苦役,准备押往凤阳。

  他需要用这些乱兵的人头告诉麾下的所有军队,凡是不听调令,违反军律,劫掠百姓的,就是这个下场。

  而大战刚一结束,随驾征战的文官们,登时又恢复了神气,纷纷上前大拍朱慈的马屁,原本祸国殃民的锦衣卫,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国之利器,殿前军更是神勇无比,乃天下第一强军

  当然,这些都还是次要的,如果不是朱慈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又如何能决胜千里之外?这可都是因为陛下的神机妙算啊!

  没错,在马士英激动到忍不住落泪的深情表演下,随征的一众文臣们,也摇身一变,成了事后诸葛亮。他们其实都是从凤阳出发,甚至当初议事的时候,便料到了此次大胜。

  毕竟,这可是陛下御驾亲征,如何能不胜?

  他们当时若非担心大军实力过早暴露,违背了朝廷一贯韬光养晦的策略,会影响到此后的战局,早就鼎力支持了。

  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大臣当场上书,鼓动朱慈乘胜追击,北上伐清,将黄河北面的豪格也一并解决掉!

  朱慈对此自然没有应予,如此得意忘形,根本就不是可以托付大事的臣子。一个人如果太过高估自己,那也是一种灾难。

  他这个时候反而欣赏一言不发的高弘图,此人虽然有些迂腐激进,还常常拎不清,但还是很有骨气的,这个时候还在坚持己见。

  不过,无论如何,此战之后,这些大臣们对于明军的信心,应当是暂时恢复了。而由他们再把消息传回南直隶,整个南直隶的军心士气,也必定会大为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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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战后部署

  城外的乱军一战覆灭之后,常登贵又立即领兵折返回城中,不到一个时辰,就将睢州城内残余的那两三百乱兵清剿一空了。

  朱慈对已经和清军暗中联络的许定国,许尔安父子俩,并没有任何宽恕的意思,直接下令常登贵将两人吊死在了睢州城城头,并曝尸十日,以儆效尤。

  这就是做大明叛将的下场,谁今后要是动了歪心思,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了!

  而后,朱慈迅速召集随驾而来的文武大臣,在睢州城残破的府衙大堂中,将对归德府几个州县的安排,部署了下去。

  陈潜夫临危受命,以河南巡抚,加太仆少卿,监军御史的身份,镇守一方,桑开第也得到了擢升,改任凤阳巡按,驻守毫州,防备清军。

  “臣一定与归德共存亡,绝对不让一个清兵顺利从归德南下!”陈潜夫得到朱慈的赏识,接连升官,心中十分激动,当即立下了军令状。

  “臣亦绝不辜负陛下厚望,毫州城在,臣在,毫州城亡,臣亡!”桑开第同样抱着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起誓。

  他们两个曾经不受待见的地方官员,如今可都是朱慈一手提拔上来的,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天子门生,只要防区不出问题,必定前途无量。

  “归德不必死守,睢州,宁陵都如此残破,府城亦没有修缮加固,如何守得住?”朱慈一开口,便惊呆了原本正跃跃欲试,也准备表忠心的众人。

  “归德府乃是清军由西面南下的必经之路,多铎西征灭顺之后,一定会立刻领军来攻,否则他如何安心收复河南诸州府,又如何试探南直隶的军情?”

  “陛下,只需给臣一年,臣定能整训出数千精兵,囤积好固守所需的粮草,归德府城还未经乱兵破坏,臣以死相搏,定能守住。”陈潜夫信誓旦旦,看起来很有信心。

  “多铎马上就要南下了,陈卿,咱们根本没有一年时间准备,只有两个多月,这么短的时间,你能整训出精兵,囤积好粮草吗?”

  朱慈摇了摇头,然后环视一圈底下原本还沉浸在平逆喜悦之中,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文武大臣,然后又道:

  “刚刚有人提议朕趁着平逆大胜,清军主力西征,中原一片空虚之际,领军北上,朕完全没有考虑,直接就否决了,原因便是这个。

  等我大军集结,粮草辎重转运完成,至少已经是半月之后,若是北上伐清,一路跋涉,恐怕还没开始和黄河北面的豪格开战,多铎便追来。”

  刚刚殿前军打出来的大胜,已经使得朱慈的话具有更大的可信度。毕竟,一个领导想要获得威严,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得成功。

  现在,满朝文武,都没人再敢孩视这个掌握一支真正强军的皇帝陛下了。

  不过,军国大事,关乎朝廷的生死存亡,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高杰毕竟是李自成的旧部,又出身陕西,他对于李自成的实力和陕西的地形,还是有所了解的。

  “陛下,清军虽然战力强悍,但十月才从北京发兵,便是阿济格所部,如今应该也不过刚刚进入延安府,多铎更是才抵潼关,闯逆拥兵十数万,应当不会一个月就覆灭了!”

  说罢,高杰偷偷瞥了一眼目光所及的众人,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话不够有说服力,紧接着又补充道:

  “潼关固若金汤暂且不说,单单是西安城,就算是鞑子将千斤重炮拉来,恐怕没有一年半载,也绝对轰不开。

  而陕北又是闯逆老家,地形复杂,不适合骑兵展开,只要部署三五万兵,必能拖住大部分北路南下的清军,甚至能绝地反击。”

  “潼关确实易守难攻,西安城也确实坚不可摧,但若是李自成都不守呢?”朱慈笑了笑,再次语出惊人。

  “不守?”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大惊失色,紧接着便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可能不守,难不成闯逆连遭大败,已经丧胆?”

  “豫西如今全被清军侵吞,陕西若是不守,闯逆还能去哪?”

  “闯逆到底是流寇,京师都能拱手让给鞑子,太原难道不坚固吗?还不是没守住?”

  “没错,京师先帝亲守之时,清军六次入塞都安然无事,可闯逆呢?”

  “那不一样,但闯逆终归是不能寄托的,击退清军,还得靠咱们自己。”

  “你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看来.”

  “若是不守,清军确实能在一二月便东折南下,裹挟陕西降兵,二三十日之内,鲸吞河南,随后在三月南攻。”

  黄得功说这些话的时候,喉咙都是抖的,他知道这意味着多强的军力,但从此前锦衣卫传回的军情来看,清军确实如此强悍!

  “三个月灭顺,而后南下?”高弘图听罢,不由得冷笑道:“这绝无可能!”

  “对啊,清军怎么可能行动如此迅速,便是一向流窜各地,以善跑闻名的闯逆,也没有如此神速,更何况清军还得先攻取陕西,河南各州府。”陈子龙也随即出言道。

  “这也并非不可能,五月到九月,不过小半年,北直隶,山东,山西,还有豫北等地,整整千里河山,便都被清军占去了。闯逆还在山海关,京师,山西各地节节阻击,但全都惨败。”

  马士英其实也不确定清军到底有没有那个速度,但既然陛下说有,那他自然得支持。而且,他真的希望朱慈见识到清军的实力之后,放弃北伐的打算,和清军和谈,这样才有可能保住半壁江山,而他也能和史可法一同,将李邦华,高弘图,吕大器等人赶下台。

  “而此番清军是十月出师,一二月攻占陕西,三月侵吞河南,时间算来,也刚刚好五个月。陛下料事,向来高瞻远瞩,又岂是我等庸人能评判的,高阁老,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你”高弘图一时气急,但被怼得无话可说。

  而马士英的这一顿分析下来,群臣再度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个个都不敢再说话,明明刚刚才打了胜仗,局势一片大好的,这怎么又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他们大多数人都从来没有意识到,从清军入关的那一刻开始,大明王朝便始终处于生死存亡的危险之中。

  只不过是这一个个废物大臣们,不思进取,心存幻想,整日喊着以史为鉴,自以为可以偏安一隅罢了。

  “马卿说的不错,若按此前闯贼溃败的速度来看,多铎三月便会挥师南下,这点时间,陈卿你在归德府,能做得了什么?”朱慈随即赞同道。

  陈潜夫听了,一时间无言以对,三个月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筹集粮草,也根本不可能,还得从南直隶调运。

  原以为一片大好的局势,忽然间就恶化到了如此程度,他根本就是始料未及,除了听令,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朱慈俨然是早有准备,见状又继续道:

  “但归德府还是需要人守一阵的,清军的动向,朕要第一时间掌握。多铎若是真的在三月南下,必会先攻取整个河南,以确保后路无忧,而这其中,归德府便是关键。

  陈卿,你驻守此地,最重要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侦探从南阳和洛阳两个方向往开封的军情,另外一个是坚壁清野,转移百姓,等到多铎大军进抵,然后毁城南下,进入毫州。”

  “臣定不辱命!”陈潜夫拱手抱拳,弓腰以对。

  “桑卿,你在毫州也要继续筹备,加固城墙,接应归德府的兵马百姓,这座城池多铎若是攻不下,便会继续南下,不会过度纠缠,你们只需要坚持过最开始的几日便好。”朱慈又对桑开第道。

  “臣遵旨!”桑开第同样拱手抱拳道。

  而紧接着,朱慈也借着这个机会,将徐州,淮安,庐州的部署,一应安排了下去。

  “高杰,你在徐州府,除了府城和一两座相互呼应的坚城之外,其他的城池,也可以暂时放弃,具体的部署,由你来决断。

  但城中的物资,百姓,都需要提前转移,这些事情,你这次回到徐州府城之后,和阎应元一起,细细琢磨,一定要牵制住部分南下的清军。”

  这便是准许高杰便宜行事,保存实力了,毕竟徐州太重要的,从地缘战略的角度来说,朱慈必须确保这个枢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掌握江北战场的主动权。

  高杰麾下在经过半年的整训之后,已经有六百多名精锐骑兵,如今都装备了精良的甲胄,到时候用来追击堵截北撤的清军,必能产生奇效。

  而且,只要这颗钉子扎在北面,多铎便不敢轻易南下。更不用说淮安是黄得功在守,扬州是朱大典在守,哪一个都不好攻,多铎便是南下,一时半会也只能围城。

  “黄得功,你在淮安的部署,以运河以东,特别是淮河以南最为重要,清军若是想在不攻取凤阳和淮安的情况下进军扬州,那就必须分兵,到时候便可开始大胆出兵袭扰,使其主力北返。

  淮安东面各城池收容了数以十万计的百姓,朕届时会派出水师助战,只要清军不排出主力,就牵制住他们,使其不能东进。”

  朱慈知道黄得功的忠心,所以并没有让他拼尽全力阻击,同样是攻击清军偏师,以保存实力为主。

  不仅如此,黄蜚的水师虽然被朱慈安排在了镇江和扬州,但实力更强的郑家水师,则是被他安排在了泗州和淮安之间的洪泽湖。

  而郑家水师中的小船,无须风帆便能行进,到五月河水上涨的时候,还能沿着黄河北上徐州,沟通两地的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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