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今武官的任免权牢牢掌控在朱慈手中,但兵部作为朝廷军事行政的枢纽,依然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尤其在战争期间,更是承担了部分参谋部的职能。
特别是在眼下战局吃紧之际,朱慈需要集中精力于总体战略谋划,军情司也因此暂时和兵部合作,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联动。
“命令锦衣卫继续派人前往敌后侦察,确保情报链不断。
与此同时,大军的哨骑必须在海州与盖州的交界区域保持日常巡逻强度,表面看似一如往常,但实际部署上要外松内紧。”朱慈语气坚定,微微停顿后补充道:
“一旦发现清军哨骑或者奸细企图渗透进我军防线,不必迟疑,格杀勿论!必须确保我大军动向绝不泄露!”
“臣遵旨!”张名振铿锵应诺,目光坚定,抱拳领命。
命令下达后,大帐内骤然安静下来,唯有烛火微微跳动,映衬出帐中几人的凝重神情。
朱慈在地图前踱步片刻,思索的目光在辽阔的山河标记间扫过,最终停在了张煌言身上。
“玄著,”他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深思,“对于多尔衮新组建的四旗军,你有何见解?”
张煌言闻言,沉吟片刻,显然早有准备。
他迈步上前,肃然抱拳道:
“陛下,末将以为,多尔衮征召的所谓野兵成军尚不足半年。此前石门关外的一战,清军虽号称十万之众,但真正能够迅速动员到战场的不过四五千人。
至于所谓的‘四旗’,多半尚未形成战力,短期内不足为惧。”
朱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张煌言微微抬头,目光如炬,继续说道:
“多尔衮此人诡计多端,残忍却极为沉稳。末将以为,他绝不会在这些新兵适应军阵作战之前贸然发起决战。
因此,这些‘四旗’恐怕是其为日后反攻所预备的野战主力。
然而,酋王巴明却非如此,此人年少气盛,急于立功,之前已试图发起夜袭,若清军火枪兵一旦抵达前线,巴明极有可能主导突袭。”
说到此处,张煌言指向地图,用手划过标注孛罗锅和石门关的一线:
“末将断定,清军若要有所动作,很可能以孛罗锅或石门关为突破口,试图袭击我军后方。
这些要地地势相对开阔,若防御薄弱,清军便可趁虚而入。反之,高山险峻之地,虽然存在一定的偷袭可能,但我军据险而守,清军难有可乘之机。”
第325章 范文程
朱慈听完,连连点头。
他对张煌言的分析深感赞赏,不愧是久经沙场,眼界开阔,局势洞察力也极强,而且不拘泥于一地一役的视角,而是能够从全局战略出发,真正堪称国之栋梁。
军议结束后,帐内众将陆续退下,但朱慈却独独留下了张煌言。
他缓步走到张煌言面前,面带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张煌言的肩膀,语气充满欣赏和信任:
“玄著,刚刚你所言,句句精妙,既合战场实际,又展现了全局视野,不愧为我大明难得的帅才!”
张煌言闻言,神情未有自满,依旧抱拳作揖道:
“陛下过誉了。末将不过尽了本职,还需陛下多多指教。”
朱慈大笑,言语间多了几分豪气:
“朕不虚夸人,你的能力,早已在战场上证明过了。朕倚重你,不仅是因为你的军功,更是因为你的忠诚与智慧!”
两人对视片刻,帐内氛围瞬间多了一分深沉的默契。
朱慈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张煌言,望向了地图上那片风云变幻的辽阔战场,语气沉稳而雄浑:
“大明的复兴,不仅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更需要像玄著这样的忠臣良将。
眼下多尔衮步步为营,清廷如豺狼环伺,而朕的将士,必须以众志成城之力应对外敌。
这一战,朕不容有失,玄著可明白?”
张煌言面色凝重,拱手答道:
“末将誓死效忠,必不负陛下重托!”
朱慈点头,他转身看向地图,再次开始仔细推演,似乎在为下一步的行动谋划着更加周详的计划。
张煌言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位年轻却极具威望的君主,心中升起一种无言的敬意。
张煌言听罢,微微一怔。
他原本以为朱慈特意留下他,是为了商讨具体战局,或询问某些关键布防细节,没想到陛下竟然突然说出如此称赞的话。
这种话听在耳中固然令人倍感荣幸,但在大帐中面对如此郑重的夸奖,他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他生性谨慎,惯于以冷静自持的态度面对军中事务,而此刻的赞扬显然打破了他的心理预期。
朱慈看出了张煌言微妙的表情变化,似乎察觉到对方一时难以适应这番话,便又开口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份试探:
“玄著是不是觉得朕对马宝偏爱有加?”
张煌言闻言,脸色微变,连忙正了正身形,抱拳答道:
“臣不敢!”
他的声音略显急促,带着一丝慌张,生怕自己的态度被误解为对陛下的不满。
朱慈见状,神情柔和了几分,语气中多了一丝安抚的意味:
“玄著,无需如此拘谨。你我君臣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朕今日便直言不讳,这支大军或许可以没有马宝,但绝不能失了你张煌言!”
这番话语气真挚而坚定,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权威感,也似乎带有一丝拉拢之意。
朱慈微微靠近张煌言,继续说道:
“马宝的确是猛将,以他的天赋,未来必能成为插向清廷心脏的一把利刃。
但他有小智而无大谋,虽然可以培养成出类拔萃的战将,但十年之内,恐怕也难以达到玄著这般,能够统筹全局、洞察万里的帅才水平。”
张煌言闻言,虽感心中暗自得意,却不愿在此刻表现出丝毫骄矜。
他抱拳谦逊道:
“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朱慈笑了笑,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些许坦率:
“你我君臣之间,不必拘泥于这些谦辞。朕素来分明,马宝固然有用,但现今最能助朕成事的,还是玄著这样的栋梁之才。”
张煌言听得出,朱慈此番话语不仅是鼓励,更是一种无声的信任。
稍作停顿后,朱慈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转而说道:
“朕留下你,是想问一问,如果盖州久攻不下,清军主力增援,又该如何应对?”
朱慈将这类可能引发军心不稳的问题特意避开了众将的耳目,仅仅留给张煌言商议,显然他对眼前这位谋臣有着深厚的信任。
然而,朱慈话语中的谨慎,也暴露了他对眼下局势的忧虑。
张煌言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陛下是担心久战不胜,损耗太大,导致军心动摇?”
朱慈微微颔首,眉头紧锁,语气低沉:
“此番大反攻,朕已倾尽全力。若是损耗过重,粮草倒还可以筹措,但兵员补充却绝非易事。
这里毕竟是关外,清军虽然眼下被围困于盖州,但辽中的主力未动。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济尔哈朗和多尔衮都不是易与之辈。”
张煌言听罢,目光微凝。
他立刻意识到,陛下所虑并非局限于眼前战局,而是整个天下的动荡局势。
稍作思索,他稳声说道:
“陛下所言极是。关外战事虽为当前重中之重,但南方和西北的局势,同样不可忽视。
若要以最小代价稳住关外局势,不妨采取围而不攻之策,先耗其粮草士气,同时派锦衣卫加强侦察,随时捕捉敌军破绽。
若清军增援,我们可利用辽中的地势险阻,将其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朱慈闻言,目光渐渐明亮,似是认可了张煌言的分析。
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多了一分欣慰:
“玄著之见,确是稳妥。朕今日这番话,不曾对旁人提及,就是希望你能给朕更清晰的判断。
辽东之战胜负未卜,但朕相信,只要谋划得当,必能转危为安。”
张煌言微微低头,抱拳沉声说道:
“臣必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
帐中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肃穆的神情。朱慈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张辽阔的地图,似乎正在脑海中演绎一场关外的生死博弈。
张煌言默然立于一旁,心中却已开始筹划下一步的部署。
此刻,他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无论这场战役的结局如何,他都将为这位雄心勃勃的君主倾尽全力,拼尽性命。
“可这一仗拖得越久,对我军的局势就越不利。
若此刻不打,将来等多尔衮的新四旗军成形,再想取胜,便是难上加难了!”
朱慈语气坚定,眉头微蹙,目光却透着一股决然。
早在之前,他便主张要在一年之内彻底摧毁满清的军事实力,如今形势如箭在弦,不容迟疑,更不会轻易改变原有决策。
他心中盘算的,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机。
毕竟,若此时主动出击却未能取胜,待到清军重整旗鼓,多尔衮新招募的士兵完成训练,再度与之对峙时,局势将更为艰难。
这一战,拖不起,也输不起!
尽管巴明的夜袭行动以失败告终,清军一方却未因此停止备战,盖州城内的济尔哈朗显然不是个会束手待毙的人。
他迅速调整部署,将手头的数千满汉精锐兵力紧张动员,化守为攻,意图在战略上挽回主动权。
盖州城的守备部队中,王忠贞所在的牛录是其中最为突出的火枪部队之一。
早在训练时,这支队伍便以精准的射击能力和严格的纪律著称。
因此,多尔衮特意将他们调派至盖州,作为济哈朗麾下一支重要的城防力量,同时也是应急突袭的核心兵力。
清晨时分,一道命令从军营中央迅速传达到每一支部队:
“今夜行动,目标朱慈中军大帐!”
接到命令后,王忠贞心头一震,他没有直接表露情绪,而是默不作声地开始检查装备。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包衣,他的动作沉稳有序,却带着几分异常的谨慎。
夜袭所需的物资,他已经检查了三遍:两件防护用的棉甲和锁子甲,确保无破损;火枪与火药袋,检查是否干燥;甚至连马蹄的包裹布料,都一丝不苟。
按理说,王忠贞早已习惯了战场的凶险,死在他枪下的明军至少有五人,参与过的夜战更是不下三次。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无法掩饰内心的忐忑,今夜的任务,非比寻常。
“偷袭朱慈的中军大帐!”
当这个命令在营中传开时,每个士卒的表情都变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