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咱们的旗还在,就证明咱们还没败!只要咱们中还有一个人活着,咱们就要把那些狗奴才赶下去,把那些鞑子踩在脚下!”
士兵们眼中渐渐燃起了一丝光亮,那是渺茫中的希望,是一份无言的共鸣。
陈亮继续吼道:
“兄弟们,咱们这三十几个人,哪一个不是条汉子?没有咱们拖住这些鞑子,石门关早没了!
那些两千大军还比不上咱们这百十号人!咱们是英雄,就得撑到援军到!”
关齐福咬了咬牙,低声对陈瑞安说道:
“陈军法官说得对,咱们不能倒。”
陈瑞安抬头看了看陈亮,又望了望山下尚未完全散去的敌军影子,深吸了一口气:
“只要撑下去,咱们就还有机会。”
陈亮见气氛有所缓解,冷哼一声:
“都打起精神来,咱们不是没武器了吗?赶紧找,能用的火枪,能开的弓,全给我集中起来。
剩下的兄弟把身上的盔甲再绑紧些,待会儿谁还敢说没劲儿,老子让他吃一顿鞭子!”
士兵们被他一激,纷纷行动起来。
关齐福带着几名士兵翻动尸体,找到几支还能用的火枪,张小六则拽下几根勉强完好的箭矢,跑过来交给陈瑞安。
陈亮一边指挥,一边不停地低声咒骂着,仿佛不这么发泄,就无法压住胸腔中奔涌的怒火。
短暂的忙碌后,士兵们重新聚拢,眼中虽依旧充满疲惫,却也多了一份坚定。
陈亮扫了一眼手中翻找出来的装备,冷声道:
“武器都用好了,子弹省着点打。咱们没得退路,只能往前撑。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士兵们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血性。
陈亮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面认旗,低声道:
“老天保佑咱们。”
这些浴血奋战到此刻的士兵,哪一个是怯懦之辈?
他们早已清楚,此时此地的局势注定是九死一生,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另一边,当溃兵一番话掷地有声地喊出,士兵们心中那一点压抑的悲凉与疲惫仿佛被驱散殆尽。
对,他们是英雄,是为了捍卫大明、为家园而战的铁血战士!
刘斌见士气稍振,心头一紧,知道稍纵即逝的振奋需要进一步点燃。
他缓缓站起,满身尘土和鲜血,抬手将插在面前的军旗连根拔起,鲜血顺着旗杆滴落,那是他和弟兄们拼杀出来的战果。
他一手挥动旗帜,另一只手用力挥拳,嘶声喊道:
“弟兄们!旗在,我刘斌就在!旗在,我们就没有败!”声音嘹亮,回荡在山间。
他将认旗重新插入地面,动作铿锵有力,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山丘化作不倒的长城。
士兵们听闻这一句句铿锵誓言,早已是热血沸腾。再看这面被鲜血染红的旗帜,众人心底那点未消的恐惧也被激起的战意焚烧殆尽。
几名士兵率先振臂高呼:
“旗在,不言败!”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从星星点点的呼喊汇聚成震天的呐喊。
“旗在,不言败!旗在,不言败!”
声浪回荡在山丘之上,竟然压过了清军列阵时的鼓声和吆喝。
山下,清军正列阵准备再度进攻,那名负责联络的副将站在阵中,听到山顶的喊声,面色铁青。
他望着那群如同燃尽的火焰却仍未熄灭的明军,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胆寒:
“这些人究竟是疯了,还是根本不想活了?”
他咬牙暗骂,随即看向身边那个被挑出来的伶俐兵丁。
那伶俐兵丁一脸苦色,心中明白这是把他当了冤大头,可命令在身,他也只能点头领命。
副将吩咐道:
“待我军推进到七十步,你再上前招降。”
语气虽然强硬,但隐隐透着心虚,他自己也明白,这样的疯狂对手谈判能否成功,实在没什么底气。
“疯子,真是疯子!”副将低声嘀咕着。
他回想起前两次攻山时的情景,那些明军仿佛不知疲倦,无论是刀枪还是石块,都用尽全力投掷,冲上阵地的清兵则在他们不要命的反扑下纷纷溃散。
仅凭不到百人的部队,竟然硬生生顶住了几千人的进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脸色愈发难看,心中竟然也有了一丝畏惧。
与此同时,山顶的明军见清军重新围了上来,立刻收拢队伍,将残存的力量汇聚到一处,摆出阵型死守。
此时此刻,军阵已经收缩到山顶的核心地带,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中却透着不屈的斗志。
然而,令明军意外的是,清军这一次并没有直接发起冲锋。
他们在推进到距离山顶七十步的位置时突然停了下来,随后阵中竟然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满脸惊恐,步伐踉跄,手中高举着白布,嘴里喊着:
“明军的弟兄们,快快投降吧!再不投降,就全军覆没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清军兵丁让明军一时愣住,他们面面相觑,手中的武器却依旧握得紧紧的。
“这是想耍什么花招?”关齐福皱眉盯着那名清兵,低声问道。
身旁的陈亮冷冷一笑,紧了紧手中的刀:
“不管是什么鬼把戏,敢再靠近一步,我就劈了他。”
他的声音虽低,却充满寒意。
山下的清兵则屏息以待,那名被派上山的伶俐兵丁每走一步,腿都在打颤。
他强忍着想要逃跑的冲动,站到距离山顶约四十步的位置,用尽全力喊道:
“你们坚持也没有用!增援的满洲兵已经在路上,你们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早些投降,保住性命!”
这话传到山顶,士兵们闻言一阵哄笑,有人忍不住回敬道:
“哈哈,满洲兵?我们就是死,也绝不会投降给鞑子!”
刘斌则冷冷一瞥那个清兵,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他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极具威严:
“弟兄们,用弓箭告诉他,我们的回答是什么!”
话音刚落,数支箭矢便带着破空之声直射那名清兵,那人吓得连滚带爬逃回了阵中,山上的明军则再度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旗在,不言败!”喊声愈发洪亮,气势如虹。
而山下的清军在这一刻却开始感到阵阵寒意,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他们,竟在这群亡命之徒面前,生出了深深的忌惮。
刘斌见状,心里瞬间明白,这或许是拖延时间的一个机会。
他快速思考后,果断让陈亮和对方纠缠起来,借机拖住清军,哪怕只是片刻,都能让疲惫至极的士兵多喘一口气,积攒一点力量。
陈亮得到命令,立即喊话起来,他以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与清军交谈,大肆嘲笑敌人的攻势不力,讥讽他们的指挥无能,试图激怒对方,同时稳住己方将士的心神。
山顶上的明军士兵一个个大声起哄,尽管体力不支、身心俱疲,依旧用喊声掩盖疲态。
然而,清军阵中的副将显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他敏锐地察觉到明军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便立刻命令负责招降的士兵撤回,避免继续被戏耍。
那个传话的清兵刚准备转身,山顶上的刘斌眼中寒光一闪。
他知道,不能让清军轻易全身而退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他必须抓住这个时机打击敌军士气。
“不能放他们走!”刘斌低声喝道,随即借着月光,将弓弦拉满,冷静瞄准那个清兵。
随着一声锐利的“嗖”响,一支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命中清兵的胸口,那个清兵惨叫一声,身子猛地一晃,扑倒在地。
然而,这一箭虽然凌厉,却未能要了对方的性命。
那个清兵显然早有防备,身披整整三层甲胄,箭矢虽然穿透了外层,却未能刺入致命部位。
他在地上挣扎片刻,旋即连滚带爬地向清军阵地逃去,模样狼狈不堪。
尽管未能将其射杀,但山上的明军士兵们见此情景,顿时士气大振。
他们高声喝彩,笑骂着嘲讽敌军,声音中带着压抑太久的愤怒和快意。
这样的小胜利虽不致命,却如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燃起了明军的战斗热情。
而山下的清军副将见状,脸色铁青,胸中怒火翻涌。
他指着山顶怒吼:
“给我杀上去!灭了这帮嚣张的明军!”
在他的咆哮下,绿营兵们只得再次振作,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发起了最后一击。
清军士兵端着长矛和刀盾,咬着牙冲向山丘,他们的阵列密密麻麻,迅速逼近山顶。
刘斌见敌军来势汹汹,毫不慌乱,他命士兵就地组织防线,迅速用火铳连放两轮齐射,将敌军的前锋逼退。
紧接着,他又下令弓箭手补充一轮射击,箭雨倾泻而下,敌军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一片混乱。然
而,这些清军毕竟是久经战阵的绿营精锐,在副将的督促下,迅速调整阵列,继续向山顶推进。
“近战准备!”刘斌高声指挥。
片刻后,他拔出佩刀,与陈亮带着仅存的三十余名士兵发起反冲锋,迎着敌军冲杀而下。
两军瞬间短兵相接,战场顿时被金属的碰撞声和惨叫声填满。
刘斌一刀劈倒一个绿营兵,转身又用盾牌挡下了迎面而来的长矛,陈亮在他身旁同样杀得浑身浴血。
他们的突击虽然有效,但终究人力有限,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明军很快陷入了苦战。
战线逐渐被压缩,明军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敌军人数众多,像潮水般不断涌上。
在混乱的战场上,张小六、关齐福和陈瑞安三人始终并肩作战,他们相互掩护,在乱军中艰难地坚持着。
张小六一斧劈倒一个清兵,侧身挡住了另一名敌兵的长刀,喊道:
“关哥,小心右边!”
关齐福闻声转身,一枪挑穿了那个试图偷袭的敌军喉咙,陈瑞安则拖着受伤的腿,仍旧死死守住身后的位置,硬是砍倒了两名想要绕后的清兵。
三人联手又连杀了四名敌军,但敌军攻势凶猛,越来越多的清兵包围上来。
他们逐渐体力不支,几乎喘不上气来,眼见局势危急,刘斌果断大声下令:
“先撤回山顶!重新结阵!”
明军士兵一边奋力抵挡,一边向山顶方向缓缓退却,敌军趁势追击,试图将他们彻底围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