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振兴方略 第148节

  佟养和闻言,偷偷瞥了一眼王辅臣和他身旁从陕西调来的另外一个绿营军将领,幽幽地问道:

  “将军,四面九门的军务,基本上都已经部署完毕,就是各城门之间的换防,因为情况紧急,特别是明军正在袭扰,还没有合适的机会”

  “现在局势紧张,明军马上就要攻城了,临阵换防的确不合适。”屯齐沉着声道。

  “我大军早已经准备妥当,各个城门之上,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勇猛之士,若是明军真的敢来攻,我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扎喀纳一脸傲慢道。

  “扎喀纳,不要小瞧了明军,否则到时候一定会有你的好果子吃!”屯齐听到这样的话,直接想起来了当初多铎,尼堪等人的样子。

  “将军说的没错,明军绝对不容小觑。”阿尔津也点了点头,他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兵,还有数不胜数的民夫,又道:

  “明军的士气很高,那些征调来的民夫,干活也十分卖力。否则,明帝绝对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便能做好攻城的准备。

  这方圆十几里地,一草一木,几乎都被咱们烧光了,便是更远的地方,主要的树林草木,也几乎荡然无存。可明军居然可以如此快速,找到木料安营扎寨,同时还制造了攻城器械,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阿尔津,佟养和两人很早就在武昌城了,他们为了修复那些破损的城墙,几乎强征了武昌府周边的所有人丁,甚至因为士兵在监工修缮的时候,打死打伤的人太多,最终人力不够,佟养和还不得不从汉阳府征调了部分民夫,这才得以按时完成武昌城的修缮和加固。

  “明军的速度确实奇快!”屯齐赞同道。

  “明军随征的民夫不过十万上下,可这小半个月来所完成的工程,却是咱们强征二十万民夫都难以完成的。”

  而此话一出,阿尔津,佟养和,扎喀纳,王辅臣这些满汉将领们,也当即议论纷纷,但最终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全都是无端猜测。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些强征来的民夫,从来都是奴隶牲畜。无论是临时征集的,还是强抢来的,无不是精壮男丁瓦沟筑壕,女人供大军取乐泄欲,至于那些老人和孩子,则全都是死路一条。

  换言之,他们从来没有把那些民夫们当做人,却又想他们可以团结一心,甚至乐呵呵地高效干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与此同时,城外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土台之上,朱慈正和一众大臣站在上面,他手中拿着堵胤锡从澳门买来的新式远镜,正在细细观摩着保安门城头上,屯齐等人的认旗,还有那几个模糊高大的身影。

  朱慈所在的土台,距离对面的武昌城墙大概有六里,城墙之上虽然部署了几十门火炮,但大多是有效射程在三里之内的弗朗机炮,而那些红夷大炮,炮弹虽然可以射到土台,但却没有准头。

  因此,朱慈和一众大将,此时根本面无惧色,全都十分从容地观看着大军的攻城行动,而朱慈的龙旗和手下一众大将的认旗升起时,军中顿时就是一阵沸腾。

  当然,这次攻城行动虽然声势浩大,看起来也是全军出击,但朱慈只是做做样子,刺激一下屯齐,同时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武昌城内,清军的真实战斗力。

  随着朱慈所在的土台上,数面军旗摇动,战场之上,战鼓军号声随之响起。殿前中军各部的旗手们,纷纷开始应旗,整个武昌城南面,旌旗飞舞,气势如虹。

  在雷动的战鼓军号声中,殿前中军全副武装的战兵们,举着盾牌在后,而近千民夫推着盾车,在前面掩护,更多的民夫则是推着各式攻城器械,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朝着城墙的方向涌去。

  他们在推进到距离武昌城护城河大概三里左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开始做战前的最后准备。

  而这个时候,武昌城南面,明军的炮兵阵地上,随着点火发射的战鼓声响起,上百名举着点火叉棍的炮兵在军官的命令下,几乎同时弯腰,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轰,轰,轰!!!”

  一阵电闪雷鸣般的震动陡然爆发,明军炮兵阵地上,白色的浓烟瞬间升腾而起,将数十门火炮笼罩其中。

  数十颗几斤到十几斤重的铁弹,从黑洞洞的炮口呼啸而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之后,轰隆隆地砸到了武昌城外围厚厚的城墙之上。

  明军的炮兵现在技术已经相当娴熟,在经过了前一日的试炮之后,射击的精准度得到了极大提升,大半炮弹都射到了土墙上。

  武昌城土墙的外侧,那些新砌的砖石在威力巨大的炮弹轰击下,迅速破碎,碎石随着弹飞的炮弹四处纷飞,落到了城外的护城河里,溅起了无数水花。

  这些清军新修的土墙,算不上坚固,但胜在足够厚实,便是大炮集中轰击数日,也难以轰塌,更不用说城墙之上的清军士兵,还会在火炮停止射击的时候,或者是熄火散热的间隙,重新修缮加固城墙。

  这个时代的重型火炮,因为炮管材料的问题,散热和寿命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火炮每发射三次,就得停下散热,等到冷却之后,才能重新使用。

  不过,武昌城在此之前,几经破坏,许多地方的城墙都是新近修缮加固的,完全比不上原本的城墙坚实,在火炮的轰击下,塌陷的可能性非常大。

  经过六轮齐射,前后四百多颗铁弹击中了武昌城南面,最外围的土墙,还有两百多颗砸到了后面的城墙和前面的护城河中。

  在这样的轰炸下,土墙上的许多砖石,直接被砸碎,烟尘随风扬起,许多清兵龟缩在墙跺之后,完全不敢冒头,屯齐等人也早就躲进了城楼中。

  “呜,呜,呜~~~”

  明军的军阵上,军号声响起,数百杆颜色鲜明的旗帜在殿前军将士们的奋力摇动下,如同飞舞的彩蝶,无数人马迅速从明军大阵前涌出,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冲锋向前,喊声震天,数以千计的盾车,壕桥,云梯密集出现在平野之上。

  清军在武昌城东,北,南三面,都进一步拓宽了护城河,而环城墙的九座外凸城门,经过屯齐,佟养和两人的经营,门前的护城河被拓宽到了近六丈。

  不仅如此,为了减少防御的压力,屯齐领兵进入武昌城之后,随即将原本的九座城门减少到了六座,东面的忠孝门,西面临江的平湖门,文昌门,如今都已被新砌的砖石堵住。

  而城东方向,清军保留的宾阳门,位于横贯武昌城中轴的蛇山东端南麓,地势十分险要,乃是守城要塞,易守难攻。

  至于武昌城唯一的北门武胜门,地势低洼,开阔的水湾和不远处的山丘使得攻城大军的推进十分容易。

  朱慈也是因为武昌的地势,最终将南门作为重点进攻的方向,这其实也是王体忠和王得仁两个绿营军主将,都被安排在了南门的原因。

  毕竟,在屯齐没有带着北方的绿营军进入武昌之前,王体忠和王得仁两人麾下的绿营军,便是武昌守城的主力。

  武昌城南面的护城河虽然更加宽阔,但这里足足有三座城门,而城外开阔的平野,更有利于大军推进。

  明军成排的盾车“吱呀吱呀”往前推进,扛着壕桥云梯的精壮民夫们,紧紧跟在了举着方形盾牌的战兵身后,这样就可以避免在靠近城墙的时候,被清军弓箭手居高临下射杀。

  朱慈麾下大军征调的民夫为何积极性如此之高,干活卖力且高效,由此也可见一斑!

  当然,这仅仅只是能减少民夫的伤亡而已,明军还没有富裕到有多余的盔甲,装备给这些助战的民夫。

  不过,这样的战场上,死伤虽然正常,但单次死伤的规模并不大,这样两边人马加起来超过二十万的大战,每一次攻城伤亡,大多不超过千人。

  否则,这仗根本不可能打几个月,甚至超过一年,再多的人马就早就拼光了!

  随着明军炮兵阵地之上,浓烟逐渐散去,武昌城南面的土墙上,数以千计的清兵也重新开始冒头。同时,清军的炮兵也开始活动起来。

  面对明军围城半月以来的第一次攻城,土墙上的清军士兵,无论是八旗军,还是绿营军,全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而瓮楼后方的城墙望楼上,随着明军的炮声停下,屯齐,阿尔津,佟养和,王体忠等人,也随即昂首挺胸,开始观战。

  “这攻城说起来,无非就是火炮轰击,填沟过壕,云梯攀登,明帝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这两年咱们吃了那么多攻城的苦头,现在终于轮到明帝也来尝一尝了。”

  屯齐看着眼前的战场,忽然苦笑了起来,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今天是第一天,明军应该是试探进攻,不会用尽全力,但谁也不能放松警惕。”

  “将军说的没错,不管明帝到底有什么阴谋,咱们只要按计划进行,便能毫无破绽!”

  佟养和顿了顿,语气十分稳重道:

  “等明军攻到了城下,特别是过了护城河,到了城外的羊马墙,咱们布置在城上城下的伏兵便可以立即出动,杀他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定能大挫其士气。”

  “没错,只要这些明军冲到护城河,进入了羊马墙内,他们就绝对逃不掉。”阿尔津也当即点头赞同道。

  “扎喀纳,这一次,你接着领兵出战,从墙下的小门悄悄攻出,务必把那些攻过护城河的明军杀个片甲不留。”屯齐随即又下令道,这可是他对付明军的杀手锏。

  “哲!”扎喀纳依旧是信心满满,他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

  而此时的战场之上,轰隆隆的炮声再度炸响。

  “轰,轰,轰!!!”

  随着明军的盾车攻近,土墙上不断有清军士兵开始报数,而两堵土墙,以及内侧那道城墙的炮台上,清军的炮兵也开始调整火炮的位置和角度,准备轰击密密麻麻,连绵不断攻来的明军。

  当明军的攻城部队在盾车的掩护下,进入火炮的打击范围之后,土墙之上的清军炮兵也随即在军号的指挥下,朝着明军的方位齐射出数以百计的炮弹……

  “轰,轰,轰……”

  城墙之上,橘红色的火焰几乎同时闪过,二十多颗十几斤重的铁蛋,还有数百颗鹅蛋大小的石弹,从白色的浓烟中飞出,击中了明军的盾车阵线,剧烈的撞击和木板破裂的声音顿时传出。

  不仅如此,许多射到后方明军攻城队伍中的炮弹,直接在平野之上趟出了十几条血路,明军大阵中,哀嚎惨叫声不断。

  清军的第一击,便给明军的冲锋部队造成了上百人伤亡,好几个被炮弹击中的士兵和民夫被拦腰砸断,那些民夫扛着的云梯壕桥直接被抛落在地。

  要知道,这些扛着云梯,壕桥疾速前冲的民夫们,前方除了盾车之外,便只有战兵们举着的一块长形盾牌,可以阻挡清军从墙上抛射而来的箭矢,但对付十几斤重的炮弹,就根本不可能了。

  而这些从三丈多高的城墙炮台上,居高临下射出的炮弹,实际上要比明军炮兵阵地上,那些自下而上射来的炮弹,威力还要更大。

  换言之,不要说这些普遍都没有披甲的民夫了,即便是防护甚严的明军战兵,若是被清军的炮弹砸中了,也根本无法逃脱当场毙命,或者是断手断脚的命运。

  不过,在军官的指挥下,殿前中军的战兵们并没有因此动摇,而是继续往前冲去。他们的身后,同样有着一群凶狠的军法官,当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直接被炮弹吓傻,转身要逃的民夫,则是直接被军法队的失败,毫不手软砍翻在地,这使得剩下的民夫,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心。

  战场之上,最值钱的是人命,但最不值钱的,同样也是人命,大军在行动中有所损耗,从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清军第一轮火炮齐射结束之后,明军的盾车阵线开始加速冲刺,而那些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壕桥的明军将士和民夫们,随即紧紧跟上。

  明军在随后的攻击中,又遭到了清军的数次火炮轰击,最终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才推进到了护城河外侧的拦马沟前。

  而拦马沟的前方,则还密密麻麻遍布无数的坑洞,盾车根本无法通过。这一招清军倒不是和明军学的,但双方的守城之法,只能说是异曲同工之妙。

  明军必须填满这些坑洞,紧接着好拦马沟,才能够抵近护城河,否则在没有盾车掩护的情况下,大军的伤亡将会相当之大。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就如同这个时代所有的军事重镇一样,武昌城护城河内侧,是一片半丈高的的羊马墙,翻越这些矮墙之后,明军才能在土墙前方的平坦地带上,架设云梯,攀登攻城。

  而羊马墙距离武昌城最外围的土墙,不过三四十步的距离,明军将士们在攀爬穿越这些墙体的时候,无疑会成为土墙上清军火枪手,弓箭手的极佳活靶。

  这里便是屯齐预设的,消耗明军军力最重要的防线之一,他甚至还派出了麾下的大将扎喀纳,准备让对方领着八旗甲兵出战。

  羊马墙因为隔着护城河,是屯齐为数不多敢于出城与明军野战的地方。

  不过,朱慈和军中的一众高级将领,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在大军开拔前,便已经命令军务司准备了大量的火药包,足以炸塌羊马墙。

  毕竟,羊马墙虽然人力难以迅速推倒,但说到底不过是一座单薄的矮墙,想要破坏,并不困难,此时便已经有好几处羊马墙被刚刚明军发射的炮弹砸塌了。

请假两天

  这两天有事情需要处理,估计一直到周日下午才有空,周日晚上恢复更新。

第184章 战机已到

  殿前中军上万将士,经过几日的轮番强攻,终于在护城河边缘,挖掘好了壕沟阵地,使得清军部署在土墙上的火炮,几乎全部失效。

  王体忠和王得仁虽然因为朱慈的攻城行动,暂时还没有被调离南面城楼,但屯齐同样加强了这两个地方的防务。

  若是朱慈无法在他们举旗反正之后,迅速提供增援,他们仅凭麾下的家丁,根本撑不了多久,便会被城头上的八旗甲兵镇压。

  毕竟,两人临阵举旗,倒戈反正这样的事情,一开始能策动和调用的,只有各自的家丁心腹,若是无法迅速在城楼的突袭中取得优势,那些大头兵在八旗甲兵的威慑下,会不会跟随,还是个未知数。

  因此,在两人举旗反正之前,朱慈必须先派兵攻到外围的第一道土墙之下,破坏护城河内侧的羊马墙,以便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大军可以迅速取得进展。

  武昌城复杂的城防体系决定了所谓的“里应外合”困难重重,而且双方还面临着情报交流上的巨大困难,许多事情不得不见机行事。

  不过,屯齐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倚仗羊马墙杀伤殿前军,几乎不敢再采取其他的攻势,这也使得殿前军的推进相当之快。

  在经过前面几日的试探之后,数百名殿前中军的战兵冒着土墙上射出的铅弹箭雨,在护城河边上架起了好几条壕桥,并开始举着盾牌渡河。

  而此时的土墙之上,严阵以待的清军绿营兵,早已经做好准备,并朝着攻来的明军队伍,不断射出铅弹箭矢攻击,以延缓后者的渡河速度。

  第一批渡过护城河的殿前军将士,除了掩护的甲兵之外,便基本都是专门负责埋设炸药的工兵,他们渡过护城河之后,便一直缩在了羊马墙南面,清军的铅弹箭矢,根本无法射中。

  这个时候,殿前军并没有采取进一步攻势,扎喀纳虽然早有准备,可看到敌人没有深入埋伏,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继续等待战机。

  毕竟,这极有可能是明军故意放缓攻势,想要让他露出马脚。明帝向来狡猾,不按常理出牌,他奉命南下以来,可听过屯齐等人说过太多类似的话了。

  但扎喀纳等了许久,却还是迟迟不见明军有任何大举攻城的行动,甚至第一批渡河的兵马悉数过河后,护城河边上的明军阵地中,也没有继续出动兵马,这让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而就在扎喀纳开始犹豫,要不要领兵出击的时候,羊马墙中突然爆发了十几声巨响,殿前军工兵埋在墙根下的炸药迅速将中间的十几堵墙炸塌,那些羊马墙在一阵阵爆炸声中,很快就被炸出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窟窿。

  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殿前中军的将士们趁着羊马墙内外,尘土浓烟弥漫的机会,迅速往外撤离,而工兵也随即引爆了外围的羊马墙。

  很快,保安门和望山门周围的羊马墙中,接连不断爆发了巨响,原本重重叠叠的羊马墙,在殿前中军的爆破下,出现了一个个明显的缺口。

  这些都使得大军从护城河外的壕沟阵地直接攻击武昌城外围的那堵土墙,成为了可能。

  扎喀纳看完了明军的整场行动,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他一心想要领着麾下的兵马,打一个大大的埋伏,但没想到明军并不打算直接攻城,更没想到明军炸完羊马墙,又退了回去。

  而土墙上的清军士兵,没有军官的命令,同样不敢擅自攻击,全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城下弥漫的烟尘。

  毕竟,战场之上,擅自射击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随着殿前军的工兵部队撤回,攻城的兵马借着爆破产生的浓烟掩护,很快开始出动,大队甲兵扛着云梯,举着盾牌,往土墙的方向冲去

  守城的清军将领听到殿前军冲锋的号角声,很快反应了过来,等到明军从羊马墙弥漫的浓烟和尘土中冒头,便立刻下令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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