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炮的形制与颜色不同,倒像是外层箍铁的木炮。
林江河不懂火炮的优劣程度,只知道到几门木炮接连发射数轮后,远处的木板相继被打碎。
天呐!
林江河张了张嘴,想说几句赞扬的话,但大脑实在过于震惊,只能嘴巴重复闭合,说不出一句赞美的话。
林江河觉得自己傻了。
天师的灵兵已经悍勇无比,还把一群庄稼汉练成严整之军,甚至配备了犀利的鸟铳和木炮。
李先生的实力真是恐怖如斯,那他为何还缩在山脚下练兵屯垦呢?
难道?
震惊感稍稍平息,林江河嘴角勾起一道压制不住的弧度,心中冒出几个大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可是本朝太祖问鼎天下的立国方略啊。
林江河心说,自己的揣测没错,天师既然下山入世,便存了一分大争天下的念头。
就在林江河自我脑补之际,忽然瞧见一名家丁,快速穿过看演武的人群,奔向天师所在。
像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当面禀告。
第42章 你们还是另请高人吧
李牧是在观赏台上收到重要消息的。
“老大,基地外面有一伙残兵想见你。”
这是报信的游戏玩家,一般由时不时上下线的“驻村玩家”客串。
李牧不清楚来访的残兵是谁,但他知道不久前“乞活军”伏击打败了县兵,并俘虏收编其中大部分。
在一些留村战斗玩家的簇拥下,李牧来到会客厅,十几名残兵被玩家挡在庭院外的空地上,仅有三名代表被准许来到李牧跟前。
三人衣衫破烂,口鼻带伤,布包的发髻也乱糟糟的披散下来,活像走投无路的乞丐。
他仨初次看见年轻小伙模样的李老爷,先是一愣,没想到传闻中的李老爷这般年轻,恍若年少有成的秀才公。
待他们回过神,旋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的悲音张口就来,“李老爷救命啊!”
“你们来自何处,因何叫我救命?”李牧其实对他们的身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是赵四维老爷的族亲,赵贵……这些都是本县剿贼的县兵,外加赵老爷助战的乡勇。我八百好儿郎轻信贼人谎言,冒进中伏。我族叔当场阵亡,其他兵勇死的死,逃的逃。八百兵马已是全军覆没!”
“八百人都被打的全军覆没,贼人此时兵威正盛,下一个兴许就要吃我大户,我自身都难保,如何救你们?”李牧故意对旁边的玩家说道,“弄一些饭食过来,送这些人出寨,我也该整军备战了。”
“李老爷且慢!”赵贵伸手阻拦,“那贼人撑死不过二百,我见李老爷寨中人口众多,不仅自保有余,还有余裕保境安民……恳请李老爷出丁相助协防县城。要是县城沦陷,贼人做大,势必裹挟百姓袭击杨家寨,到那时就全完了。”
“呵呵,我不过是小小村寨的土财主,哪里打得过凶猛贼人,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也不是谦虚……”李牧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不曾离开座椅。
“久闻李老爷年少有为,仅凭一己之力集结数十乡村的民力,一举荡平黑风寨山贼,可见老爷文武双全。
只要老爷派遣些许家丁充当骨干,再佐以县内勇武乡民坚守城池,必定打退贼人,还百姓安宁。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若是此战立下大功,被上面那些大人相中,李老爷日后必能扶摇直上。”
赵贵一连串话语,激得李牧摇头晃脑。
他还以为李老爷被自己一番说辞打动,后者实则在思虑一件完全相反的事情。
只见李牧紧闭双眼,嘴唇微动良久也不见任何回应。
赵贵一时有些情急,当即试探性问道,“李老爷,如何?”
“嗯,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若李老爷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眼下族叔不在,小弟在赵家还算能说几句话,一定为李老爷办理妥当。”
“我最近刚新募了一些家丁,战力可用,只是他们性格顽劣,不受管束,出操演武都要厚赏,真是难缠的很,如今就把这二百四十人,暂时借你,你可管教得住?”
李牧表面上说是新募家丁,实则是伏击战获得的天命值,召唤出来的两百多玩家。
这些玩家抽出一些新人与村中战死复活者、其他老玩家对调,勉强能凑出二百四人的老、新组合。
赵贵闻言心中大喜,李老爷派出两百多家丁助战,说明寨中尚有余力。又说家丁可用,表示家丁的战斗力的确不错。
“多谢李老爷襄助!钱粮用度之事,我自当亲自筹划,决不让老爷的家丁受半点委屈。”
“去吧,你要的援兵已在寨门等候切记,那些家丁桀骜不驯,千万不可当他们是寻常乡勇而打骂,也不能克扣粮饷,否则后果自负。”
“小弟明白。”
赵贵领着一群残兵冲着李老爷深深鞠躬以表感激,旋即三口吃掉一个窝窝头,猛灌一大碗清水就算吃过饭。
当残兵们来到寨口,还以为要等家丁一会。毕竟两百多人散到一个这般大的寨子,喊也要费一番时间,更别说还要穿戴装备。
结果他们刚到,就瞧见二百四十名家丁在门口等候多时,各类兵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人腰间背后捆绑缠绕着大包小包,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人数和装备倒是齐了,就是这纪律和气质,见惯懒散乡勇的赵贵也不由得眉头紧皱。
家丁们上蹿下跳,像极了没戴金箍的泼猴四处搅扰,有人像是第一天来到世上,止不住感叹这天,这光,这水,这泥土。
有人把手伸进裤子,惊叹地尖叫,“我的玩意没有被和谐!”
赵贵只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没那玩意,太监阉人才没那玩意。
还有人炫技一般爬上别人家的店铺屋顶,对着屋下装载干草的平板车大声喊道,“看我信仰之跃!”
噗通一声,家丁坠入草垛之中,然而他没能顺利站起来,从高处坠落的身位没有调整好,导致脖子率先落地咔嚓折断。
好家伙,这还没出征就战损一员。
赵贵心说,你们这群“泼猴”还真如李老爷所说的性格顽劣啊。
还没等赵贵要求出发,便见一位年轻家丁迅速奔出寨子,那人一过来就全身绷直,双腿啪嗒并拢,整个人犹如钢铁一般举手致敬。
“家丁114514号前来报到!”
赵贵扭头一看,只觉得此人与刚才自信跳楼的年轻小伙样貌略像,但是走近些仔细端详,却又觉得不是一个人。
“这是我兄长,他死了,我来接替!”那年轻人大声咆哮,“应到二百四十人,少一人也不行!”
“好!”
赵贵不由得连连夸赞,心说这些人虽然顽劣难治,但也有信守承诺的优点……兄长死了,做弟弟的能立刻顶上,真是难得啊。
若是乡勇也能父死子继,兄终弟补,那这地方上的治安还有什么好怕的。
“走,我带你们去我赵家庄,给诸位兄弟好酒好肉伺候着,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杀乞活贼!”
第43章 跟这些虫豸一起如何治国
进入仲夏以来,北方的旱情愈发严峻,逃荒的难民成群结队逃往东边乞食。
商城县大门紧闭,衙役壮丁悉数上墙协防巡逻,全城许出不许进,只在数里外的官道上设置粥棚舒缓民怨。
县城下讨不到活路,几间粥棚的粮食也在日渐减少,流民们不得不啃树皮,吃木屑,煮野菜,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多了不消化,也无法排泄,无数难民因此肚胀而死。
近日,赵家庄外两里半多了几个施粥的棚子,据说是赵家族长心善,想为家中长辈行善积德。
只是这几个施粥的棚子令人疑惑不解,粥稠菜香不说,一天供应两顿,偶尔还能尝到半点酱油味。
虽然那若有若无的酱油味,就像滔滔江水里的一叶扁舟,但聊胜于无,对流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福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粥棚每日都有粮食发放,流民却不见赵家庄一人走出。
赵家人自己也很诧异,他们赵家哪里牌派粥放粮了?
派粥这种事一般是官府来做,纵使赵家自己做,也不会如此大肆放粮,不然吸引来数千流民就糟了。
眼看着几天来汇聚过来的流民渐膨胀到数千,赵家人有些坐不住,族长更是召唤全体族人、佃农上墙协防。
这几千人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但经过几日的“施粥”调养,多多少少存了些气力。
赵家不知究竟是谁在施粥,但这粥水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供应流民吃到秋播。
指望官府接济也很难,眼下各府都在围剿闯贼余孽,军粮十分吃紧,而商城县的行政班子几乎被一锅端,正是“大脑失调”状态。
若是饥饿的流民被宵小之人鼓动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家族长当即派人去县城报信,希望县城能匀出一些兵马给赵家解围。
就在族长忧心忡忡之际,忽然瞧见远方的尽头踏出一群武装分子。
两百多人精神抖擞,威风凛凛,即使面对数千流民的人群也丝毫不怵,甚至有闲心解开粮袋,拿出干巴磕牙的窝窝头递给周边的流民。
“噢噢噢!”流民们顿时发出一阵阵低呼声,纷纷伸手去拿,有时十只手搭在一个窝窝头上面。
若是有体格相对健壮的流民抢夺妇孺,便会被这些武装分子狠狠殴打。
随着武装人员抵达近前,赵家族长这才看清打头的是赵贵。
“快快开门!我带着援兵回来了这都是南边李老爷的家丁。”赵贵嘴角翘得老高,身后两百多名家丁给他不惧数千流民的底气。
县兵溃败的消息早在县内传扬,但大家都不敢当真。
眼下看见赵贵与其他熟面孔返回,只觉得又怕又喜,怕的是与赵贵同行的乡勇没能回来,乞活贼击溃县兵,至此声威大振,喜的赵贵领来两百多军容严整的家丁。
甭管县城如何,赵家庄肯定是稳了。
不过老族长还是不能放这些家丁进庄,毕竟是外来的武装分子,不能轻易相信。
于是赵家庄抛下几个竹篮,将赵贵等人拽进庄子。
“三叔,为何不让这些友人进庄!他们可是我千辛万苦,打着保境护城的名义,从李老爷那求来的。”赵贵说。
“哪个李老爷?”
“就是那荡平黑风寨山贼的李老爷!”
“噢!原来是他。”族长指着庄外的人,“这些都是他的家丁,竟能如此严整悍勇?”
“他老人家是什么人呐,像这般的家丁,人家还有一队呢。”
“还有一队?”族长吃惊地张大嘴巴。
“我答应了李老爷给这些家丁钱粮补足,别人辛苦出寨平贼,岂能叫他们待在外面喝西北风?速速打开庄门!”赵贵冲着下人喊道。
“不可!”族长连忙制止,旋即对族侄说道,“他们毕竟是外人,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你四叔中了乞活贼埋伏,就是浮躁冒进。你就算不顾个人,也要顾念这一庄子的老少妇孺啊!”
“那行。”赵贵只觉得有两百多家丁撑腰,在昔日长辈面前的腰杆子都挺直了,以往他哪敢提要求,“但要给兄弟们吃肉喝酒。”
“好,毕竟是客人,酒肉馍馍我管够!”族长当即吩咐下去,把酒肉用篮子缒下去犒劳诸位兄弟。
可是拿到食物的家丁却不满意,捡起地上的黄土块块就往庄子上扔,“赵贵你这狗东西,咱们奉老大的命令给你帮忙,你倒好,庄门都不让进,当我们是看门狗啊!”
“草拟吗!”
“我嬲你祖宗十八代!”
伴随话语飞来的是土块碎石,甚至其中一颗石子正中赵家老辈,额头哗啦一下就流出鲜血来。
“啊!杀人了,杀人啦!”赵家老辈痛苦地哀嚎,旋即被小辈携手抬了下去。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援兵?”赵家族长的眼神恍若一把快刀,刺得赵贵腰杆子萎靡下去。
“那李老爷也说这些人桀骜不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