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门已破!随我一起杀啊啊啊!”
章献忠一人当先冲在最前,甲胄随着移动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宛如战鼓擂动,砸得章献忠血水沸腾,体内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持刀高呼。
他在路上还一边命令四面的友军全员出击,哪怕没能爆开豁口,也要用登墙梯攀上城墙一起厮杀。
陈景和只觉心脏加速搏动,脑子没下令,右手已经拔刀出鞘。
他握刀前指,满脸都是对背嵬军的忠诚狂热。
背嵬军做到了。
面对再难的困境,他们一直都能做到!
他们简直就是半神!
为了牺牲自我的背嵬军敢死队!为了辽东苦熬惨死的百姓!为了所有人能好好活下去的明天。
“杀啊!”
除开预留的后备队,数万战辅兵全员接二连三翻越壕沟踏上大地,犹如一群扑向螳螂毛虫的蚂蚁。
剩下的战辅兵与玩家则从本阵出发,数千玩家犹如奇行种的怪物一般,疯狂甩动着胳膊向前冲锋。
第245章 你很勇哦(二合一大章)
随着四面墙段爆轰的烟雾消散,身在鼓楼的代善才发现城西大事不妙。
怀远门附近被惊人动静轰出一道缺口,任何手脚健全的人都能踩着土坡踏上墙头。
代善这才恍然大悟,敌兵挖掘蜿蜒曲折的壕沟网并非长围盛京,而是要打入盛京的时候莫使一人逃脱。
汉狗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速去城西驰援!”
不由得捏一把汗,代善大手一挥,将大多数预备队全数派往城西驰援。
一旦汉狗攻入盛京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数千预备队向西攒动的身影,代善期盼地望向南面,黄台吉的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身披重甲的背嵬军就像一个个铁罐头缓缓前行,温暖冬阳照射外在的甲片反射出银白亮光。
一轮箭雨呼啸着落到明军头顶,箭头撞击甲胄头盔上发出叮咚脆响,饶是被箭头刺入血肉,背嵬军也只是闷哼一声,继续手持刀盾涌向豁口。
成百上千明军涌入豁口与八旗兵厮杀。
由于怀远门炸开的豁口实在狭小,其他明军只能堵在后排干看着,于是大量明军还是用起登墙梯攻城。
“不能让汉狗冲上来!”
城西守将劳萨与各路旗丁也深知退无可退,城内皆是他们的家眷亲友,若不拼死坚守城墙,所有人都会丧命。
旗丁们赶忙搬来木箱竹篮堵住火药轰出的土坡,铳弹箭矢飞驰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火炮的鸣放声在远处怒吼。
“给我杀!”
劳萨弯弓搭箭,松手箭飞。
一支重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一名跑在最前的明军,后者瞬间一滞,像是被重锤砸在胸口。
重箭穿透甲片缝隙直刺胸腹,饶是被重箭射穿内脏咳出鲜血,那明军仍然冲上高坡,双手紧握一把绑旗的长矛。
“噢噢噢!”这明军身负重伤,犹自挥舞旗矛逼退周围一圈八旗披甲人,为身后的队友开辟一处登城空地。
然而他毕竟双拳难敌多手,几把刀矛插刺过来,他也能只能呕出一滩鲜血,染红一身银鳞般的札甲甲片。
他榨干最后一丝气力,将旗矛狠狠插入脚下夯土,“人在旗在,人倒旗还在!兄弟们杀啊!”
眼见大量明军接踵而至,劳萨没给他们站稳土坡的机会,对着身边的旗丁大吼一声,“倒金汁!”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大锅旁的士卒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立刻与同伴协力抬起热锅旁的支架,将恶臭四溢的铁锅向豁口倾倒。
一股深棕色的沸水顷刻间浇在数十名明军头顶,飞洒的臭水则向后袭击爬坡的明军。
混杂浊物的沸水浸透布面甲的外衣侵入甲片缝隙,触碰到毫无防备的皮肤。
滚烫的沸水揭开稚嫩的皮肤,迅速带着滚烫的温度与腐臭的污秽钻进明军体内。
“啊啊啊啊啊啊!”
被金汁浇头的明军痛得撕心裂肺,仿佛全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滚烫的铁棒搅在一起刺激。
难以承受烫伤的明军滚落土坡,浑身痛得直打滚,双手悬在烫伤的脸脖之前迟迟不敢触碰一下。
而那些悍不畏死的精锐却丝毫不惧
裸露在外的脸颊、脖颈、手掌已然被沸水烫成深红,爆裂的水泡飞溅脓水,他们就像瘟疫具象的化身,即使身上脚下满是血腥与金汁的怪臭味,还是叫吼着杀鞑子,踩踏粪血混合的土坡爬上。
他们挥舞着手臂抛洒臭水与组织液,就像邪神向四周播撒瘟疫毒种,“这样全力以赴的攻城才够劲!简直让我大脑爽到高潮!”
“快快快!”那些妇孺与包衣也被被八旗兵们揪住,强制拽到城墙边作战。
在敌我的死亡威胁下,这些八旗妇孺也不得不握住篮筐里的碎石,断木,连看都不看就往登城梯上的明军丢去,好似墙下有什么看一眼就会丧命的怪物。
飞石箭矢在城墙上下翻飞,中箭的明军悲鸣着掉落下去。
被石头猛击头部的明军晕厥在地,很快被梯下的友军拖拽到一边以免被踩踏。
王爷派出的援兵很快抵达城西,数千精力充沛的披甲人填满城防缺漏,拼命跟明军交换战损。
然而明军的攻势实在迅猛,尤其是那些背嵬军精锐像是打了鸡血,拼杀起来毫不顾自身性命。
纵使八旗兵推倒一批踩梯登墙,斩杀一些涌上豁口的明军,还是会有第二批迅速补上。
越来越多明军攀上城墙站稳脚跟,劳萨无意间回头,发现数十步外的守军竟被明军撕破一个缺口。
三三两两凶悍明军犹如雄壮的黑熊,将八旗兵压着后退。
劳萨紧紧握住染血的腰刀,心说这些十来岁的娃娃旗丁真是不顶用,这才打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已经让敌人蹿上城墙。
十余名久经沙场的明军老兵正在墙上大杀特杀,脚边已经不少旗丁披甲人,鲜血从尸体的身下缓缓洇出。
这些明军并不恋战,而是凭借击杀敌人的悍勇将八旗兵阵线向后推赶,以便正在爬梯的弟兄能有足够位置站稳。
上百明军老卒爬梯登上城墙,有几个人趁着八旗兵暂退的间隙,猛地走下阶梯来到墙后根下。
他们就像街道上突然窜出的凶猛妖怪,吓得墙边搬运物资的民夫一哄而散、妇女惊声尖叫。
一百多名旗丁应声围拢上来,甚至还有铁了心要助纣为虐的武装包衣。
然而八旗战辅兵协力拼杀,却迟迟无法了结眼前数十名明军,反被牵制数倍的军力。
墙内的小规模战斗还未结束,城头的战斗愈发白热化,城头不断涌现敌兵身影,就像墨水从纸张边缘渐渐侵入腹心。
劳萨不得不率领精锐巴牙喇前去“救火”。
“给我死!”
墙上的劳萨握刀在手,锋利的腰刀划破凛冽的空气砍中明军的肩膀,打击重物的手感传回一阵酸麻。
劳萨定睛一看,敌兵肩膀只被钢刀没入一寸,布面甲的甲片都被他的强力砍出豁口,但轻伤流血与重伤是两码事,敌兵依然生龙活虎。
吃痛的攻击让明军火冒三丈,明军喷出一口温热的白汽,抬起一脚踹中劳萨的腹部。
劳萨踉跄着后退数步,只觉得胸口的护心镜遭遇一记重锤。
劳萨转换攻击姿势正要反攻,身后的旗丁已经跟着他刺来两根长矛,一矛瞄准那明军的肚腹,一矛直逼那人的锁骨。
劳萨脚下生风,快步前冲,面对明军斜劈过来的刀刃,他抬起左臂斜向上顶卸力,饶是如此明军的刀还是割开他胳膊的棉袄,露出棉袄下精良反光的甲片。
这明军微微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没能破防。
一时的发愣让明军没能及时防御,两根长矛刺杀过来贯穿他的胸膛。
“啊啊啊!”
越战越勇的劳萨犹如战神附体,大叫着时冲上去挟持重伤明军的身体。
随着他不断前冲,长矛从明军体内拔出溅出半尺鲜血。
劳萨以明军身体为盾,挥刀砍杀明军另外两名队友。
他一刀横劈砍在一名明军腰上,刀撞甲胄,直接崩坏了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腰刀。
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此刻发挥作用,劳萨想都没想便顺手抢过重伤敌兵手里的钢刀,又将已然奄奄一息的明军推出去撞到对方友军身上。
他一手拿着钢刀,一手握着还未扔掉的断刀,疯狂插刺正在拥抱队友的明军。
劳萨一边戳刺敌人的软肋,一边发出宣泄式的怒吼。
他狂暴怒吼,龇牙咧嘴,唾液从口中飞溅而出,狰狞的怒容上满是敌人溅射的鲜血,“杀啊!”
他用胳膊肘击一名身侧的明军,又猛扑到另一个明军耳边,拼命用脑袋撞击对方,随后用断刀连刺数下直至对方倒下。
脚边的地上皆是明军尸体,连续打退数人叫他精神大振。
他恍若自己变成大清第一巴图鲁,能一战消灭数十名敌兵精锐。
然而刚刚获取的亢奋心情只维持一瞬就被打断,劳萨突然感觉一双陌生的手从他腰后伸过来抱住他肚子。
“什么?”劳萨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远离地面悬空起来。
原来是那名被他撞头捅刀子,早已倒下“昏死”的明军拼着最后一丝生命值仍在战斗。
劳萨惊奇敌兵受到数次重伤就算是痛,也该活活痛死了,竟到现在还没死去!
那敌兵将劳萨抱起,表演一套相当标准的背摔。
劳萨甚至能在落地前听见那敌兵伤口涌血的喷淋声,就像走山路的樵夫听见转角处传来清冽的山泉流动声。
轰隆一声闷响,劳萨后颈重重摔下,几乎把他摔成半身不遂。
“哈哈哈,这就是你不补刀的下场。”
那明兵话音刚落便失去意识,另外一名玩家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踩过队友尸体跳到劳萨身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劳萨的眼睛,继而深入脑仁
下一秒,便有一位“活人”在城外一面战旗附近的营帐内爬出地底,接着冲出营帐,取下武器架上摆放的钢刀与盾牌,继续高喊着杀鞑子加入战斗。
主将阵亡意味着指挥失灵,城西守军几乎全面崩溃。
深深的恐惧感就像毒蛇缠身一般从脚底直窜头顶,代善看着城西的失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右手五指犹如铁板一般猛拍下来,他死死抓住鼓楼的护栏,指甲几乎嵌入木头深处。
旗丁们与其说是且战且退,不如说是被打得狼狈溃逃。
代善全神贯注盯着远处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数十面镶黑旗帜跃上城头,随着寒风肆意摇摆。
它们就像战场上浮空的数十条黑龙,冷酷而漠然地注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轰隆一声,雷鸣般的爆炸声从城西传来,爆炸的碎屑带着火焰与青烟尾迹四处飞溅。
原来是怀远门被轰开了,敌兵不仅炸得一段城墙沉降,还费尽心思把他堵塞诸多杂物的城门彻底轰开。
更多的明军从墙头、城门涌入城西,八旗溃败的浪潮在城西扩散。
身旁的护军都劝说王爷该撤了,鼓楼靠近城西很快就会被敌兵占据。
“敌兵用壕沟困死盛京,我们早就无路可逃!”代善绝望地垂下脑袋,深深呼出的一口浊气仿佛夹杂着一半灵魂。
他已经打算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