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济安先前有言,欲肃恶胡行迹,非用严法不可。今为何又言惩治贼胡,
不能绝妇人被掠之事?”
张虞冷笑了下,说道:“贼首能臣氏不能惩治,何谈禁绝妇人被掠,胡人劫掠百姓之事。”
“这~”
杨赞言语阻塞,渐恼说道:“若边军能威慑胡人,能臣氏安敢胡作非为,骚乱边城。”
“对!”
张虞没有理会杨赞言语中的不满,而是加重语气,沉声说道:“今时之所以外有鲜卑劫掠,内有乌桓恶胡劫掠,皆因边军不能威胡人。若能威镊敌寇,则恶胡肃静,鲜卑不敢入塞。”
杨赞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问道:“莫非济安欲出兵?”
“为何不可?”张虞正色问道。
“莫要出兵!”
杨赞从交椅上跳起,赶忙劝阻说道:“能臣氏为守塞乌桓首领,济安若是出兵,岂不是在逼能臣氏反叛?”
“朝廷依赖乌桓守边,能臣氏若因济安而反叛,招引鲜卑入塞劫掠,引起边郡烽烟,你我必受朝廷严惩。”
张虞手扶腰带,略有讥讽,说道:“护塞胡部不为大汉护塞,反而抄掠郡县,何其荒唐!”
呼衍贺老脸一红,在边郡骚乱之时,他也有命部下暗中劫掠汉人。反正他们具有统战价值,朝廷即便知道,也无可奈何他们,毕竟还要靠他们抵御鲜卑人。
至于汉人是否会杀单于,呼衍贺根本不在乎,十年前追随单于出塞,他部落死伤惨重,而单于也被汉人所杀。新立的单于,他根本不认识,也不在乎。大不了再杀了,另立新的贵人为单于。
而他所为不会像乌桓那么肆无忌惮,主要因他部势力微弱,需要与汉人同进退。加之因他有护塞职责,汉人每年会赐予不少的赏赐,
“边塞情形复杂,济安切莫向能臣氏用兵,若是引起惊变,朝廷必然震怒。”杨赞提醒道。
张虞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我欲出兵,但无意向能臣氏用兵。贼首除能臣氏外,另有鲜卑轲比能。若能惩治轲比能,乌桓诸部自安恭顺矣!”
“阿?””
杨赞吃惊了下,劝道:“济安莫要冲动,轲比能所部悍勇,以济安兵力而言,恐无取胜之希望。”
呼衍贺深恐张虞拉上自己,说道:“校尉慎重行事,轲比能部民虽说仅有两千余落,但近塞鲜卑互有诺言,言如有汉军出塞,诸部当伸手互助。故若惊扰近塞鲜卑,恐兵马会覆没于塞外。”
说著,呼衍贺拱手而拜,说道:“校尉如若动兵,恕某无法跟随。”
张虞冷眼看向呼衍贺,说道:“首领无意出兵,虞不强迫。但劳烦首领出向导于我,为我部指引道路。”
呼衍贺长出了口气,说道:“愿从校尉之令!”
今时,呼衍贺已为张虞打上莽撞、不明形势、狂妄等候标签,在看来看,张虞一旦出兵,便是其部兵败,张虞被罢免官职之日。
寻了个借口,呼衍贺无意与张虞多聊,便匆匆离开白登营。
杨赞脸色难看,说道:“望济安能冷静行事,州郡好不容易筹集兵粮,由济安统帅八百骑。今若出塞兵败,济安必受严惩,同时会令护塞胡部愈发放肆。”
张虞手扶腰带,沉声说道:“那公叹可有想过如若取胜,平城边塞情形,又会如何?”
“你所忧愁之事,将会一扫而空。不用你开口,能臣氏将会主动献上那胡寇。护塞二胡当会恭敬臣服,安敢再掠汉妇?待鲜卑纷争起,将寡有鲜卑入寇,
雁北将安矣!”
说著,张虞严声反问说道:“汉军声威不振,安能威服边塞?”
杨赞叹气了下,说道:“济安所言有理,但要取胜才行,若是兵败,岂不化为空谈。”
“为何不能取胜?”
张虞奋然说道:“寇可往,我亦可往!”
见张虞这般言语,杨赞竟有些被说服,但更出于对双方实力差距的不信任。
“济安好自为之!”
杨赞犹豫几许,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待杨赞离开之后,郦嵩神情忧虑,问道:“如按呼衍贺所言,轲比能两千余落,以胡人兵配观之,竭力之下,可出三千多骑。而我军仅八百骑,双方实力悬殊。”
张虞微吟几许,说道:“轲比能虽有三千余骑,但我军入寇,则兵机在我。
若是用兵得当,并非无可胜之机。先召集文远、伯道、什翼三人,好生商议下方略。”
“诺!”
望著郦嵩出帐的背影,张虞拳头暗握。
他向边塞鲜卑用兵,绝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乌桓、匈奴护边二部,之所以会劫掠百姓,不就是朝廷势力衰退之故吗?
他在雁北都护匈奴,若想立功扬名,不就是扭转这种情况吗?
整肃边胡,建功立业,方有希望更进一步。若是胆怯退缩,他待在左国城不好吗?将王霁接过来,每日与妻缠绵。
他今至平城,就只做三件事,杀胡,杀胡,还TM的杀胡!
少顷,张辽、郝昭、什翼随郦嵩身后入帐。
“校尉!”
工作称职务,这是张虞所强调的重点!
“坐!”
张虞让四人分坐左右两侧,问道:“可知我欲出兵之事?”
“晓得!”
郝昭点了点头,说道:“校尉欲向轲比能下手。”
“你们同意否?”
“为何不同意!”
张辽神情激动,说道:“鲜卑劫掠雁门,杀伤不知多少边民,又掠得不知道多少人妻、人母而归。今时为何不能反掠,让胡人知我汉人威风!‘
什翼没有说话,他虽为张虞效力,但却是胡人,很难有张辽那种亢奋的情感“咳~”
郦嵩咳嗽了下,示意张辽注意些。
“我所说之胡皆为塞外恶胡,而什翼已是自家人!”张辽尴尬了下,找补说道。
什翼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追随张虞都两年多了,生活越来越好,自家弟妹在参合坞待著也很好,犯不著与张辽生气。
当然了,什翼也不认为自己和轲比能是一伙,毕竟今时的鲜卑尚未诞生类似匈奴那般的制度,很多人仅认为自己属于部落的一员。而他的部落在参合坞,直属于张虞。
什翼说道:“据郦司马所言,轲比能所部人口不少,近有两千余落,能出骑三千。我军兵力八百,与其相较,兵力悬殊。校尉如欲用兵,还需使计,或能胜之。”
“有理!”
张辽说道:“我军出塞劫掠,轲比能难以洞察,是否作战在我。看能否诱出些许兵马,而后我军合兵围杀之。”
张虞微微点头,对张辽、什翼的看法颇是认同。
他为什么敢向轲比能下手,与骑兵的特性有关。骑兵机动性出色,如果利用这种特性,可以快速穿插作战,从而做到双方兵力悬殊,但局部区域,兵力却多于对方的效果。
另一方面,常年掠夺南下掠夺的鲜卑诸部,大概想不到张虞敢出塞进攻,这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有一点,今时正值冬季,鲜卑牧民饥寒交迫,精力、体力不如己方士兵充沛。
至於单人单马,是否会影响机动性,若是远距离会影响,但今时张虞所面对的敌人,却是近塞鲜卑,无需长途奔袭,出兵往返的距离最多千余里。
此番出塞,若是战术弄得好,将能取得不小的成果。
郦嵩微吟了下,说道:“据呼衍贺所言,近塞鲜卑互有誓言,言遭袭而互助。我军或能从此入手,劫掠轲比能周围小部,以诱轲比能出兵。”
“可行!”
张虞眼晴微亮了下,说道:“我与什翼先行出塞勘探,之后看能否行此方略!”
“诺!”
第98章 都护将兵冬猎胡
中平三年,十二月。
白登寨空无一人,张虞已率八百骑离寨,直扑长城而去。
“县君,白登寨无人了!”侍从报导。
正撰写军报的杨赞握笔的手停了下来,但犹豫几下,将最后的几个字补完,
这才将笔架在笔山上。
“县君,是否将军报送往阴馆?”主簿说道。
杨赞叹了口气,说道:“派人注意长城动向,若遇见败兵,及时通知。”
“诺!”
针对张虞的出塞击胡政策,杨赞并不赞同。甚至担心因张虞兵败牵连自己,
杨赞已准备上疏于雁门太守王泽,弹劾张虞擅自出兵,以求撇清自己。
但杨赞深思几天,出于各种缘故,始终没做出决定。今撰写弹劾奏疏,算是以备张虞兵败所用。
相较杨赞的静观其变,呼衍贺已是准备好看张虞笑话。
毡帐内,呼衍贺冷笑了下,嘲讽说道:“黄口小儿,敢率八百骑出塞,莫非是嫌活太久了吗?”
“玉儿,过不了多久,部落应能南迁!”
“为何?”
呼衍贺享受著女儿帮自己捶腿的感觉,笑道:“汉兵不多,能出八百骑至平城驻扎已是不易。”
“张虞眼下出塞若败,惹怒鲜卑人南掠,我部南迁不就顺理成章!”
“今年的雁北比前些年冷了些,还是雁南暖和些!”
且不言杨赞、呼衍贺二人不看好张虞此番出塞,而今张虞在左南部向导的带领下,已出塞行军两百多里,抵达汉长城边缘。
因战马劳累,找了块背风的地方,张虞与众人在荒废的烽燧周围休息。
借著烽燧的避风,什翼摊开草绘的舆图,说道:“校尉,向北再行一百多里,便能至日律部。日律部帐落不多,仅两百多帐落。而日律部却与轲比能所部交好,临近轲比能所部。”
“依照校尉与仆先前规划,我军袭击日律部,我军或能诱轲比能率骑来援。
以寡骑袭击日律部,轲比能应不会出动大军,将会率寡兵来援,届时或可依照校尉所制方略,行包抄伏击之策。”
张虞问道:“日律部与轲比能所部距离多远?”
“约四十余里!”
张虞眉头微皱,说道:“二部距离太近了,伏兵若不能速胜,待后续兵马来援,则将陷入两难。”
“要不本次出塞劫掠日律部,轲比能所部兵马太多,难以轻破之。”郦嵩犹豫说道。
众人看向张虞,看张虞如何定夺!
见张虞思索不语,张辽大胆说道:“校尉可以一试,若是不能速胜,需及时退走。亦或尝试直击轲比能所部,能否趁乱溃敌。”
张虞神情很冷静,说道:“莪部八百骑成军不久,非军中精骑,直取轲比能所部太险,深陷兵戈,诸部来援,我部必败。依照先前计划,袭杀日律部,而后伏其援兵,速战速决。”
“诺!”
十二月十五日,平旦时分,天空蒙胧,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张虞脱掉手衣,伸手接了两片,触手只觉冰凉。今时临近新年之时,不知参合坞怎么样了,不知王霁、郦素衣又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