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汉昭唐 第71节

  钟繇初到边塞,显然高估了汉朝在边境上的兵马。须知南匈奴归附东汉,首先是西汉将匈奴打疼了,以及南部匈奴力弱,不得不南下寻求东汉庇护。

  而今东汉显然不具备这种能力,且西北的叛军一日不解决,东汉就不会派重兵到边塞。但不管怎么说,对张虞来说鲜卑内部的分裂,将有利于他在边疆建功立业。

  三人对鲜卑的局势浅聊了几句时,之前退下的妇人再次入堂,并对着张冀的耳朵喃喃说了几句。

  张冀微微颔首,说道:“元常、伯安奔波多日,风尘仆仆,恐多有辛劳。我已让人收拾好两间屋子,二位可先行休息,晚间另有宴会。”

  “县君!”

  孟宁之看向张虞,在征求意见道。

  “且如我父亲之言,伯安先行安顿下行李。”张虞笑道。

  待二人告辞退下,张冀说道:“济安此番南下,不仅官职升迁,更得人心投效。仅是伯安相貌丑陋,身形短小。”

  张虞笑了笑,说道:“父亲莫看他丑陋形短,但勇武过人,曾猎独猎南山猛虎。”

  “能猎猛虎,胆略果然不凡!”张冀赞叹说道。

  张虞瞧了眼周围,低声问道:“父亲,那妇人是何来历?”

  闻言,张冀老脸微红,说道:“乃我昔日之故人,胡人大掠云中沙陵时,百姓流离而走,我奉命西进聚民,偶然得遇故人,见其孤苦伶仃,我便将其收留下来。”

  “平日里在家,帮衬下家中事务,偶尔接待下来客,谈不上多深的关系!”

  张虞虽看出了父亲的心虚,但并未拆穿父亲的说词,笑道:“父亲独居多年,家中无妇人操持,多有些不便。父亲若是有意,不如娶入家中。”

  张冀含糊说道:“性情贤惠,脾性也好,今先让她操持家务先,不必急于一时!”

  “嗯!”

  张冀与妇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张虞无心过多追问,仅要妇人不触犯到他的利益便可。

  

  “往昔念叨济安,今他回来了,怎反而不去见?”

  路过郦素衣的屋子,郦母透过窗户,见郦素衣待在屋内,奇怪问道。

  郦素衣跪坐在铜镜前,傲娇说道:“他若有心,自然记得我。若是记不得我,纵把我送到他面前,也是无用!”

  郦母白了眼,说道:“想见济安,又碍着面子。不管怎么说,济安乃你日后夫君,凡事莫要过度!”

  郦素衣有些不乐意,说道:“他若仅记得王氏女,我岂不是受了委屈。”

  见郦素衣还纠结着王氏女,郦母微微叹了口气,唯有离开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天气渐渐已晚,连赴宴的郦嵩都回家,而始终不见张虞的身影,这让郦素衣气闷起来,愈发猜测是否张虞不记得她。

  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郦素衣落寞地叹气。

  

  自己得知张虞归家,可是第一时间化了妆,若是张虞来请她,他便与之赴宴。而至当下,连兄长都回来许久了,依旧没有张虞的身影,实在让她难受。

  在郦素衣准备卸妆时,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素衣在否?”

  “不在!”

  “既然不在,不知那位仙子说话?”

  张虞声音带着戏谑,说道:“我知素衣等我,今特带了酒肉前来。手里东西不少,快来帮忙。”

  少许,郦素衣推开房门,见到那张令人心悦的脸庞,黛眉委屈地弯了下来,心中又羞又恼,说道:“知我等你,怎不早点来见我?”

  说归说,但郦素衣伸手拿过食盒,帮张虞分担压力。

  “许久未见亲友,多饮了几樽!”

  张虞钻进屋内,打量装饰布置,笑道:“素衣房子倒是愈发精致,让我忍不住多待。”

  将手上拎着酒菜放到案上,张虞便要伸手去搂郦素衣。

  郦素衣闪了下身子,嫌弃说道:“一身酒气味。”

  张虞像是孩子般,故意凑到郦素衣面前哈气,又是惹得郦素衣一番抱怨。

  一番打闹下来,算是让张虞抱住郦素衣,笑道:“傍晚忙了下,今夜多是男儿大宴,你不便出席,故没来找你。宴上我恐你不满,送完友人离去,今便立即来寻!”

  听得这般解释,郦素衣心里这才平和许多,委屈说道:“你去中原两年多,中间多时没有音讯,你可知我心中多么担心?”

  “让我看看素衣是否变美了?”

  张虞借助橘黄色的烛光,端详郦素衣的脸庞,笑道:“两年不见,素衣倒是愈发漂亮了。”

  “你倒是变丑了!”

  郦素衣用柔荑轻抚张虞的脸庞,心疼道:“颌下胡须杂乱,脸颊消瘦!”

  “稍后帮我刮须?”

  “拿刀杀人,我倒是会。但拿刀刮须,我倒是第一次。”郦素衣轻笑了一声,说道。

  两年未见的情侣,今夜相会,自是一番的甜言蜜语,诉说着思念之情。

  几杯黄酒下肚,气氛暧昧起来!

  屋中烛火被吹灭,仅留下一盏油灯。

  油灯昏暗将二人的影子拉着很长,长发上下飞扬间,可见女子在上骑乘骏马的妖娆身姿。些许之后,随着喘息声的变化,二人身影又有了改变!

  腰肢的紧致有力,大腿的线条柔和而不失力量,臀部的圆润翘挺,在塞外女子身上展现无遗。

  两年不见,这将是场难眠的夜!

第86章 衣锦还乡

  回到参合坞后,张虞并未荒废日子,而是带着众人巡视游牧在坞北的侯莫、步禄狐、什翼三部。

  张虞离开参合坞虽有两年,但三部胡人因有张冀以及三部首领监管,并未出现叛逃的情况。

  当然,三部胡人没有叛逃参合坞,并非他们多忠诚于张氏。而是他们在投靠张氏之后,生活水平得到迅速的发展。

  在跟随叱干部时,众人以游牧为生,生活艰辛,很难享受到安乐的日子。而在投效张氏之后,因汉胡互市贸易,张氏通过贸易赚取丰厚的钱财,三部胡人的生活水平水涨船高。

  如在冬天时,胡人不用辛苦寻找食物,而是通过贸易获取谷物,与跟随叱干部时的拮据生活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不仅于此,在生活环境上,因草场比他们原先草场更靠南,气候更加暖和,属于是少有的冬草场,无需迁徙到远方放牧,放牧更为便利。

  且张冀为了让三部胡人定居安心,还贴心地教授三部胡人耕作,在河水、溪流畔开垦荒田,虽说不能发家致富,但却能让三部尽量自给自足。

  经张氏的一番操作,三部胡人算是慢慢安居下来,渐渐融入与参合坞中。甚至在过去二年里,在张冀、郦母的主持下,三部与参合坞成婚的夫妻便有二十余对。

  以至于骞曼率部南下劫掠时,三部胡人在首领的带领下,以及为了自己的利益,主动为参合坞示警。而坞堡很快收留了三部胡人,双方一起守堡,阻止鲜卑破坞劫掠。

  反而是坞堡中的胡人奴隶为了自由,有几人准备聚众反抗,以迎坞外的胡骑入内。然不幸被守军发现,在汉胡联合的绞杀下,胡奴的骚乱被镇压,处死者七人。

  今张虞至侯莫、步禄狐、什翼三部驻地,肉眼可见,三部较两年前发生了不少变化,因商业贸易缘故,牧民不再以毛皮为衣,而是用毛皮向汉地贸易,换取汉地产出的粗麻为衣。

  在生活居住上,三部虽然依旧是以毡帐为居,但帐中出现了不少汉地才出产的锅碗瓢壶,比两年前的寒碜生活好了很多。

  在张虞巡视胡人部落时,甚至还发现参合坞的医师至什翼部,为患病之妇人看病。

  见张虞这么好奇,什翼用生涩的汉语,说道:“坞主见三部无医师诊治,故常命李医师至三部游医;或是患有疾病者,可到坞中问诊。”

  顿了顿,补充说道:“若无李医师救治,不知多少人会因疾而亡,今三部胡人无不感激坞主与少君仁德。”

  张虞微微颔首,笑道:“什翼汉话说得不错。”

  什翼笑了笑,说道:“少君懂得胡语,仆不敢不学汉语。”

  张虞在部落里慢走,问道:“今三部安逸,不知部民可用否?”

  闻言,什翼当即而应,正色说道:“少君今时令下,三部民众无论男女,皆可为少君出战!”

  张虞停下脚步,问道:“男女齐出用兵,倒是不用。仅是我将出任护匈奴副校尉,今后与骞曼部怕少不了冲突。若有用武时,你需率部随我出兵。”

  “请少君放心,仆将谨遵旧令,一月一操练。”什翼说道。

  “一月一练不够,尽量一月四练。今大漠内部骚乱,恐有兵戈波及,部民需多操练。”张虞说道。

  “诺!”

  待什翼退下,张虞笑问道:“元常以为如何?”

  钟繇沉吟少许,小声说道:“济安与坞主恩待胡民,三部胡人可用。但济安仍需小心,胡人虽说善骑长射,但终究非我族类,莫要太过倚重。”

  张虞颔首而笑,说道:“元常深得我意,我用胡人如养鹰犬扑猎,而汉人是为心腹。汉人为主,胡人为翼,以汉而驭胡,以胡而猎仇,是为我之策也!”

  “我朝用匈奴护塞看似巧妙,但让匈奴人深入内陆,反令地区动荡。倒不如令匈奴人居塞外,令汉人实边郡。今汉人稀少,无力抵御外胡,反让河套渐被胡人所据。”

  别看张虞懂胡语,手下还有不少胡人,但张虞一直属于大汉族主义,国家可以多民族,但主体民族必须汉人,且对其余民族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相较让胡人汉化,张虞更倾向于让胡人半汉化,而不是全汉化,甚至脱离原有的社会环境。

  至于为何,其实道理很简单。

  手下胡人若都汉化了,则意味着他脱离了本民族。这样他就无法得到本民族人的认可,且融入不进本民族。

  若是这样的话,张虞将缺少能帮他治理胡部的人?而且汉化的胡人需要进入内陆耕作,才能持续保持农耕文明的属性,除了让人口增加外,其实整体利益不大。

  反之,张虞如果能扶持大批忠于他的胡人,他就能用这些人统治更多胡部,间接控制更多胡民。

  游牧社会以奴隶贵族制为主体,非常强调血统关系,不管匈奴、蒙古皆是如此。与其用汉文化去改变他们,不如用制度、思想去控制他们,在这点上满清做得颇是出色。

  故张虞对什翼的使用很特殊,既用恩情拉拢什翼,又鼓励什翼学汉语,但张虞并不打算让什翼脱离胡人部落,他要用什翼帮他治理胡人。不仅是什翼这般,还有步禄狐突利、侯莫尔烈二人。

  听着张虞所言,钟繇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

  他很难想象年纪轻轻的张虞在汉胡关系上,竟有如此高的思想维度。其跳出了汉胡厮杀上的局限性,而是深入如何控制草原。若依照张虞的思想操作,就不知草原情况会如何了!

  钟繇怎么思考,张虞并不知道。他今下看重三部胡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乃是参合坞的汉人太少,死一个就少一个,而他当下又需要兵马。

  为了拉近与三部胡民的关系,张虞在参合坞的时间中,有半数待在三部里。闲暇之时,张虞召集胡骑狩猎,且操练骑阵。偶尔之时,还会召集参合坞的汉骑参与,算是加深双方的默契度。

  眨眼便至四月,在张冀与王宏确认了下行程后,张冀与张虞带人南下至祁县,与王宏商量婚期。

  临行前,张虞惦记着三部胡人,便让郦嵩继续负责三部胡人的日常事务,而什翼负责三部的操练。

  郝昭则是陪同张虞南下上任副校尉,以张虞所任的副校尉之职,张虞有权任命属官。而今尚未就任,张虞不打算带太多人上任,准备等上任之后,根据相应情况,安排心腹出任属官。

  

  四月,张冀、张虞应王宏之邀,南下至大麓山,商量王霁与张虞的婚期。而钟繇以友人身份随行,并至太原游玩山水。

  南下途经马邑时,时隔两年,张虞与张辽再次相见。

  相较两年前,二人相貌都有变化。年已十八的张辽样貌身形变化颇大,其体格愈发魁梧,身形愈发健壮,已有历史上万人敌之风。而张虞因至中原历练两年,褪去了脸上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成熟。

  二人相貌虽各有变化,但二人间的情谊并未变浅,反而因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深厚。

  当张虞登门拜会时,张辽更是激动不已。

  当夜同榻而眠时,二人将两年的以来的经历都分享出来,相比张虞的精彩事迹,张辽因在郡上任职,两年间则是沉寂许多。他除了巡视边城之外,最惊险的便是与胡人间爆发的冲突。

  在了解张虞两年所经历的变化,张辽除了感叹之外,所剩还是感叹。张虞官职变化之大,所经事迹之丰富,已让张辽望尘莫及。

  对于张辽的感慨,张虞倒是以兄长的身份对其勉励,表示二人的情况不同,故经历有所不同,以张辽自身的能力,今后自然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是夜,因身份、阅历带来的差距,张辽是以弟弟的身份向张虞讨教很多事情,张虞的见识与言语,倒让张辽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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