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拍了拍张虞的肩膀,以示勉励之意,笑道:“年少有为,济安勉之。”
待朱坐回交椅上,张虞向侧席的王允拱手,说道:“不辱使命!”
王允满脸欣慰,碍于场合,仅向张虞点头示意。
张虞趋步立于王允身后,按剑挺身而立。相较昨日的默默无闻,今时帐中将无人敢忽视张虞。
“赐座!”
朱拆阅书信,余光瞟见张虞,笑道:“虎士岂能无坐?”
“多谢朱将军!”
片刻之后,朱看完竹简,神情大喜,笑道:“皇甫将军韬略惊人,今已有破敌之策。且令我军出击配合,与其夹击波才大部。”
张超颇是激动,问道:“不知何策?”
望着帐中跃跃欲试的诸将,朱笑道:“皇甫将军以为黄巾部众虽众,但却结草木立营,如能用火烧之,必能惊慌其卒,两军里表并发,当能大破波才,以挽豫州危急之形势。”
“黄巾少经兵事,今以火烧之,惊扰其部,以锐卒当前破营,敌寇必溃矣!”
说着,孙坚猛地起身,拱手说道:“望将军吩咐,坚愿为先锋!”
“末将愿为先锋!”
见军功在前,营中诸将纷纷起身。
“好!”
朱满意颔首,说道:“据皇甫将军军令,今夜西北风大起,其部将会持茅草,火烧长社西、南二营黄巾,强攻波才大营。而我军袭东、北二营黄巾,直取彭脱所部。”
“孙坚、张超听令!”
“末将在!”二人拱手出列。
“命你二人各引兵马为先锋,持硫磺、火油、茅草,分别火烧东、北二营。”朱吩咐道。
“末将领命!”
朱环视帐中诸将,说道:“今夜本将亲统大军,余者将校随我出征。”
“另外传令于曹操,命他率部奔赴长社。”
“诺!”众人应道。
继而,朱看向王允,说道:“劳王豫州率老弱守营,夜袭如若不成,还需豫州出兵接应我部。”
“请朱将军放心,允坐统长葛大营。”王允保证道。
“善!”
且不言众人各自退下筹备今夜战事,张虞跟随王允回到营帐。
帐内,王允邀请张虞坐下。
“济安!”
盖有了破敌之策,王允心情愉悦,笑道:“济安单骑逞雄,视十余万大军如无物,实乃少年英杰。”
张虞神情恭敬,说道:“公杀宦官,辱庸吏,行常人所不敢为之事。虞在大麓山进学时,常崇公之所为。”
“哈哈!”
谈及王允的年少伟事,王允开心了许多。
“实话而言,论胆略勇武,我远不及济安今时之所为。”王允感叹说道。
说着,王允笑吟吟说道:“昔我初闻济安为我王氏婿时,恐济安有勇而无谋。然经此送信之事,我已无忧!”
张虞之所以能送信成功,表面看似是因武艺,实则之所以能成功,核心在于张虞在迷惑黄巾的计策上。毕竟若仅凭勇武,纵使张虞有三头六臂,也会被黄巾军射成筛子。
“多谢王公赏识!”张虞答道。
王允沉吟少许,问道:“济安今时岁数多少?”
“今年十八!”
“十八岁?”
王允思索良久,问道:“云中郡内有多少人?”
张虞如实说道:“回王公,昔胡人昌盛,云中北境多被侵犯,故云中郡治暂迁至南沙,人口寥寥无几,盖有数千户。我张氏得张并州招抚,迁至参合口,受定襄太守管辖。”
“不知王公为何问及此事?”
王允抓着髯须,笑道:“年少成名,不拜孝廉,岂不可惜?”
闻言,张虞心中大喜,拱手说道:“小子名声尚浅,年岁尚幼,恐难受称孝廉。”
王允不以为然,冷笑说道:“以济安之才,若不能受举孝廉,怕天下郡国将寡有孝廉!”
“汉制有令,凡满二十万人郡国岁举孝廉一人,不足二十万者两年举一人,不满十万人之郡国三岁举一人。”
“然边郡人少,十万者以上则可岁举一人,不满十万则两岁举一人,不满五万者则三岁举一人。”
王允捋须而沉,说道:“两年前,定襄郡已举孝廉一人。如按时间而言,今岁定襄郡可再举孝廉一名。”
“今如能兵破黄巾,则济安立有功绩。我欲书信一封,让郭举你为孝廉。岁末则能入尚书台为郎,了解治理之事,以便外任为令长。”
对于有能力的女婿张虞,王宏和弟弟王允有过沟通,尽量让张虞上战场立功,之后不走军功入仕,走便捷的举孝廉为官,在尚书台镀金,之后外放出去任县级的令长。
之前因不知张虞的能力,王允对王宏的培养计划实际抱有迟疑,今张虞表现出匹配且值得培养的能力,王允则准备按照王宏的计划。
至于不让张虞以军功入仕,其实道理不难懂。
东汉军中从底层厮杀上去的军官太少,且出任大军将领者,大多数不会选用基层军官厮杀出来的将领,而是会用识儒学的官员。
以公孙瓒升迁为例子,公孙瓒看似在边境立了功勋,实际公孙瓒不靠军功升迁,而是靠孝廉镀金升迁。
在举孝廉之前,公孙瓒仅是上计吏;举孝廉之后,公孙瓒成为辽东属国长史。其中升迁之快,能让以军功入仕者哭晕。甚至在张纯之叛中,在前期的战争中,公孙瓒俨然成为军事负责人。
东汉虽以军功得以封侯,但要想升迁的快,须遵守东汉官场的潜规则。
实际上,张虞一旦被举为孝廉,他有军事职业的背景,将会达到1+1>2的作用。若单靠军功入仕,张虞恐要一直呆在军中,在升迁上不如拥有孝廉背景的官吏走得远。
讲完对张虞未来的规划,王允笑了笑,问道:“济安今时还不悦否?”
“不悦?”
张虞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
自己刚刚因为朱没安排自己立功的机会,心情有些烦闷,不料被王允看了出来。而王允为了安抚自己,将对他的培养计划说出。
“虞拜谢王公教诲!”
张虞行以拜礼,诚恳说道:“若无王公指点,虞恐难以顿悟。”
当下张虞是真庆幸自己和王霁立有婚约,并通过自己的努力被王宏、王允二人看重。否则纵凭他努力奋斗,也很难有所成就。
君不见公孙瓒杀胡数十人,便能升迁到涿令。反而张冀在边塞磨蹭了半辈子,仅有别部司马。
当下话语权在写奏表的人手里,而不是拿刀之武夫手里!
王允扶起张虞,笑道:“我既受坐镇大营之任,济安还需为我分忧,今夜率骑巡营。”
“诺!”
第42章 施救文台
夜幕皓月当空,汉军将士鱼贯出营,队列绵延数里,恍如火龙临世,朝着长社扑去。
张虞率骑卒于营外,以目远送朱大军离去。
“哎!”
张虞暗叹了口气,拽着缰绳,说道:“巡视东营!”
“诺!”
无法随军刷战功,张虞虽有些郁闷,但也能理解王允。
王允左右无亲信,若不依仗张虞手上这点兵马,王允将无人可用。毕竟王氏倾注资源培养他,而他同样要为王氏做事,以确保王允坐稳豫州刺史之位。
大军走后,深夜寂静,张虞领着郦嵩率骑巡视营垒,郝昭被留在大帐,以便王允传令。
不知过了多久,张虞正犯困之际,深夜的天边忽然亮起。
郦嵩余光瞥见,兴奋说道:“火光!当是火烧黄巾营寨!”
张虞循声望去,却见长社方向的夜空骤然大亮,火光将天边染成橘黄色。
“吁!”
张虞勒停战马,瞧了半响,说道:“长社大火,风助火势,波才败矣!”
不知为何郦嵩突然低沉了下,问道:“十几万大军就这么败了?”
“嗯!”
郦嵩竟有些惆怅,说道:“波才十余万大军重围长社,声势浩大,震动中原。今下竟因依草木结营,被大火焚烧而败,让人难以想象。”
张虞旋马回营,说道:“将兵不可疏忽,如有稍微差池,大军轻则伤亡,重则大败。”
“如此看来,波才或有才略,但依草木结营,实属昏招。”郦嵩说道。
张虞笑了笑,说道:“波才依草木结营,自有其考量。就如那夷~”
说着,张虞话语声戛然而止,险些将夷陵大火脱口而出。
皇甫嵩火烧长社,与陆逊火烧夷陵,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波才为重围长社,不惜依草木结营;刘备为避酷暑,故率兵入山林下营。
“夷什么?”郦嵩问道。
“无事!”
张虞思索少许,说道:“伯松带上十余骑赶往长社,探查战事情况。我率骑回营,知会王豫州。”
“诺!”
“走!”
招呼了下身后的从骑,张虞打着火把,催马奔驰。
回到营寨,张虞向王允知会了声。
不用多说,作为忠汉分子的王允自是大喜,当即吩咐营中老弱悉出酒肉,生火做饭,以为犒劳凯旋的汉军将士。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火燃烧了整晚,天际染成橘黄色。
期间,候骑将现场军情传回,几乎是一边倒的捷报。
直至天明,天边的火势稍渐,厮杀了一夜的汉军,或俘虏而归,或取耳而归,各有斩获,不亦乐乎。
张虞驻马于营前,率骑维护秩序。
忽然,一骑带队而来,相貌端正,但神情异常着急,见到负责秩序的张虞,上前问道:“张从事,可有见过我家司马?”
张虞转首看去,见是孙坚帐下吴景,疑惑问道:“我守军营多时,不曾见过你家司马,不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