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虞停下脚步,说道:“若是可行,我今下便欲离京,但我却恐袁、何二公不愿批复军令。”
若无朝廷批复的政令,张虞擅自用兵便是谋逆。且即便出了京,因无朝廷召令,沿途郡县不会提供补给与张虞。
在钟繇蹙眉而思之际,却听见许褚趋步来报,拱手说道:“启禀校尉,虎贲中郎将袁术求见。”
闻言,张虞仰头而笑,说道:“袁公路至此,我将能离京矣!”
“元常随我出迎袁将军!”
少顷,张虞带着众人出帐,至寨口亲迎袁术。
张、袁二人互相见礼,张虞请袁术入大帐。
“袁君执掌外廷禁军,今怎有空至此!”张虞拱手问道。
袁术打量帐内布置,笑道:“今日无事,念及多日不见济安,故前来走动。”
“袁君命人传话便好,虞当入京拜会。”张虞说道。
袁术沉吟了下,问道:“济安久在安里屯兵,可知近日京中动荡?”
张虞摇了摇头,说道:“虞仅知大将军招董卓、丁原等军兵谏太后,欲逼太后下诏诛杀宦官。”
“嗯~”
袁术犹豫了下,说道:“大将军受何苗蛊惑,今无意诛杀宦官,而是仅想让宦官归乡。”
“令宦官归乡并非不可!”
张虞说道:“何氏与宦官情谊深厚,大将军为之棘手,今暂留诸常侍性命,可今后清查罪行惩治。”
袁术眉头微皱,他竟不知如何向张虞开口,莫非与他直言,袁氏将图谋何进?
不待袁术开口,张虞率先说道:“袁君,今雒阳中新君继位,宦官将除,而黑山贼作乱上党、河东,虞欲率部讨贼,不知袁太傅能允否?”
“出京讨贼?”
袁术微惊了下,见帐中无别人,立即问道:“济安可记得数月前,你向我所言内容?”
“怎会不记得?”
张虞神情微正,说道:“大将军见识短浅,安能及太傅。若太傅执掌朝政,天下将安尔!”
“然也!”
袁术欣喜说道:“今太傅忧何进轻佻,不足以成事,故有意待董卓入京之后,谋图大事,同兴汉室。”
说着,袁术压低声音,说道:“我甚依仗济安,然济安今时如若离京讨贼,岂不拱手将国政让于何进。”
张虞暗骂了下自己愚钝,当初自己光想赢得袁术信任,今下反而被袁术拿来否决他出京的理由。
为了能离京,张虞说道:“欲图谋大事,以虞所见,某今反而需离京畿。”
“哦!”
袁术疑惑道:“不知济安何出此言?”
“据我所知,董卓大军于关中,然其兵马仅三千人。比丁原帐下兵马而言,其兵马数目在伯仲之间。”
张虞沉吟少许,说道:“除此之外,大将军为强壮京畿,更是命帐下亲信至中原募兵。待其亲信归京,大将军兵马将众,恐难以轻图。”
“虞今离京,佯称至上党讨贼,实则招募兵马。若袁君书信来招,虞率骑昼夜便可抵京,以为君鼓吹声势。另虞与幽州牧颇有交集,或能为君奔走!”
袁术神情狐疑,问道:“济安之言不无道理,但出京果真是为募兵,以及联络幽州牧?”
“怎敢有假!”
张虞正色说道:“若虞无意兴汉,怎会斗胆向袁君进图谋大事之论。上党毗邻雒阳,二者距离仅有数百里,袁君来信传令,虞率兵马疾行可至。”
袁术总感觉张虞有些不对劲,今形势箭在弦上,留京才能图谋大事,而张虞反而费尽心思想要出京。然张虞出京的理由倒是齐全,出京募兵,以及为他取得刘虞的支持。
袁术试探问道:“济安可知大将军迁王河内为河南尹否?”
“略有耳闻!”
张虞说道:“但王公尚未与我联络,我仅知他将拜河南尹。”
顿了顿,张虞反问道:“莫非有何不妥?”
袁术自是摇头,说道:“仅是大将军近日动作不少,在那拉拢天下人心。”
张虞如有所感,笑眯眯说道:“我与王公有姻亲关系,我深知王公为人,其疾恶如仇,一心匡扶汉室。袁氏德高望重,贤士辈出,如能辅汉兴国,我与王公当奔走相随。”
“善!”
见张虞没有为何进效力之念,袁术不再纠结张虞为何执意出京,反而为辅汉兴国之语而心虚。
袁术摸了摸鼻子,说道:“既然如此,倒是麻烦济安奔波了。”
“为国家社稷着想!”张虞笑吟吟说道。
第153章 鱼入大海,不受羁绊
“张虞离京募兵?”
“然也!”
袁术束手而立,恭敬说道:“叔父,张虞言今何进广遣亲信募兵,他以为我袁氏亦需募兵,以来抗衡何进。且张虞言他与刘虞相熟,今离京至上党,可为我袁氏联络刘虞。”
袁隗捋须微思,问道:“公路,你以为张虞可信否?”
袁术沉吟良久,说道:“我与张虞相识数年,对于袁氏而言,虽有攀附之念,但观张虞行事恭敬。且其常以兴复汉室为己任,与王允行事作风颇相近。”
“图谋何进之语,引董卓入京师,在先帝病重之时,便早有提及。就今下而言,张虞实无必要背离我袁氏。”
袁隗抿了口茶,说道:“张虞今下出京,无非忧虑何氏势大难图,亦或是真心为我袁氏思量。张虞今下有心做事,且你又信任于他,那便让他假讨黑山贼之名,出京招募兵马。”
随着董卓率兵进入河南尹地界,并表示三千兵马为先头部队,两千兵马随后将至,袁隗今下已是信心十足。故今张虞手上的千余兵马,对袁隗而言已是可有可无。
“对了!”
袁隗想起一事,说道:“我命你挑选两百名温厚虎贲,以接替禁中亲卫,把守宫殿门户,不知今准备如何?”
“禀叔父,术已挑选好两百人,今随时可用!”袁术说道。
“善!”
袁隗放下茶盏,说道:“你自有筹备便好,我袁氏能否成事,需看你与本初手上兵马。”
“诺!”
有了袁隗的同意,何进乐于见到张虞离京,很快便让尚书台颁布诏令于张虞。拜张虞为破贼中郎将,准许自行募兵,并征讨上党贼寇。
七月二十八日,张虞在军中迎奉诏令,因担心袁隗会突然反悔,遂在次日天未亮之际,率兵马开拔,准备从平阴津渡过黄河,至河内郡落脚。
至于上任河南尹的王允,张虞在接到诏令的前一日,在雒阳与王允碰头。
因王允初入雒阳,尚不知其中凶险,在与二人交谈时,仅更多涉及私事。
如王霁为张虞刚生下一名男孩,今母子二人在参合坞居住;或是张虞的岳父王宏,在张虞入京之前,王宏被任命为庐江太守,早已前往淮南仓促上任。
今下祁县王氏可谓兴盛,王允为河南尹,王宏为地方太守,女婿张虞封侯拜将。太原四大家族里,今最耀眼者莫过于王氏了。
私事之外,王允除了与张虞谈及何进的招强兵入京的行为不满外,还将他在河内的人脉引荐于张虞,看能否有助张虞讨贼。
三十日,张虞所部已渡过平阴津,率部向上党行军。
张虞骑着乌蹄云而行,手中握鞭而笑,心情很是愉悦。
张辽策马相随,问道:“君侯自出雒阳以来,心情便甚是愉悦,不知是何缘故?”
“呵呵!”
张虞轻松而笑,挥鞭以指极远处与云相接的大山,说道:“我居雒阳如笼中之鸟,除鸣叫悦人之外,别无他用。今此行出京,如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再也不受他人羁绊!”
张辽没听出张虞言语深意,仅当张虞因能大展才能而喜悦,兴奋说道:“黑山军号百万之众,今如能建树破贼,君侯名动天下,诸将皆能封侯拜将。”
“我军今下仅千余人,而黑山军有百万之众,如欲征讨贼寇,还需先行招募兵马。”吕范说道。
“哈哈!”
张虞乐得不行,说道:“先至上党立营,而后可至临近州郡募兵。”
为了能有今日,张虞可是煞费苦心,忙活了这么多年,并向袁氏表以忠心,今终于开花结果,张虞怎么会不欢喜呢?
忽见,田中驱鸟草人,张虞手痒不已,夹马而行,挽弓开弦,便射草人。
“嗖!”
一箭正中草人头颅,余者众人无不高呼。
“君侯好箭术!”
张虞收弓而笑,谓众人说道:“我少居边塞,天地辽阔,草场无垠,有时一日能射两百多只野兔。而今在中原,能狩猎之所少,更别谈日射两百只兔子。”
言语中,张虞充满了对家乡的怀念。在张虞看来,边塞生活虽然艰辛了些,但有时满怀念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不待众人应和,满宠便硬着语气,问道:“君侯,草人为百姓之物,是为驱逐鸟兽之用,不知君侯以箭射之,是否为毁坏财物之举?”
“满长史,区区草人安能谈及财物?”
郝昭不满说道:“君侯以箭射草人,不知有何不妥?”
满宠神情生硬,说道:“今君侯以箭射草人,我不知今后是否会纵马践踏田亩,亦或是射杀无辜百姓否?且诸兵吏见君侯这般,人人放纵,不知军纪何如?”
“满伯宁休得胡言,君侯自将兵以来,以仁善治百姓,安有你所说之事!”郝昭呵斥说道。
“住嘴!”
张虞朝郝昭呵斥,说道:“昔纣王勤俭,后之所以暴虐、奢淫,始于以玉筷用膳。今满君规劝之语,我不可不听,不可不引以为鉴。”
郝昭神情郁闷,朝满宠拱手致歉,说道:“言语粗鄙,望长史见谅。”
“不敢!”
张虞向满宠请教,问道:“伯宁,我今犯事,以箭射草人,不知当如何处罚?”
满宠恭敬说道:“禀君侯,草人价格低廉,以箭射之,却是无伤百姓财物。然草人制作麻烦,却是百姓心血。故劳君侯下马,为百姓草人恢复原状。”
满宠可非愣子,知道什么顺势下坡,知道不能给脸不要脸。
“善!”
张虞呵斥住帮他取箭的侍从,由他一人独自下马,顺着田亩间的阡陌,缓缓摸到草人。
继而,在千余名军士的瞩目下,张虞亲自取下箭矢,并且将草人面目恢复好,之后将草人原地插好。
紧接着,张虞向远远而望的百姓拱手,大声说道:“有毁草人,望请见谅。”
百姓们略有些手足无措,遂向张虞回礼,并记住了‘破贼中郎将张虞’的旗帜。
回到乡道上,张虞向满宠拱手,问道:“长史,我今所为可否?”
“君侯英明!”
满宠神情微正,作揖说道:“宠刚刚言语有失,望请见谅。”
张虞按剑而立,环视下马众人,说道:“我常言,诸君与我所食粮米皆出自于百姓之心血,故不论诸位,亦或是我,皆不能损伤百姓财物。且我为主帅尚不能免军纪,更何况诸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