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维熊在一旁笑道:“这可不是过奖,我们在知道公昔日在义善书院颇为克制时,便知道公非酷吏也,乃可交往之人。”
“是啊。”
“不知最近宫里可有密奏或陌生人进出?”
这时。
许成名主动问了起来。
现在外朝官僚在内廷中的耳目全都没有了。
他们也就正需要张镗这个愿意靠近他们护礼派文官的天子近臣提供一些信息。
张镗道:“倒是没听说有。”
“你们知道的,陛下素来信任内阁诸阁老,基本上不传中旨,也不怎么撇开内阁见别的大臣。”
张镗说道。
许成名等点了点头。
而柯维熊这时还笑说道:“这就好,说明接下来可以直接分割接下来两淮要送来的特敬了。”
许成名也笑了笑,说:“当尽快告知给诸公!”
“南京那边,得立即让他们的家人都来京师过账。”
这时,户部一郎中说道。
柯维熊颔首:“很是。”
然后,柯维熊看向张镗说:“公记得到时候也派个家人来,这特敬里也有公的一份,虽不多,但也足可抵多年俸禄了。”
许成名这时笑着说:“赈灾有特敬,接下来肯定要剿贼,那又是一笔特敬,梁顺德到时候就会发现他还没开始改制,亏空就又增加不少,且赈灾依旧没赈好,流贼依旧没清剿好,改制也就遥遥无期,少不得还得继续要内帑才能过好这个年。”
“没错!”
“守着祖宗成法多好,改制也无非是夺民之利,如此还不如请陛下出内帑,以成中兴之世。”
张镗这时试着附和了起来。
柯维熊和许成名等立即向张镗拱手作揖:“公此言,可谓真知灼见!可以说,许多进士还不及公明白!”
张镗讪笑了笑,但却暗自摇头。
许成名这里则道:“到时候还请公多打听有没有王阳明进京的消息。”
张镗颔首。
且说。
王阳明如今因父亲提前见到他而病情大愈,他也就四处讲学起来,眼下正在东昌讲学,且在这里收到了急递。
然后。
王阳明就发现原来急递里是朱厚亲自给他的手谕。
而手谕内容是:“此心光明,亦复何言,望卿速来!”
躺在榻上的王阳明看后,顿时惊坐起。
他学生徐爱见此不禁问道:“老师,京中可是有何急事?”
“陛下才是真正懂我道学之人呀!”
“你们没有一人比陛下懂我!”
王阳明泪流满面地笑着说道。
他的学生们不由得更加惊愕。
而王阳明则站起身来:“我当速速进京!记住,不要告诉我已经进京,就说我已连夜回余姚,否则将来逐出师门!”
“是!”
王阳明接下来就连夜买舟北上,为避人耳目,还特地换了布衣,做行商装扮。
十余日后。
朱厚刚从文华殿接受经筵回来,秦文便来汇报说:“皇爷,王阳明到了。”
“速速宣见!”
大约半个时辰后。
朱厚就在平台见到了虽着布衣但依旧难掩飘然气质的王阳明。
王阳明则立即跪拜下来:“臣南京兵部左侍郎王云拜见陛下!”
“平身!”
“赐座!”
第92章 赐赏王阳明,下旨收网拿人!(求追读)
王阳明谢恩后就垂手于膝,坐在了朱厚面前。
对于眼前这位面如冠玉、神态端肃的少年天子,他早有耳闻。
他甚至通过梁储的信知道,这位天子还记住了他曾经劝降山贼时写的文章,并以此作为了他要安民的信条。
为此。
他早就希冀能见到这位新天子,而能够让自己一生抱负靠这位新天子得以实现。
而天子这次给他的手谕里的话。
让他更加确信,天子对他的学问其实早已熟知,甚至悟性智慧不在自己之下。
这让他不得不承认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他也更加相信,这位新天子定然是一位睿智爱民的圣君明主。
而在亲眼见到天子后,他也没有质疑自己以前的想法。
宦海沉浮多年的他,看人识人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天子那沉静雅正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雄心,以及有着对他似乎早已尽晓于心的自信。
因而。
这让早已自认勘破世间一切疑难、参悟天下玄机,而从未再惊慌失措过的王阳明心里竟有些紧张不安起来。
朱厚也在细细打量着王阳明。
通过王阳明容长脸略瘦削的脸,他知道从廷杖到贬谪贵州再到一直剿匪平叛的军事生活,当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害。
但眼神倒是的确深邃有光芒,非衰朽之人可比。
一想到这里。
朱厚先开了口:“世间难免有不测风雨。”
“你是个有本事的。”
“宁王要掀起的那场大风雨,到底是被你在萌发时给熄灭了。”
“但眼下,两淮那边的又要起一场大风雨,将使两淮不少子民惨死于风雨之中。”
“可朕刚即位,他们就又要掀起大风雨,灭朕的新政之火。”
“你说,朕能忍吗?”
朱厚问起王阳明来。
王阳明回道:“陛下不能忍!”
“没错!”
朱厚站起身来,一边在大殿内走着,脚步从容,一边说道:“朕不能忍!”
“所以,朕才召你来!”
朱厚指了王阳明一下。
微微笑着。
“臣愿为陛下尽忠,为百姓做事,还天下光明!”
王阳明立即大拜在地,慷慨激昂地回了一句。
“朕相信你。”
朱厚说了一句,就让王阳明重新坐下,然后说道:
“你是知道的,两淮的百姓很苦,朝廷一直也财政匮乏的很,寅吃卯粮不说,很多事权都被豪绅富商侵蚀了。”
“五百万两的军饷砸下去,大多到不了边兵手里,三百万两赈灾银砸下去,大多也到不了灾民手里,基本上都在贪官奸商之间打转。”
“照这样下去,就算把朕的金銮殿拆了,只怕军民也分不到一片瓦一块砖。”
“天下因而不像个样子!”
“一时间,也不知谁是人谁是鬼,谁说的话才算数。”
“你说这了得吗?”
朱厚问道。
王阳明回道:“回陛下,了不得。”
“陛下是圣明的。”
“两淮是天下盐业中最为重要的地方,也是南北巨族利益交织的地方,但也是苦难百姓最多的地方,朝廷要打开局面,是得从那里开始,以增国帑,以立国威。”
“这块脓疮不挤,山西、陕西,江南,也会跟着烂。”
王阳明认真说道。
朱厚听后颔首:“所以,朕才要派你去,让你先挂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衔,以总督山东、南直、河南军政为名,去两淮剿贼!”
“但明面上是为剿贼,实际上是要把这块脓疮挤一挤!”
“朕还会让你兼理盐政。”
“该杀的杀,该整的整!”
“总之,你是去替朕给两淮的子民遮风挡雨的。”
朱厚说着就朝司礼监太监秦文挥了挥手。
秦文走了来。
“将朕让你们准备的那件蟒衣披风与宝剑取来。”
朱厚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
秦文便将这蟒衣披风与宝剑取了来。
朱厚则指着这些两件物品对王阳明说:“既要为朝廷立威,首先卿自己不能没有威仪,故朕赐你蟒衣披风一件与宝剑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