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人是纯粹拿工资混日子的。
哪些人是觉悟高而真忠心于皇帝的。
顺便。
朱厚还让黄锦摸清楚哪些勋戚官员互相走的近。
换句话说。
朱厚这是让黄锦暗地里另开炉灶地组织了一个情报团体。
朱厚知道。
随着大议礼开始。
张璁那份极具威慑力,堪称议大礼方面一颗核弹的文章,大白于天下后。
议礼派与护礼派的斗争肯定会趋于白热化。
他必须尽快在这个时候把控厂卫,进而控制内廷。
不然。
这两派之间斗争时产生的战火,最终会烧到自己这个皇帝身上来。
除非他这个皇帝不用士大夫去治天下。
所以。
朱厚在见到黄锦后,就问道:
“与丘聚暗中接触的有哪些勋贵,还有他们这些人在宫廷与厂卫里的私人眼线,以及暗中与外朝接触的宫人与厂卫眼线,都调查清楚了没有?”
“回皇爷,已经全部调查清楚,奴婢已经拟好了名册,已准备近日就奉上。”
黄锦是个谨慎且不会对他有所隐瞒的人。
朱厚相信他只要说全部调查清楚,那就一定是都调查了清楚。
“朕再给你一个月复核一遍,不可错漏!”
但朱厚出于谨慎还是让黄锦复核一下。
黄锦拱手称是。
而朱厚接着将骆安、张镗、陆松等锦衣卫亲信将领吩咐说:
“一个月内,把我们王府旧人全部回调,充实内廷,外面各处码头驿站先不必看着了。”
骆安等拱手称是。
接着。
朱厚就宣见了伍文定。
伍文定没想到他刚进京就碰到了大议礼。
而第一次参加廷议的他,也因此亲眼看见了朝堂上的乌烟瘴气。
但让他庆幸的是,天子没有糊涂,而是非常持正,从容镇定,乃至有不怒自威之气度。
这也就让伍文定对眼前这位一即位就启用自己的天子更加刮目相看,心中认定,大明真的要在这位陛下手里中兴起来。
朱厚这时则问着这位王阳明麾下第一心腹:
“太傅真有勾结宁王之事?”
伍文定顿时面如土色,不寒而栗。
因为。
伍文定清楚记得,这事只有王阳明和他以及王阳明的几个在身边的弟子知道。
但伍文定没想到,天子竟然也知道了这事。
“这是谁传出去的?”
“还是天子早就在自己这些人身边安插了耳目?”
伍文定因而不敢再按照王阳明之前让他不要对天子揭发杨廷和等人罪责的嘱咐,而不得不直言说:
“回陛下,昔日太傅等朝中许多公卿确实有换天子之想法。”
伍文定说后就瞥了一眼朱厚,见朱厚呼吸均匀,便不禁一愣。
这么淡定?
伍文定则继续说道:“然罪证已毁,叛臣李士实宁肯被臣打死也不招供,故现在一切都算不上证据确凿。”
“你怎么看?”
朱厚问道。
伍文定想了想,立即言道:“臣认为,朝中逼陛下不认父母者,包括杨廷和,有一个算一个,全杀了也不冤枉!”
这次换成是朱厚自己惊骇住了。
他知道历史上的伍文定脾气暴烈。
因为朱厚曾经看见过他的墓志铭。
伍文定的墓志铭里,评者说他“好面折人过,至有难则力排解。虽性开朗,然负奇气,不与世随。当官有犯讳忌者,或劝少辍,公厉声曰:“吾以身许国,遑恤其他,竟执弗变。”
而朱厚也记得,历史上王阳明在生擒宁王烧了朝中大臣勾结或受贿宁王之罪状后,伍文定的确对此不满,选择了严审策划宁王之乱的都御史李士实,结果因此把李士实打死。
但朱厚没想到伍文定会强硬到如此地步,是真的一点也不讲士大夫情谊,直言全杀了护礼派也不为过。
“卿果然忠贞无畏!”
“但也正因为卿忠贞无畏,故朕欲让卿以兵部右侍郎去协理京营戎政,卿应知道一旦有变,此官位上的人将面临什么处境。”
朱厚言道。
“无非一死!”
“但这样可让谋逆之罪坐实,臣死而无憾也!”
伍文定很干脆地回道。
“好!”
朱厚大赞一声。
随后,朱厚就让内阁发上谕,让伍文定以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
这也就意味着,领兵公勋要调兵需要经过伍文定的同意才能算合法。
因为大明的兵权是文武制衡模式,有时候还有内臣加入,形成三方制约,领兵公勋提督和坐营指挥京营诸团营,而协理京营戎政的兵部堂官和监军的内臣一起决定京营兵马的调动。
且说。
一个月后,正德十六年八月初五日这一天。
黄锦正式将一份名册交到了朱厚手里:“皇爷,臣已全部复核甄别过了,充任眼线的,收钱卖消息的,还有被迫汇报宫禁情况的,皆已分清楚。”
朱厚颔首,拿起名册看了看。
至此。
他决定动手杀人,便吩咐说:
“传丘聚!”
第76章 清洗内廷,锄草去!
当丘聚来见到朱厚时。
朱厚正在看一份弹章。
丘聚没敢打扰,只跪在地上,大着胆子偷眼瞥了一下。
然后。
他看见,这是弹劾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的奏疏。
丘聚不禁暗喜。
他知道,皇爷这些日子都会把外朝弹劾内廷太监的奏疏留中,明显是有意看情况决定如何处理的意思。
而丘聚也知道,自己这位皇爷已经有言在先,不会对正德旧人太不留情面。
所以,魏彬这样的,现在都还没被处死。
而自己这些太监即便做的再过分,肯定也不会被这位有意施仁的皇爷怎么样。
“王岳这人,你觉得他怎样?”
朱厚这时问了一句。
丘聚则因为知道朱厚不会对自己这些太监很绝情,而眼下问他,明显也有意要换掉王岳,是对王岳不满,很可能是因为王岳最近老是去看魏彬的缘故,就直抒胸臆道:
“回皇爷,王公公近日来颇为魏公公鸣不平,言司礼监不能没有魏公公,倒是个念旧的人。”
“不过奴婢倒是听说,他是因为受了魏公公的银子,有意救魏公公出来。”
“念旧好啊!”
“但收银子就不对了,朕见不得吃里扒外的人!”
朱厚说着就看向丘聚:“丘聚,你是吃里扒外的人吗?”
“回皇爷!”
“奴婢不敢吃里扒外,奴婢若是吃里扒外,就叫天雷给殛了!”
丘聚说着就暗暗呸了一下。
朱厚颔首:“朕给你一个差事。”
“请皇爷吩咐。”
丘聚回道。
朱厚道:“圣母要到京了,你跟着锦衣卫指挥使王京率一千官军去护送,教引圣母顺利进京,在礼法上没有差错,这是立功的差事,可要好好办。”
丘聚心中大喜,立即叩首称是。
他知道朱厚这是暗示他,等他回来,就以此为由升他做司礼监掌印。
而丘聚则想的是,他到时候不但回来做司礼监掌印,还要和联合护礼派,让皇帝接受认孝宗为爹,进而控制皇帝。
于是。
丘聚当天就将自己的几个心腹叫到了自己家里说:
“咱家要去接圣母,你们和你们底下的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让皇爷发现了什么,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快马告诉我,不可擅自做主。”
“干爹放心,儿子们记住了!”
丘聚的人苏锐回答道。
而丘聚这才放心地离开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