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说金丝楠木是皇家专用,但民间依旧会有追求奢靡或牟图暴利的大族会大著胆子私藏,比如历史上东林党重要人物通州巨富李三才家就被揭露过私藏大量金丝楠木。
而张璁等也很了解这个时代的民间缙绅巨族有多大胆,自然也就没有怀疑,只在接下来真的往杭州城赶来。
……
……
杭州城内。
西湖畔。
汪氏别苑内,正花灯结彩,唱戏吹笙之声不绝。
话说。
原河南右布政使汪虎自从在河南因参与镇压刘六刘七的粮草筹集而大发横财后,就在西湖边置地建了新园子,也开始过起了骄奢淫逸的生活。
基本上,每月,汪家都会以各种理由进行庆贺活动。
今日恰好是年过六旬的汪虎又纳小妾的日子。
他因听腻了家养的戏班子,特地花高价从苏州请了新的唱昆曲的名班来,许多亲友也因此慕名而来,借著庆贺之名一起来听。
汪虎也乐得如此摆阔,且在听戏期间,也与自己的一干世交好友於戏楼上看著漫天云霞一样的红光,谈笑起他们亲自主导的另外一场戏来。
“汪老,您请来的这戏班子唱的戏的确不错,但咱家还是觉得这抽分厂的戏更为精彩呀!”
杭州织造太监吴勋就因为也是汪虎的好友,也就同在戏楼上对汪虎笑说了起来。
汪虎笑道:“到时候还得多亏公公上密奏劾他张璁一本!毕竟公公是宫里的人,陛下会更愿意相信公公。”
“咱家已经上奏,密奏想必明日就能到常州。”
吴勋回了一句。
且说。
朱厚自下旨撤回各地的镇守太监和市舶司、采办太监后,在江浙一带就只留了织造太监于杭州、苏州两地。
杭州织造太监吴勋因为在江南待了太久,早就跟当地缙绅同流合污,在利益上也更支持不加征商税,甚至巴不得这次朱厚靠张璁这个文官做不成事,这样就能让他们这些内臣建议让皇帝还是重用太监去各处办事。
所以,吴勋也愿意和浙江豪绅一起诬陷张璁。
“陛下宣扬佛朗机的罪孽,扬言要与佛朗机宣战,明显是要在将来夺海贸之利!”
汪虎这时也提起朱厚来。
吴勋跟著颔首道:“正因为此,若是皇爷知道坏他大计的是张璁,则张璁必死无疑!”
“没错!可虽说这次要借天子欲造船的事害他张璁,也真得让陛下放弃大造战船为好。”
汪虎说了起来。
吴勋继续点头:“是啊!我已经给宫里写信,让他们在皇爷面前想办法为佛郎机说话!”
“老爷,谢九爷到了!”
而这时。
汪虎的家人走来汇报了一句。
汪虎和吴勋等听后皆紧张起来,忙下了戏楼来迎接。
原来,这谢九爷乃是弘治朝阁臣谢迁的家人,如今他来汪家,则是代表著谢家来给汪家捧场。
而在浙江地区,真正的头号望族自然不是汪氏,而是谢氏。
毕竟,无论是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暗地里走私海贸的规模,谢氏都是浙江地区最大的家族。
汪虎虽然因为其兄在去世时被追赠为礼部尚书,让他汪家成了尚书门第,但与位极人臣的谢迁之家族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即便这谢九不过只是谢家一家人,但也让许多权贵缙绅不得不对他毕恭毕敬。
“九爷,不知阁老安好?”
也因此,汪虎一见到谢九,也就作揖行了一礼,还问候起谢迁来。
谢九笑著受了汪虎的礼:“阁老自然安好,承蒙汪方伯惦记!”
即便是织造太监吴勋也跟著作揖,说道:“阁老安好,便是我等幸事!咱家还是在内书堂读书的时候,见过阁老呢,那时阁老还只是翰林院学士,如今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谢九则微微一笑,随后问著汪虎:“我们二爷派我来问,抽分厂的火烧起来了没有?”
“已经烧了起来。”
“九爷可以登楼去看看。”
汪虎笑著回道。
谢九则道:“正要观此一景。”
说毕。
谢九就上了戏楼,看著远处已经黯淡了一些的火光,说道:“好!这张孚敬必死无疑!”
“九爷说的是,只要他张孚敬一死,就没人好提加征商税的事了!”
汪虎拄著拐杖过来后就跟著附和了一句。
吴勋也跟著道:“我要是他张孚敬,这个时候还不如自杀以证清白!这样或许还能让皇爷对他释疑!”
……
……
且说。
张璁这里则于此时也正带著浙江都指挥司的兵来了汪宅。
汪虎的家人忙将此事告知给了汪虎。
同在这里的谢九听后大惊:“他来这里干什么?闫维庆等没能吓住他吗?”
吴勋也跟著一脸愕然:“按理,他不应该知道我们的。”
汪虎倒是镇定一些,而沉著脸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去会会就知道了。”
“嘭!”
汪虎话刚说完,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兵就闯了进来,惊得帷幕内的汪氏女眷尖叫不已,不少男子也抱头鼠窜。
领头的李秉更是先持刀踏阶地上了戏楼,看著汪虎等:“奉部堂宪命!尔等不得擅自离开!一律原地候命!”
第240章 灭门!抄查出谢阁老家!
李秉原是天子亲军勇卫营的武将,而也因此,在去年被升为了浙江任都指挥使,以保证浙江的兵权在朝廷手里。
作为在应州大捷中立下重要战功,又跟著周尚文参与了许多内地整顿纲纪之事的将领,他在一年里,自然已控制住了浙江兵马。
而李秉在如此说后,汪虎就问道:“他张部堂凭什么拘管我们?”
“你问凭什么?”
“凭的是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张璁这时也走了上来,看了看满目鎏金焕彩的戏楼:“贵府此楼还真是华贵如天宫!”
“部堂谬赞!”
“这不过是为尽孝娱亲才费重金建造此楼而已!”
“难道部堂就要因此治我汪家的罪吗?”
汪虎说著问起张璁来。
张璁则在这时说道:“按照工部主事苏荣寿的供状所述,你们汪氏涉嫌私吞工部竹木,污蔑本堂,本堂自然要来查明白!”
“你这是血口喷人!”
谢九这时突然插嘴大喝一声。
张璁不由得皱眉问道:“你是谁?”
谢九素日也是仗著谢迁的地位狐假虎威惯了,在这时依旧昂首挺胸道:“鄙人乃阁老谢公之家人!”
“可有官身?”
张璁问道。
谢九听后道:“怎么,我没有官身,你还敢惹我吗?”
“既没有官身,本堂不必亲自动手。”
“李将军,派人把他拖下去,就地枭首!”
张璁这时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你们敢!”
谢九大喝一声。
但李秉麾下的亲兵还是走了过来把谢九强行拖拽了出去。
而谢九则不停地瞪著双腿,扭动著胳膊,朝张璁大喊道:“姓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砍爷的头,我家大老爷位列台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撅著屁股求恩赏呢!”
张璁没有理会。
而谢九接下来则真的被强行摁跪在地上。
在李秉亲自举起刀时,他才住了嘴,眸露出惊恐之色来。
“等等!”
谢九这时情急之下,大喊一声。
“砍了!”
张璁则突然大喝一声。
“一个白身,哪里那么多话!”
“谢阁老那里,他要是不服气,让他来找我,或者直接给陛下上本弹劾就是!”
“天塌了,也有本堂顶著!”
张璁沉声说后就目光狠厉如刀地看向了在场的所有权贵缙绅。
咔嚓!
李秉的刀也就落了下来。
鲜血喷洒在了汪家内宅的一棵桂花树上,血水顺著绿叶滴答滴答地落进了桂花堆里,然后浮起一粒粒桂花流入了泥土里。
谢九的人头则顿时滚落在了地上,也滚满了桂花粒。
在场的汪氏家人与亲友皆面色煞白。
吴勋也忍不住看向张璁:“阁下怎么如此草菅人命?”
“你一个太监,待在这里做什么?”
张璁倒也沉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