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承明 第190节

  汪俊苦笑说后,就也一脸感慨地说了起来,然后就起身背着手,看着北方:“长远来看,也是好事,至少可因新朝新政延续国祚不少年。”

  “也不一定,这次选妃,几乎全是绝色,而且各地已经在准备祥瑞,或许他也振作不了多少年。”

  梁永福笑道。

  汪俊听后依旧只是苦笑。

  他这次是笑他自己,笑他自己一介清流,居然会有一天,迫切希望皇帝成为沉湎声色、迷信祥瑞的昏君与自大之主。

  且说。

  汪俊在与梁永福见面后不久,锦衣卫就带人到了他府上,说:“东南总督朱部堂弹劾为反贼奸商向他传话,欲向他行巨贿,更有前南京守备太监廖堂供出你诽谤朝政,与他还有勋贵保定侯梁永福暗结朋党,故将你革职下狱,公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冤枉!”

  汪俊当场大喊一声。

  “我是堂堂南京礼部尚书,我会与一阉竖与一武臣来往?”

  “他怎么能如此污蔑我一清流之臣!”

  “朝廷怎么能因为一阉竖的一面之词就拿我,有什么证据?!”

  汪俊接着还诘问起锦衣卫来。

  锦衣卫自然不管那么多,而只把汪俊强行带出了南京礼部衙门。

  朱厚的确在腊月底的时候,收到了朱希周弹劾汪俊的奏疏,以及廖堂的供状,并因此下旨革职逮拿汪俊,且把廖堂也解送京师。

  廖堂在被解送京师后,朱厚因想到他到底是正德朝的内宦,与现在内廷中不少正德朝所留内宦关系不错,而他的人还没完全替代宫中的正德朝旧人,如果冒然处置,难免会造成内廷人心不稳,也就把谷大用、秦文等同样是正德朝内廷旧人的大太监叫了来。

  “廖堂是家奴,他犯的事,自然也属于家事。”

  “你们也是朕的家奴,还是替朕管着他们的家奴,你们且说说,这廖堂该如何处置啊?”

  朱厚因此问起了这些人。

  谷大用和秦文等也就认真思索了起来。

  “回皇爷!”

  “奴婢倒是有听闻这廖堂素来心术不正,收过宁王的贿赂,纵容其弟廖鹏与宁王勾结来往,早就对先帝不忠。”

  “所以,奴婢看来,把他凌迟也不为过!”

  谷大用这时说道。

  秦文跟着说道:“皇爷,廖堂暗怀狼子野心,对陛下早已不忠!不但对陛下不忠,对先帝就已不忠!虽说亲亲相隐,但我们和他都是皇爷的奴婢,奴婢之间没有相隐的,在奴婢看来,只要是不忠于皇爷的,就都该死!故奴婢认为,当立诛此人!”

  朱厚则道:“但他到底是先帝的旧人,朕不能食言,不要杀他,把他发配到南海子充任净军,其弟既已从贼,那就绞杀之,家产籍没。”

  “是!”

  谷大用和秦文等却因此在回到司礼监后更加不安起来。

  谷大用先对秦文问道:“我们刚才是不是太急了?”

  “应该是太急了。”

  “所以这廖堂才能留着一条命。”

  秦文点了点头。

  谷大用却道:“可当今天子如此厉害,所以他要是留着命,我们的命难安啊!”

  说着。

  谷大用就看向秦文:“如果他把我们私底下背着先帝做的那些不忠之事抖露出来,我们这位皇爷,说不准就不念先帝的旧情了。”

  “那依你的意思?”

  秦文问道。

  谷大用则对秦文附耳嘀咕起来。

  于是。

  廖堂刚被发配到京师南海子种菜,就在一次浇水时,被两个内宦给突然摁进一边的湖水里。

  廖堂不得不拼命挣扎起来:“你们为何杀我,皇爷都没说要杀我!”

  “祖宗们说了,皇爷只是说不杀你,没说不让您死,您老还是早点去见先帝吧!”

  “别眷念着凡间,省得大家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一内宦回了起来。

  廖堂听后颇为气愤。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内廷的人害了。

  一时。

  廖堂只在挣扎时说道:“替我带话给他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晚。

  朱厚正在清宁宫练着字,谷大用就走来说:“皇爷,底下人传来消息说,廖公公落水了!”

  朱厚听后不由得停住手里的笔,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去打水时落进了海子里。”

  谷大用回道。

  朱厚没再说什么,回答谷大用的只是一片寂静。

  谷大用也没再打扰,识趣地离开了这里。

  而在谷大用走后,朱厚才不禁嘴角微扬。

  对他来说,这样也好,不用他亲自动手处死廖堂,则可以让那些同情廖堂认为廖堂只是不认同改制的内廷中人,把怨愤归咎到谷大用这些人身上。

  次日。

  朱厚就在朝会上得知马录给都察院上报,说苏州已经完成新政推行后的税赋缴纳,以及叛军攻打昆山的事,和弹劾了保定侯梁永福家奴涉嫌挑唆南直士族造反、乃至走私甲胄的事。

  朱厚听后不由得道:“怎么又是保定侯梁永福,连家奴都看不好,他活着还有什么用!”

第181章 嘉靖雄心大志,故尽抄南直逆产!

  朱厚这么说后,就没再继续提保定侯梁永福。

  他知道,梁永福这些南京勋贵肯定不满朝廷在南直的新政。

  但朱厚不会因为他们不满就不改革。

  他不可能在改革中照顾到所有群体的利益。

  “南直叛军既已被消灭,接下来自然是要追查党羽,该抄的要抄,该抓的要抓!”

  “不过!”

  “朕想着,既然朝廷的初衷是为了重塑钱法,增加市面上活钱,所以,朕的意思,要务必把这些党羽的逆产籍没干净,以充作重塑钱法之资!”

  “为了防止他们趁机销毁逆产,比如烧园子、书画、孤本之类的财货,当下一道旨,如果他们能保证逆产不走水不毁坏,除首犯外,从犯就可免死,只发配东莱!”

  “如果,他们保证不到,不但要九族皆灭,还要挫骨扬灰,不得葬于皇明之土!”

  朱厚说后就睥睨向诸朝臣:“刑部将这道旨下发各府州县,不得耽误!”

  刑部尚书林俊因而拱手称是。

  朝臣们都知道,天子这是盯紧了江南大量犯事士族的家财,有意趁此机会在加税之余,还要额外得到大量通过抄家而有的白银。

  而朝臣们也都知道,这些江南犯事士族积攒的白银肯定不少,所以,这些白银真要被抄没入内帑,那皇帝不但兵强马壮,则肯定还财力雄厚!

  如此……

  天子也的确能进一步操纵天下钱权!

  朝臣们也不得不承认,天子这一招是真的捏住了犯事士族的命门,逼得他们不敢以自毁财产的方式,来阻止朝廷重塑钱法的计划。

  毕竟,谁要是私毁家财,可是要被挫骨扬灰的,而保护好自己的财产,老老实实地交给朝廷,却能不死,自然是应该选择后者。

  如此一来,即便有极端反对朝廷新政的人,想做些毁坏自己财产的激进之事,也会被家人阻止。

  朱厚防备犯事士族可能在被抄家问罪之前毁坏财产,也是基于历史的经验才这样做的。

  因为他记得,历史上崇祯时期的内阁首辅周延儒就在崇祯派人抄他家时,提前把自己藏有大量珍宝的楼阁给烧了,这自然把崇祯气得不行。

  朱厚自然要避免这个情况出现。

  而他也的确期望着能通过这次抄没犯事江南士族的财产获取大量白银,让重夺货币权的步伐更快一些。

  “自宝钞大坏后,天下百业就渐渐只能以白银为钱,辅之以铜钱,可这两者于民间都不足,难以促进天下繁荣,更让豪右把白银作为攫取国财民利的有力武器。”

  “这次,若真能抄没得许多白银,那重塑钱法就比想象得要更快,除了建造北京外城外,还能开始为建造水师做准备,西夷在海上频繁入寇,若没有强大水师,朕心难安啊!”

  朱厚也在私底下对梁储说起了关于他想趁此机会获得大量白银,多造银元的打算。

  梁储作为广东人,也对开始入侵广东的西夷感到不安,自然也是不反对皇帝加强水师建设的。

  但梁储不知道的是,朱厚加强水师建设,以防备西夷,只是一个借口!

  他真正的目的是在加强水师建设后,也派水师出去开采黄金白银,进一步活跃国内经济,扩大国外市场,做大蛋糕。

  因为说实话,只在国内做分配型的改制,整的不同利益集团之间斗争激烈,导致流血冲突越来越多,他自己其实也是有些不安的,也怕到时候,改制最终要改到自己内廷,改到自己身边,使得他自己也最终因为分配制改革而招来身边人的埋怨。

  当然。

  朱厚虽然还没大规模地开发新资源,但也还是已经在开始小规模的这样做。

  至少……

  东莱岛的金瓜石矿产,他已经开始有计划地流放罪犯过去开采。

  金瓜石金矿在历史上是近代有名的矿产,是《马关条约》后,日本殖民台湾期间所开采的当时亚洲最大金矿。

  此矿富含黄金和黄铜,在被日本侵占期间,年产黄金五万两左右,最高年产量曾达七万两,在被日本殖民期间,为日本提供了大量黄金资源。

  朱厚不知道这一世,将来还会不会有宝岛矿产为外夷开采走的情况,但他知道,他必须趁着现在自己有这能力和机会的时候,把这些地方的矿产资源开采出来,用于造福本民族。

  而且,现在开采宝岛资源,还有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扰民。

  因为现在的宝岛除了土著和少量汉人迁移过去外,没有除大明以外的武装政权,所以现在开发宝岛既不用担心有激烈的军事抵抗,更不用会扰民涉及到侵占百姓土地的情况。

  而如果大明也能在该岛开采出年产几万两的黄金,那对经济的促进效果自然也会是很大的。

  为此。

  朱厚还特地问起梁储:“东莱那边开采金矿的事怎么样了,可有新的百姓移民过去。”

  梁储回道:“回陛下,东莱金矿已开采黄金两万余两,黄铜一万余斤,迁移新民七百余户,加上流放过去的户数,已有一千余户。”

  梁储也是没想到被本朝士大夫忽视的近海荒岛竟然真的蕴藏有这么多矿产。

  这使得他如今也放弃了为被流放士人求情的心思,只安抚被贬谪过去当官的士大夫们说,他们只要干得好,就会向陛下求情放他们回来当官。

  “说起东莱,福建巡抚樊继祖请旨将东莱州改州为府,增置州县与卫所,言开矿引起了佛朗机人和倭人以及海寇注意,朝廷当引以为警。”

  梁储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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