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谕示。”
杨一清拱手道。
朱厚道:“就是干脆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可以称作一条鞭。”
“陛下此策,乃是抑制豪强兼并的良策,也是与民方便的良策,但是现在推行还不合时宜。”
“因为许多地方缺银,而且不少小户百姓所有赋税徭役加起来都还折不够一钱银子,但如果强行一条鞭,他就会为了这一钱银子不得不去借贷银子,进而多拿出一钱银子出来,以作还贷之用,如此就相当于加了一倍的赋税徭役于小民!”
杨一清回道。
朱厚颔首:“那就暂让地方抚按自己决定!待官币彻底于天下流通之后再统一一条鞭!”
“陛下圣明!”
杨一清拱手回道。
朱厚接著看费宏:“度支总司,这边自是没什么好说的,一是理清利用六科和抚按理清大明到底有多少国帑,二是要理清今年预计要用多少国帑以及要收入多少国帑,然后根据岁入与存蓄情况,列出合理的裁减与增添建议来。”
费宏拱手称道:“陛下说的是!”
因恩科殿试在即,杨一清和费宏接下来倒是没有先去负责国税和度支之事,而是充任了殿试读卷官。
而这次恩科,最有名的贡士当属徐阶。
但朱厚没有取他为状元,而是取了王教为状元。
主要是因为朱厚发现,排名前列的南方士子太多,尤其是以江浙为多。
所以,为平衡南北,他也就在读卷官读卷的前三名中,特点了北人王教作为他嘉靖朝录取的第一个状元。
而徐阶依旧是以第三名探花的身份成为大明新科进士。
在恩科结束后不久,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
因令京师大户主动补缴欠税的一个月期限已到,张孚敬也就正式开始令税务兵开始对京师大户强征税赋。
且说。
大明对官爵之家,只是免役,并不免税。
只是因为地方州县不敢对官爵士绅之家征税,所以才造成事实上变成了官爵之家既免税又免役。
而在这之前,张孚敬已经先拿到了顺天府下辖州县的赋役白册,自然知道京师哪些大户欠了税,欠了多少税。
按理,这些税,永远都不会有官员来征收。
但这不是京师大户们对皇帝为重塑钱法而禁止炒粮炒钱的旨令而太置若罔闻了嘛。
所以,朱厚才让张孚敬以征税的名义来教训教训这些京师大户。
而这里面,欠税最多的就是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
张孚敬也就先率税务兵包围了张鹤龄的宅邸。
张鹤龄对此并不畏惧,而是对张孚敬挑衅道:“姓张的,你有本事就强闯我张家,看老子敢不敢要了你的命!”
张孚敬则呵呵一笑:“这么说,国舅爷是拒绝缴税了?”
“缴个屁!”
张鹤龄啐了一口。
张孚敬则亲自把持起火把,走到一尊铜炮面前,点燃了火绳。
张鹤龄见此大惊:“不是,你真敢轰老子的家啊!”
张鹤龄说著就转身往后院跑去。
轰!
张鹤龄没跑多远,炮弹就飞了来,砸在了张宅的影壁上。
接著。
张孚敬就道:“冲进去,抄粮抄银,抄足欠税十倍之数!”
“是!”
大批税务兵立即冲了进去。
而张鹤龄也在这日下午,递本求见了张太后,而向张太后哭诉说:
“姐,您可得为弟弟做主啊,前些日子,杨慎欺负我们弟弟也就算了,如今那个张孚敬更过分,直接开炮轰弟弟我家的门,让我这国舅爷颜面扫地啊!呜呜!”
第134章 张太后被控制,掌掴张延龄
张太后听后柳眉倒竖。
看著自己弟弟张鹤龄如此委屈的样子。
她恨不得现在就要把张孚敬碎尸万段。
“兴国太后驾到!”
但这时。
外面传来了嘉靖帝生母蒋氏来访的声音。
这让张太后不好再发作,只得起身,准备去迎接蒋氏。
张太后现在很痛苦的就是,蒋氏每次都会在她和自己两弟弟单独见面时出现。
而蒋氏一出现,也往往会劝她,还劝她两弟弟,要如何做才能更显得合乎体面。
这也就让张太后每每难以作妖。
所以。
尽管蒋氏经常来找她聊天,对她也很亲切,她没事就带些她没有吃过的南方小吃,送些她没有见过的南方名贵特产。
但张太后现在一听到蒋氏要来,就特别有压力,也觉得很拘束。
总之。
在她自己看来,就是一种不得自由,不能作妖,不得不跟著做出更加深明大义的贤良太后知举的感觉。
一时,她甚至都无法挑唆作为嘉靖生母的蒋氏跟她一起逼嘉靖去为她两弟弟出气。
这种憋屈,她也无法对人说。
她甚至有时候只恨自己年轻时候太任性,没有让孝宗多纳几个妃嫔,多生几个孩子,也没让正德给自己留个孙子。
在她看来,要是现在继位的还是她孝宗的儿子或孙子,她也就不必这么约束自己,就可以为自己两弟弟放肆一回。
偏偏现在的嘉靖皇帝不是她的儿子或孙子,使得她也不好以撒泼耍浑的方式,逼嘉靖为她的两个弟弟去违背文官们的意志。
甚至,即便嘉靖帝要表现出偏袒她张家的样子,她也不得不违心地劝阻嘉靖。
毕竟她也知道,她和嘉靖没有多少感情,何况,眼下还有一个蒋太后每每把她架起来,总说她是正经太后,应该比她这个藩王出身的太后更明大义,让她也不好让世人觉得,她还没有藩王妃出身的蒋氏贤明。
张太后也就在起身后只对张鹤龄说:“你直接去求见皇帝,看看皇帝怎么说!”
“我如今也帮不了你们!”
“这后宫你也要少来,有什么事直接给皇帝说。”
“他是皇帝,他既然说过要把你们当亲国舅看待,那就会当亲国舅看待,不会不管。”
“你们现在没事只找我告状,我帮不了你们不说,也反而让他不高兴,让他觉得你们没把他当自家人看待,以为我们张家还在撺掇什么,甚至可能觉得护礼的那些文官嚣张跟我们也有关系。”
“要不然,这蒋太后也不会天天在你们来见我的时候,就来仁寿宫,摆明了就是还不信任我们张家。”
张太后这么说后,张鹤龄只得称是。
张太后这里已出了宫门,笑著向走来的蒋氏打了招呼:“妹妹来了?”
“湖广那边送了些新鲜的玉露茶来,想著姐姐说宫里的贡茶都喝腻了,也就今日打算送些来给姐姐。”
蒋太后笑著回了起来。
“妹妹有心了!”
张太后莞尔一笑,对蒋太后表现出非常亲切与感激的样子。
如果说,朱厚需要礼敬张太后,是因为护礼派的文官士大夫认为皇帝应该礼敬张太后,那朱厚需要礼敬蒋太后,则是因为议礼派的文官士大夫认为皇帝应该礼敬蒋太后。
所以,张太后和蒋太后的背后各有一派文官势力在支持她们得到皇帝的尊崇。
正因为此,张太后对蒋太后也不敢有轻视之意,而尊重著蒋太后,因为她知道,蒋氏能成为太后,是因为她背后有一群文官主张蒋氏获得跟她一样的尊贵地位。
……
张鹤龄这里则重新递了求见朱厚的本。
朱厚倒也见了他。
朱厚知道,张鹤龄这应该是因为自己母亲总会在张家兄弟要单独见张太后时就去搅局的缘故,才不得不直接来求自己。
在张太后面前,朱厚考虑到这个时代是很注重人伦大礼的缘故,不好批评张太后,也就每每要故意作出要为张太后出气,乃至不惜乱天下法度的行为。
但在张鹤龄面前,朱厚也就不必如此。
所以,朱厚在见到张鹤龄就直接神色严肃地问道:“国舅来见朕是为什么事?”
“臣不为别的,只为了告那顺天巡抚张孚敬!”
“陛下,您不知道,他收税竟敢收到臣的头上,还敢直接点燃火炮轰死我,要不是臣跑得快,臣真就被他一炮轰死了!”
张鹤龄说著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朱厚听后就淡淡地问道:“这么说,你欠税了?”
张鹤龄哑住了。
“朕问你,你是不是欠税了?!”
朱厚语气严厉了一些。
“回话!”
张鹤龄察觉到了不对,一时只得回道:“欠了!”
“欠了多少年的?”
朱厚问道。
张鹤龄道:“大约,臣也记不清了,大约从弘治初年就没缴税了。”
“你!”
“你是国舅啊!”
“你怎么能欠税这么严重呢?!”
啪!
朱厚把御案一拍,站起身来,怒斥著张鹤龄。
接著。
朱厚就走到张鹤龄面前来,摊著手:“你这样做,让天下人怎么看两代先帝,又怎么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