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粮跟我没有关系啊,皇上!”
圆音急声回道。
朱厚道:“可有实证证明跟你没关系?”
圆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厚道:“既然无法证明,那就该定以谋反!”
“将他定以刘谨之刑,但要加到五千刀,从朕召进京的那些名医里去招募解剖圣手去做这事,让其练练手艺,再分食于饥民。”
朱厚这时说道。
圆音当场吓得忙磕头道:“皇上饶命,我不是主犯啊!”
“我污蔑锦衣卫,是法慧和尚让我污蔑的,他说我们这些和尚要是被抓住,就供出说是锦衣卫让我们这样干的,这样就能把水搅浑。”
朱厚接着又问了法慧相关情况,然后就让人去拿法慧。
同时。
朱厚又问向了刘洙:“他没有实证,你为何就断定朕的锦衣卫不可信,你是不信任锦衣卫,还是其实不信任朕?”
“臣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刘洙回道。
朱厚道:“不,你不相信!你只相信你自己!所以,你才敢拿一件没有实证的事就封驳朕的圣旨,要逼朕承认锦衣卫不可信任。”
“锦衣卫值不值得信任,不是你说了算,是朕自己说了算。”
朱厚又补充道。
“陛下说的是,臣糊涂,臣也很悔恨,臣甘愿领罪。”
刘洙也跟着特别配合。
无论是圆音还是刘洙,在朱厚亲审的时候,都特别配合。
原因其实不是朱厚审的多么好,而是朱厚是皇帝,对一个阶层可能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但在这个时代,对个人却是可以随意掀桌子的。
如同崇祯对袁崇焕背后的利益集团无可奈何,但对袁崇焕本人,却能直接下旨凌迟一样。
朱厚如果愿意,他对眼前的两个人的确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毕竟法律的解释权在他这里。
他想怎么审就怎么审,他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圆音和刘洙都明白,所以就很配合。
朱厚这时又问着刘洙:“你是不是也参与了火烧粮食一案?”
刘洙听朱厚这么一问,不由得也沉默了下来。
“回话!”
朱厚则语调严厉起来。
刘洙不禁一哆嗦。
他现在既想否认,避免承受更大的罪,又害怕否认后,被天子知道自己在撒谎,进而对自己处置更严重。
但他又想到,他其实无论做没做已经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回答出天子想要的那个答案,才能寄希望天子能网开一面。
所以,刘洙也就还是回答说:“应该算是有参与,因为那个法慧和尚和先帝朝李文正公之侄李兆和关系匪浅,他们一起密谋烧粮已久,让臣在六科廊帮忙盯着一切动静,臣答应了,但臣真不知道他们会在元夕节那晚烧粮。”
朱厚要的的确是刘洙回答的这个答案。
“这么说,你是替他们在封驳朕,而不是为天下百姓封驳朕?”
朱厚也笑问起来。
“臣有罪!”
“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天下百姓!”
刘洙忙磕头如捣蒜道。
朱厚不由得笑道:“朕恕你无罪,列祖列宗也恕你无罪,天下百姓更会恕你无罪,因为你行驶的是合乎制度的封驳权嘛!”
刘洙听后松了一口气。
他不禁暗想:“陛下果然想要自己回答的是这个答案。”
“但是,朕只能恕你不信任锦衣卫,擅用封驳权的罪。”
“你参与烧粮,为反贼当耳目的事不能办。”
“烧粮就得赔粮,要十倍赔偿,你自己的粮不够,你九族的得来赔。”
“另外,你在三法司会审时,诱导锦衣卫为被审者控制,偏袒被审者,已属不能刚正之举。”
“为反贼当耳目,已是不忠,暗害锦衣卫,已是不敬,但姑且算从犯,故不除以死罪,但官职是要革的,如宋时一样,追毁你出身以来文字,再同庶民一样,流放辽东,去那里垦荒去,也尝尝稼穑之艰难,或许能明白烧粮是多大的罪过!”
朱厚说后就道:“就这样拟旨!”
“是!”
刘洙也含泪叩谢了恩。
他现在只能庆幸自己活了一命。
但让他难受的是……
他九族都要赔粮!
而且要赔十倍的粮!
这简直是对他家族敲骨吸髓!
他的族人会因此恨死他的,只怕过年,都不会让他一起过,祭祖也不会让他一起祭祖。
朱厚则在接下来回了清宁宫。
而在朱厚回清宁宫的同时,锦衣卫这里也开始派人去抓捕法慧和李兆和。
法慧现在正处理着自己的寺产,疯狂折价卖给京师里的大户。
但法慧这样做的确提前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让锦衣卫提前派人盯住了他,而且锦衣卫还专门将这事告知给了朱厚。
朱厚便让锦衣卫和内廷诸太监派人去买法慧的产业,以充作宫产,为此还让锦衣卫晚点动手。
法慧急于处理自己的寺产,也就没管那么多,甚至把本质上不是属于自己寺产,只是自己寺庙代管的权贵官僚的资产,也贱卖给了宫里的人。
而法慧把收到的银子变成地下钱庄的兑银会票后,就带着奴仆和姬妾坐车出城,并高高兴兴地暗想道:
“这世上果然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锦衣卫也没这么厉害,他朱厚这次只怕既抓不到我,还拿不到我的钱。”
可法慧正这么得意地想着,就听自己家奴跑来说:
“老爷,前面有锦衣卫拦住了我们去路!”
第129章 抄没地下钱庄,引出制度问题!
说打嘴就打嘴。
法慧没想到锦衣卫还是盯上了他。
这让他不由得下意识地抱紧了他手里的会票。
彼时。
锦衣卫百户陆炳已经朝他这里走了来。
“法慧大师,可还认得鄙人?”
接着,陆炳还问起法慧来。
陆炳在跟王琼学了近半年后,也开始接一些任务进行历练。
这次与法慧接触,以及捉拿法慧,也是镇抚司安排给他的任务。
因为陆炳被王琼培训后,在与人打交道方面是突飞猛进,很容易让人对他失去警惕之心。
法慧也因为只觉得他应该是普通权贵家的衙内,所以在与他相熟后,就没想过他小小年纪会是锦衣卫的人,便宁肯以更低价的方式把许多产业卖给陆炳,也没有卖给出价更高的其他富商,为的就是避免被锦衣卫盯上。
但法慧没想到,这陆炳就是锦衣卫的人。
法慧现在已是双腿发软。
锦衣卫只得把他拖拽出了马车。
而陆炳则抢夺下了他手里的会票。
“这些会票牵涉到许多新开的地下钱庄,为防被盯上,你们先押他去北镇抚司,我换便衣进宫面圣!”
看了看这些会票后,陆炳就想到了王琼给他讲的朝廷即便禁止开钱庄但地下钱庄会一直存在的事,且也知道这些地下钱庄都是权贵官僚们在京师洗钱的地方。
所以,陆炳知道,外界一旦知道这些地下钱庄的会票到了锦衣卫手里,一定会想办法阻拦。
且说,法慧和尚这里在被押解回城时,整个人自然如丧考妣。
而如陆炳所料,法慧和尚在被押回没多久,就被沿途盯梢的地下钱庄那帮人所豢养的死士盯上了。
“刚才出城巡逻的锦衣卫居然真是去抓法慧的,这个法慧和尚果然是被锦衣卫盯上了,得立即杀了他们,拿到那个法慧身上的会票。”
这些死士中的一头目,还在这时细声嘀咕起来。
但其中一更大的头目说:“不必了,这次法慧得到的会票不少,怎么也得要有一个包袱装着,但这些锦衣卫皆没有包袱,说明他们已经提前派人把会票带了回去,先把这事告知给老爷。”
于是,这些地下钱庄的死士倒也没有直接袭击锦衣卫。
而陆炳这里则提前带着许多会票进了宫。
朱厚从陆炳这里拿到许多会票后就对陆炳道:“你没白跟王琼一起学,这次的事,做的很好。”
陆炳喜滋滋地一笑,道:“也不全是王琼的功劳,皇爷也别太高看他,很多都是咱自己想到的!”
“我知道你机灵,但是,光机灵也不行,还得学会低调,不然容易让人发现你的弱点,进而利用你的弱点整你。”
“王京这次就因此差点吃了大亏。”
朱厚说着就突然想到自己这些锦衣卫或许早已被外面的人盯上,而被外面的人研究到了他们各自的软肋与强项,尤其是千户以上的锦衣卫,可能早被他们摸得清清楚楚。
或许就陆炳、王安这些跟自己大差不多,还没登册的年轻一代还没被注意到。
而对于朱厚而言,自己的锦衣卫骨干有什么性格缺陷或者其他重要信息被外面知道,自然不是好事。
于是。
朱厚一想到这里就道:“朕决定,从现在开始,你们这些从小跟着朕的,对外都得改姓,皆改姓朱,且一律对外称太保,无论官职大小!”
“另外,名字也要改,等致仕后,再改回原名和本称,至于具体名字,你们自己想,想好后报给朕!”
朱厚说着就对秦文吩咐说:“把朕这个决定告诉王京。”
秦文拱手称是。
于是。
陆炳便成了朱三,王安便成了朱五,曹琪便成了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