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大炮可没瞄准清军的炮阵去压制,而是齐刷刷地把炮口对准了刚刚整队完毕的清军步兵。这些可怜的步兵离太平军的火炮还不到一千米,手里的破步枪根本够不着太平军的炮兵,可 9磅大炮射出的炮弹却像长了眼睛,落地后还能弹起来,形成可怕的跳弹,在清军步兵群里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横飞。
清军那密集的队列里,眨眼间就出现了一条条笔直的“死亡通道”,凡是在炮弹飞行轨迹上的人,无一幸免,全都像被割麦子一样被打倒在地。血腥的气味瞬间在清军战线前沿弥漫开来,垂死士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就像一首恐怖的交响曲。
被推到前面当炮灰的,都是曾国藩、袁甲三、杜翰手下的练军,他们在清军序列里,那地位比八旗新军里的汉人练军还低,妥妥的“二等汉”甚至“三等汉”,具体几等,还得看绿营兵怎么排,反正就是炮灰的命。这群来自湖南、山东、安徽的倒霉蛋,刚才还傻乎乎地喝下符水,扯着嗓子喊“孔圣人保佑,刀枪不入”,可现在呢,对面太平军连枪都没开,就开了几炮,他们就一排排倒下,死得那叫一个惨,血肉模糊的。那些被炮弹穿透身体或削掉半拉脑袋的死者,估计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可那些半死不活和暂时还没死的,可就不干了,顿时炸了锅。
“这可不行啊,孔圣人咋不保佑咱们呢,大清这是要完啊……”
“他娘的,这论语符根本挡不住炮弹啊!”
“俺们不干了,就那点破钱,凭啥叫俺给那些旗人挡炮子儿?”
眼瞅着人心就要散了,这些练军队伍里的“随军秀才”赶紧站出来救火。
“都别吵吵,谁敢违抗军令,斩!”
“不是孔圣人不保佑,是你们平时就不好好读书,就会背几句《论语》?四书五经看过没?啥都不会,还想让孔圣人保佑,哪有那么容易?”
“皇上说了,打到扬州就让你们抢个够……都给我死死顶住,跟我一起喊:孔圣人保佑!保清灭洋!刀枪不入啦……”
这些练军都是按照兵为将有的原则,靠着宗族、乡党、门生、同窗这些关系凑在一起的。各营的随军秀才都是和营头关系铁得很,还是特别有威信的读书人。他们这么一咋呼,再拽出几个临阵脱逃的,当场砍了脑袋,还真就暂时把人心稳住了。不过,这也就是暂时的,要是让这些练军一直硬挺着挨炮轰,用不了多久,队伍的士气就得彻底垮掉。
再看太平军这边,来自二十一世纪蹲坑战的先进经验,那可派上大用场了!清军这边“孔圣人保佑”的炮弹刚一落下来,太平军就像一群灵活的兔子,往后一退,全都躲到坑里头去了。有堑壕和矮墙护着,别说孔圣人保佑了,就是孔圣人亲自穿越过来操炮,也很难伤到这些躲在坑里的太平军。所以两边的炮战刚一开始,太平军就占尽了上风,这就是先进战术的威力啊!
“打得好!打得妙,哈哈哈……”站在“装甲轿子”上观战的洪秀全,这会儿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手舞足蹈的,完全没意识到战场上大部分人都蹲坑了,就他和他的女兵还有轿夫还在外面晃悠,特别是他,还站在一个超级显眼的六十四人抬的装甲轿子上,这目标,简直比黑暗中的灯塔还亮。
而在另一头,站在望楼上指挥的咸丰,脸都快抽筋了。那些太平军也太狡猾了吧?啥时候在自己背后挖了条能躲炮弹的壕沟?等会儿打枪的时候,他们不会也缩在壕沟里,靠着那堵矮矮的土墙吧?要真是这样,大清天兵想要突破可就难了。难道合东正教上帝、孔圣人、三清祖师,还有佛祖的力量,还干不过太平天国的天父皇上帝?咸丰想到这儿,沉着张麻脸,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神棍,脸色越来越冷,冷得都能冻死人。
“皇帝陛下,臣有一计,可破洪逆!”就在咸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吓人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出来一句话。咸丰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那个图波列夫洋喇嘛。这个洋喇嘛刚才一直缩在角落里,拿着个望远镜东瞅西看,观察战场上的情况,这会儿好像发现了什么战机。
“快快说与朕听!”咸丰马上追问道。
图波列夫往前凑了几步,来到咸丰跟前,抬手一指远处战场上那个孤零零的大轿子:“皇上,您看……那是洪秀全的轿子,要是咱们能把炮群拉过去,哪怕集中一二十门火炮,就很有可能把洪秀全给击毙!就算打不死他,只要把那顶显眼的轿子给轰碎了,也能让敌人乱成一锅粥。只要他们一乱,咱们就能用优势兵力再次冲击洪逆所在的位置!只要洪逆一死,大清就能赢得这场战争了!”
“好!”咸丰眼睛一亮,觉得图波列夫这主意不错,可马上又皱起眉头,“可是洪逆又不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咱们把大炮拉过去?”
图波列夫嘿嘿一笑:“皇上,咱们可以这么部署……”
“咚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像打雷一样,从金阿多和赵三多身后传了过来,同时跑来的,还有捧着令旗的传令兵。金阿多接过传令兵递来的兵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得令”,接着就像一阵风一样,跑到队伍第一排的前列,抽出腰刀,往前用力一指,大喊一声:“全营……向前!”
他身边跟着两个“唢呐兵”,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刺耳又有节奏的唢呐声立马响了起来。在金阿多指挥的这一营八旗新军的第一排队伍里,还有一个高大的旗手,举着一面镶黄的军旗。这旗手看到金阿多抽刀向前,也把军旗往前一倾,然后迈着大步向前走去。
赵三多因为顶替的是个八旗少年兵,所以现在站在最后一排,看到前面的弟兄们齐步向前,他也赶紧跟上。
和金阿多指挥的这个营一起往前冲的,还有另外十一个营,包括五个八旗新军营和六个练军营!就这一波进攻,就有十二个营头,足足六千人呢!这六千人的清军将士,分成了两路,每一路都是六个营横队,练军在前,旗军在后,分别向太平军的左右两翼压了上去。
与此同时,部署在中路的清军大炮,也火力全开,把炮弹一波又一波地往太平军头上砸。另外十个营的清军步兵,则在炮兵阵地后面列好了阵。僧格林沁麾下的蒙古骑兵,也全体出动,在清军战线的两侧,各摆出了十个营骑阵。所有的骑兵,都举着马枪或弯刀,枪尖、刀刃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清军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势,位于太平军左翼后方的洪秀全,却淡定得很。他的前方有太平军的战壕和守军,左翼是运河,清军根本过不去,右翼是正挥汗如雨挖掘第二道堑壕的民兵民,安全得很。
炮弹不断在清军头顶炸开,可他们依旧以沉稳的步伐步步紧逼。洪秀全紧攥着金箍打神棒,指节泛白,手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如今的清军,与两年前在衡山县遭遇的截然不同,实力似乎强了太多,竟然能在太平军火炮的猛轰下稳步推进!
“噼里啪啦.”刹那间,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是躲在战壕里的太平军将士果断开火!他们手中的洋枪经过线膛改造,发射的米涅弹又准又狠。尽管距离清军还有五六十步远,却如锋利的镰刀,将冲在前列的清军一排排无情割倒,鲜血瞬间染红了土地。
清军见状,立刻停下脚步开始射击。一面面军旗快速从高举转为放平,刹那间,子弹如倾盆大雨般朝着太平军的战壕疯狂扑去。子弹在战壕周围溅起层层尘土,虽然击中的太平军战士寥寥无几,但双方火枪、大炮喷吐的硝烟,已经在战场上迅速弥漫开来,刺鼻的火药味令人窒息。
随着战场的能见度急剧下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生死只在瞬息之间,每一个瞬息都让人提心吊胆,不知下一刻,又会有怎样致命的危险降临.
第471章 孔圣人显灵啦,洪秀全中炮啦!
曾国荃站在正在布置的炮兵阵地前,那拳头捏得,就跟要把空气都攥出水来似的,手心里全是汗。眼前这片灰白茫茫的硝烟,好家伙,把整个战场捂得严严实实,太平军看不清,清军这边也是两眼一抹黑,跟睁眼瞎没啥两样。
曾国荃这回被他的异姓大哥曾佳.国藩委以重任,负责统一指挥战线右翼的湘军各营那几十门火炮。他这会儿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活脱脱一个急眼的赌徒!
可洪秀全到底在不在射程里呢?是不是早就脚底抹油,跑得没影了?那顶扎眼的大轿子里坐的到底是不是本人?曾国荃心里那是一点底都没有,就跟在黑夜里瞎摸一样。
这哪是在作战,分明是在豪赌啊!是拿几百名湘军炮兵和进攻太平军战线的十二营步兵的性命当筹码,顺带把曾国荃的老命也押上去了。曾老九心里也犯起了嘀咕:“等这硝烟一散,别是长毛撵着咱这边的人马扑上来,不然我他娘的也得撒丫子跑路!”
毕竟他指挥的几十门 9磅炮都已经装填好实心弹了,这实心弹就像个实心铁疙瘩,面对潮水般涌到面前的敌人,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曾国荃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孔圣人啊,您老人家在天上可得保佑我,要是这次能成功,我一定给您多烧几炷香,再给您摆上几桌好酒好菜。”
突然,他看见前方的硝烟里人影攒动,像是有一群人在狂奔。护在他身边的亲兵一下子紧张起来,手枪“唰”地就亮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指着前方,随时准备放一阵乱枪。曾国荃也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就在这时,战场上空刮起一阵风,把弥漫的硝烟吹散了一些。这下,曾国荃终于看清了跑过来的人,全是青布包头、身穿号衣的练军,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喊:“败了,败了,咱们顶不住啦!”听他们那口音,像是山东的。原来是被顶在第一线当炮灰的一营鲁军,被太平军用洋枪和大炮给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下来了。
但好在,他们身后并没有长毛的追兵。
曾国荃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反应那叫一个快,立马抽出腰刀和手枪,像一阵风似的飞奔到自家炮兵阵地上。他在各个炮位之间来回穿梭,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都别慌,准备发炮!洪秀全就在咱们正前方,等硝烟一散,就瞄准那顶大轿子,狠狠地轰他娘的!打死洪秀全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到时候大家都升官发财,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大鱼大肉!”
他其实心里也没底,洪秀全说不定早就跑没影了,但这会儿只能给手下们画个大饼,鼓鼓劲儿,不然那些炮兵说不定就被从前线溃败下来的鲁军给带跑了,那可就全完了。
与此同时,赵三多也攥着洋枪,扯着嗓子大喊:“孔圣人保佑,刀枪不入啊!”他现在已经被推到第一排了,之前给他和他所在的那一营八旗新军当“人肉盾牌”的一营练军,已经被太平军用炮子、枪子还有手榴弹给打得七零八落,留下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那帮练军开溜的时候,赵三多所在营里的八旗兵和汉人练军也趁机跑了一些,可赵三多没跑。他这人老实,总觉得拿了皇上的俸禄,怎么也得放两枪意思意思,不然一枪不放就开溜,也太不仗义了,以后还怎么在军营里混。结果,他就这么被推上了第一排,拿着一支不知道倒了几手的褐贝斯,和对面躲在堑壕里、依托着矮墙的太平军对射起来。
“刀枪不入.放!”随着金阿多快要吼破嗓子的喊声响起,赵三多咬着牙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他就感觉手里的洋枪猛地一哆嗦,紧接着,一根东西从枪管里飞了出去。赵三多当时就傻眼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心里大喊:“完了完了,那是上子弹用的推弹杆啊!”这下可好,没了推弹杆,就只能干瞪眼,没办法射击了,只能等着挨枪毙,这不是倒霉透顶了嘛。
就在这时,对面的烟雾里又闪烁起一片星星点点的枪口焰,紧接着,赵三多就看见身边的同袍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了一大片。他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心里直犯嘀咕:“这死得也太快了吧?那么大烟,那帮长毛是怎么瞄的?难道真有个皇上帝在帮忙不成?”
“三多,三多,还站在那儿干嘛?快装死啊!”赵三多发愣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有人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小胖子旗人正趴在地上朝他招手。赵三多一看这小子的模样,就明白了,感情他是在装死呢。
赵三多总算反应过来了,身子一抖,伸出右手捂着胸口,发出一声迟到的惨叫,“扑通”一声瘫软着倒了下去,心里想着:“这下应该能躲过一劫了吧。可千万别被发现啊,不然我这小命可就没了。”
“滴滴嗒滴.滴嗒滴.”
当冲锋号在洪秀全耳边连续不断地吹响时,这位太平天国的天王陛下,那兴奋得已经快不行了。二话不说,麻溜地又爬上了他那超豪华“装甲轿子”,跟站在世界之巅似的,稳稳立在轿子的平台上,把手里那根号称“打神棍”的棒子笔直指向前方,扯着嗓子就喊:“皇上帝保佑啊,冲啊,杀清妖,上天堂!把这些清妖统统都给我灭了!”那架势,仿佛只要喊一喊,清军就会自动消失。
刚刚清军气势汹汹压上来的时候,可把他吓得不轻,也不敢在轿子上立着了,而是被卞三娘、稻子架了下去,做好了随时转移的准备。不过这会儿清军的第一波进攻被打退,太平军开始反击,他这胆子立马就回来了,心想:“清妖不过如此,朕得赶紧上去露个脸,让大伙瞧瞧,皇上帝他老人家还是疼朕的!”
嗯,肯定疼!虽然洪秀全昨晚上做梦,被一个头发竖得像刺猬、怒发冲冠的客家皇上帝指着鼻子一顿臭骂,还让他麻溜回天京闭门思过。但他可自有一套想法:“老逗肯骂我,说明心里有我这个儿子啊!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怎么可能不保佑我?只要天父保佑,这一战我肯定大获全胜!”
对面可是咸丰啊!这可是“王对王”的对决,赢的就是天下老大!要是他赢了,接下来就一路北上,直捣北京,到时候太平天国就又回到他手心啦。罗耀国、萧朝贵这些人,统统都得去地府报道,那个玛利亚,也得抓进宫里,让他洪秀全亲自好好“招待”。
洪秀全越想越激动,到后来直接手舞足蹈起来。巧了,这时候前线的炮击、枪击声小了不少,弥漫的硝烟没了补充,变得稀薄起来,战场上一下子亮堂了。之前被硝烟藏起来的洪秀全那顶超级大轿子,又大大方方出现在对面清军眼前。
曾国荃正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呢,一抬眼,好家伙,就看见这顶大轿子。他本来都觉得要败了,前面一营八旗兵都垮了,炮阵前面全是撒腿狂奔的八旗新军官兵,后面太平军端着上了刺刀的洋枪追得那叫一个紧。
可就在曾国荃绝望得要哭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前方烟雾稀薄了,隐隐约约,一个巨大的黄色东西冒了出来,离他也就二三百步远。他眼睛一亮,心想:“这十有八九就是洪秀全的轿子!”
“炮队的弟兄们,发大财的机会来了!”曾国荃像疯了一样飞奔到炮阵前,从一个炮队队正手里夺过令旗,举得高高的,大喊:“都给老子听好了!瞄准前面那黄色的东西,开炮!”说着猛地一挥旗:“狠狠打,把炮弹都给我打光!”
四十多门 9磅炮组成的炮群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同时抖动起来,火光“嗖”地喷出来,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炮声,烟雾瞬间弥漫。眨眼间,那顶黄色大轿就被七八枚圆滚滚的铁疙瘩砸了个正着!
打中了,真的打中了!曾国荃看到大轿子被几枚炮弹击中,稀里哗啦碎裂开来,然后歪歪斜斜倒下去,身子猛地一抖,忍不住大喊:“孔圣人保佑,洪秀全中炮啦!”
“中了!咦,真中了!哈哈哈.”清军大营望楼上,咸丰皇帝刚刚还紧张得心脏都要蹦出来,这会儿看到大轿子被炮弹砸中、砸塌,直接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笑得那叫一个疯狂,把身边的人都吓得不轻。
肃顺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凑上去问:“皇上,啥中了?”
咸丰笑得前仰后合:“洪秀全的轿子被朕的大炮击中啦!大清赢了!”说着突然一顿,扭过头,满脸兴奋得都有点扭曲了,大喊:“快,快传朕的旨意,总攻,全军总攻!朕要看到洪秀全的脑袋!”
“喳!”
第472章 天王,坚强点,一定要假装活下去!
“天王,您可一定要撑住啊!”那声音带着哭腔,好似被悲伤泡透了。
“呜呜.”又是一片哭声在空气中颤抖,像是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洪秀全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像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当中,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女人凄惨的哭喊声。突然,一阵寒意猛地袭来,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冷得他打了个哆嗦。紧接着,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全身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尤其是右肩,那是一种仿佛皮肉被硬生生撕开、穿透的剧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费力地转动眼珠,往自己右肩上瞧去,只见一片刺目的血红,还有一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足有小孩手臂那么粗的断木棒,不偏不倚,直直插在他的右肩之上,那画面,任谁看了都头皮发麻。
看到自己右肩这惨状,洪秀全心里“咯噔”一下,绝望就像乌云一样,瞬间笼罩了他。他心想,那日自己用朗努斯基之矛戳中了“萧姬督”的右肩,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吧?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的右肩也被这可恶的木棒扎了个对穿。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这肯定是天上那个小心眼的姬督在背后搞鬼,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想到这儿,洪秀全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是姬督害朕!”那语气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再看看周围,洪秀全之前站着的那顶“装甲轿子”,此刻已经被七八枚炮弹炸得稀巴烂,就像一堆破铜烂铁。插在他右肩的那根木棒,原本就是轿子的一部分。洪秀全从高处跌落的时候,这根木棒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正好从他的右后肩狠狠插入,又从前肩刺了出来。他的身体,此刻正躺在一堆轿子的碎片上,周围围了一圈对他忠心耿耿的女兵,人人泪流满面。
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清军似乎发起了反攻,“孔圣人保佑、刀枪不入”的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仿佛要把天都震破。炮声隆隆,就像天上的雷公在发怒;枪声噼里啪啦,像极了过年时炒豆子的声音。偶尔,还能听见如同滚滚雷声的马蹄声传来,整个战场硝烟弥漫,一片混乱。稻子满脸泪痕,像个无助的孩子,跪在洪秀全身边。她听见洪秀全嘟囔了一声,赶忙抹了抹眼泪,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绝望,眼巴巴地望着躺在血泊中的洪秀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天王!”
稻子可是个医生,虽说她是个妇科医生,但在她那个时代的日本,医生可都是全能选手,外伤也不在话下。她强忍着悲痛,仔细检查了一番洪秀全的伤势,这一检查,可把她吓得不轻。洪秀全的伤比当日萧朝贵的伤重太多了,右肩的贯穿伤只是其中最显眼的一处,别的地方还有多处骨折、擦伤,后背上还有一处被炮子擦过造成的炮伤。血不停地流,流得太多了,把洪秀全的脸色都给“流”没了,白得像一张纸,看着就让人揪心。
更要命的是,稻子已经检查了洪秀全身体表面的创口,也想尽办法给他止血了,可这位天王脸上的血色还是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迅速消失。这意味着什么,稻子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洪秀全受了严重的内伤,体内某个地方正在大量出血,这可是极度危险的信号,如果一直止不住血,那洪秀全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朕,朕怕是要回天上去了”洪秀全有气无力地抬起冰冷的手掌,就像那手掌有千斤重。稻子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抓住,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被悲伤给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
洪秀全大概是冷得受不了了,突然哆嗦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望着稻子说:“朕原本还想着,要带着你和三娘一起去北京,去圆明园看看,见识见识那皇家园林的气派。”说着,他忽然咬了咬牙,脸上满是不甘:“可惜啊,天上那个姬督还是不肯放过朕,非要在这时候给朕使绊子!”
“天王,您快别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稻子含着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努力安慰着洪秀全。可这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只是在这绝望的时刻,给自己和洪秀全一点虚假的希望罢了。
洪秀全吃力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天兄的法力恢复了,他要朕死,朕还能有什么活路?不过你别太难过,朕这次是回天上去,又不是下地狱。等朕到了天上,就有法力了,到时候非得和姬督好好斗一斗,让他知道朕可不是好欺负的!”
稻子点点头,一脸虔诚地说:“稻子愿意追随您一起上天!”那模样,就像在说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
洪秀全一听,又摇了摇头,说道:“稻子,你可别胡说八道!天父最恨人自杀了,自杀可是要下地狱的!况且,朕还要你和三娘还有仁一起辅佐天贵呢。对了,三娘呢?她去哪儿了?”这时候,洪秀全才发现卞三娘没守在自己身边。
稻子回答道:“她去请东王殿下了.”
“哦”洪秀全苦苦一笑,“那,那朕再等一会儿,也让姬督那家伙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外围的枪声、炮声、厮杀声仿佛退去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紧接着昏昏沉沉的洪秀全就听见了杨秀清嘶哑的声音:“天王,天王”
杨秀清终于闻讯赶来,出现在了洪秀全的跟前,只见这个太平天国的东王殿下,一脸的惶恐慌张,冲到洪秀全跟前就噗通一下跪了,磕头如捣蒜:“天王,天王,都是臣弟没有保护好您.”
洪秀全却摆了摆手,又朝和杨秀清同来的卞三娘还有杨秀清的师爷叶知发招了招手,将他们一起唤到了跟前,然后无比认真地对他们说:“今日害朕者乃是天上的姬督,朕之前在国会山伤了他,他现在法力已经恢复,终于可以隔空施法报复朕了不过没关系,朕这就回天去和他斗上一斗!回了天,朕可不怕他!”
他这话说的就跟真的一样,估计他自己也是坚信不疑的,稻子和卞三娘当然是绝对相信的,还在那儿一边流泪一边点头,而杨秀清则是将信将疑不是不相信洪秀全和天父、天兄的关系,而是不相信洪秀全能斗得过天兄姬督。
这个洪秀全,说实在的,真是干啥啥不行,要不是有个好爹,太平天国一把手怎么都轮不到他啊!
现在可好,被天上的姬督略施小计就给干掉了而且他已经被干掉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的?他当日在国会山的那一矛,就给了姬督下手的借口!
什么人能对付,什么人不能碰,他都搞不明白!
他那一矛扎了罗耀国,把他送走了也就送走了。无非就是上帝的干儿子,有什么嘛!可姬督那是大太子!拿朗努斯基之矛捅大太子.而且,他捅的也不是本尊,而是下凡附体用的一具肉身。就算捅死了萧朝贵,对姬督本尊又能有什么伤害?这都弄不明白,上去了估计也斗不过姬督大哥啊!
杨秀清正琢磨自己回头要不要改换门庭,去投靠姬督的时候,洪秀全的嘶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清胞,朕死之后,天贵就拜托你和胞、山胞一起辅佐了稻子,三娘,你们都是朕的女官,朕回天之后,你们一定要和清胞一起尽心辅佐天贵.不要让朕在天上失望!”
杨秀清赶忙一个叩首:“天王放心,臣弟一定鞠躬尽瘁,辅佐幼主!”
稻子和卞三娘也朝洪秀全拜了拜,同样发誓效忠洪秀全的长子洪天贵。
洪秀全突然眼珠子一瞪,恶狠狠地盯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那儿藏着什么十恶不赦的妖魔,接着大喊一声:“姬督.朕来也!”喊完,两腿一蹬,就没了动静。
稻子哆哆嗦嗦地伸出右手,在洪秀全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没了气息,顿时眼泪决堤,哭得稀里哗啦。卞三娘见状,刚要放声大哭,就被杨秀清厉声喝住:“不许哭!”
稻子和卞三娘都看向杨秀清,只见这位东王殿下脸色铁青,一只眼珠子布满血丝,跟个发怒的狮子似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仗还没打完!天王,还不能死!”
“可是天王已经.”卞三娘看着杨秀清。
杨秀清咬着牙说:“天王必须得假装活着,他得装活!只有天王装活,咱们才能稳住军心,这一仗才有赢的希望!”
“可是那么多人看见天王的轿子被炮弹打中.”
杨秀清摇摇头:“无妨,只是看见轿子被打中,又没看见天王被打中!”
他看了看四周,其实目睹天王身死的人还真不少,洪秀全中炮后,稻子和卞三娘马上调了两个营的女兵围成一圈人墙,隔绝了内外。但这些女兵可都是洪秀全身亡的目击者!杨秀清立刻对卞三娘说:“三娘,你马上把周围的女兵都稳住,绝不能让她们把天王归天的消息传出去!另外,还得找个人冒充天王!”
找谁呢?杨秀清自己肯定不行,他和洪秀全身材差太多,而且太平军中认识他的人,比认识洪秀全这个“宅王”的人多多了。
“知发!”他一指和他一块儿来的叶知发,“你来.稻子,快去拿一件天王的袍子和一顶帽子来给叶知发换上!”
叶知发一愣,看着杨秀清:“东王,我,我怕是不行啊!”
杨秀清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什么行不行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替天王装活,先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再说!这是本王给你的令旨!”
第473章 洪秀全复活啦!洪秀全从天上回来啦!
杨秀清的大师爷叶知发其实是大清朝的卧底,还是个“自干卧”,他原名叫张继庚,本是江宁人士,父亲名叫张介福,道光六年进士,一直在湖南当官。所以他是在湖南长大,后来也一直在湖南士林中混迹。
太平天国一路“杀”到长沙的时候,他还是湖南布政使潘铎的小幕僚呢。结果长沙被太平天国一举拿下,他连跟潘铎跑路的机会都没有,一咬牙,留在了长沙。还改名叫叶知发,跑去“拜了上帝”,成了太平天国的湖南新兄弟!因为他有点文化,还特别会钻营,还真让他钻到杨秀清身边,当了个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