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要完 第242节

  正琢磨着怎么在接下来的香山战役里,把这些白人兵用得恰到好处,他的“参谋长”项循就风风火火地大步走了过来,抬手敬了个军礼,接着递上一个信封说:“殿下,暗堂广州分舵的密报,广州的清妖出动啦,有好几千八旗新军,一万多绿营、团练,还有一千五百穿着八旗兵行褂的英军,大部分是印度人。”

  “哈哈,”罗耀国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印度人……来的正好,传喻全军,一级备战!另外告诉大家,广州的八旗兵赶着来送死了!”

  罗耀国的军队打八旗兵,那是不用动员的,只要宣布一下,那士气就是刚刚的!

  “是!”项循立马领命而去。

第455章 兵家大忌,时代变了!

  马蹄子响动轰隆隆,数百八旗“铁骑”那是威风凛凛,像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大清广州将军吉尔杭阿、大清两广总督叶名琛,还有英国陆军中校约翰.米歇尔、英国公使翻译秘书李泰国这些大佬,在香山县境内的官道上大摇大摆地走着。

  在他们屁股后头,跟着将近六千个穿着黑色行褂、戴着红缨凉帽的八旗新军步兵。几百“铁骑”加上这六千步兵,那可都是广州将军吉尔杭阿手下的精锐中的精锐,也是长江以南八旗兵里唯一还能拉出去比划比划的队伍了。

  这里面的人,不光有广州驻防八旗的,还有好多是从杭州、福州撤到广州的八旗兵。说起来,这三省八旗的精华,全在这六千多人身上了。要是这拨八旗新军被人打得七零八落,那大清朝在两广的统治,估计也就得凉凉了。

  所以吉尔杭阿对这支八旗兵那可是操碎了心,一当上广州将军,就把能搞到的最好的洋枪洋炮一股脑儿全给他们装备上了。还通过伍崇曜从香港请来英吉利的军官,教他们据说是西洋那边超厉害的“排枪战术”和“炮步骑协调战术”。

  他也知道底下这些八旗兵,一个个都好抽洋烟这口,全是“双枪兵”,抽过瘾了,那都跟梁山好汉似的,可要是犯了烟瘾,那就跟霜打的茄子蔫了。为了让这些八旗兵在战场上能多撑一会儿,他还在英吉利顾问约翰.米歇尔中校的指导下,从香港采购了鸦片酊,心想不上战场的时候,他们可以躺着抽大烟过过瘾,上了战场就用鸦片酊顶着,这一招,可算是把八旗兵在困难条件下抽烟难的大难题给完美解决了,简直是“天才”想法。

  不过这六千几百八旗兵,还不是吉尔杭阿和叶名琛手里最大的王牌。真正让他们有底气南下找对手决战的,是约翰.米歇尔中校指挥的一千五百个换上了八旗行褂的英印步兵。这些人,可都是来自英吉利的“正牌米字旗”和印度的“正牌米字旗”包衣,人家的战斗力那可是经过鸦片战争检验的,实打实的厉害。有他们在,吉尔杭阿手下的八旗兵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精气神十足。就连叶名琛麾下的绿营和团练,脸上都写满了自信,心里想着,有大英帝国的真洋大人压阵,还怕对面那些十字军假洋人干啥?

  一张张和中原人长得完全不一样的,要么白要么黑的洋人面孔,仿佛就是今次澳门之战胜利的担保。

  和这六千几百八旗兵、一千五百洋大人一起出战的,还有整整一万名广东绿营和团练。他们现在也鸟枪换炮了,人人挎着腰刀,扛着褐贝斯滑膛枪,还练了点洋操,能在队官的带领下玩个“排队枪毙”的战术。虽说他们的队列和射击纪律,在英吉利和印度洋那些“洋老爷”眼里,可能连个屁都算不上,但前段时间在三元里和广东“红兵”对射的时候,那优势可太明显了。

  所以吉尔杭阿和叶名琛这一回,也带着上万绿营兵和广东团练出来了,心里想着,让他们去打头阵,当炮灰。后面有八旗“天兵”和大英“天外天兵”压阵,他们还有啥可担心的,冲就完事儿了。

  队伍前头,一群群传骑跑来跑去,不停地把前方的敌情带回来。现在吉尔杭阿和叶名琛率领的一万八千多人的大军,已经过了香山县城,正走在五桂山脚下,距离澳门拱北口,也就二十多里地了。要是占据澳门的那啥十字军真会按约定出来干架,那他们现在也该出拱北口,过鸭涌河了。

  “禀军门,制军,十字贼寇大概有好几千人,正在板樟山以西,背靠前山水道,面朝北方摆开了阵势,那阵势长度超过五里呢!”

  “禀军门,制军,十字贼寇居然没登上板樟山,板樟山各处山口,都已经被咱们的哨探控制住啦!”

  听到这些回报,叶名琛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看来那个什么保罗主教就是个只会念经的主儿,根本不懂打仗,居然犯了这么多兵家大忌!”

  吉尔杭阿也笑眯眯的,掰着手指头数道:“以少打多,这是第一大忌;背水摆阵,这是第二大忌;不占高地,这是第三大忌;不顾后路,这是第四大忌。就这么个不懂军事的家伙,咱要破他的阵,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着,他又扭头对李泰国抱拳道:“李大人,不知道米大人怎么看这事儿啊?”

  李泰国刚才一直在和约翰.米歇尔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地交换意见,现在听见吉尔杭阿问,马上笑着回答道:“米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得分兵两路。一路主力去压着背靠前山水道列阵的十字军,另一路由他带着英印军和两千名绿营、团练里的精兵,翻过板樟山,去抄十字军的后路。只要能把板樟山以西的十字军和拱北口之间的联系给切断,那咱们这场香山战役,想不赢都难啊!”

  “哦?有把握吗?”吉尔杭阿问道。

  他这话刚出口,还没等李泰国翻译呢,约翰.米歇尔就抢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英语。李泰国赶忙翻译道:“吉大人、叶大人,米大人说:十字军很可能犯了个要命的错误,他们忽视了自己的后路。从拱北口到十字军战线的通道,得从前山水道和板樟山之间通过,那地方可窄了。咱们只要把大炮架在板樟山上,就能把十字军的后路给封得死死的。而且,咱们一旦占领了高地,还能居高临下发起进攻,这赢面大得很啊!”

  吉尔杭阿回头对叶名琛点了点头,叶名琛马上朝着自己身后一个穿着丝绸武官行褂、挎着腰刀的精壮汉子说道:“达章,你带上督标左营,再挑一千团练兵,跟着米大人走一趟。”

  “末将得令。”

  这汉子叫尹达章,是叶名琛麾下的督标左营参将,还是叶名琛的干儿子。接到叶名琛的命令,立马行了个抱拳礼,然后一扯缰绳,骑着马像风一样跑去调动兵马了。而叶名琛和吉尔杭阿也朝着李泰国、约翰。米歇尔抱拳行了一礼,接着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俩离开。

  “加油干呐,兄弟们!这可不是在闹着玩,谁要是偷懒,晚上没肉吃!”军官扯着嗓子大喊,那声音就跟破锣似的,在战场上嗡嗡直响。

  “弟兄们呐,那清妖离咱们这儿也就十几里地啦,再有两个时辰,他们就要像饿狼一样扑过来咯!都给我加把力气,必须赶在他们来之前,把这战壕挖得结结实实的,挖战壕时候多流汗,打起来就少流血!”

  “快快快,把那些拒马枪都给我抬上来,摆得整整齐齐的,他们骑兵马队来了就没法撒野了!”

  “还有沙袋,都往这儿堆,把大炮也赶紧推上来,等会打起来就靠它们发威!”

  同一时刻,前将水道北岸那叫一个热闹非凡。好几千“十字太平军”的战士们,在军官们的督促下,忙得就像最勤劳的工蚁一样忙个不停。挖战壕、堆胸墙、筑炮垒,一样都不落下。拒马枪也被抬到阵地前,规规矩矩地摆好,仿佛在说:“清妖,你们敢来,就试试!”那场面,热火朝天,简直比赶集还热闹。

  罗耀国站在这如同超级大工地的战线后方,看着前方三个团的“十字太平军”战士们挥汗如雨。用他们手里的铲子,一铲一铲地在大地上画出一道将近五里长的堑壕线。这堑壕,可跟历史上一战二战时的不太一样,简单粗暴,就是一条笔直的壕沟,再加上用挖出来的泥土堆成的胸墙。壕沟内侧也没打木桩,深度嘛,能让拿着 M1851式线膛枪的步兵舒舒服服地跪着射击就行。

  为了防止清妖的骑兵像疯狗一样冲过来捣乱,在堑壕前面,摆了前后两排用木钉钉死在地面上的拒马枪,就像给阵地戴上了一排锋利的牙齿。

  在堑壕后方,一个个用沙袋垒成的炮垒也“拔地而起”。一门门十二磅加农炮和二十四磅、三十六磅的臼炮,就像一群大怪物,从澳门半岛被吭哧吭哧地拖拽过来,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这些炮垒上。那黑洞洞的炮口,全都气势汹汹地指向北方。青铜铸就的炮身,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一只热气球晃晃悠悠地飞上了天空,曾九妹站在气球下面挂着的篮子里,她举着望远镜,东瞅瞅西看看,突然,她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她连忙对身边拿着本子记录的女兵一阵嚷嚷,那架势,就像发现宝藏一样激动。女兵也是手脚麻利,飞快地记录好,然后撕下写有文字的那页纸,塞进一个竹筒,挂在绳索上放到地上。竹筒很快被送到了玛利亚手中。玛利亚一看,顿时一脸兴奋,对罗耀国说道:“殿下,清妖分出约四千人向板樟山开进啦……看来他们上当了!”?

  罗耀国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上当就对了!他们以为是咱们不会用兵呢,根本不知道,这时代又变啦,排队枪毙.已经落伍了!”

第456章 趴着迎敌?这是什么鬼战术?

  公元一八五四年十一月十日,下午。

  板樟山以东,前山水道以北。

  吉尔杭阿、叶名琛指挥的一万四千多人的清军经过了大半天的行军,终于从他们今天清晨的出发地香山县城,抵达了战场,然后就开始了前期战术动作,四千名广东团练以营为单位展开,在清军主力前方摆出了十个方队,掩护住了后面的主力。各个营头开出格赏,募了些死士出阵去袭扰前方十字旗飘扬的十字军阵地。

  这些“死士”还是不大敢真死,都远远地朝着十字军阵地放枪,那枪声听着稀稀拉拉的,就跟有一群小孩子在放鞭炮玩耍似的,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香山县令也没闲着,带着两三千民壮,在清军大队屁股后面,靠着谭家围和小长围这俩村子,还有一条流进前山水道的小河,给清军老爷们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就像一群保姆老妈子似的,忙得不亦乐乎。

  而剩下的八旗、绿营老爷兵们呢,他们在谭家围、小长围南面的大片水田间,散得跟没头苍蝇似的,一群一群的,都找了田间小道或者干燥点的地儿,躺那儿吸鸦片,那模样,就像一群瘾君子找到了天堂。

  吉尔杭阿和叶名琛没这“爱好”,在戈什哈和几个心腹将领的保护下,偷偷摸摸地靠近前线,跟做贼似的,拿出西洋单筒望远镜,往十字旗那儿瞅。这一瞅,好家伙,两人都懵圈了,因为他们一个敌人都没瞧见!

  叶名琛放下望远镜,就问身边的团练头子、广西按察使张敬修:“德圃,敌人呢?咋只见旗号,不见人影儿?莫不是在玩空城计吧?”

  这张敬修,瘦得跟麻杆儿似的中年人,广东东莞的大地主,他家的可园那可是广东四大名园之一。这老兄有钱没处花,就买了个官当着玩。他和苏三娘、罗大纲还是老相识,当年那两位在广西造反的时候,他正好在那儿当官,还靠着“乘十报功”这招,由知县升任知府。后来被他“剿灭”过一次的苏三娘、罗大纲又跑去投了洪秀全,一块儿在广西闹起了太平天国。他一看广西乱成一锅粥,就借口弟弟病逝,回家“丁忧”替弟弟“丁忧”,这兄弟感情真没说了。在家“守丧”没多久,他一看太平天国要出广西了,又赶紧招募了三百个东莞老乡,拍拍屁股就又跑去广西立功。因为“收复”了不少地盘,现在都干到广西按察使了,还落了个善战的名声。

  叶名琛前一阵被太平军和红兵打得焦头烂额,就把这位广东当地的团练头子借调过来,让他指挥广东团练帮忙。前阵子还跟着吉尔杭阿在韶州“大捷”了一次……

  这会儿,能“乘十报功”的张敬修听叶名琛这么一问,眉头都拧成麻花了。心里想着:没看见敌人,这不是好事嘛!要是前面全是敌人,那得多危险啊!

  “回禀制军,”张敬修也不敢跟叶大人说实话,只好指着前头一道不知道谁堆出来的“矮坝”说:“您瞧见前面那条矮坝没?老长一条,看着像河堤。十字逆贼都躲在那后面呢!您再仔细瞅瞅,矮坝前面还有两排像栅栏的玩意儿,那是拒马枪,专门防咱们骑兵冲过去的。”

  “是吗?”叶名琛赶忙又举起望远镜一瞧,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但瞅着瞅着又觉得不对劲:“那道坝看着太矮了,人躲在后面蹲着也不行啊!难道是趴着等咱们呢?”

  一旁的吉尔杭阿也举着望远镜在那儿看,一听叶名琛这话,噗哧一声笑出来了:“趴着咋迎敌啊?难不成学乌龟把头缩着?”

  他话音刚落,对面那道矮坝后面突然闪出几团枪口焰,接着就看见两个拿着滑膛枪瞎射的广东团丁像被抽了筋似的,应声倒地。

  这回吉尔杭阿也哭笑不得了,放下望远镜嘟囔道:“还真有人趴着迎敌啊!这战法,我服了!”

  叶名琛眉头一皱:“十字军趴着打枪,咱们的人好像打不着他们,这可怎么办啊?”

  “嗨,”吉尔杭阿一笑,“趴着怎么装子弹?就算他们枪管短点儿,至少也得蹲着才能装弹吧,趴着咋装?就算能装,那也得老半天装一发,费老鼻子劲儿了。”

  仿佛是为了给吉尔杭阿的话当“托”,前面那道土坝后面的十字军又稀稀拉拉打了十几枪,虽说打得挺准,又放倒了七八个广东团练,可那火力,跟挠痒痒似的,和袭扰他们的广东团练兵完全没法比。广东团练这边打个四五枪,对面才能还击一枪。

  吉尔杭阿又观察了一会儿,回头对叶名琛说:“叶制军,差不多行了吧?叫弟兄们都撤回来,把大炮推上去,轰他个稀巴烂……等轰到英吉利的米大人占据板樟山高地,咱们再让团练和绿营的兄弟轮番冲锋。”说着他一指前面的两排拒马枪,“只要团练和绿营弟兄们把拒马枪清理掉一些,打开个缺口,我的骑兵就能撒欢儿冲起来。趴在地上可挡不住我这骑兵马队!”

  叶名琛本来就不太懂打仗,当然听广州将军吉尔杭阿的话了,当下使劲点头,对张敬修说:“良辅,叫你的人先退下来,守住本阵,掩护炮队!”

  “喳!”

  随着吉尔杭阿那一声令下,仿佛一道惊雷撕裂长空,前江水道以北前线的炮战,就这般毫无征兆地正式打响了!

  二十一门从广州吭哧吭哧艰难拉来的九磅洋炮,此刻正沿着官道与田间的大路,被众人拼尽全力推上战场。每一门炮都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炮口齐齐指向南边的“矮坝”以及那“矮坝”之后的低矮土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里夷为平地。

  那些已经吸饱了大烟的八旗和绿营炮手们,眼神中透着疯狂与亢奋,个个干劲十足。他们双手颤抖着,将一发发圆滚滚的炮弹迅速推进炮膛,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点燃炮管尾部的火线。刹那间,每个炮口都如同恶龙喷吐火舌,轰鸣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清军的炮队,就那般近距离地布置在距离“矮坝”不到二华里的前沿。他们以为占据了绝佳位置,却不知在这个距离上,十字军的 1851式线膛枪虽难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但他们的直瞄炮火,同样也难以触及蹲在堑壕里的十字军。直射火力怎么可能打得着堑壕里的敌人?那得用曲射炮才行,可清军根本就不会操作那玩意儿。

  所以,这二十一门大炮虽轰得震天响,场面看似虎虎生风,然而绝大部分炮弹都只是徒劳地从十字军战士们的头顶呼啸而过。仅有寥寥几发幸运地击中了用沙袋垒成的炮垒,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九磅重的炮弹打在厚厚的沙袋上,就如同石沉大海,直接被“吞”了进去,连一点碎渣都未能轰出。

  清军的炮击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前前后后放出去一千来发炮弹,眨眼间,他们携带到香山的弹药便已消耗过半。此时,炮兵阵地上满是印着英文的弹药箱子,一片狼藉。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铜锣声骤然响起,炮击声也随之渐渐平息。

  只见团练头子张敬修猛地大袖一挥,那动作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他身边几个青布包头的壮汉立刻心领神会,迅速举起一面硕大的“张”字大旗。各营头、队官们看到这面大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纷纷拔出腰刀,向前用力一指。刹那间,身后的团丁们如潮水般汹涌涌出,气势汹汹地朝着前方冲去。

  在前山水道阵地,罗耀国和玛利亚一同蹲在一个修筑得格外结实的炮垒里。这炮垒坚固异常,莫说九磅的滑膛炮,就算是威力再翻一倍的十八磅滑膛炮,也难以对其造成丝毫损伤。

  然而此刻,罗耀国从沙袋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今天前山水道一带几乎没有风,刚才清军炮击产生的浓烟根本不容易散开,整个战场都被烟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对面传来一阵阵如汹涌人浪般的“丢雷老母”的呼喊声,那声音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震碎。

  前方堑壕当中的十字军步兵们,早已迅速爬了起来,稳稳地架好步枪。但他们纪律严明,尽管敌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却没有一人擅自开火。军官们则不停地在阵地上来回奔走,大声提醒着下面的士兵:“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好在烟雾还是渐渐地散去了一些。当十字军官兵们终于看清楚对面的阵势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敌人的数量多得超乎想象!对面乌泱泱的一片,全是青布包头、身穿号衣的清军团练。八个密集的步兵方阵几乎紧紧贴在一起,汇聚成了一片让人胆寒的“步兵海”。整个战场,几乎都被这些如潮水般的士兵填满,粗略估计,人数至少有四五千!

  而在这些团练身后,还有更多严阵以待、准备冲锋的绿营、八旗士兵,甚至还有数百名骑兵,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都会将眼前的一切踏为齑粉。

  罗耀国站在堡垒里面,望着前方这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禁低声嘀咕道:“嚯,一锤子买卖有种!”

  “殿下,您看那里!”玛利亚的声音突然响起,透着一丝紧张。罗耀国猛地一回头,就看见她抬手指向东面的板樟山。只见山头上空,一团团烟火接连炸开,在灰暗的天空中显得格外醒目。

  罗耀国知道,这是英国人在放他们的康夫里格火箭!这意味着,板樟山高地,已然落入了英军的控制之下!

第457章 “英吉利正米字旗”怎么可能输?

  从板樟山高地向下望去,“英吉利正米字旗”的陆军中校约翰.米歇尔大人看到的,那可真是一派形势大好!

  原来那个打着十字军旗号,从葡萄牙人手里“偷”走澳门这个“非法殖民地”的罗耀国,那就是个打仗的门外汉。瞧瞧,他连自己的后路都没顾上看。板樟山下,一直到前山水道岸边,全是绿油油的稻田,压根儿就看不到十字军布置防线的影子。这可好,只要板樟山上的英军和清军一块儿冲下去,就能把西北面背靠着前山水道布阵的十字军的后路给彻底掐断,就像掐断一根面条那么简单!

  在板樟山以西、前山水道以北的战场上,清军的炮击已经停了,步兵和骑兵像潮水般压了上去,那呐喊声,就跟海涛似的,一波接着一波传过来。一听这动静,就知道那些清兵士气高得都快冲破天啦!米歇尔中校扭头瞅了一眼传来呐喊声的战场,好家伙,只见无数青布包头或者头戴红缨凉帽的清兵步兵、骑兵,组成一个个方阵,跟汹涌的潮水一样,朝着十字旗飘扬的地方猛冲过去。

  可是,十字军的战线呢?在哪儿呢?米歇尔中校左看右看,看了好几眼,愣是没瞅见十字军列兵的战线。他心里直犯嘀咕:“那些穿着十字军战袍的中国人该不会早就脚底抹油,跑了吧?哎呀呀,真是太没胆儿了,这下十字军的脸可算是丢到中国了!”

  这么想着,米歇尔中校就把目光转移到山下的稻田和村落,大手一挥,那气势,仿佛能指挥千军万马:“清军在前,英军在后,全体,前进!”

  ……

  板樟山下,樟木围村。要是米歇尔中校能凑近点儿瞅瞅,准得大吃一惊。这座看着普普通通、毫无杀伤力的中国小乡村周围,也不知道啥时候冒出了一圈浅浅的壕沟和一圈矮矮的土墙。两千多个长着东方面孔的十字军战士,正抱着他们的 M1851式线膛枪,跟小鹌鹑似的蹲在壕沟里,眼睛死死盯着从山上势汹汹冲下来的清军和伪装成八旗兵的英印军。

  虽说这伙清军、英印军人数不少,足足有三千五百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跟乌云似的。可蹲在壕沟里的十字军战士们那叫一个淡定,一点儿都不带怕的。也没人瞎开枪,都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们的顶头上司太平天国陆军第一师师长李寿成的命令。

  为了狠狠打击可能翻过板樟山来的清军,罗耀国这次可下了血本,派出的那可都是真正的王牌,而且一出手就是两张。除了李寿成,还有已经投靠罗马教宗的澳门葡兵头苏亚雷斯。他那一团澳门葡兵现在就潜伏在樟木围村当中,就等着李寿成一声令下,便会一边呐喊“上帝保佑”,一边发起刺刀冲锋!

  这可是一千七八百个“真洋人”呐!看着就比香港的英印军“洋味儿”更浓,绝对的高端大气上档次!香港英印军中那些印度阿三要是被他们用刺刀给捅死了,估计死了都能笑得从棺材里蹦出来,到时候见了湿婆大神都有得吹:“我可是被西洋白人老爷亲自拿刺刀戳死的,厉害吧!”

  就在位于樟木围村内的一座四方形围楼的角楼上,李寿成拿着望远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清军分成前中后三阵,慢悠悠地压上来。突然,他听见一阵闷雷般的轰鸣。李寿成麾下的参军吴定彩赶紧凑上前低声说:“是吴王殿下那边开始炮击了!”

  李寿成点了点头:“不愧是吴王,这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了!这边的清妖已经下了山,他们现在根本看不到西北面战场的情况啦!”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去通知陈坤书,把敌人放到二十步内再开火!”

  “是!”

  ……

  前山水道以北战场,清军那密密麻麻的队列当中,突然就跟放烟花似的,腾起了一团团烟柱!罗耀国手下的炮兵这一出手,好家伙,居然是开花弹!而且还是用二十磅臼炮和三十六磅臼炮轰出去的大口径开花弹。炮弹的落点也有讲究,不是清军的前阵,而是他们的中阵。在前山水道以北战场这儿,清军摆的阵势是团练为第一阵、绿营为第二阵、八旗兵为第三阵。

  这会儿,第一阵的团练已经冲到距离十字军阵地前不到三十步的地方了,眼瞅着再往前冲几步,就能碰到那两排拒马枪了。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摆在十字军步兵据守的壕沟后方炮垒当中的十几门臼炮突然“开了腔”,在这些广东团练背后的绿营兵的军阵中,炸出了一个个大缺口。

  本来大摇大摆、雄赳赳气昂昂向前进的绿营兵,冷不丁挨了这一顿炮炸。这可不是一般的炮弹,那可是二十四磅、三十六磅的开花弹呐!而且这些炮弹里的装药,那叫一个猛,在黑火药里加了在澳门城堡内现场制作的硝糖,一炸一大片,跟天女散花似的,不过这“花”可不是啥漂亮的花,而是要命的弹片。

  一发炮弹在人群中炸开,清军的步兵方阵里就出现一个大窟窿。炮弹跟雨点似的噼里啪啦砸下来,弹片到处乱飞,每一声爆炸,都能腾起一片血肉模糊。那些刚刚吸饱鸦片,正晕晕乎乎、飘飘欲仙的绿营兵,被这么猛烈的炮火一招呼,瞬间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烟都“醒”了,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呢,这些绿营兵的惨样,走在他们前方的广东团练可不知道。这会儿,广东团练的士气还高得很呢,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因为前方的那道矮墙后面,显然没有几个十字军.他们现在只要推倒十来步开外的拒马枪,就算完成任务了。

  不过看这情况,也用不着八旗老爷的马队冲锋了,他们自己就能把伙儿给干了。

  来自四川,在上回的第二次长沙战役中被俘后投降太平天国,到如今已经当上营长的鲍超这个时候将脑袋从矮矮的土堆后面探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已经冲到第一排拒马枪前的广东团练了。他麾下几百支的步枪,已经在鲍超跟前的土堆上架好,枪口微微颤动,两排拒马枪前拥挤着大堆大堆的人群,但就是没有一支开火。

  所有人都在等他这个营长大人的命令!

  现在,敌人就在不到二十步开外!

  鲍超终于扬声发令:“步枪射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李寿成麾下的悍将陈坤书骂了一句“丢雷老母”之后,也大声传令道:“步枪射击!”

  他口令的余音还在回荡,樟木围村前沿阵地上,顿时就闪起一排排大大小小的火光!正蒙着头前进的广东团练和广东绿营的近两千官兵压根没想到自己会一头撞向无数射来的子弹,就像突然被雷劈中似的,抖动着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声不可遏制地响起,横七竖八,到处都有一头栽倒的人。原本士气挺高的绿营、团练立刻就崩了,他们哪儿见过这样杀人的?二十步开外用线膛枪的密集火力杀伤,这还不是一打一个准?只是第一轮开火,就有三成绿营、团练扑倒在地,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那些没死没伤的也不干了,全都惊叫呼喊着扭头就跑,都跟风似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印度阿三顿时就傻眼了,这什么状况?前面一道土堆后面怎么突然冒烟闪光了?难道有人还趴在那里开火?趴着怎么装子弹?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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