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看了眼这名大臣,回道:“李某以为无须担心,纵使其等知晓,也很难同大秦竞夺海外之地。”
“盖因大秦国大民多,其等小国寡民,大秦发展一日,其等需一月,国之强不在同级,如何相争?莫非诸公无有信心胜过他国?”
有一点李念没指出,有他提供后世的技术工艺,大秦的发展是其他国家拍马也赶不上的。
要是这还能被别国发展追上,那对方肯定也有挂,且挂比他脑中的搜索引擎更大!
又有大臣问道:“倘若那些出海之民意图反叛,其等去往海外后将生不臣之心,又如何?”
这种事的确有可能发生,民间还有很多六国贵族藏匿,要是给这帮人逃到了海外,举起反大秦的旗帜,大秦还真一时剿灭不了。李念如实道:“如说此事能完全避免,陛下和诸位怕是不信,然李某以为这些有意谋反者掀不起太多风浪。”
“海外之地虽资源丰富,但尚未开发,多为蛮荒之地,远不如我大秦,愿与其等背井离乡,去海外不归者不多。倒是其等去了,反倒能先为大秦开发海外,扫清一些阻碍。”
某英、某牙、某兰都是这么干的,将一群罪犯丢过去,既是流放,也是让这帮人充当开发的先锋军,效果还挺不错。
六国贵族要真是跑到了海外,想要对抗大秦,先开发当地土地,扫平那些食人生番。
这也正好将华夏文化带向整个世界,让那些蒙昧野蛮的民族知晓华夏文明之盛。
“且这些有意谋反者愿去往海外,正好减轻国内压力,其等留在国内,莫非心中就不会想着谋反?”
“定然也会,只是不敢明目张胆举起叛旗,只敢在暗中生事,阻碍大秦真正一统天下。”
确实,这些有意谋反的人不会因为一个政令而放弃谋反,除非这个政令是复他们的国、恢复他们以往的荣华富贵。
从这方面讲,这些人去往海外,对大秦还真是一件好事。
虽然这些人到了海外,会向大秦举起叛旗,可能对大秦造成威胁,但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有利又有弊,难以只占好处,不占坏处。
能位列大秦朝堂的众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有大臣对李念的提议持反对意见,但更多大臣认为值得试试。
因为综合权衡下来,此事利大于弊!
最终由嬴政拍板将此事定下,将一部分海外信息使民间知晓,利用民间的力量先一步进行海外开拓,积蓄开拓海外的经验。
由于是大秦开朝第一次朝会,这次的朝会商议了许多事,待朝会散去后,嬴政将李念单独留下,问道:“第一次上朝,有何感受?”
李念道:“诸公皆为当世之人杰,有其等辅于陛下,必能使大秦国强民富。于臣而言,参与朝会甚累,最好不多来!”
听到李念的回答,嬴政笑道:“你倒是实诚!今日为大秦第一次朝会,你身为朕的教部尚书,岂有不来之礼?”
对于这个“教部尚书”的官职,李念其实很有意见,这什么鬼名字,不伦不类,听着好别扭,但无奈嬴政取都取了,也只能接受。
毕竟嬴政是老板,还马上要成岳父爸爸了,做女婿的不能跟老丈人太计较。
李念正想到始皇要成他岳父了,始皇便问道:“你打算何时娶舜英?以你们后世之人嫁娶的规矩,舜英年龄应该还小吧?”
第177章 禁止近亲嫁娶
李念点头道:“确实还小,在后世应该才上初中,远未到出嫁年龄,臣若娶,属违法。”
听到李念的话,嬴政好奇道:“此为大秦,不必担心违法。不过,那初中为何物?”
李念道:“初中全称为‘初级中学’、‘进行初级中等教育的学校’。在臣所来自的后世,常设三个教学阶段:小学、中学、大学。”
“这初中便属于中学阶段,亦为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一个阶段。”
“九年义务教育是臣来自的后世之国统一实施的教育制度,所有适龄稚童与少年都可入学,为六年小学、三年初中。”
嬴政点了点头,他听李念说过那后世之国可有十多万万人,让这么多人能入学读书九年,足可见后世之国远胜他的大秦。
心中有所想的嬴政又问道:“后世女子亦可入学读书?你属于哪个教学阶段?”
其实,在大秦这时代,如果想让女子读书识字、外出干活,比后世某些王朝更为容易。
因为由于常年征战,男子在外打仗,女子是主要的劳动力,使得秦时的女子地位相当不错。
没办法,人的确干了活、做了事,就得给予相应的待遇和地位。
李念不知嬴政在想什么,道:“可入学,亦可外出干活,甚至为官。臣属于大学阶段!”
后一个回答让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之色,心中觉得这小子能在后世学到大学阶段,也不简单,难怪能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内外古今之事,晓各种技艺。
他哪知道像李念这样的二流大学僧在后世一抓一大把,且李念知道这么多,全是因为有挂,并非他真的那么博学。
正常人穿越到古代,纵使能够依靠现代学到的知识做些事,也不可能有李念这么全面。
嬴政没继续问李念后世教育的问题,回归到嫁娶的问题上,他道:“后世之所以不允许舜英这个年龄的女子嫁人,应当不只有需要入学的原因吧?”
李念道:“是!据后世有人研究,女子最适合的生育年龄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早于或晚于这个年龄段都不好。”
“早了,女子身体未成长完全,在此时若嫁人生育,对母子皆不利;晚了,女子身体健康程度会下降,所生婴孩更易为畸形,女子也更易生发疾症。”
说到这,李念想起一事,又道:“若是近亲嫁娶,更为容易生出畸形婴孩,如表兄妹、表姐弟,其等若结合,所生婴孩或天生聋哑、或全身皆白、或痴傻……”
秦律之中有禁止近亲结婚的律法,但和现代的并不一样,且又喜欢亲上加亲,连那些王公贵族都是如此,所以其实还是挺乱。
如吕雉,在儿子刘盈成为皇帝后,她就将自己不满十岁的亲外孙女张嫣嫁给了刘盈,也即刘盈娶了他的亲侄女儿。
李念的话令嬴政想到了些事。
生出畸形儿这种事为各家之丑事,一般都会紧紧捂住,不会向外流传。
但身为君王的嬴政还是知晓大秦宗室和一些大秦家中确实诞下过畸形婴孩,只是被视为不祥,偷偷处理掉了。此时回想起来,这些畸形婴孩的父母双方似乎关系真的颇近,常为李念所说的表兄妹、表姐弟。
侍立于一旁的蒙毅在心里决定:今日回去后,定要和兄长诉说此事,好生查一查蒙氏一族是否有人近亲嫁娶,生出那畸形婴孩,倘若真如李念所言,必要在蒙氏一族中禁绝近亲嫁娶。
嬴政也有和蒙毅同样的想法,但他的想法不仅在大秦宗室中禁绝近亲嫁娶,更要写进秦律,在整个天下间禁绝。
因此,他认真问道:“后世所言禁止近亲嫁娶是指哪些近亲?”
李念道:“直系血亲和三代内的旁系血亲禁止结婚。”
“直系血亲指生育己身或自己所生的上下各代血亲,即为己身所从出或从己身所出的亲人,上至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等,下至子女、孙子女、曾孙子女等,皆为直系血亲。”
“旁系血亲指彼此间无从出关系,却有一共同祖先的亲人,如同源于父母的兄弟姐妹,同源于祖父母的伯、叔、姑及侄子女之间,堂(表)兄弟姐妹之间,皆为旁系血亲。”
“同父母所生者为全血缘亲属,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所生者,为半血缘亲属。此上皆不可嫁娶!”
直系血亲嫁娶在华夏不常见,多见于胡人部族,到后来,胡人部族也不常见,可旁系血亲嫁娶却较为常见。
如《红楼梦》中大脸宝无论是娶林黛玉,还是薛宝钗,皆为近亲嫁娶,林黛玉之母是他父亲的亲妹妹,薛宝钗之母是他母亲的亲妹妹。
听了李念话后,嬴政也意识问题的严重性,按这旁系血亲的归纳之法,那这天下间近亲嫁娶的太多了,尤其多见于王公贵族。
未想朝会结束后,突然想问问李念啥时候想娶舜英,竟问出了这些东西,又将影响到大秦的律法。
但想要以此修改秦律,还得先调查一番,查探与非近亲嫁娶的男女相比,近亲嫁娶者有多少畸形婴孩被生出,拿出确凿的证据使天下人信服方可改,否则就算他是秦皇,也会让天下人心生怨气:
您是皇帝不错,但凭何不让表妹嫁我?我和表妹是真心相爱!
按下心中想法,嬴政又问道:“为何近亲嫁娶会易生畸形婴孩?”
李念思考了一下,才解释道:“人体有一物名为基因,基因使我等诞生于世,又使我等长大为人。基因好似从父母那承继而来的两根长绳,绳上常有缺损,一般不显,却并非不存。”
“若同父母之兄妹或姐弟结合,绳上缺损之处更易重叠,其便会显现,使绳断裂,致使所生之人生而残缺。表兄妹、表姐弟相嫁娶亦是如此,因彼此的长绳太相像,绳上的缺损之处更易重叠。”
这番解释,嬴政大致懂了,绳子最薄弱的地方同时被继承到子女身上,使绳子直接断了,不再完整,自然天生残缺。
以前看历史小说时,就想到了这个,但几乎没啥作者提,觉得一个现代人过去,这还是挺重要的。
第178章 少年冒顿
大秦北方,虽太阳已升起,但空气中寒意未退,一座城赫然屹立于一片山脉中,吞吐着冬日的阳光和寒气。
这座城规模不算小,样式风格上和大秦的城池有相似之处,但又有不同,城附近的山头和山道都建有要塞,驻有士兵。
若有知兵之人一观这些要塞,便会知晓要塞全设置在险要处,定是出自通兵事者之手。
城中建筑也和城一样,虽参考了大秦的建筑,却又带着不属于大秦的独特风格。
因为这里并非是大秦的疆域,而是匈奴。
此时的匈奴处在上升阶段,远未有汉时那般强大,但也已是草原上一股不弱的势力。
其趁战国末年,中原战乱时,在首领头曼单于的带领下,越过阴山赵长城,夺取河套地区,并在河套以北的阴山山脉里修建起了此城头曼城。
城中有一片类似宫殿的建筑,其中最大最雄伟的建筑中,匈奴诸多头领聚集在这。
平常,他们不会这么多人聚于一处,会待在各自部族中,只有重大事务才会被头曼召集前来。
他们今日到此自然是为一件大事:据从南边传回的消息,那个灭了齐、楚、燕、赵、韩、魏六国的秦王称帝了,从秦王变成了“秦皇”、“秦帝”!
如果秦王只是改个称呼,不足以让他们这般兴师动众、聚集在此,是那秦王称那啥皇帝后,可能要对他们下手。
得到头曼派人传来的消息,匈奴各大部落的首领坐不住了。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弱,反而认为自己很强,是草原上凶猛的狼。
但面对南边那个叫作“秦”的国,没人敢说能够胜过,只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秦灭的六国之一可有那赵国啊,而赵国可是有那个恐怖的李牧存在的国家。
参与过那场战斗的一些头领还能记起那一日的惨烈景象,十万匈奴铁骑全军覆没,连大地都被匈奴儿郎们的血染红,回去后,哭声响彻那一年的草原。
那一战打得他们胆寒,二十多年不敢南望,直到南边那七个国家打了起来,赵去对抗那秦,他们才敢偷摸溜回来,但也不敢太张扬。
如今,赵国已灭,李牧据闻也已死,但取而代之的是灭了赵的秦,赵已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将赵灭掉的秦会差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不会,恐怕会更强!
虽听闻李牧并非死于战阵,是被秦人以计除去,但秦绝不会弱!
这样一个秦疑似对他们抱有敌意,将可能对他们出手,怎能不让他们如临大敌?
殿内生了数团篝火,使得大殿极为温暖,在篝火光芒的映照下,一众头领都神情凝重。
头曼坐在上位,看了看众头领,你们怕大秦,老子也怕啊,但一直沉默也不是个事儿,问题摆在面前,总要想办法解决不是?
头曼出声道:“南边传回的消息即是如此,那秦皇其志不小,其已灭赵燕等国,下一步未必不会将目光看向我等。”
众头领还是不说话,实在是被李牧打怕了,他们匈奴才多少人,多少控弦之士?
一战就被李牧打掉了十万,现在面对一个可能比李牧还要凶残的秦,如何能不怕?
单于让他们说,他们能说什么,是跟秦死磕,还是一箭不发,赶在秦军未到前,先自己迁徙走?
大殿内还有一名少年,看到父亲和这些部落头领对那秦闻之色变、畏之如虎狼的态度,心里一股气冒出:都是群废物,那秦还没打过来呢,就已经这般畏惧,算得上什么草原雄鹰、狼群?
就这群虫豸,永远也不可能带领匈奴走向强盛。少年眼里的不耐烦和不屑一闪即逝。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还未到足以掌权之时,如今的匈奴还在以他父亲为首的这群虫豸手里,他还需蛰伏。
但大殿内的沉默让他烦闷,有些话不吐不快,且在得知南边传回的消息后,他心中也有些别的打算。
少年道:“单于,众位头人,那秦尚未打来,诸位就已如此恐惧,依我看,还商议作甚,不如各回各处,洗干净脖子,等秦人过来砍好了。”
这番话瞬间打破殿内沉闷的气氛,将众人目光都吸引过去。
一名头领看着少年,道:“你虽为单于之子,可晓得什么,那秦能灭赵国、杀李牧,岂是易与之辈?”
面对众人的目光,少年也毫不畏惧,从容地看了眼殿内众头领,随后才道:“我是不晓得什么,我也不知那李牧、赵国、秦国,可我知道一件事:我绝不会在未和敌人开战前,便丧失战心。”
“能否胜过敌人,得在战场上打过才知,而不是没有开战前便畏首畏尾、怕这怕那。”
“秦人还未一定攻伐我等,诸位便害怕至此,若传入秦人耳中,其等会如何看我匈奴?”
“怕是将牙也要给笑落。那秦皇原本可能不想出兵,可听闻诸位如此胆小后,也会出兵!”
少年慷慨激昂道:“一群懦弱怯战之辈,秦军一至,不得立刻丢盔弃甲、望风而降,我若是那秦皇,定会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