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万斛粮草被烧尽,莫说是收买人心,他拿什么来喂饱城中上万将士?
纪灵这一烧,是烧了他的命根子,烧尽了他坚守下去的希望啊!
“纪灵,你这无耻狗贼!”
“本侯待你不薄,你怎敢背叛本侯?”
“本侯总有一天,必将你碎尸万段~~”
惊醒的吕布,近乎歇底里的咆哮大骂起来。
四周的淮南卒713们,眼见粮草被烧尽,立时人心惶惶起来。
“郝萌,魏续!”
吕布突然间转身,怒瞪向二将。
那二将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粮仓离东门这么近,那纪灵放火,你为何不及时赶到阻止?”
吕布指着郝萌质问道。
郝萌身形一哆嗦,满头冷汗,不知怎么回答。
“还有你!”
吕布又一指魏续:“你镇守北门,为何玩忽职守,让纪灵那叛贼从你的防区越城出逃?”
魏续也是心头一震,无言以应。
两人彼此对视,是暗暗叫苦。
他二人一个镇守东门,粮库压根就不在自己防区内。
另一个也是因被吕布调来灭火,致使防区兵力空虚,才给纪灵瞅了空子出逃。
这粮草被烧之事,分明跟他二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吕布这就是有气无处撒,只好撒在了他二人头上。
“来人,将这两个没用的废物,给本侯拖下去斩了!”
吕布怒不可遏,竟起了杀心。
郝萌和魏续吓到腿软,慌忙跪了下来求饶。
“温侯,此事他二人虽难逃失职,但毕竟不是主责。”
“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留他们一条性命,为温侯戴罪立功吧。”
陈宫见状,忙是为二人说情。
吕布杀心这才打消,却冷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二人给本侯打四十军棍,以正军法!”
郝萌和魏续捡回一条命,都瘫在了原地。
二人不敢有半点怨言,只能自认倒霉,硬着头皮挨了四十军棍。
左右的士卒们,看着他二人被打,心中都暗暗为他们喊冤,却又无人敢作声。
哀嚎声终于结束。
吕布指着皮开肉绽的二将,厉声道:
“本侯看在公台面上,留你们二人一条狗命。”
“你们下去好好反省,想想该怎么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若再有下次,本侯必取尔等项上狗头!”
魏续和郝萌是一肚子委屈,却不敢表露半点,只能忍着剧痛叩首,唯唯诺诺的应承着。
吕布这才稍稍解气,翻身上马回往皇宫。
魏续和郝萌,则在亲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营帐疗伤。
两人望着吕布远去背影,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闪过相同的怨恨之色。
“令纪灵烧我粮草的毒计,多半又是那苏哲的主意。”
“莫非我陈宫,当真要被那布衣之徒,逼上绝路吗……”
陈宫站在灰烬废墟之中,仰望苍天,发出一声悲凉无奈的叹息。
粮库被烧的消息,很快遍传全军。
一万淮南军,身陷泥潭之中,本来就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得知粮库被烧尽后,军心士气更是雪上加霜。
淮南军的士气,顷刻间跌落谷底。
而失去了粮库存粮做后盾,吕布为了延缓粮尽时间,只能下令将士卒口粮减半,尽可能利用仅剩的几万斛粮草,能多支撑一日是一日。
口粮一减半,士卒们就不只是士气低落,很快就怨声载道。
而有纪灵这个榜样,城中守卒很快就开始效仿,不断有人趁夜越城出降。
先是十几人,接着是几十人,再到上百人…
甚至有袁术部将雷薄,大白天便率五百部曲越城出逃,前去投奔刘备。
不出四日,寿春城已是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边缘。
…
入夜,金殿内。
呛的酒气,充斥着大殿。
地上扔满了酒坛子,龙座上的吕布,却仍在一杯接一杯的狂饮。
自从当天粮草被烧,这位天下第一武将,就把自己埋在了酒坛之中,日夜不停的借酒销愁。
此时的吕布披头散发,目光迷离,脸形嶙峋。
俨然就是一个落魄酒鬼,哪里还有半点天下第一武将的风采。
“温侯!”
陈宫想劝谏,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吕布则笑嘻嘻的冲他招手:“公台,你来的正好,陪本侯好好喝几杯。”
“温侯啊,你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了。”
“城中粮草已全部耗尽,士卒逃亡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不用刘备来攻,寿春城就要不战而破了。”
陈宫苦苦相劝道。
“背叛,他们又要背叛我吗?”
吕布怒火被勾起,咬牙切齿道:
“传我将令,各门严加巡视,但凡抓住出逃者,全家连坐斩首!”
“谁敢背叛本侯,谁就都死!!”
陈宫却叹道:
“温侯啊,士卒们出逃的根本原因,乃是粮草耗尽,意志瓦解。”
“若不能解决粮草问题,就算杀再多的人,又能如何?”
吕布满腹的怒火,被陈宫怼了回去,一时沉默。
半晌后。
吕布脸形扭曲狰狞,沉声道:
“我军中粮草虽尽,城中百姓家中必还有存粮。”
“你即刻传令,派士卒挨家挨户,给本侯搜刮征用粮草,哪怕只有一粒米,也要给本侯征上来。”
“谁敢反抗,拒不交粮,就给我杀!”
陈宫身形一凛,惊悚的眼神看向吕布。
他这是要从百姓嘴里夺食。
百姓的那点粮也只够塞牙缝,杯水车薪。
纵然搜刮上来,最多也就多维持几天而已。
但这城中几万百姓,却要被活活饿死。
吕布,这彻底疯狂了。
从他的脸上,陈宫看到了当年董卓的残暴身影。
“温侯啊,你真要这么做了,就算守住了寿春,也将民心尽失。”
“何况就算搜刮尽了百姓粮草,也就多维持几天而已,吃光了之后,又该如何?”
面对陈宫的质问,吕布却一脸不以为然。
“寿春守不住了,本侯还要民心有何用!”
“总之多撑几日就是几日,万一几日之后,孙策的援军就能杀到寿春城下呢。”
到了这个时候,吕布还对孙策抱的幻想。
陈宫便想劝吕布清醒一点,不要再自欺欺人。
吕布却已不耐烦,摆手喝道:
“本侯心意已决,你只管去传令便是,休要再嗦。”
“不就是饿死几个百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年你反叛曹操,引本侯入主兖州,死的百姓还少么?”
“那时也没见你心软,怎到了今日,你反倒是跟本侯讲起了仁义慈悲?”
“陈公台,你不嫌虚伪吗?”
陈宫愕然。
他是着实没料到,吕布竟然会揭他的伤疤,往他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
心中有愧,陈宫一脸尴尬,哪还有好意思再规劝,只得无奈的领命告退。
吕布看着陈宫背影,眼中掠过鄙夷的眼神。
不屑的冷哼一声后,继续仰头灌酒。
吕布的命令传下,饿到饥肠辘辘的士卒们,便开始挨家挨户搜刮起了粮草。
寿春城内,哀嚎啼哭声,此起彼伏。
…
城东,徐州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