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五万雄兵,兵临城下。”
“那文聘不过四千余人,非但不闭门紧守,竟然还敢城门打开,还只一人在城头抚琴。”
“这分明就是城中有诈。”
“主上与我料定,大耳贼必已暗调重兵入樊城,设下了埋伏,只为引我军入城,好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毫无疑问,这必又是那苏哲的诡计。”
“主上何等英明,早对那苏哲用兵的路数摸的一清二楚,又岂会轻易中计。”
“既然樊城有伏兵,主上自然要暂且退兵了。”
郭图解释之时,不忘觅得机会,便是委婉的对袁绍一顿的恭维吹捧。
袁绍捋着白髯,浅呷着杯中酒,眼眸半开半阖,一副藐绝自负的气度。
沮授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其中原由。
“那苏哲诡诈多端,用兵如神,主上的谨慎也不无道理,确实最明智之举。”
沮授也改了口风,对袁绍拱手赞同。
毕竟他对苏哲的智谋,向来都极为忌惮重视。
听得郭图这番描述,自然而然就判定,这必定是苏哲的诡计,樊城多半有诈。
沮授的态度,令袁绍嘴角扬起一抹得意。
“公与啊,不是孤说你。”
“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自负,总以为众人皆醉,唯你独醒。”
“你当真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孤还会狂妄自负,不把苏哲那乡野村夫当回事吗?”
“公与,你也太自以为是,小看了孤啊。”
袁绍早对自己这位耿直的谋士,心中积聚怨意已久。
现下机会来了,自然要借题发挥,趁势打压一番沮授。
沮授额头滚汗,神情尴尬,却不好为自己辩解,只得唯唯诺诺,硬着头皮的挨了袁绍一顿教诲。
袁绍正教诲着沮授。
斥侯匆匆而入,半跪在帐前。
“启禀主上,樊城已人去楼空!”
“刘备将一城军民,尽数撤往了南岸!”
袁绍眼神微微一动,忽然感觉到了事态有些不妙。
郭图则冷笑道:
“大耳贼这是见使诈不成,怕主上大军会合,到时十三大军再临樊城,他再有伏兵也无济于事。”
“所以大耳贼见计策败露,才匆忙弃城南逃。”
袁绍暗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恢复霸道自负,摆手问道:
“大耳贼在樊城中,到底埋伏了多少人马?”
斥侯吱吱唔唔不敢回答。
袁绍眼眸一瞪,喝道:“到底是多少人马,是两万还是三万?”
斥侯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禀道:
“回禀主上,刘备在城中并无伏兵,只有文聘所部四千人马而已!”
此言一出。
袁绍脸色骤然大变,手中酒杯猛然一晃,酒水都洒了出来。
仅仅四千人马?
这怎么可能!
刘备不是用苏哲诡计,在城中埋伏了重兵吗?
怎么会只有四千人马?
袁绍脸色惊愕,目光急是瞪向了郭图。
“这说不通啊,城中怎么可能只有四千兵马?”
“若就这么点兵马,大耳贼怎敢城门大开,他就不怕我们大军一鼓作气杀进去吗?”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郭图无从解释,额头上冷汗直滚,不愿接受这不可思议的事实。
主臣二人,陷入了震惊错愕之中。
而这时。
被讽刺到不敢作声的沮授,却蓦的身形一震,想明白了其中玄机。
“主上,我们中计了!”
沮授陡然一声大叫,一跃跳了起来。
“樊城之中,根本就只有文聘的四千荆州军而已。”
“刘备根本也没有派重兵,在城中设伏!”
“他们所以城门大开,无一兵一卒在城头设防,目的就是为迷惑主上,令主上误以为城中有诈,不战而退。”
“如此一来,大耳贼才争取到了足够时间,将四千守军和江北投奔他的荆州士人,统统撤往南岸。”
“主上啊,这才是那苏哲真正的计策!”
沮授到底是魏国第一谋士,在得知樊城并无重兵埋伏后,终于也参透了其中玄机。
可惜,还是了一步。
真相大白。
袁绍神情凝固,脸上的霸道自负,顷刻间凝结成了愕然惊悚。
紧握酒杯的手在微微发抖,脸上青筋突涌,血脉爆裂,一种被羞辱戏耍的怒火,充斥着眼珠。
“哐!”
袁绍酒杯砸在了地上,大骂道:
“苏哲,你这乡野村夫,焉敢如此戏耍老夫!”
一旁的郭图,则是瑟瑟发抖,身上冷汗直滚。
骂完苏哲,袁绍怒瞪向了郭图,眼神是极度的埋怨和失望,怒骂道:
“郭公则,你当真是蠢不可及!”
“如此雕虫小技,你竟然也看不穿,令孤被那乡野村夫戏耍!”
“若非你这蠢材阻止,老夫早已攻下了樊城,斩了文聘那狗贼,杀光了江北那些不识抬举的荆州士人!”
袁绍盛怒。
郭图被骂到狗血淋头,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主上息怒啊。”
“不是臣愚蠢,是那苏哲实在太阴险诡诈。”
“这空城计何等弄险,谁能想到,那苏哲竟然能使出来。”
“臣实在是,臣实在是…”
郭图羞愧委屈,不该如何再辩解。
沮授却眼神复杂,一声长叹:
“古往今来,还未曾有人使过如此异想开天之计。”
“这空城计确实是神来之笔,纵然是臣当时在场,只怕也一样要被苏哲愚弄。”
“此人当真是多智近妖,已到了无人能制的地步!”
沮授是自愧不如,言语中满是对苏哲的忌惮与赞叹。
这番话却再次刺痛了袁绍。
“哗啦啦!”
袁绍将案几掀翻在地,愤然起来,怒叫道:
“全军听令,给孤即刻把樊城夷为平地!”
“孤要打过汉水,将大耳贼和那苏哲碎尸万段,以泄孤心头之恨啊~~”
中军帐内,响起袁绍歇底里的咆哮声。
十三万魏军,再次启程,连夜杀奔樊城而去。
次日天明时分。
袁绍终于再次兵临樊城城下。
果然。
樊城已是一去楼空,只余一地狼藉。
不光是四千守军,黄承彦等江北士人,就连城中数千百姓,刘备也一并撤往南岸。
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有留给袁绍。
来势汹汹的魏军,只能进占了一座彻头彻尾的空城。
正午时分。
袁绍挟着满腔愤怒,登上樊城南门,远望南方。
江面上,齐军战舰正游于汉水之上,仿佛在他向耀武扬威。
“大耳贼,苏哲~~”
袁绍拳头击打着城垛,咬牙切齿,恨到眼珠充血。
“主上息怒。”
“大耳贼不就是撤走了几千兵马而已,又焉能改变大局。”
“主上只需下令搜集船筏,打造战船,我大军杀过汉水,顷刻间必能荡平襄阳城!”
“文聘那狗贼,黄承彦那些不识抬举的江北士人,依旧难逃主上的刀锋!”
郭图为弥补失误,匆忙又献上一计。
袁绍脸上的怒色,终于稍稍缓和。
“主上,想要打过汉水,光有船可不行,还得有一支精锐的水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