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到目前为止,老刘的初心,应该还尚未改变。
此时就逼老刘称公,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思绪一转后,苏哲便道:
“主公顾虑的甚至,袁绍刚僭越称公,主公就紧随其后,确实易遭人诽议。”
“袁绍可以不要脸,主公却不能。”
“这样吧,哲以为不如等主公拿下襄阳,全据荆州之后再称公。”
“介时主公手握三州之地,又乃皇族宗亲,进位为公既是实力使然,亦是顺应天意民心。”
“而且那时称公,主公也不会被人议论,说主公是在学袁绍。”
“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苏哲退而求其次,对老刘做出了一些“让步”。
刘备只是眉头稍稍松展而已,心想军师你这不还是要我称公么,只不过是推迟了几日,有很大区别吗?
“景略军师所说倒也…”
话还未出口。
苏哲便转身面朝众将,高声笑道:
“大家都听到了没有,主公答应了,拿下襄阳之后,就进位为公!”
“咱们自当倾尽全力,为主公早日拿下襄阳!”
众将一瞧这阵势,这苏军师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啊。
“我等愿效死力,为主公攻下襄阳”
“我等愿效死力,为主公攻下襄阳”
众将领会精神,不等老刘做出反应,便轰然响起。
刘备目瞪口呆,一脸的茫然,心说我哪句话答应了拿下襄阳后,就进位称公了?
苏哲则转过身来,笑着一拱手:
“主公既然已答应,那事不宜迟,就请主公下令,咱们大军即刻北上,早日攻取襄阳吧。”
看着苏哲那“阴谋得逞”般的笑容,刘备恍然省悟。
自己这苏军师,这是给他下套,要对他进行“道德绑架”啊…
现下众谋臣武将们,都已认定他点头答应,到时攻下襄阳后,他若再推辞拒绝,岂非是失信于众人?
“景略啊景略…”
刘备也知苏哲是一片好心,只能摇头苦笑而已。
次日。
七万刘军步骑,由江陵而发,浩浩荡荡北上襄阳。
同时,太史慈统帅一万江夏水军,沿汉水北上,往襄阳会师。
…
襄阳城。
此刻已是人心浮动,各种流言满天飞。
江陵失陷,曹操败逃关中,天子兵变,袁军屠许都,袁绍进位魏公,刘备大军北上…
接二连三的震撼消息,令满城士民心惊胆战,人心惶惶。
州府正堂。
“三弟,我再问你一遍。”
“主公果真对蒯良见死不救,还下令放火烧桥,将蒯越抛弃在当阳桥南?”
蔡瑁脸色凝重,半信半疑的低声问道。
当日蔡和随刘表败归襄阳后,便将当阳一战的经过,讲与了蔡瑁。
蔡瑁听后却大为震惊,几乎不敢相信。
毕竟蒯氏兄弟可是刘表的谋主,又是刘表坐稳荆州牧之位,功不可没的支持者。
这样左膀右膀般的心腹,刘表当真能心狠手辣到弃之于不顾?
“大哥呀,愚弟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当时我可是几次提醒过主公,蒯异度还没有过桥,主公却执意要烧桥!”
“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咱们这位主公有多薄情寡义,有多心狠手辣!”
蔡和心有余悸的叹息道。
蔡瑁眉头凝起,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刘表,在他蒯蔡二族眼中,不过是给他们看家护院的狗罢了。
这条狗,竟然在关键时刻,敢抛弃了真正的主人?
这还得了?
今天你刘表能牺牲蒯越,明天岂不是连我蔡瑁也能牺牲?
蔡瑁眼眸中,一道阴冷悄然掠过。
这时。
脚步声响起,刘表从后堂而来。
蔡瑁忙是心敛心神,拱手见礼。
“大耳贼兵分两路,向我襄阳逼近的消息,我们应该也听说了。”
“荆州现下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你们有何应对之策,都畅所欲言吧。”
刘表一坐下来,便脸色凝重,迫不及待的问道。
无人作声。
蒯良蒯越已死,在场这些人,谁还有智谋为刘表分忧。
何况还是眼前这种无解之局。
刘表脸色越来越阴沉,拳头已然握紧,就准备拍案发怒。
“主公,想渡过这次难关,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了。”
蔡瑁突然开口。
刘表精神一振,忙问道:“德,你可有妙计?”
蔡瑁深吸一口气,向刘表一拱手:
“主公,为今之计,只有向那魏公袁绍请降了。”
此言一出。
刘表愕然变色。
蔡瑁的所谓妙计,竟是让他向袁绍屈膝称臣?
震惊过后,刘表勃然变色,怒道:
“蔡德瑁,你食老夫之禄,却要劝老夫降袁绍!”
“你到底是老夫的臣子,还是袁绍的臣子?”
面对刘表的大发雷霆,蔡瑁却只是一声无可奈何的苦笑。
“主公,除了这襄阳一隅之外,荆州全境已为刘备所占。”
“我们城中所余兵马,不过万余人而已。”
“而且,人心惶惶,民心浮动。”
“主公当真以为,就凭我们这点可怜的家底,能守得住襄阳,挡得住刘备七八万的大军吗?”
蔡瑁如此反问道。
刘表语塞。
“江陵城何等坚固,主公手握四万大军,都没能守住。”
“这襄阳若再执意死守,必定也会步襄阳后尘。”
“到时四面被围,城池被破,主公与我等必会皆死于大耳贼的毒手!”
“主公当真想走到那一步吗?”
蔡瑁语气渐渐加重。
刘表脸上的怒火,渐渐褪色下去,陷入了沉默之中。
“况且,那魏公现下已得两河诸州,近乎于天下无敌。”
“以其雄心壮志,必定志在一统天下。”
“纵然主公不降他,他也必会率军南下,来攻我襄阳。”
“主公连刘备都挡不住,难道还能有信心挡得住魏公吗?”
“与其将来城破降魏,还不如现下主动归顺,以魏公的胸襟气量,还怕会亏待主公吗?”
蔡瑁是口若悬河,为刘表分析了一番利弊。
刘表陷入沉思。
蔡瑁所说,虽然扎心,却句句在理。
以自己现下的家底,确实已没有资格,再与袁绍讨价还价。
降袁,似乎已是他唯一的出路。
可堂堂荆州之牧,一方雄主,当真要寄人篱下,后半生看袁绍脸色苟活吗?
刘表这点血性还是有的。
沉吟良久。
刘表一跃而起,咬牙毅然道:
“老夫堂堂刘氏子孙,汉室宗亲,岂能沦为异姓之臣。”
“那袁本初,老夫可以向他求救,却绝不会向他伏首称臣!”
当下,刘表便做出部署。
以手中万余兵力,赌上生死存亡,死守襄阳城。
同时派人往许都,向袁绍求救,请其发兵攻打徐州,以迫使刘备退兵。
“就这么定了,都散了吧,速去做守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