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昭帮大耳贼兵不血刃拿下江东,立下了大功,你降了他,自然会得到重用。”
“伯符呢,他乃一方诸侯,焉能向大耳贼伏首称臣,生死皆操于大耳贼之手?”
“倘若大耳贼要杀伯符,以绝后患,伯符岂不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大耳贼宰割?”
“你是要置伯符于死地,要置孙氏一族于死地啊!”
“你到底是居心何在?”
黄盖怒不可遏,指着张昭是劈头盖脸的怒斥。
唾沫星子,更是喷了张昭一脸。
张昭却面无愧色,一脸大义凛然道:
“我正是因受主公厚恩,才不忍心主公继续固执下去,最后赔上了一条性命,连同孙氏一族也一并葬送!”
“我是想救主公和孙氏一族,我对主公的忠心,日月可鉴!”
黄盖被怼了回去,一时竟哑口无言。
“主公,降刘固然会颜面尽失,令主公不耻。”
“但为了虚无缥缈的颜面,却白白断送了性命,那才是最愚蠢之人才会做的蠢事。”
“主公啊,请你放下那份虚荣骄傲,接受现实,向刘备低头吧。”
张昭索性豁了出去,将孙策死要面子的性格缺陷,当众戳穿。
一旁的孙权脸色不由一变,目光急是看向了孙策。
果然。
孙策眼中残存的那丁点理智,彻底被张昭这番直白的劝谏给撕碎。
“张昭”
他恼羞成怒,陡然间一跃而起,一个箭步便站在张昭跟前。
张昭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时,孙策佩剑已出鞘。
一剑刺出,鲜血飞溅。
大堂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一幕。
张昭身形僵硬,颤巍巍低下头来,只见孙策的佩剑,赫然已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艰难的抬起头,眼神悲凉而难以置信。
似乎不敢相信,孙策竟然真的会出手杀他!
“伯符”
“我张昭,真的是为了你,为了你”
孙策不想再听他说半个字,长剑陡然一收。
张昭“啊”的一声惨叫,心口赫然现出一个血窟窿,鲜血如泉涌出。
尔后,仰面朝天,轰然倒地。
这位江东文官之首,就此毙命。
死在了孙策剑下!
大堂内,一片死寂。
孙权,陆逊,朱桓,凌操…
乃至于黄盖,无不是目瞪口呆,神情震愕。
任谁也没料到,孙策会暴怒到如此地步,竟亲手斩杀了张昭!
“我孙策,乃堂堂小霸王,孙坚之子,顶天立地的英雄!”
“我早说过,我宁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张昭此贼受我厚恩,不思助我死战守城,报答我的知遇之恩,却妄想诱我降那大耳贼,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实乃无耻之极!”
“从今日起,谁敢再有异心,妄想投降刘备,背叛我孙策,张昭便是下场!”
孙策剑指着张昭尸体,冲着众人厉声训斥。
众人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传我之命,将所有檄文都收缴上来,一份也不许留。”
“谁敢私留,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达官显贵,一律斩杀!”
孙策血剑收起,厉声下令。
众将唯唯诺诺领命。
孙策的怒气,这才稍稍缓和,不耐烦的一摆手:
“都给我散了吧,回去每人给本侯写一份奏疏,都得给我写一道守城的方略。”
“明日此时,谁没有想出对策,本侯必军法处置!”
众将胆战心惊,不敢再逗留半分,纷纷告退而去。
却唯有孙权和黄盖,这两个最亲近的人留了下来。
“仲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孙策有气无力的跌坐下来,仰头灌了一大壶酒。
仿佛刚才斩下张昭,已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此刻整个人却如虚脱一般。
“张昭竟劝兄长降刘,确实是其罪当诛。”
“只是愚弟以为,我们就这么任由刘备围城,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孙权小心翼翼说道。
孙策懒得正眼看他,只随口问道:“怎么,难道你有什么妙计?”
孙权干咳几声,拱手说道:
“兄长别忘了,我们在柴桑,还有程老将军统帅的一万兵马。”
“愚弟想亲自前往柴桑一趟,督促程老将军不惜一切代价,攻打皖县之地。”
“若能攻破皖县,柴桑军团就能顺流东下,直取大耳贼侧后,威胁断其粮道。”
“如此一来,或许就有机会逼退大耳贼,以解秣陵之围。”
孙策灰暗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光彩,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略一沉吟后,孙策摆手道:
“柴桑军团久攻皖县不下,或许正是缺一位孙氏子弟去监军督阵。”
“既然你主动请缨,你就持我手谕前往柴桑,督促柴桑众将全力攻打皖县。”
“若谁敢不尽全力,我准你先斩后奏!”
孙权暗松了一口气,忙道:“兄长放心,愚弟前往柴桑,必督促诸将拼死一战,一定会赶来江东解秣陵之围!”
孙策面露欣慰之色,感叹道:
“人言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果然是没错。”
“关键时候,还得靠咱们自家兄弟。”
“仲谋,我孙家的生死存亡,就托付在你身上了,你千万莫要让为兄失望。”
孙权当即慷慨激昂,大表了一番决心。
尔后才拿到孙策手谕,告退而出。
出得府堂,孙权长吐一口气,浑身上下有种逃出升天的释然。
“仲谋公子,此去柴桑,当真有机会督促程老将军他们,攻下皖县,及时赶回江东解秣陵之围吗?”
跟随在后的心腹护卫周泰,低声问道。
孙权一声叹息:“若能攻下皖县,程老将军早就攻下了,又何必等我前去。”
周泰一愣,茫然道:“既然如此,那仲谋公子为何还要请命去柴桑督战?”
“我这位大哥,刚愎自用,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宁可斩杀张昭,也不肯向刘备求降。”
“他已经失去理智,要拉着我们孙氏一族所有人,为他陪葬。”
“我孙权可没他那么自私,我要为我孙家,留下一枚火种。”
孙权压低声音,向周泰这位心腹道出了心声。
周泰恍然明悟。
原来这位二公子,压根不是打算解秣陵之围,为孙策分忧。
他是借口去柴桑督战,趁着刘军还未完成合围,抢先一步逃离秣陵这座死城。
“秣陵不宜久留,你即刻集结我嫡系亲卫,我们今夜就出城,绕道前往柴桑!”
孙权不敢稍作停留,大步流星匆匆而去。
府堂内。
只余下了孙策和黄盖。
“公覆,你也有什么御敌之策吗?”
孙策目光看向了黄盖。
黄盖凑上近前,拱手道:
“伯符啊,老朽以为,我们当即刻给尚香和陆逊操办婚礼,将陆氏牢牢的跟孙家绑在同一条船上。”
“唯有如此,陆氏一族才会倾尽全力,献出所有私兵助伯符你守城。”
“与陆氏一族联姻,借陆氏在江东的影响力,才能稳住江东豪族,令他们不至于暗中倒向大耳贼。”
“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确保秣陵不生内乱,方有机会全力抵御住刘备的进攻呀。”
黄盖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孙策重重点头,却又为难道:
“公覆所说,正合吾意。”
“只是尚香那丫头倔强的很,对那个陆逊极是瞧不上眼,我几次跟她提起这门亲事,都被她一口回绝!”
黄盖眉头一皱:“婚姻大事,长兄作主,伯符你岂能容她自作主张。”
“公覆你也知道,尚香与我并非一母所生,其母吴氏本来只是我的姨母。”
“是母亲临终之前,叮嘱我要敬奉吴氏为母。”
“而吴氏对尚香又极是宠爱,一切都由着她的性子,我若是强行要把尚香嫁与陆逊的话,只怕会被人诽议,说我对吴氏不敬,欺负尚香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