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而来的使者?
刘备心头一震,惊奇的看向了苏哲。
还真被他说中了。
苏哲则冷冷一笑:“周瑜的布局,应该开始了,主公就先见一见这阚泽吧。”
周瑜的布局?
苏哲这玄之又玄的话,令刘备愈发的糊涂。
却也不好多问,便压下狐疑,令将那阚泽传入。
须臾。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儒生,带着满头风雪,入了大帐。
“下官阚泽,拜见安东将军。”
阚泽不卑不亢,拱手拜见。
对方礼数周到,刘备便也以礼相待,令赐座上酒。
“阚德润,你为孙策谋士,却这副打扮,偷偷摸摸来见我,不知所谓何事?”
刘备端起酒杯,不动声色的问道。
阚泽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泽也不拐弯抹角,我是受韩当老将军所托,前来向安东将军表明归降之心。”
刘备手微微一抖,着实吃了一惊。
他猛然抬起头,直视向阚泽,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韩当要降他?
那个与程普黄盖,并称江东三老将,在江东地位荣宠的孙家两朝老臣!
竟然要背叛孙策,归降于他?
这不开玩笑吗?
谁来归降,都不可能是韩当啊!
刘备眼中涌起浓浓疑色,质疑的目光射向阚泽。
“那周瑜资历浅薄,毫无半点功劳,一来投奔孙将军,便被任命为都督,位次还在韩程黄三位老将军之上。”
“韩老将军对孙策的这般用人之法,早就不满,曾几次三番表态,皆被孙策无视。”
“而自合肥一役开始,周瑜自作聪明,屡屡计策被安东将军识破,屡战屡败,令江东军损失惨重。”
“甚至不久前,他还令皖县失守,连孙翊也丢了性命。”
“于是韩老将军便在前日军议上,提请孙将军对周瑜问罪,削去其都督之职,戴罪立功。”
“谁料孙策仍旧一味维护周瑜,非但不肯治其罪,还公然斥责韩老将军倚老卖老。”
“韩老将军一时冲动,便说了几句冲撞孙将军的气话,不想竟被孙将军一怒之下,当众打了三十军棍!”
“韩老将军什么身份地位,哪受得了这等折辱,对孙策自然是心寒至极。”
“下官与韩老将军交厚,便说服韩老将军,背弃孙策,归降安东将军。”
“现今韩老将军已被孙策贬去押运粮草,他愿择一良机,夺了江东军粮船,过江前来投奔安东将军,以为归降之礼。”
阚泽一脸愤慨,滔滔不绝的将韩当的委屈说明,阐明了为何来归降刘备的原因。
刘备眼中的疑色渐渐打消,取而代之的则是暗自惊喜。
韩当,那可是孙氏两代老臣,在江东诸将中的威望和影响力,何等之大。
若能得韩当归降,对江东军心将是何等重创!
有了韩当这个榜样,还怕那些对孙策不满,有心归顺的江东豪杰,不望风来归吗?
更何况,韩当来降,还能顺带窃走孙策的粮草,这对江东军又是一种重创。
“备对义公老将军景仰已久,他若能渡江来归,乃是天助我刘备平定江东!”
“德润,你转告义公老将军,我刘备的营门时刻为他敞开,他随时可以前来归顺!”
刘备没有拒绝这天下掉下的馅饼,自然是高高兴兴接受了韩当的归顺。
一旁。
苏哲却呷着酒,默不作声,欣赏着阚泽的表演,嘴角微微上扬。
等老刘说完,他才放下酒杯,忽然问了一句:
“阚德润,韩义公可是孙家两代元老,孙策当真为维护周瑜,对他当众用刑?”
阚泽目光看向苏哲,却眼神猜疑。
“这是备的军师,苏哲苏景略。”
刘备报出了苏哲的身份。
苏哲!
一听到这个名字,阚泽就背后微微一凉。
用兵如神,奇谋百出,如若张良再世,韩信复生…
关于这个名字的种种恐怖传闻,江东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阚泽自然也知道苏哲的厉害,神经立时紧绷起来,极力保持着镇定情绪,生恐被那双眼睛看出了心虚。
“苏军师神谋鬼算之名,泽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当真是幸甚!”
马屁拍过后,阚泽话锋一转,正色道:
“孙策当众杖责韩老将军三十军棍,这是江东大营中无数士卒,都亲眼目睹,泽岂敢说谎。”
“苏军师若是不信,自可派出细作,往南岸打听便知。”
阚泽是神情肃穆,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
那般架势,显然是不怕他们派细作去刺探虚实。
苏哲也不再多言,只是淡淡一笑。
刘备见苏哲不再质疑,便又笼络了阚泽一阵,便亲自将阚泽送出营门,送他回往南岸。
岸边。
目送那一叶扁舟消失在夜色中。
刘备面带笑意,啧啧赞叹道:
“原来军师竟然早推算到,江东军会有人前来归降于我。”
“先前军师还说过,我们无需等到水军大成,也有击败孙策水军的机会。”
“莫非军师所指的机会,就是这韩当来降?”
老刘也是举一反三,马上联想到了早先苏哲所说的那番话。
“韩当来降,确实是我们击败孙策的开端,但原因却不是主公想的那样。”
苏哲笑容玩味,别有深意。
刘备糊涂了,领悟不到苏哲言外之意。
“主公这么高兴,莫非就断定,韩当是真心归来,而非诈降?”
苏哲以反问开始了铺垫。
“韩当对周瑜不服,这我们先前也是有所耳闻。”
“周瑜失了皖县,失了孙翊,韩当趁机发难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孙策护短,杖责了韩当,虽说有些出人意料,但也并非不合理。”
“毕竟孙策性情暴躁,这是人所共知之事。”
“咱们也可多派细作,往南岸去刺探,若知韩当真被当众杖刑,不就能断定他是否真心归降了吗。”
老刘思维也越发缜密,道出了自己的判断。
苏哲却冷冷一笑:“用不着派细作去打探,韩当挨没挨那三十军棍,哲都敢断定,那老匹夫必是诈降!”
刘备困惑了。
明明自己的分析有理727有词,种种证据也表明,韩当确实是不堪受辱,真心来降。
可为何苏哲却有点“不讲理”,就认定韩当是诈降呢?
“景略军师,倒不是备不信你。”
“只是,备实在想不出,这韩当诈降的破绽在哪里?”
刘备一脸不解的问道。
“主公无需多问,只管信我便是。”
“韩当挨这顿板子,只不过是苦肉计而已,只为骗取我们深信不疑。”
“我料定,这必是周瑜的计策。”
“诈降计,只是为最后的火攻计做铺垫。”
“周瑜是想一把火,烧尽咱们五万大军!”
苏哲也不多解释,直接斩钉截铁,给出了老刘最后的结论。
同样是以弱敌强,同样是拥有水军优势,同样是南北隔江对峙,敌方的大脑同样是周瑜。
这牛渚一战的客观条件,与历史上的赤壁之战,几乎如了一辙。
那么火攻之计,必然就是周瑜唯一的选择。
欲用火攻,前边自然要铺垫苦肉计,诈降计。
苏哲无需去扣细节,一眼便看穿了周瑜的计策。
老刘却是神色惊奇。
虽然想不通,苏哲如此笃定的理由是什么,但想苏哲何曾错过,只需听军师的话便是了。
刘备遂强压下疑惑,忙问道:“若果真如军师所说,那韩当乃是诈降,为何军师适才却不戳破?”
“我要是戳破了,我们怎么将计就计,破了孙策的水军,打过长江去呢?”
苏哲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刘备眼中精光一闪,顿时兴奋起来,忙问道:“军师莫非又有妙计,愿闻其详。”
“周瑜要用火攻,就必须要用火船发动。”
“火船想顺利接过我水营,就需要令我军疏于防备。”
“这就是他为何要让韩当先来诈降,还说要带着粮船前来归顺的原因。”
“其实他带来的哪里是粮船,必是装满火油柴草的火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