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继宗昂首阔步,拨开围拢的禁卫,迈着四方步,来到了北静王妃面前,温声道:“二妹妹莫怕!”
因甄太妃那边出了点状况,耽误了些时间,他紧赶慢赶,没想到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正赶上禁卫上门的时候,倒是给了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他一时间只想着在北静王妃面前显摆,却忘了自家夫人。
牛夫人显然没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老爷!你可一定要救救妹妹啊!”
牛继宗这才把目光从北静王妃身上挪开,看向自家夫人道:“夫人莫慌!有我在,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把二妹妹带走!”
此言一出,在场的禁卫,全都严阵以待,禁卫副统领一脸紧惕的看向牛继宗道:“伯爷莫非想要抗旨?”
“姐夫不可!”北静王妃急忙阻止道。
牛继宗心头一颤,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封卷轴,高高举过头顶,道:“我这里也有一道旨意,何来抗旨一说?”
说罢,他挣脱了被自家夫人挽住的胳膊,张开双臂,摆足了气势,展开卷轴道:“太妃娘娘有旨,北静王纵然有罪,可罪在一人,且案情未明……”
听罢甄太妃的旨意,众禁卫面面相觑。
牛继宗也不得寸进尺,反而道:“王妃既然在我府里,我自然会负责到底,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大可带人在府外守着!”
听他这么一说,为首的副统领也有了台阶,一面吩咐人回去请旨,一面指挥禁卫在府外戒严。
待到禁卫们离开,牛夫人方一把拉住北静王妃,庆幸道:“幸亏你姐夫回来的及时……”
“姐夫?这是怎么回事?玉环不会给你和姐姐添麻烦吧?”
“不碍事!”牛继宗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得到消息,便担心会牵连到你,立即赶去西苑,找太妃娘娘求了这道旨意……”
他瞥了眼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后面再说。”
“对对对!”不等北静王妃回应,牛夫人便拉着她直奔后院。
牛继宗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二人身后。
待过了二门,来到一处偏厅前,他方一把拉住了自家夫人道:“事关重大,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麻烦,你就别跟进去了,我与二妹妹说便好!”
“这……”甄玉簪面露迟疑。
北静王妃却猛然一颤,看向她道:“姐夫说的是,姐姐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说罢,率先进了偏厅。
牛继宗这才转过身,冲着牛夫人道:“把外头的人都撤了,莫要让他们听了什么不该听的!”
“诶!诶!”牛夫人不敢怠慢,连忙喝退了下人。
牛继宗这才迈步进了偏厅,把门带上时,他略一犹豫。
却听身后的北静王妃,迫不及待道:“姐夫,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去行刺陛下?莫不是表哥和姐夫也知道……”
刚才见牛继宗惺惺作态,打发走了下人,又结合提前把自己接来,她不免有些猜测。
“怎么会?”牛继宗放弃了栓门的动作,连忙矢口否认。
他强行压下把北静王妃按在身下的冲动,咽了口唾沫,解释道:“玉环千万莫要疑神疑鬼,此事与我和宁王断无关系,实在是水溶咎由自取,为了一个戏子竟然想要谋害魏国公,还误中副车,险些伤了陛下,这才酿出此等大祸!”
此刻正是北静王妃仿徨无助的时候,他又刚刚英雄救美,正该打铁乘热。
只是,没想到,北静王妃居然没有开口感谢,反而质疑自己和宁王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他也只能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再给二人的夫妻关系,拱一拱火。
不料,北静王妃却还是一脸不信,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被张云逸拎小鸡似的拎出荣国府,已经登了报,闹得人尽皆知,一时气不过冲动行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对!他没必要……”
“怎么不会?玉环怕是还不知道,那刺客身上搜出的认罪书,已然供认不讳!”
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皇帝看到了认罪书,可既然这么快就派人捉拿水溶。
况且,此前在甄太妃面前,也说过此事,此刻为了进一步摧毁北静王妃的心理防线,也不必遮遮掩掩。
“那也不可能是王爷指使!”
见北静王妃言之凿凿,牛继宗先是一愣,可随即却面露喜色。
他只当北静王妃确认了消息,已然六神无主,极力替水溶开脱,尽可能的减轻罪责。
于是又步步紧逼道:“不错,那信上确实极力否认受水溶指使,可越是如此,越是此地无银,陛下反而越会怀疑!”
更何况,我还安排了后手,水溶就是跳进黄河,也不可能洗清嫌疑。
牛继宗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并乘机打量北静王妃。
果然,听了这话,北静王妃脸上一片煞白,难以置信的神色,也被惶惶不安取代。
牛继宗见状,嘴角的笑容愈发压抑不住,他趋步向前,嘴上还不忘循循善诱道:“水溶纵然罪无可恕,但他为了一个戏子争风吃醋,却也正好给了你一个,与他一刀两断,撇清关系的借口!”
北静王妃闻言,不由一阵失神。
牛继宗见她陷入迟疑,顿时又多了几分底气,一面乘机把手伸了过去,一面继续加码道:“他为了一个戏子,害得玉环无辜受累,玉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方才已经跟太妃娘娘说好了,你以后就在府里安心住下,姐夫自会好好疼你……”
说到疼你,他不由加重了语气,张开的双臂,也同时向北静王妃的腰上抱去。
北静王妃却也被这一声惊醒,下意识的抬起头,正见牛继宗怼脸扑来,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并惊叫出声道:“姐夫!你要做什么?”
“水溶已然性命堪忧,你难道还想为他守节不成?况且,你若是真的为他守节,陛下又岂会相信你们真的一刀两断?岂非白瞎了我和太妃娘娘的一片苦心?”
“这……”北静王妃脸上神色一滞。
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便不牵连到宁王和太妃,只怕也会自顾不暇,更不可能再照顾甄家。
刚才牛继宗扑向她之前,提及甄太妃安排的时候,她便悟出了这个道理。
随即,看见牛继宗一脸猴急的扑上来,她瞬间也明白了,甄太妃是要拿她做筹码,好让甄家与镇国公府绑定的更深。
只是,虽明白了甄太妃的意图,也看出了牛继宗急于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心思,也知道这是眼下的唯一退路。
可眼下大姐好心庇护,自己却与姐夫不清不楚。
而牛继宗一直与大姐恩爱有加,虽然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萌生的这种念头。
可若是真的半推半就,叫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自家大姐?
她尽量平复心中的情绪,道:“姐夫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纵然要走到这一步,也不能对不起姐姐,大不了玉环改嫁便是!”
实话实说,对于北静王的所作所为,她多少也有些心灰意冷。
只是,牛继宗做了这么多,又岂会给他人做嫁衣?
当即,便穷图匕见,一面猫捉耗子似的向北静王妃逼近,一面循循善诱道:“自古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话,这也是太妃娘娘的意思,我看就别再……”
正说着,忽然‘砰’的一声,只见自家夫人甄玉簪猛地冲了进来。
……
第703章 破釜沉舟还是作茧自缚
牛继宗一惊,回头正见自家夫人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戏演的多了,也就渐渐成了真,他下意识的一滞。
北静王妃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逃开。
待到牛继宗反应过来,她已然躲到了牛夫人的身后。
看见自家姐姐,北静王妃又羞又愧又愤,也不知如何解释,素来心思活泛的她,竟然也有些无所适从。
“姐姐……我……”
甄玉簪拍了拍北静王妃的手,底气十足道:“莫要怕他!”
虽然牛继宗拿知道的越少越好,支开了她,可到底关心自家妹妹,还是忍不住跑来偷听。
没想到居然听到牛继宗意图不轨。
一直以来,牛继宗在她面前,都陪着小心,背地里不但打起了妹妹主意,还乘人之危,大有强迫的架势,这让牛夫人不禁怒火中烧。
“敬酒不吃,吃罚酒!”
牛继宗这会子也反应了过来,恼羞成怒道:“也不看看你甄家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此前,他在西苑讨旨,也藉此试探出了甄太妃的底线和顾虑,愈发有恃无恐。
甄太妃担心牵连宁王,即便真的知道他的所做所为,也不敢撕破脸,唯有打落牙齿和血吞,说不定还得哄着他。
甄玉簪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养尊处优惯了。
牛继宗突然摆出这副,从未有过的凶神恶煞模样,她一时间也慌了神。
一时间,也忘了眼下的情况,猛然上前抱住了牛继宗,冲北静王妃喊道:“妹妹快跑!”
虽然心里发怵,可做为大姐,看着自家妹妹羞愤交加的模样,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懒腰抱住了牛继宗。
北静王妃却是一愣,眼中不禁有些茫然。
牛继宗看在眼里,反而抱着猫捉耗子的心态,好整以暇的嗤笑一声:“跑?外头都是禁军,是要跟他们去大牢,给水溶陪葬吗?”
不料,这句话反而惊醒了北静王妃,她看了死死抱住牛继宗胳膊的自家姐姐一眼,扭头就跑。
“拦住她!”
牛继宗喊完,方才想起,提前打发了下人,猛地一把甩开了夫人。
并迅速上前,‘啪’的就是一巴掌,抽在牛夫人脸上,把个牛夫人抽的头脑发蒙,捂着火辣辣的面庞,怔怔的呆在了原地,也忘了继续阻挡。
牛继宗也顾不上她,快步追了出去。
却见北静王妃已然出了二门,直奔角门而去。
他一面百米冲刺似的向北静王妃冲去,一面对角门的下人嚷嚷:“快拦住她!”
不料,北静王妃跑到门前,却脚步不停,喘着气,怒喝一声:“还不让开!不能连累了姐姐,我还是回去的好……”
北静王虽然被收押,可她还是自家夫人的妹妹,那门房那里敢真的伸手去拦?
又听了这话,愈发迟疑,北静王妃便乘机冲出了镇国公府。
外头的禁卫正在布防,忽见北静王妃溜了出来,顿时如临大敌。
不料,还没等他们开口,北静王妃却抢先道:“王爷差点酿成大错,我也不好在此打扰姐姐,你们押我去城外的水仙庵,为陛下颂经祈福,也好替王爷赎些罪孽!”
领头禁卫的还有些迟疑,北静王妃连忙又补了一句:“那边只是寻常的庵堂,地方又小,你们看管起来,不但方便,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太妃娘娘不是下了旨意吗?你们若实在不放心,等到了那里,再去请旨不迟。”
听她这么一说,领头的也不再迟疑。
“那就请王妃移步吧!”
他本就人手有些不足,镇国公府这么大的地方,确实难免疏忽。
不过,他也没有按照北静王妃所说,等到去了水仙庵再去请示,而是立即派了人回宫。
虽然北静王妃口口声声,押她去水仙庵,可有了甄太妃的旨意,禁卫也不敢真的押送,少不得唤出北静王妃的车架。
牛继宗看着被禁卫团团围住,被请上车架的北静王妃,也只得气得干瞪眼。
待到禁卫护送着车架离开,他方气不打一处来,将门房打了个半死。